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故人
距離朝言失蹤已經過去了整整兩日。
嚴景傾整個人有些疲憊, 垂落在一旁的發絲顯得整個人有些憔悴。但這副相貌無論再憔悴,依舊是有着淩亂美的。
他懷中抱着女兒,一旁的床上放着剛剛才吃飽的兒子, 喂了些東西才又看了眼外面的天。
朝言是主動出去的, 并且無人帶領, 那麽最後給他的原因就只有一個。
對方可能想起來自己的家世了,要麽就是有原因的回去了,要麽就是……嫌棄他了麽?甘願放棄自己生的兒女, 也要回家。
但嚴景傾馬上就把這個念頭給抛棄了,他知道, 朝言不是這種人。
當初阿言對他告白時那般熱烈,情難自禁,還有他的種種表現都清楚的知道……朝言分明也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
也不知對着兒女望了多久,外頭許姨和張嬸走進來又來探望他。兩人一看嚴景傾這副模樣,心下有些難受,于是在他面前坐了下來。
關于兩個人是如何認識, 如何結親在朝言失蹤後嚴景傾就告訴了別人。
許姨有些悲傷,坐在那望着剛睡去的孩子說道:“先別這麽悲觀, 倒是還有幾種可能。”
“你說朝言那孩子會武功,那肯定是他以前家世比較危險, 說不定是回去報仇之類的……又或者家中有什麽重要的事, 不能現在就牽扯到你,所以才不辭而別。”這些猜測許姨都是往好了想。
但張嬸可沒她那麽樂觀, 嘴有些毒了:“先這麽找,若是一兩年找不到的話, 別怪我多說。你現在還年輕, 而且如今家中那幾塊地都賺了不少錢, 就算帶着孩子也不愁再成一次親。這有了孩子,家中還是得有個人看着,要我說就……”
但話還沒說完,嚴景傾忽然做了個決定。
他對許姨說道:“許姨,明日我會帶着孩子啓程去外面找找朝言。就像你說的一樣,萬一他遇上了什麽危險,我也不能坐以待斃。若你們能看見朝言回來,那就先讓他不要走。我每隔三天會回來一次。若是在京西沒有任何線索,我再考慮出城,到那時就不能這麽頻繁回來了,一周……”
“房子我會再找駱行岸商量商量,但不能退。若是退了,哪天朝言回來……就連住的地方都沒了。”嚴景傾的聲音很平穩,其他人甚至都沒聽出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但許姨聽着聽着喉嚨有些哽咽,相處一年多了,自家的兩個孩子也很愛找朝言玩,誰能沒有感情?她曾經還教過朝言和面,兩個人一起做餃子,還有朝言教兒子練習劍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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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想到……這麽一對年輕人,為什麽會遇到這種變故。
她還有一個最壞的想法,那就是朝言可能要上街去買什麽東西,但遇到了什麽不測。別人可能早知道他眼睛看不見,也不知道施用了什麽手段,神不知鬼不覺的就這麽失去了聯絡。
唉……但不能抹殺有情人的信念,許姨心想,那就讓嚴景傾去找。
讓他找下去,能找到最好。
找不到的話,以後再慢慢勸,要不然這麽小的孩子沒有了,那該多難。
嚴景傾的行動很快,在家裏清掃了一半的東西,将孩子的用品以及盤纏帶在身上,就那樣背着馬車上去了。
他現在身上的錢若是盤算一下在外客棧需要花的錢,那也得兩三年才能花光。
但沒辦法,朝言的下落未明,嚴景傾作為他的丈夫不能這麽不管。就算知道有其他的原因,也得知曉對方的安全才行。
襁褓中的孩子都還太小了,連一聲爹爹都不會叫。
甚至還沒有開始長牙。
清晨時分,太陽都還沒完全出來,嚴景傾就将馬車裏弄好了。其實他完全可以将孩子先寄養在王生家中,自己一個人出來尋找大約更方便些。
可嚴景傾有些害怕。
他已經失去了朝言,孩子若不在自己身邊,始終沒有安全感。
若是日日夜夜都能看着孩子在身邊,他也有找下去的希望。接下來的幾天,嚴景傾幾乎逛遍了整個京西,連街上的人幾乎都快認識完了,依舊沒有看見熟悉的面孔。
有些公子哥和達官權貴,什麽時候會出去玩的時間嚴景傾都要一清二楚。
而且京西這片屬于三皇子的管轄之地,這段時間三皇子也不曾過來了。嚴景傾深知,朝言一定不在京西了。
那麽在往前不遠,穿過兩座小山,那裏就是京城。
天子腳下……的那片區域。
猶豫了一天,但在京西實在是沒有線索,而嚴景傾也想到了朝言的身份可能不是簡單的達官貴人,大約更尊貴些。
難道是住在京城的一些厲害人士?
