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現實世界

無盡的黑夜之中，煙火紛飛的甬道上, 身後是大片炙熱燃燒的火海, 葉崇一步一步緩緩走來，微卷的黑發掩住了他的眼睛, 火光将他的身影勾勒出熾熱颀長的線條，噠噠的腳步聲在巷道裏回響，他的手上握着一把長刀，浸滿鮮血的鋒利刀尖劃在地面上, 留下一道深深的血色痕跡。

“你……你這樣做……就不怕遭報應嗎？”前方一個血肉模糊的人影倒在地上, 艱難的呼吸着, 面對一步步逼近的葉崇, 氣息奄奄的咬牙道：“你這個魔鬼！”

葉崇走到那人近前，低着頭望着他，嘴角上翹, 發出一聲輕蔑的哼笑, 他雙手舉起手中的刀，只聽“噗”的一聲，毫不猶豫的刺進了他的身體裏。

那人只來得及呻/吟一聲，便徹底沒了聲息。

葉崇握着長刀, 微微擡起頭，露出一雙異于常人的眼睛, 一只眼睛暗黑如墨, 另一只眼睛卻是猩紅色的獸瞳，血腥而詭谲。

“蝼蟻之輩, 廢話真多。”

他的聲音好似寒夜裏的冰水，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

這時，被他一刀刺穿的屍體突然化作點點白色的熒光，仿佛無數螢火蟲，飄飄蕩蕩的消失在空中。

而他周圍的景物，全部如出一轍的化作點點熒光，一點點消失了，最後，整個世界變成了一片黑暗的虛無。

對此，葉崇臉上并沒有露出感到意外的表情，他站直了身體，望着前方虛空中的那道白色的影子，冷聲問道：“……為什麽？”

白色的影子漸漸變得清晰，她是一個女人，長得和蘇苒一模一樣，如果蘇苒見到她，就會知道，眼前的白影正是夢蝶鏡的創造者和第一任主人——小蝶。

此時，小蝶看着葉崇的眼神中帶着一絲讓人看不懂的情緒，好似無奈，又好似悲憫。

過了半響，她才悠悠開口道：“我只是想讓你好過一點兒……”

葉崇聞言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冷笑：“我不覺得一直在這種血腥游戲中掙紮有什麽好過的，而你，分明是在阻止我探求真相。”

小蝶露出一絲苦笑，說：“有的時候，無知反而是一種幸福。你真的認為，知道真相就會幸福嗎？從游戲裏掙脫出去就會幸福嗎？”

葉崇沉默片刻，沉聲答道：“至少我現在認為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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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蝶垂下頭，小聲嗫嚅道：“我知道，我無法阻止你，無法阻止你們，只希望你們……最後不會後悔。”

說罷，小蝶的身影漸漸消失了，原本她所在的位置上出現了一面造型古樸的鏡子，在空中滴溜溜的轉着，正是夢蝶鏡。

葉崇伸出左手，夢蝶鏡便飛回到他的手中，他右手舉起鬼王刀，插/進夢蝶鏡的鏡面裏，此時，夢蝶鏡的鏡面好似化作了一汪泉水，上面蕩起一圈圈漣漪，無聲無息的把鬼王刀收了進去。

這時，黑暗的世界消失了，與此同時，系統的聲音在葉崇的腦海中響起——

【恭喜您完成隐藏任務：成為該世界的“神”，獲得一種“神”的力量——死神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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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苒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家裏卧室的大床上，重新回歸了現實世界，她側過頭，正好躺在旁邊的葉崇也扭頭看過來，兩人互相對視，身側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蘇苒說：“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

葉崇點頭：“我也是。”

他們坐起來，先是各自詳細說明了任務的經過，然後就各自的推斷和猜測進行了一番探讨。

信息整合之後，蘇苒說出了自己的推論：“我認為神墓裏的提示是很重要的，裏面的神器很可能和我們所獲得的‘神之力量’有關，比如夢蝶鏡的功能是幻境和瞬移，都和空間有點關系，所以我獲得了空間之力，而你得到了鬼王刀，所以獲得了死神之力。”

葉崇表示認同的點頭，“所以，或許有必要集合六大神器，或者集合擁有‘神之力量’的所有玩家，這或許是打破游戲規則束縛的一種可能。”

蘇苒想了想，問道：“其實，之前許多玩家也遇到過禮字局，但并沒有什麽有用的信息傳出來，你說，會不會其實早就有人知道了禮字局的規則，但是出于想要獲得‘神力’的私心，所以沒有公布出去呢？”

“很有可能，”葉崇摸了摸下巴，沉聲道：“或許，有人想着，借此機會多得到幾種神力也說不定。”

蘇苒遲疑道：“這很難說，我們現在無法判斷神器和神力之間的關系，所以不能保證是不是只有六種神力，也無法判斷一個人是否能夠同時獲得多種神力。”

