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幸了

遠處腳步聲離去, 那兩個婢女終于走遠。

确定她們真的離開了,嚴景傾才從床上下去。一旁的朝言面色有些許紅潤,但不知為何, 面前的這個男人身上氣息倒有些相熟。

但他不敢想那個可能。

嚴景傾并不知道朝言在想什麽, 他只能急匆匆的将覃深身體重新拖了出來, 望着此人昏睡過去的容顏沉思。

“你這針是對他做了什麽?”朝言摸索出那個地方的針,這東西不算細,但這根針非常長, 并且在尾端系了根細小的紅繩子。

因為特別長,所以也不會全部沒入身體。

看得出來, 嚴景傾是拿這根針紮了他的穴道,使其立刻昏迷。

此刻時間已經不夠多了,所有人都知道今夜的覃深宿在了這裏。但今天晚上行動,那是遠遠不夠的。

嚴景傾思索再三,和他說道:“只能先騙覃深了,信與不信便是他的事。”

“你最好對他說, 後來他睡着了,所以便沒有促成, 暫時麻痹他的心。”鑒于覃深清醒時與醉酒時截然不同的态度,嚴景傾不得不懷疑這個人很喜歡作秀的類型。

他可能也不想強取豪奪, 大概也是怕朝言作出自戕的行為。

兩人對視一眼, 默認了這個行動。

朝言猶豫片刻,對嚴景傾說道:“最好查一查他身上會不會帶些東西, 今天突然喝醉,可能是有人找他論事。覃深這個人很謹慎, 他手上沒有玉玺, 能代表他權力的是自己做的一個印章。”

“若是能找到的話, 一切就好辦許多。”朝言說完兩個人開始在覃深的身上摸索。

将衣服全部翻完,嚴景傾也不知從那摸到了一塊凸起的東西,待他拿出來時正是那一塊私人印章。

給暗衛和他所有屬下發號施令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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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眼神亮了起來,嚴景傾當機立斷:“現在就給我拟張草紙,你将看守東宮的那個人姓名告知與我,我倒是有個金蟬脫殼之計。”

一旁的朝言如實相告,嚴景傾本想自己寫個草書交給那位看守,但一想到筆跡可能有所不同會引起人懷疑,他又換了個法子:“你這裏可有什麽能代表覃深字跡的東西?”

“有倒是有,不過你的意思是臨摹他的字跡嗎?”朝言馬上就想到了這個人下一步的行動。

他果斷點了點頭。

朝言将對方曾經給自己的一封書信拿了過來,嚴景傾眼神有些異樣,但看完書信後發現覃深倒也不是自己想的那般肉麻。

這個書信也就只是曾經年少時,朝言被覃陟暗中欺負的很慘,覃深送來安撫他的信。

因為那個時候覃深覃陟的母親燕妃尚且在世,大約是管着覃深不許跟朝言來往,所以對方也從不敢表露出半點不對勁。

于是那個時候,朝言經常被覃陟弄的遍體鱗傷,身上落下許多傷痕。

嚴景傾想到這的時候,忽然想起來,曾經在朝言身上看到的那些傷疤。

那個時候他以為是朝言掉下山崖和別人打鬥落下的傷痕,沒成想……原來是被人欺負至此。

長這麽大,他一定吃過許多苦。

母妃不受寵,就連撫養他的皇後也只是為了養大他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而已。

姜國這位皇帝後妃太多,如同任何一個皇帝一樣,雨露均沾處處而留情。但每一段情誼,或者都是露水情緣而已,連個名分也不曾給。

生于皇室,這也是弊端之一。

享受不了兄弟姐妹之間的情誼,就算是同父母之間也一樣勾心鬥角。

嚴景傾下筆的速度也就慢了些,心裏有些愠怒。他對這倆兄弟,可謂是生氣到了極點。

但生氣歸生氣,眼下卻暴露不得。

于是只好當着朝言的面,起草了這份诏書。這上面的內容大致寫的是事情有變,假裝東宮起火,暗中燒死太子與皇後。

落款是他的印章。

最後一句話還寫了:“恐被人發現,看完即毀。”

這份诏書給那個看守的意思無非就是,假裝五殿下除掉太子皇後,但不能被世人明面上發現,所以要偷偷摸摸的做。

因此彌補了覃深不能來親自下令的這個缺陷,與此同時東宮肯定會因為大火而陷入慌亂,彼時他們亂做一團,嚴景傾就會趁着那個時候溜入東宮将太子帶走。

但這個方法确實很冒險,嚴景傾說:“東宮在起火前我們趕緊進去,屆時你去帶着皇後,我将覃越背走。他們兩個不會武功,只能由我們帶走。”

這次的舉動朝言必須走了,只要将太子皇後安全帶離皇宮,他也就沒有留在皇宮的必要。

況且如果朝言停留在皇宮,那麽肯定會淪為覃深的人質。

悄悄的把太子帶走,覃深也會陷入慌亂之中。

這一次,兩人必須得冒這個險。

将這些準備東西全部弄好,嚴景傾把印章重新放回了覃深的口袋中。他趁着手下人全都離遠,早就躲好隐藏在那群士兵之中。

隔天清晨,覃深在頭腦的嚴重混沌之中醒來,身體倍感疲累。

他有些頭疼,一睜眼忽然發現不是自己熟悉的寝殿,這竟是阿言的寝殿。他有些驚喜,忙喚了人,只見進來的卻是朝言。

覃深瞬間激動了起來,雙眼帶着笑意:“阿言……我怎會在你宮中?”

