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坦白
到了這一階段,李彥北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病例。在他的印象中這種東西很難做成,也不知是什麽人能夠專門下此毒手。
他啧了兩聲,從自己的背包裏開始翻閱。
一旁的朝言只能靜下心來的等待着。
屋外,嚴景傾沒有走遠,而是找了個地方坐下。左右現在無事可做,他只好默默去看向遠方,也不知能否看清對面的景色。
正恍惚着,身後忽然傳來了窸窣的聲響。
有人過來了。
嚴景傾立刻回頭望去,卻見是李雙玲。姑娘紮着辮子,黑夜裏也看不出面上什麽表情,她過來貼近問了句:“怎麽不去屋外面等?”
見人與自己搭話,嚴景傾立刻起身,回答的很客氣:“怕打擾你爹看病。”
“怎麽會呢……”她笑起來,但不知不覺身體靠近了些,“我爹他行醫救人,已經走過很多地方了,大多數疑難雜症都能治。朝言的眼睛,應當也不在話下。”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嚴景傾默默答了一句。
話題已經到這了,李雙玲也不再圍繞着朝言說話。她垂眸看了眼天上,忽然就在原地站定:“今天月亮好圓啊,星星也好多……”
如此清涼的夜風中,他兩個站在這裏确實很像一對。可惜嚴景傾估摸出了其中的心思,該怎麽說呢……姑娘人是挺好的,但他并沒有任何雜念。
即使這麽多人都在撮合他們兩個,但嚴景傾明白,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也許是他沒有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思,也許是他內心抗拒這種湊合過日子的心理,所以寧願一個人。嚴景傾沒有回答李雙玲的話,也沒有應她說月亮的話語。
見場面忽然就這麽冷下去,李雙玲愣了一會兒,又轉移了話題:“嚴大哥今日怎麽沒和陳堂一塊?”
大約是察覺了剛才兩家關系好像不好,陳堂都沒敢上前來,李雙玲才覺得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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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景傾搖搖頭,就算是回答李雙玲也聽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麽。他随手摘了根草,放在指尖把玩:“沒什麽,只是替他父母教了下什麽叫涉世未深。”
李雙玲:“……”
她站在原地反應了一會兒,也不知想到了什麽,臉上忽紅忽白。但很快,她又鼓起了勇氣:“嚴大哥……你說你目前不想娶親,那恕我冒昧,你理想成親的年紀又是何時?”
一個姑娘家開口着實有些難,所以李雙玲的話語不僅帶着羞澀,還有一半的膽怯。
這可把嚴景傾吓了一跳。
随後他也拘謹起來,內心嘆了口氣,不過為了不傷到人家,回答的還是很認真:“家中的大小事務都還沒有處理好,池塘才剛剛挖開,一切的東西都在發展中。目前成親會影響我許多,所以接下來兩年……大約是不會考慮了。”
果然……
不過這個回答已經很委婉了,李雙玲只好失落的嗯了一聲。
又等了會兒,李雙玲卻還是說了句:“若村子裏再無其他相與的,我是真心想等嚴大哥……”
這一句話,可算是把內心憋的都給挑明了。明晃晃的告訴嚴景傾,如果沒有其他可以與我匹配的,那我就一直等着嚴景傾到可以成親的年紀。
話還沒說完,李雙玲忽然瞥見了嚴景傾身後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朝言。她心裏一咯噔,但還好目前嚴景傾沒有看見朝言。
她知道,自己故意告訴陳堂朝言是雙兒的事情,但她不是想害朝言,只是內心想早早替嚴景傾解決朝言這個問題。可如果聽在朝言耳朵裏,那不就是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犧牲他人麽。
管你好心假意,總之朝言是絕對不會買賬。
李雙玲有些心虛。
但嚴景傾的話更讓她跌入谷底:“雙玲姑娘,你我不是一路人,我的家世也不足以與你相配。你爹德高望重,就算沒了我日後也能給你尋個更好的人家。我家窮,還是不耽誤你了。”
“不必執意的等我,李大娘誇贊的太過了。”嚴景傾說話客氣,将自己的身份放到了低微的位置上,已經給足了李雙玲面子。
但李雙玲仍然還抱有一絲希望:“可我喜歡的,一直是嚴大哥的人吶。”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嚴景傾嘆了口氣,換了一種說法:“也許與長輩的觀念不同,我始終想……兩情相悅才能成親,不想拘泥于媒妁之言。”
這一句話,才是徹徹底底的将李雙玲給逼了回去。
她所有想說的話都已說不上來,雙眼竟有些朦胧。都到了這一步,只見她跌跌撞撞的走了回去。
嚴景傾無言,轉過身正好看見不知站了多久的朝言。他愣了一會兒,也不知對方聽去了多少,面上還有些發熱。被朝言聽見,多多少少有些怪異。
好像撞見了什麽現場似的。
他只好跟沒事人一樣走過去,默默說道:“李彥北先生可否對你說了什麽,查出原因了麽?”