“的确，畢竟，若是有人擁有所有的神力，那他豈不是就是神本身了？”葉崇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而且，現在至少我們得到了兩種神力，這說明其他人不可能集合所有的神力。”

蘇苒點了點頭，突然想到了什麽，擡頭道：“神力就算了，但神器我現在已經确認了一個，另一個也有了懷疑對象。

之前在神墓世界，陰陽劍被雲非楚拿走了，還有這一次遇到的了空和尚，我覺得他很不簡單，他手上的青竹拐杖，雖然看起來不起眼，但我總覺得，它很有可能就是青龍杖。”

“青龍杖？”

“是呀！”蘇苒仔細回憶了一下，說：“我記得之前在神墓世界裏看過的傳說資料，青龍杖的主人就是一個神僧，因為不願殺生，所以他并沒有使用任何兵器，而是馴服了一條作惡多端的青龍化作一根拐杖，當時我覺得這個傳說很扯，但現在想來倒是差不多。”

葉崇沉吟片刻，點頭道：“很有可能，不如明天去找他當面問問。”

“也好。”蘇苒也覺得此法可行，之前她和了空配合默契，相處得還不錯，她後來在交談中也知道了現實世界裏了空的住處，倒是離B市不遠，開車也就一個多小時，是位于B市郊外的一座古剎——雲隐寺。

第二天，他們計劃好了行程，便開車上路了。

一個多小時之後，他們終于來到了雲隐寺所在的雲峰山腳下，兩人把車停好，便開始向上攀登雲峰山，山間水氣如霧冉冉升起，仿若仙境一般，而雲隐寺就隐藏在這如煙如霧的水氣中，果然寺如其名。

不一會兒，他們終于登到了山頂，找到了雲隐寺的大門，這裏因為位置問題，香客并不太多，加上內部廟宇古樸，曲徑通幽，很有幾分意趣，倒是一處幽靜之所，很适合僧人修禪。

蘇苒和葉崇走了進去，拜見了一位迎客僧，說明了自己的來意，那和尚便帶着他們來到了寺廟的後院，發現那院子裏正有一個和尚拿着一把大掃帚在掃院子。

蘇苒見到熟悉的背影，揚聲道：“了空師父？”

那和尚尋聲望過來，看到蘇苒時微微一笑，當他看到旁邊的葉崇時，目光微凝，但随即就垂下頭，雙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三個人坐在寺院後山的亭子裏，那地方人跡罕至，倒是個說話的好地方，只見了空動作娴熟地泡好一壺茶，緩緩倒出三杯，白霧升騰，湯色澄亮，茶香袅袅。

“兩位施主，請。”

蘇苒捧起茶杯，淺啜一口，只覺得茶香入口，從咽喉直沁心扉，一口過後，唇齒留香，吐氣如蘭。

“謝謝了空師父。”

葉崇也喝了一口，沒說什麽，但看表情也是滿意的。

了空說：“既然蘇苒帶了這位施主過來，想來這位也是同道中人，你們有話，不妨直言。”

蘇苒沉默片刻，心想了空睿智，想必有些話早已猜到了，便開門見山道：“敢問了空師父，先前使用的青竹拐杖是否名叫青龍杖？”

了空微笑道：“正是。”

蘇苒沒想到他如此幹脆，心下一松，又緊接着問道：“那麽，了空師父是否已經領會了禮字局的真意？”

了空閉目點頭：“正是。”

這讓蘇苒有些吃驚，如果了空早就知道，為什麽不自己去做之前蘇苒做過的事，多得到一份神力，反而要幫助她達成目标呢？

蘇苒忍不住問了出來，了空卻只是語氣淡淡的回答道：“人各有志，不能強求；人各有緣，不能強結。”

還不等蘇苒再發問，旁邊一直沉默的葉崇突然冷笑一聲，道：“若是凡事講究順其自然，不做任何努力，那請問師父，是否願意一直在噩夢中沉淪？”

蘇苒暗暗捏了葉崇一把，不讓他亂說話，但對面的了空卻并沒有被激怒，反而平和的說：“未悟道之前，砍柴擔水吃茶去，悟道之後，砍柴擔水吃茶去，并沒有什麽不同。”

葉崇翻了個白眼，但礙于蘇苒警告的眼神，沒有說什麽反駁的話，這時，蘇苒接口道：“了空師父，我希望您能夠和我們一起找出解脫之法，即使您本人不在意，但還有太多的人身處噩夢之中無法解脫，我佛慈悲，您一定不會坐視不理吧？”

了空沒有即刻回答，他起身走到欄杆前，眺望着遠處的群山翠峰，清新的風吹拂在他的臉上、身上，過了半響，他才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蘇苒和葉崇對視一眼，同時露出一個會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