85 再見肖雲

于是經不起羅珍妮小姐糖衣炮彈的轟炸，我只得開着車只身前往電視臺來，為她那頗驚天動地的相親事業盡一份綿薄之力。

其實這個忙由我出面來幫，委實還有些尴尬。我也是在糊裏糊塗答應下要幫忙後，才忽然省起本城目前最火且最具人氣的那檔以終結剩女為己任的相親節目的編導我很是熟悉，正式那前不久剛剛才卸任了司南緋聞女友的身份的肖雲。

當然，我并沒有将這個特殊情況告知羅珍妮，那姑娘頗有不顧三七二十一的破壞力，若是聽說了這檔子事，沒準就要跟着來鬧騰一番。Pxxf。

肖雲的辦公室在電視臺23層左轉的第二間，雖然不是獨立的辦公室，但裏面的人大多時間都在各個演播廳忙碌，是以當我敲門，輕推開門的時候，整間辦公室內只有兩個人，肖雲和一個眼生的小姑娘。

肖雲見到來人是我，很是驚訝，她停下了手裏敲鍵盤的動作，半晌才回過神來笑着和我打招呼。

“蘇小姐，好久不見。”

我捋了捋袖口，調整了下肩上背包的位置，微微笑着點了點頭走了進來。

“肖雲，不知道現在你有空麽？我……有些私事想請你幫忙。”我說，臉上因為那個小姑娘直溜溜的眼神盯着有些挂不住。誠然，我在這些年裏，為了給手下的藝人創造各種機會，沒少幹這上門求人辦事的活，但為着私事倒是頭一遭。

肖雲是個明白人，她沖我笑了笑道“蘇小姐，不介意的話，我們去樓頂喝杯咖啡吧，我聽說蘇小姐可是我們電視臺天臺的常客。”

之和和人。跟着肖雲上了天臺，我們倆人手裏各拿着一杯從自動販賣機內剛取出的還冒着熱氣的速溶咖啡，一路并沒有過多的寒暄。或者，我的出現，對肖雲來說并不算一件好事，畢竟半年前那一出緋聞大戲最後落幕的并不光彩。

“其實我很好奇，蘇小姐這般神通廣大的角色還有什麽是需要我幫忙的。”肖雲淡淡地開口說道，絲毫不客氣。我頓悟，這才是她真正的開場白。

“我一好朋友，想上你的那檔相親節目。”我開門見山的說道，這種境況下若還裝傻假客套，指不準羅珍妮這事還真是沒譜了。

“哦？就為了這點小事？”肖雲背對着我，站在天臺的欄杆處，似乎在看遠處的風景。

“主要我那朋友性格上比較個性……”我解釋地說道“我擔心她未必能在一場節目裏就找着中意的，所以想說，如果方便的話，多一些機會給她。她是真心想通過貴節目找個合适的人結婚的。”

以羅珍妮的性格，一場就能看中的可能性極低，以我分析看來，主要原因還在于她閱歷豐富的交友經歷，想來各種性格，各個行當的男人她大致都是接觸過的。當然，能提出這樣一個要求，我也并非存心為難肖雲，我在來之前，事前仔細看了好幾期他們的節目，發現的确有那麽幾個面孔是重複出現的。

肖雲笑了起來，她忽然問我“你為什麽喜歡在這裏？”

“嗯？”

“我聽說，你只要帶藝人來我們臺裏錄節目，總會到天臺來呆一會，偶爾喝上一杯咖啡。”肖雲說道，逆風而來的她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後來，我也上來過好幾回，卻始終不明白這裏究竟哪裏吸引了你。”

肖雲的問題，其實我從來沒有仔細想過。初始上天臺來，不過是覺得工作壓力太大，趁着文茜她們能忙得過來的空檔，我到天臺來透口氣，偷個懶。後來，無意中發現，在這裏總可以讓自己的思緒放空，什麽都不去想，很輕松。久而久之，一有機會來電視臺跟通告，我總會抽空上來吹吹風。

“我也只是偶爾上來放松一下，在你們電視臺俯瞰這座城市，你會發現原來自己其實很渺小，不過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并沒有什麽特別。”我喃喃自語地說道，緩緩走到她身邊，和她比肩站着，任由清風拂過臉頰。

“挺一般的答案。”她笑了“我還以為會有什麽不同，原來到頭來是我想太多了。”

她說“那一天，從醫院回來後，我就上了這天臺。”

我一聽，心漏了幾拍，下意識地轉頭看向了她。

她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注視，轉頭對我笑了一下後，輕聲說道“你放心，我不是來尋短見的。當然，如果那時我沒想開，就這麽跳了下去，你今天也不會見到我。

