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賜匾額
◎顧北安教學法◎
一人兩個饅頭配一碗面湯,還可以夾肉片筍幹吃,這頓飯已經直追過節才有的水準。
賀青山有點大咧咧的,真的很想大口喝面湯大口啃饅頭,可有顧北同席,他不得不小口的細嚼慢咽。沈玉壽一開始也有點不适應,在家吃飯時從沒立過這麽多的規矩,但他性子本就斯文,以前吃飯也不粗魯,稍微調整一下就達标了,倒是賀青山因為呼嚕嚕的喝湯,被顧北安罰去飯館送食盒。
相較之下,沈長林做的很好,因為顧北安所立的規矩,是他原世就遵循的。
但是顧北安的要求遠不止于此,吃過晚飯後一刻鐘,他開始了第一堂課,禮儀課,顧北安親自示範見長輩時應如何鞠躬行禮,給長者磕頭時又要注意什麽,而同輩之間作揖又該如何等等,并要求今後在課堂之上,按照這套禮儀行事。
緊接着又教他們稱呼,如同窗間不宜直呼其名,要在後面加一個兄字,如長林兄,青山兄等等,稱呼對方的母親為令慈,父親為令尊……
這些東西賀青山學過一些,但僅限于知道,在實際生活中使用較少,而沈玉壽則完全沒有聽過,沈長林在現世學過一些,不過已經忘記了大半。
顧北安滔滔不絕的說了半個時辰,喝了一口水,面色冷峻道:“飯前我曾說過,規矩我只說一遍,授課也是如此,接下來你們自己演練對話和行禮,我在一旁看着。”
這下三人都驚呆了,顧北安高密度的說了半個時辰,他們能記住二分之一就不錯了。
但是顧北安的神情明白的告訴他們,不夠,聽過後只記住一半遠遠不夠。
沈長林先站出來,左掌在外作揖道:“青山兄,好久不見,今日可好?”
“啊,長林兄,多謝記挂……”
顧北安冷冷的打斷賀青山:“錯了,男子作揖左掌在外,重來。”
上過顧北安的課後,沈長林才明白李童生的要求多麽松,為人是多麽仁慈溫和,不過想想這差別也是有原因的,一個是他們性格不同,二個去李童生處讀書的大多只求識的幾個字,而顧北安則直奔科舉摘桂而去,自然嚴苛等級不同。
食不言寝不語,站如松坐如鐘在顧北安這裏不止是古話,而是日常要遵循的原則。
“時辰到了,準備下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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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家來人接賀青山回家,而沈長林沈玉壽兩個,則要面臨離家第一夜。
顧北安上課時冷峻嚴肅,課下又恢複溫柔和氣的樣子,他無家眷也無随從,打理內務與日常瑣事倒算在行,先去廚房燒火煮熱水,随後喚學生來看火,待水開了各灌一藤壺用來喝,剩下的洗漱。
“洗臉,漱口,脫衣裳,疊被子,這些你們都會吧?”
沈長林一邊往竈膛裏添柴邊答:“回老師,我們都會。”
“這便好,寒門子弟求學路漫漫,身邊無親人随從照顧,就得自己照顧自己,若無獨立生存之能力,吃不得苦,即便有天分,也是徒勞的。”
聽顧北安這般感慨便能大致猜出,他的求學路亦是很苦的。
許是這一日累了些,沈長林一沾枕頭就睡着了,沈玉壽有點失眠,他天性敏感,初到一個新環境,心緒難免波動,聽了一會風聲才漸漸醞釀出困意,随手幫沈長林掖了掖被角,這才進入夢鄉。
第二日的卯時中,天色微明,兄弟倆有生物鐘自己就醒了,沒曾想顧北安起的更早,已經洗漱妥當去外面買了幾個燒餅回來。
說好學生的一日三餐由他負責,顧北安便會盡力安排。
夥食費目前是收二百文一人,按照顧北安這般日日在外買的标準,其實他自己還要貼一些,但目前還沒想出更好的替代法子。
待沈長林沈玉壽洗漱妥帖坐下,賀青山也到了,手裏提着一個食盒,是從家裏帶了小粥四碗,還溫熱着,一師三徒對坐用了早飯,期間晨光破曉,太陽漸漸東升,顧北安馬上要去衙門報到,臨行前他給學生們布置了早上的功課,分別是抄書,背書,以及複習昨日所學禮儀,并道午前自行休息半個時辰,中午他回來後大家用飯,接着就要馬上上課。
老師一走,賀青山松了口氣:“咱們先歇一會兒吧。”
