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一更

此言一出, 衆人倏地一靜。

之前聽田雨的話,她們已經猜到陳安如心儀寧王,可終究沒有說穿。

陳安如身份不高, 但她們不能不考慮她身後陳尚書以及康平長公主。

見康平長公主來, 她們都以為這件事要無疾而終了,畢竟康平長公主是端陽郡主的生母, 真對上了,端陽郡主身為人子總是要吃虧些的。

雖然端陽郡主派人去請寧王,可寧王是男子,也是康平長公主的晚輩,非要計較, 難免有損他的名聲。

結果寧王沒來,慶王來了。

聽說慶王和寧王關系不錯,她們想過來了慶王可能會幫着端陽郡主, 但沒想到慶王冷不丁地說出這樣一番話, 把衆人心照不宣的事大咧咧地說了出來。

換個人來, 無論是誰, 可能都會委婉一點, 會考慮到陳安如身為一個小姑娘的顏面, 可偏偏這人是慶王。

以慶王的為人,若是他顧及到陳安如的顏面才是怪事。

只是今日過後陳安如的名聲算是毀了。

不過陳安如是陳尚書的侄女,慶王如此做,算是把陳尚書得罪了, 看來慶王的的确确是選擇支持寧王。

顧明月都聽愣了, 這是真的嗎?

雖然她知道陳安如喜歡沈亭,可是以她對陳安如的了解,陳安如不至于說出這種話。

可她轉念一想, 陳安如都能攔着沈亭不讓人走,會說出這種話也不是沒可能。

頂着衆人異樣的目光,陳安如又氣又急:“我沒說過這種話。”

顧明月冷聲:“慶王還能冤枉你不成?”

陳安如惱道:“慶王當時根本就不在,”

“本王當時在牆的另外一邊,你當然看不見本王,”慶王說得煞有其事:“不過你說的那些話本王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孫雪不敢置信地看着陳安如,一臉的受傷:“安如?”

陳安如有口難辯,扭頭看康平長公主,眼淚一串一串地往下掉,這下是真委屈了:“嬸嬸,我沒說過這種話。”

“嬸嬸相信你。”康平長公主動作溫柔地替陳安如擦去眼淚,然後看向顧明月,眼裏帶着顯而易見的厭惡。

顧明月笑了,康平長公主厭惡她,她有什麽資格厭惡她。

“長公主殿下,你看我做什麽,”顧明月道:“陳安如,我雖然早就知道你對寧王有意,但我真沒想到你會做出這種事來。當真人不可貌相。”

康平長公主面沉如墨:“端陽,适可而止。”

顧明月粲然一笑:“适可而止?我又沒攔着別人的未婚夫不讓他走,也沒向別人的未婚夫表心意,為什麽是我适可而止?”

“對啊,端陽哪裏過分了,她不是才是應該感到委屈的那一個嗎?”慶王一臉疑惑,認真地問:“姑母,你腦袋是不是有問題,不護着自己的親女兒也就罷了,還偏向一個想搶自己親女兒未婚夫的人。”

慶王頓了下,問道:“姑母,該不會陳安如才是你的親女兒吧。”

“慶王!”康平長公主厲聲呵道:“本宮是你的姑姑。”

慶王撇撇嘴:“本王又沒說你不是本王姑姑,可這跟陳安如是你的親女兒又沒沖突。”

康平長公主只覺得氣血往上湧,連眼睛都黑了,她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屈辱:“你等着,本宮要告訴皇兄。”

對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其中三百六十天都在挨罵的慶王來說,被告狀就跟吃飯一樣尋常。

“去,你趕緊去,”慶王毫不畏懼,還不痛不癢地道:“對了,你告狀的時候記得告訴父皇你是怎麽偏心的。”

他父皇雖然也偏心,但至少偏的也是他的血脈。

陳安如扶住康平長公主:“我沒有向寧王表過心意,你們若不信,可以把寧王請過來對峙。”

顧明月眸光微動,陳安如說得這般有底氣,難道是慶王冤枉她的?