我那個時候只是覺得心裏堵得慌……我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場荒誕的夢，居然會答應了你們玩上一個我必輸的游戲。說實話，我在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恨過你。如果當初不是你讓我做他的冒牌女友，不是你給我希望，我也不會在失去的時候如此的失落和不甘。”

肖雲說的很坦白，坦白到讓我站在她跟前都自慚行愧。有些罪名我不會替自己開脫，就好像我知道當初這個利益互換的主意其實是韓東陽和肖雲她們臺領導在酒桌上達成共識的，而我不過只是那個執行者罷了。可如果我當初堅決的反對了，是不是今天受傷的人就會少一個呢？

“你也不必覺得對不起我，就像當初你告訴我的，真正愛一個人，不是想着得到，而是努力讓他過的好。有些愛，只适合放手。”肖雲仰頭深呼吸了一口，轉頭似乎堅定了什麽似的地對我說道“所以，我放手了！雖然這個時間并不短，也常常會在夜裏對着手機裏通訊錄裏司南的兩個字發呆，會看到娛樂新聞裏他和別的女人親密的時候飛快的轉臺……但我還是過來了，甚至在今天我見到你的那一刻，忽然發現，原來我對司南的愛遠沒有我以為的那麽深。”

我沒有吭聲的聽着肖雲的話，我知道她只是想說，想找個地方傾訴。

此刻的她什麽都不需要，不需要我毫無用處的道歉，不需要我不知說什麽的安慰，她只是在告訴我，她已經不在乎了，那一段曾經迷失自我的過去已經化作了過眼雲煙，揮之散去。

“雖然你可能覺得這話由我說出口有些假，但我還是想說……肖雲，謝謝你的寬容，謝謝你能想通，還有我們始終欠你一句抱歉。”我誠懇的說，捂緊了幾分手裏的紙杯。

“你們？”肖雲仿佛松下了什麽擔子，就連臉上的笑都變得松快明朗了許久，我聽見她轉身用故意調侃地語調說道“你口中的你們應該指的是你和司南吧？”

“不是的，我是代表我們韓總和東陽娛樂整個公司……”

“蘇小姐，你知道嗎？其實相對于你，我是幸運的。至少我及時抽身了，而你呢……”

“肖雲，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沉默。

“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想必也只有你蘇小姐自個心裏明白。上回我說你和司南之間肯定不簡單，你不願承認。現在我依舊還是保持原來的看法，你和他之間，絕對不會是簡單的經紀人和藝人的關系。”

“我們……”我欲張口解釋，卻被她伸手止住。然後我清楚的聽見她的那一句帶着幾分感喟、幾分欽羨、幾分釋然的話來。

她說“你們也許沒有發現，你看着他的時候，他看向你的時候，眼神都是那麽的不同。”

我不再說話，沖她無力地笑了笑，然後将紙杯內已經微涼的咖啡一股腦地喝了幹淨。

那一場天臺女人間的談話最後以這樣的方式畫上了句號，雖然我心裏依舊有些沉甸甸的，但卻因為看到肖雲的解脫而釋然。也許，更多的還有羨慕，羨慕她能夠在一切都還來得及的時候全身而退，羨慕她能如此拿得起放的下，羨慕她終有一天，可以在那個男人面前坦然地說聲你好，再見。

而我……終是來不及了，深種在心底的情感，早已經根深蒂固，拔除不掉了。

幸而，肖雲還是頗爽快的女子，最後不但答應了我的要求，同意給羅珍妮小姐多安排幾次機會外，還在下樓的時候，介紹了偶遇到的這檔相親節目的主持人，也是電視臺赫赫有名的一哥何言。

初見何言給我的印象極好，估摸着是之前電視屏幕上就對他有了幾許好印象，本以為屏幕前後會有較大的差別，不成想人依舊帥之外，還更加的親睦和藹。

當肖雲向何言介紹我的身份時，提及我是司南、周齊、周沛沛三人的經紀人的時候，何言忽然客氣地提及了一件事，說要請我幫忙。

原來之前參加過這檔節目錄制的一個姑娘，回去後沒多久被查出患有胃癌，晚期，時間所剩不多了。何言倒是一直通過各種渠道和人家小姑娘保持着聯系，那小姑娘不過二十六，她和何言說自己不打算找對象了，就是有些心願沒完成怪可惜的，其中之一就是希望有機會能和自己的偶像親密接觸一下。

而那個小姑娘的偶像，是周齊。

我一聽事情的經過，對那個小姑娘很是同情，想來人生就是這麽不可預測，瞬息萬變的，誰也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會在哪一刻，用哪一種方式結束。再稍稍琢磨了下這事并沒有什麽不妥之處，保不齊還是一個幫周齊樹立正面形象的機會，便也爽快的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