沈玉壽搖了搖頭:“還是先背書吧。”
賀青山又看向沈長林,沈長林已經拿起了課本:“顧老師說晚上考我們背書,背不出要打手心。”
“……對哦。”賀青山一臉沮喪。
這便是顧北安的高明之處,他白日要在衙門點卯,管不到學生,于是幹脆不管,只給他們下硬指标,下班後逐個考察,考察不過就會嚴厲的處罰。
一晃數日過去,草臺書館漸漸步入正軌。
顧北安摸清楚了三位學生的學習進度和脾氣,賀青山學的多一點,因老祖父是童生,見識也多些,但是人有點浮躁且學的不紮實,而沈家兩位兄弟天資更好些,但學的較少,于是幹脆一起重新打基礎。
他的這個打基礎,比李童生的要求殘酷多了,《三字經》《音律啓蒙》等等基礎經典要求滾瓜爛熟的背,形成肌肉反應那種,這基礎經典三人都會讀會背會默寫且知其意,因此顧北安只花三日就帶他們過了一遍,緊接着就學《論語》。
一日學兩篇,明白含義後就讀背默,按照顧北安的意思,他們這一年要過一遍四書五經,下一年學年則學經史子集,詩文,八股文等。
“練字、背書、默寫好比一座房的地基,只有地基打的又深又穩,房子才會堅固。”
同顧北安生活是很舒服的,他照顧人很周到,也不愛擺架子,但是做他的學生,卻是極其辛苦的,首先要求嚴格,其次學習進度極快,最後是他上課的怪毛病,他真的只教一遍。
若上課時沒打起十二分精神去聽,沒做筆記,基本下課後一臉懵。
漸漸的,沈長林琢磨出了顧北安的深意,同時更了解他這個人。
科舉這條路上四書五經,經史子集,詩文八股只是基礎,往後還要熟讀文豪詩文,歷史典籍,偉人傳記,甚至還要培養一兩個拿得出手的特長,方能參加茶會詩話會拓展人脈增長見識。
可以說愈往上走,這條路愈陡峭。
顧北安要借此磨砺學生的意志,培養其專注力,實在不懂,課後再問到他,他還是會仔細回答的。
顧北安的這套教學方法,有點像填鴨式教學,也有些像衡水模式,苦,枯燥,累,但底層人物沒有選擇的自由。
對他三人來說,這條最苦的路反而是捷徑。
沈長林沈玉壽賀青山都熬住了,逐漸适應這個節奏後,倒覺得有幾分松快,因為他們學業均進步很大。
不過這時出現了另外一個問題,顧北安鬧財政赤字了。
書館中午晚上授課,賀青山家在縣城也不便回去吃,便也交了夥食費随衆人一同用飯。
三個學子的夥食費加起來六百文,顧北安賄賂衙門大廚花費二百,剩下四百文要買早飯晚飯是遠遠不夠的,加上他不願在吃這一塊苦自己苦學生,隔三差五就有一頓肉食,錢花的就更快了。
這日,顧北安面露難色對孫教谕開了口。
“顧訓導既無家眷,又無需租房,也不雇随從,怎麽會缺銀子使呢?”
顧北安只好一一言明。
“哎呀,為何不早說,我有一計,顧訓導聽聽看使不使得。”
孫教谕當官不咋地,經濟頭腦還算不錯:“書館隔壁住着一戶人家,吾妻認得,因日子拮據經常幫人漿洗縫補換銀錢,顧訓導若願意,給六百文一月,叫那家人每日早晚做好食物送來不就是了,這樣可比在外買劃算,不過一頓四人餐只有十五文錢,按照這個标準,日日有細糧肉食吃是不能的,也就是雜糧饅頭白粥,小蔥豆腐一類,顧訓導要想加餐,就當日多給十文八文的,叫割些肉買尾魚做添菜,不然沒有賺頭,人家也是不肯的。”
“好主意,那麻煩大人幫忙牽線了。”顧北安一琢磨,深覺可行。
至此,一直困擾的吃飯問題便解決了。
隔壁人家光婆媳女兒加一起就有四位,勞動力充沛,極其爽利的答應下這份差事,人勤快也準時,無論刮風下雨,熱氣騰騰的飯菜一定準時送來。
不過,為了多掙銀子,那菜裏是極少見葷腥的,顧北安想開葷了就提前給十文錢添肉菜,三兩天添一回,也不過再多花一百文錢,這樣算下來夥食費竟比他一人吃的時候差不多,并且更方便,坐在家中就能吃上熱乎的飯菜。
轉眼到了三月,沈長林沈玉壽終于得空放假兩日。
書館一般初一十五放假,但因顧北安也是那兩日休沐,正好有時間全天教學,所以新書館的放假時間為月底的最後兩天。
錢壯近日在縣城一家糧鋪打短工,偶爾會來看看兩個小侄子,早早知道了他們放假的日子,這日特來送他們回鹹水村。
路上,風柔柔的吹在臉上特別舒爽,錢壯一手拎着一個大步走着:“這些日子想家嗎?”
