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從此君王不早朝
常新剛進宮門,就被太後宮裏的內務總管太監給攔下了。
這太監名叫窦圓,追根還是常新同鄉。
據說,這人本名并不叫這名,而是當年初入宮時,被還是皇後的太後聽名錯意,玩笑一句豆圓豆圓瞧這圓頭圓腦還真跟顆圓豆似的,他就靈機一動讨巧改了名字,可瞧是個慣會審時度勢心思通透的。
如此,這窦圓雖是太後宮裏的人,但對眼下的局勢卻看得明白,深知這天下已經沈膑做主,而常新是沈膑的心頭肉,自然不敢輕賤怠慢半分,非但如此,且恭恭敬敬禮數周全。
“灑家奉太後懿旨,正要去府上宣大人進宮呢,沒成想竟是在宮門遇上了,那就煩請常大人随灑家走一趟吧。”窦圓彎腰行禮,語氣不谄媚,卻畢恭畢敬,完了還不忘賣個好透露一句:“太後啊,如今住在永壽宮,身邊打轉的也就那麽幾個宮人,比不得羲月公主那樣貼心暖人的解語花,無事解悶兒心裏自然就琢磨的多,常大人且聽便是,不用太往心裏去。”
常新聽出窦圓話中玄機,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拱手揖禮:“多謝公公提點。”
窦圓回了一禮,沒有再多說什麽。
很快到永壽宮,窦圓先行進去通報一聲,出來宣常新進去後,便自行退下了。
常新獨自進去,便見太後宮裏頗為冷清,除了兩名貼身伺候的老嬷嬷,竟是不見宮女太監。偌大一個殿堂被布置的老氣沉沉,青燈古佛前,太後一身暗色華服跪坐佛前,背對着門咚咚咚敲着木魚,俨然一副吃齋念佛不問俗世的姿态。
常新看到這一幕先是一愣,随即就挑了挑眉頭,卻是不動聲色下跪拜禮:“臣常新,拜見太後。”
常新一出聲,太後敲木魚的動作就停了,将東西放下,然後被嬷嬷攙扶起來。
“常大人不必多禮,起吧。”太後和顏悅色的擺擺手,随即在到一邊的主位坐了下來。
“謝太後。”常新不着痕跡的瞥了太後一眼,心裏揣摩着她這又是唱的哪出的同時站了起來:“不知太後召見臣,是為何事”
“坐下說吧。”太後的态度不止和顏悅色,簡直堪比老母親的慈祥,她道:“賜座。”
事出反常,必有妖。
常新道了謝坐下,眼觀鼻鼻觀心,耐心的等着對方出招。
“其實找你來也沒什麽事,就是哀家閑的,想找你唠唠家常。”太後看着常新,良久嘆了口氣:“因為什麽事,我想你也能猜到,無非還是那套老生常談,這麽長時間過來,哀家也算看明白了,皇上啊,他離不開你常新,身為母親我能怎麽辦?總不能真逼死自己的兒子。”
常新心裏冷笑,面上卻裝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心裏明白,這不過是鋪墊,重點尚在後頭。不過,就算太後不說,他也能猜到,鐵定還是老生常談,無非是沈膑後宮那點子事,重點還在那羲月公主身上。
果然,就聽太後繼續道:“皇上正在孝期,不能娶親,可這後宮啊,也不能一直這麽空着下去。”太後一臉愁苦的瞥了眼常新:“這後宮後宮,往小了說,是皇上的小家,是供他解悶兒噓寒問暖的姬妾,往大了說,卻關乎半個朝堂的權利制衡,各中要緊,我個婦人家見識淺薄,常大人縱橫官場多年,不可能不懂。”
這話可謂打蛇打七寸,常新面上沒變化,藏在袍袖裏的手卻顫了一下。
太後看着他,面容愈發哀切:“他啊,現在心裏眼裏都只有你,哀家說什麽他都聽不進去也不肯聽,哀家也是沒有辦法,才不得已求到常大人這,常大人若真為皇上着想,就當明白,如此一意孤行,必受其禍啊。”故用手帕掖了掖眼角,接着道:“他如今剛登基不久,多少雙眼睛看着,且不說遠有南岳王蟄伏,各路藩王更是虎視眈眈,不管誰扯面大旗清君側,都夠皇上煩累的。”
清君側三個字,如一記重錘,沉沉敲打在常新心口,令他渾然一震。
“羲月公主人不錯,又是北翟王最疼愛的公主,不管怎麽說,怠慢了都不好,退回去更是有損邦交之好,常大人是個明白人,還希望你能替哀家多勸勸皇上。”太後将他的反應看在眼裏,見好就收:“哀家乏了。”
常新聞言起身:“臣告退。”Y。X。D。J。
從永壽宮出來,常新仰望頭頂晴空,久久才呼出壓抑在心口的那口氣。
大雪歇止,天晴多日,正是冰雪消融之際,旁人冷的是身,而常新卻冷入骨髓。
太後這次召見,心機昭昭,但有些話卻不無道理。後宮關乎朝政權系,而特立獨行,也的确不容于世。
常新不覺苦笑:“想那麽多,真是有負奸臣盛名。”
嘆了口氣,剛轉身準備離開,就見沈膑行色匆匆朝這邊走來,四目相對的瞬間,沈膑就皺了眉頭,幾步近身将常新拉到懷裏。
“臉色怎麽這麽難看,可是母後為難你了?”沈膑查看着常新身體,見沒受傷才稍稍放心,可常新的情緒狀态還是讓他揪着心,他聽到消息就知道不好,沒想到緊趕慢趕,還是過來遲了,頓時心裏好不自責。
“我沒事,太後她也沒為難我……”
“那你臉色這麽難看。”沈膑卻不信,他推開常新仔細打量:“母後是不是……”
常新擡手捂住沈膑的嘴:“等下再說吧。”
沈膑點了點頭,拉着常新轉身就走。
且不說太後得知此事氣得不行,兩人卻是徑自去了沈膑的寝宮。
“母後召你進宮的事,怎麽沒差個人來給我透個口風”拉着常新在榻前坐下,沈膑皺眉問道。
“宮門碰巧遇上的,沒來得及。”常新看着沈膑。
“哦”沈膑挑眉:“這麽說是你自己進宮來的,怎麽突然想到進宮了?”