“昨夜殿下喝多了酒便來了此處,送你回去你已經要睡着了,所以我便沒有管。現在你人也醒了,便請回吧。”朝言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對他沒有更多的好臉色看。

但此時的覃深認為絕對有些蹊跷,他忙說了幾句好,就退出了房間。大約是這回滿足了他心思,所以整個人顯得格外高興。

暗處在門口等着的嚴景傾小士兵一直低着頭,未敢對上覃深的目光。

而覃深此時高興壞了,也沒管別人,只将其中一個婢女喚了過來:“小翠,我昨夜是何時來的這裏,昨晚都發生了些什麽?”

那婢女笑道:“殿下什麽都不記得嗎,昨夜亥時您來了這裏,還幸了九殿下呢……”

“幸了他?”覃深一臉懵逼。

他語氣有些不敢置信,坐在原地沉思了好幾秒,似乎還想回憶什麽:“我怎麽一點都想不起來,難道你是看見了什麽嗎?”

一旁的嚴景傾拳頭有些握起,心裏卻是想笑。

見個鬼的幸了,昨個那是我!

聽婢女那篤定的意思,覃深一臉懊惱,又自言自語起來:“我可真是喝酒誤事,這等重要的事怎麽能忘記呢……”

但他又念了幾句:“那今早阿言他為何還是那副表情,而且說辭與你嚴重不一!”

這一說,嚴景傾在一旁生怕露餡。可惜婢女是個腦洞大開的人,以少女的心思來揣測朝言的內心,所以換了個思路解釋道:“大約是害羞了罷,畢竟他堅持了那麽久,一夕破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這一話成功将覃深給哄迷糊了,他覺得也是如此。于是覃深大搖大擺的離開了宮殿,臨走時還念叨着晚上還得繼續來。

等他走後,嚴景傾才松了口氣。

看來時間是不能再拖了,今天必定得行動。

約至黃昏時,嚴景傾依舊是自己的那套偷來的士兵衣服,這一回他佯裝起了覃深的人,抄了個小道提前去了東宮。那位看守就住在外頭的房間裏,于是他就光明正大的求見。

等他進去後才發現這個看守就是當初那位穿着暗色衣服跟蹤朝言的首領,聽說是叫武寧候來着……?

但嚴景傾面不改色,馬上将自己的書信遞到他面前,恭敬說道:“屬下見過武寧候,今日受五殿下之命,特來暗中送此書信,望您立刻照做。”

武寧候沒察覺出什麽異樣,大約是剛好嚴景傾知道他的官爵,稱呼的也恰巧是對的,所以完全沒異議。他打開那封信看了一眼,字跡也相差無幾,更何況還有親自封印的那個蓋章,于是馬上回複道:“我知道了,你且下去。”

嚴景傾知道自己成功了第一步。

等他回去後,立刻與朝言會面。想到晚上覃深會來這個地方,嚴景傾說道:“你夜裏哄好覃深,給他下個昏迷之藥,他因為昨日的謊言肯定不會發現異常。屆時他睡在你房中那些人不敢輕易進來,你可趁此機會溜走。我先去東宮帶出皇後太子,到安全的地方與你會合。必須趁他們發現之前逃出皇宮,一切就成功了。”

“好。”

兩人一拍即合,嚴景傾火速換了身裝備,重新回到了東宮附近。

夜晚的東宮有些寂靜的過頭,長久以來的監.禁讓這裏的天空都變得陰氣森森,壓抑無比的氣息布滿了整個上空。

但很快……一點星星之火,恍然在東宮的某個角落燃燒了起來。

火光照亮了牆壁,将宮殿裏的幾個人全部都吓了一跳。

皇後和覃越對視一眼,有些悲哀道:“覃深難道連等都不願等,今日就要了你我的性命嗎!”

覃越的雙腿依舊有些僵硬,他蒼白的面容上忽然浮出了一絲笑容,安慰着母親:“母後,覃深這般忍不住除掉我們,他也會被世人所唾罵。他日後也總有會死的一天,我倒要看看……”

“覃深如何面對姜國十多位先皇,又以何等臉面下地府。”

作者有話要說:

覃深:好家夥,他們都說我幹了這事,但我怎麽什麽都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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