兩個孩子齊聲:“想。”
“一開始的時候,我還經常做夢,夢見我回家了呢。”沈玉壽說道。
沈長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夢見,我養的那些雞……”
畢竟是成人芯子,沈長林沒有沈玉壽那般戀家,但是那些雞實在叫他牽腸挂肚,憂心它們吃不好不下蛋,這樣将會損失一大筆的雞蛋錢。
“哈哈哈哈哈哈哈——”錢壯爆發出爽朗的笑聲,“你個小財迷。”
等回到家中,沈長林才發覺自己多慮了。
錢氏羅氏不僅将原有的雞照顧的很好,還新抱了一窩雞仔回來,如今有三四兩重了,在院裏叽叽喳喳叫着撒歡。
原先家裏雞養的少,一個是沒那麽多飼料喂養,二個雞蛋拿到鎮上去要蹲很久才能賣出去,但沈長林讓雞蛋有了銷售的路子,錢氏嘗到了甜頭,她就将心思放在了上面,至于飼料,挖蚯蚓挖野菜配上娘家送來的糠,将雞養的又肥又壯。
“在書館學的怎麽樣?”
“顧大人待你們好不好?”
“飲食可合胃口?”
錢氏有問不完的話,期間她與羅氏去縣裏看過兩回,上次見面是十日之前,那些問題也都是問過的,但她仍不放心。
“在書館學到了許多新東西,顧大人極好,很照顧我們,三餐都有熱飯菜,隔兩日就吃一回肉,賀家也常送菜來。”
聽沈長林這般回答,錢氏稍安心。
“奶奶,不用擔心我們。”沈玉壽也在一旁寬慰。
錢氏摸摸乖孫兒的頭:“你們也不必擔心家裏。”
過了一會沈如康提着大草魚進來院子,原來一早他就去丁子仁家買魚了,預備叫媳婦炖上一鍋鮮香麻辣的酸菜魚叫兩個小子開胃補身。
吃飽喝足後,大人們在陽光下選着春耕時要播的種子,其中一包有點特別。
去年沈長林花三十文買了一包不知名的種子,秋日播下去只零星發了一點芽,大部分是枯種,加上原主老爹留下的地過于貧瘠,家裏又沒有多的勞力侍/弄,最終只有十幾株順利長大。
沈長林認出來這是西葫蘆和草莓,他很興奮,這兩樣食物在這沒有見過,物以稀為貴,說不定能賣上好價錢。
但果實太少了,所以去年收獲後除自家人嘗了一些,其他的都收集成了種子。
“奶奶,把這些種子都種下去吧。”
錢氏有點猶豫,不過回憶起西葫蘆和草莓可口的滋味後,她又有幾分動心,琢磨一會後點了頭:“種!就算不成也就虧點肥料錢和力氣,凡事要試試才知道嘛。”
沈長林經常将試試挂在嘴邊,養雞賣蛋、繡應季荷包都是他試出來的,小心謹慎的家人逐漸被影響,變得更樂于變通和嘗試,就連沉悶的沈如康,近日也研究起怎麽編更好看更舒适的竹席、竹籃子、竹筐子了。
假期只有兩日,第二日午飯之後兄弟倆又得回縣城去。
錢氏裝了雞蛋和瓜果菜幹讓他們拿去做添菜,又各給了一百文錢塞在荷包裏,孩子出門在外,身上有點錢她放心一些。
“奶奶,爹,娘,我們下月就回來,你們不必挂心,我和玉壽會互相照顧的——”
沈長林話音未落,突然聽見外頭一陣敲鑼打鼓,不由的扭頭看去。
只見裏正劉行走在前面,後面有幾個人擡着一塊匾額,上書四個大字——元元之民,赤子之心。
“別愣着,快擡到家裏去!”裏正熱情的說。
錢氏認不得匾額上的字,急忙求助沈長林:“上面寫的啥?”
“意思說咱們很善良,是好百姓。”
裏正笑的嘴都合不攏:“沒錯,不愧是縣裏讀書的,就是這個意思。”
原來上次縣令随手所寫沈長林之事傳到知府那以後,又被知府當做本轄區的善跡寫到了給巡撫的公文裏,巡撫大人批注“元元之民,赤子之心。”
顧北安聽說後,老瓶裝新酒,用升官那套忽悠縣令造了一塊匾額給沈家送去。
永清縣生員稀疏,沒有縣學,如能建成,必是一筆漂亮的政績。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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