為了證明這個猜測,嚴景傾再一次踏上了路途。
架着馬車在路上的時候,兩個孩子一前一後的哭了起來,嚴景傾無法,只得先停下來哄了半天的孩子。
孩子好不容易止住哭鬧,嚴景傾才松了一口氣。等他緩過來以後,這才發現外面的天色漸晚。這麽走在路上不太安全,他又往前摸索了一會兒,終于找到一家客棧落腳。
為了保存體力,嚴景傾讓店家多煮了一個雞蛋,混着肉絲和雞蛋全部吃下去,胃才終于暖起來。他深知現在的自己無疑是頂梁柱,身體不能跨。
好在面湯足夠熱乎,分量也大,嚴景傾還讓老板幫煮了米糊喂孩子。
因這是去京城的路,所以平常來客也許多,這會兒天色黑了許多客人都已經在樓上睡下,老板才坐下來跟他唠了幾句。
“怎的一個人帶孩子,孩他娘呢?”老板坐下來想給嚴景傾送點酒不收他的錢,反正就這一杯。但嚴景傾怕晚上有醉意看不住孩子,連忙拒絕了。
嚴景傾雙眼有些黯淡,比原先那雙星眸喪失了一些光彩,不過仍是俊美。每逢到客棧的時候,總會有不少人跟他搭話,因為都好奇。
誰讓這樣一個俊美之人,單獨帶着兩個孩子。
嚴景傾嘆了口氣:“說來話長,我此番去京城便是去找我的夫郎。”
“他眼盲,曾失憶過,生下孩子不久後就失蹤了。我懷疑要麽是仇家找上門,要麽是他想起來什麽自己走了。”嚴景傾沒有說其他的理由,這些話一聽老板幾個才若有所思起來,紛紛感慨道是個苦命人。
于是再次在這裏落腳,休息了一夜。
隔天嚴景傾帶着孩子出發,給馬兒吃了許多東西後繼續往前走。也不知看遍了多少次的山,形形色色的風水圖,已經将他整個人都弄的波瀾不驚,沒有半點起色了。
走至晌午時,京城就已經到了。
果然與其他城鎮大不相同,這裏的人們穿着打扮就更富麗些,那上好的布料與首飾都足以彰顯與其他地方的不同。還好,嚴景傾還是有點存款的,不至于在這個地方消費不起。
這麽漫無目的的找肯定是不行,嚴景傾先找了個價格還可以的客棧将行李放了進去,随後找了個布匹将嬰兒抱在自己身上才往外走。
即使被人圍觀了些,他也混不在意。
但很快,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還沒看清,嚴景傾就發現孩子身上有些發熱。他頓時就懷疑大約是這兩天周車勞動,小孩子更容易感冒,這才急匆匆的抱着他去找外頭的郎中。
郎中是個有些年歲的老頭,看見是孩子表情也很鎮定。
看病的時候,嚴景傾只得在一旁等待。他垂眸未敢閉眼,店裏陸陸續續又來了一些人抓藥。老頭說只是普通的風寒,為孩子弄了點藥,并叮囑道:“需煎服幾次,這藥不算苦,但嬰兒肯定還是抗拒些。你需仔細的喂進去,保證能喝下酒盅那麽多即可。”
酒盅的分量對于成年人來說已經很少了,但這是孩子,所以別想着太容易。嚴景傾回了句好,然後才從兜裏掏出錢遞給了老先生。
他還未走遠,忽然發現排隊的一個大約五十多歲的人一直盯着自己。
嚴景傾問道:“這位老先生有什麽事嗎?”
“沒……”那人愣了一下,随後喃喃自語道,“就是覺得你長得很像我一個故人。”
過後,他又別過臉去:“可能是眼花了吧。”
嚴景傾有些不知所以,但事情已經完成,他将背上的包裹弄好,這才抱着兩個孩子一起離開。但剛出門,後面那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又跟了上來,對他說道:“看你也是有緣分,不知你住哪啊,我也好有個念想。”
見嚴景傾有些不想回答,老頭開始賣慘:“我在這個地方,已經逗留快四年了。只因我一個侄兒,當年跟着我來這裏做生意,可我一個沒看好,他就被奸人帶走了,連屍骨都不曾找到。我見公子眉眼與他有那麽一丁點相似,若是有機會……再讓我多看幾眼吧。”
這一番話,不僅讓嚴景傾感覺到同病相憐。
他嘆了口氣,如實相告:“明月客棧,我就在那住。”
告別了老人,他才急匆匆的帶着孩子回了客棧裏。和廚子告知了情況,這才借來一口小鍋,将藥材全部熬上。
嚴景傾等了許久,十分艱難的給宣予喂藥。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的嚴景傾:老實、乖巧、為人踏實且正直。
換大號的嚴景傾: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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