也不知朝言心裏在想什麽,好像有些走神,對于他的話語沒有聽見。直到嚴景傾又說了一遍,他才如夢初醒的啊了一聲,然後回答道:“嗯,查出來了……說是專門制成的藥粉,只有拿到解藥才有可能恢複光明。他已經在為我翻閱古籍了,但能不能找到是個問題。”
“原來是這樣。”嚴景傾嗯了一聲,“那我們先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朝言一言不發。嚴景傾也不好說什麽,等開了院子門,小神從家裏歡快的迎出來後,身量都已經高了不少。“狗崽子快長大了,難怪最近吃得多。”
晚上沒做飯,家裏沒什麽東西給狗子吃。但也不能餓着狗,嚴景傾想了一會兒,去拿了先前殺好的雞肝,給狗煮熟了喂了幾塊。
他倒是大方,農村裏的其他人養狗都自顧不暇,自己不舍得吃的肉又怎麽敢給狗吃。不過嚴景傾想着家裏也就這兩個人,食物已經算充裕,狗子也算作了家裏的一部分。
嚴景傾去喂完狗,朝言就坐在桌子上倒茶水。
正好天也有些熱,他坐下來想這麽歇息一會兒,一旁的朝言也說話了:“景傾哥,你難道是因為我一直不肯成親嗎?”
這一說話,嚴景傾知道那些話他到底還是聽進去了。
在朝言耳朵裏,會這麽想也正常。
但嚴景傾很快就嚴肅表明:“不是,我從未想過與李雙玲成親。大約是還沒有想過吧,你別多想。”
一旁的朝言嗯了一聲,他又自言自語道:“但……景傾哥會有喜歡的人嗎?有在意的人嗎?”
“喜歡的人……沒有。不過你是我的家人,我最在意的當然也是你。”嚴景傾回答的很耿直,但他不知道這句話給了朝言多大信心。
也不知此時此刻的朝言在想什麽,他喝完茶以後才慢慢說了一句:“景傾哥,家人這個身份,除了兄長之間,還有沒有其他的可能?”
話語有多婉轉,嚴景傾就有多遲疑。
他忽然想起來前幾天朝言說過的話。
現在有喜歡的人,還有剛剛說的那句不想當兄弟,但還是想做家人的意思。嚴景傾有點不敢想,但他對朝言卻沒有拒絕李雙玲的那種氣魄與毫不猶豫。
也不知為什麽,面對朝言嚴景傾就想不出那麽多理由。
仿佛是匮乏,又仿佛是對他的例外。
還沒想出怎麽回答的話呢,朝言忽然站起身,對着嚴景傾越來越近。嚴景傾條件反射的站起了身,而這時朝言伸出雙手卻慢慢把他給擁抱住了。
他比嚴景傾要矮一些。
雖然大約半個頭的位置,但仍顯得有些弱小。
朝言聲音很微弱:“我不知道自己的過去是怎麽樣的,但一定不是什麽好回憶。現在我跟你在一起,無憂無慮還很快樂,我一點都不想回到以前。景傾哥,你對我太好了……”
“我沒辦法不起其他的心思。”
就像李雙玲一樣,可朝言就比她少了一道關,他可是從未見過嚴景傾面容的。即使每個人都說嚴景傾多好看,可在朝言耳朵裏,不過是個形容詞。
朝言的喜歡就像是依賴性。
嚴景傾沒敢第一時間回答,只是略有餘地的說道:“阿言的意思是,你想與我成親?可阿言,我對你照顧是應該的,我沒有其他的家人,當然對你無微不至。若換成一個年邁的老人救了你,這種親情的依賴性也是一樣的。”
“會不會是你……弄錯了感情?”嚴景傾回答的很理性。
但朝言很篤定,他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很清楚不是。沒人比我更懂這種失明後的感知,你的聲音和擁抱……那種溫暖我永遠也忘不了的。景傾哥,恩情無以為報,但我只是說出我的想法,以後也會盡量去幫助你。若我能複明,我……”
“罷了,我相信阿言。”嚴景傾将他松了出來,“但阿言,我們需要再相處一段時間,才能明白各自的感情。”
他自己都還沒有搞懂,對朝言一直的照顧和心上的位置,到底屬不屬于愛。
作者有話要說:
兩天沒睡好了,頭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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