“因為想陛下了啊。”常新想笑,卻禁不住眼底發熱,不想讓沈膑看到,便主動偎進他懷裏。
沈膑從沒見過常新這樣,不禁心頭突突直跳:“常新,你說實話,母後她到底給你說什麽了?為什麽你看起來會這麽難過”
“是,陛下納妃的事。”常新閉了閉眼:“太後是容不下臣,可是有的話卻不無道理,這後宮,就好比一半的基石,是大樹一部分根,缺了這一部分,根基不穩,大樹易摧。”
“常新你錯了,我沈膑的江山,不需要一群女人來穩固,那些大臣上趕着給朕送女人,無非是想攀附權貴貪圖高官厚祿,那我便給他們高官厚祿。”沈膑擡起常新的臉,心疼的看着他發紅的眼角:“不就是政權制衡麽,就算沒有後宮這層關系,一樣可以,百姓想要天下盛世安居樂業,我便給他們一個盛世太平,到時候誰還在乎我這個皇上是孤家寡人還是妻妾成群。”
常新怔怔的望着沈膑,卻被他寵溺的捏了下鼻子。
“你呀,那麽聰明的人,怎麽就讓母後給繞進去了?可見啊,一涉及到我,你就亂了方寸。”沈膑摟緊常新:“再說,我心裏只有你這麽一個,納妃也不過是名不副實做個擺設,深宮高牆,本就不易,又何苦禍累無辜,為我守着煎熬活寡。”
沈膑這一番情真意切的話說來,常新心裏的郁結豁然開朗,可算有了笑模樣。
“是臣想得狹隘了。”常新從沈膑懷裏退出來,瞬也不瞬的看着他:“以後不管旁人說什麽,臣都不聽了,便做了這奴顏媚主的佞幸。”
沈膑笑出聲來:“那便不走了,留在宮裏,也讓我嘗嘗從此君王不早朝到底是個什麽滋味。”
說着,扭身就把常新壓倒在榻。
常新忙把人推住:“陛下,白日宣淫使不得。”
沈膑一個漂亮分腿,就把常新給徹底壓制住了:“有何使不得,是誰方才說要奴顏媚主的,嗯”
“別別別……”常新忙道:“其實臣進宮,除了實在想陛下的緊,還有,還有正事要談,是關于刺客的。”
一聽是關于刺客,沈膑臉色一正,随即起身将常新拉坐起來。
“你想到什麽了?”沈膑問道。
“其實這次的刺客,刺殺目标是陛下,如果那天臣不擋那一下,受傷中毒的就會是皇上。”常新也不兜彎子,直言道:“可當時皇上喬裝,可見對方一早就發現了你的身份。”
沈膑沉思須臾,點了點頭。
常新接着道:“想刺殺皇上的,明面上的無非就是那些人,但若是那些人,不可能剛受過重創,就這麽堂而皇之公然行刺,所以,極有可能是有心人故意挑起事端,如果陛下登基不久,朝中局勢尚未安定,若是滋生事端,必然內憂外患。”
“所以,你懷疑,是別國奸細”沈膑又想到那個箭頭。
常新點頭:“而眼下,有一個人最應該留意,那就是蔡文忠夫人柳三娘,具體我也說不好,但就是直覺這人不簡單。”
沈膑嗯了一聲:“安排的人已經在查了,相信很快就有結果。”
常新那邊也有讓人去查,正路野路雙管齊下,想來是要不了多久應該就能有結果。
正這時,外邊突然傳來小白公公的聲音:“啓禀皇上,羲月公主求見!”
作者有話說
日常表白寶貝兒們,愛你們一萬年麽麽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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