可就算慶王冤枉了她,田雨也不可能會冤枉她。

“你說請就請,你是什麽身份,”慶王語氣輕蔑:“再說了誰不知道我四皇兄是個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怎麽可能會與你計較。”

陳安如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半晌苦笑一聲:“我終于明白什麽是百口莫辯。”

“陳小姐,”田雨從顧明月身後站出來,很小聲地道:“百口莫辯形容的是受了冤屈,我可沒有冤枉你。”

“敢做不敢當,女人就是……”

顧明月一個冷眼掃過去,蘇靈咳一聲,田雨也看過來,一雙水漉漉的杏眼眨了兩下。

慶王頓了下,改口道:“敢做不敢當,怪不得我四皇兄看不上你。”

“郡主,田小姐,”孫雪現在什麽都明白了,是她蠢。她走到顧明月與田雨面前,鞠了一躬:“郡主對不起,田小姐對不起。”

“孫雪!”陳安如瞪大眼,孫雪向顧明月道歉豈不是坐實了田雨的話。

孫雪道一字一頓地道:“安如,我蠢了一次不能蠢第二次。”

不是大事,顧明月很少與人計較,道個歉就完事,不過這次事關田雨。

她看向田雨:“小雨,你接受她的道歉嗎?”

田雨乖乖地點頭:“孫小姐,我娘一直教我要寬以待人,這次你也是為人蒙蔽,我便不與你計較,但希望你以後三思而行,不是所有人都像郡主這般寬容大度的。”

孫雪羞紅了臉,可這次的确是她做錯了。

田雨看出孫雪的羞愧,安慰道:“沒關系,吃一塹長一智,你以後就知道一面之詞不可信。”

“你這小姑娘,怎麽淨說大實話,”慶王道:“你就不怕陳安如和本王的好姑母回頭報複你。”

田雨驚恐瞪眼,看向了顧明月。

顧明月安撫:“你放心,她們若是害了你,我會給你報仇的。”

田雨:……

“傻孩子,慶王爺和郡主是在逗你呢。”齊夫人看向康平長公主:“殿下,我家小雨沒見過什麽世面,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康平長公主咬牙,齊夫人話說得好聽,不過是在告訴她齊家不怕她。

她冷笑:“齊家退婚退得這麽快,這才多久,就一個鼻孔出氣了麽?”

“殿下說哪的話,我家老爺和顧國公本就是多年好友,顧齊兩家守望相助不是很正常。”齊夫人面不改色:“至于退婚一事,那确實是我見識短淺,也是我兒沒有這個福分。”

康平長公主嘲道:“齊夫人倒是能屈能伸。”

齊夫人不疾不徐:“種什麽因得什麽果。我是如此,殿下和陳小姐也不會例外。”

康平長公主深深看顧明月一眼:“安如,我們走。”

“這就走啦?”慶王一副沒盡興的模樣:“是去告狀嗎?”

顧明月看見她母親停了一下才繼續離開。

衆人安慰顧明月幾句也都散開了,沒有了不相幹的人,顧明月問慶王:“陳安如真的說了那幾句話?”

慶王聳了聳肩頭,半點不心虛:“沒有說。”

田雨溫聲道:“陳小姐只是沒有明說而已,她當時不讓寧王爺走,還一副含情脈脈的樣子,意思已經不能更明顯了。”

蘇靈感慨:“陳安如居然喜歡寧王,他們有接觸過嗎?”

“應該是沒有,不過陳尚書有意将陳安如許配給寧王,可惜被我搶了先。”顧明月道:“慶王,這次的事多謝你了。”

慶王過來就是來還寧王人情的,可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顧明月有兩壇子禿黃油。

“真要謝我你就送我一壇禿黃油。”有便宜不占他今晚會睡不了覺的。

顧明月:……“寧王說了會給你一壇。”

“本王知道,”慶王道:“可這東西又不嫌多。”

顧明月道:“可是我已經允了蘇靈一壇。”

慶王看蘇靈,蘇靈點點頭。

他不放棄,厚着臉皮問:“那你不是還有一壇嗎,我也不全要,你分我半壇就是了。”

顧明月:……

“禿黃油很難得嗎?”田雨好奇地問:“一般廚子都會做吧。”

慶王道:“你不懂。”

“說得像你很懂似的,”顧明月想了下:“見者有份,你得半壇,小雨得半壇。”

田雨忙道:“我不用。”

慶王立即道:“她不要那都給我。”

“她說了不算,”顧明月道:“就這麽決定了。”

郡主又送她東西了,田雨有點高興:“那郡主你不是就沒有了嗎?”

慶王道:“你關心她做什麽,有寧王在,你還怕她沒有?”

田雨看慶王一眼,細聲細氣地道:“那不一樣,郡主和寧王還未成親呢。”

慶王脾氣爆,沒耐心,懶得和田雨争。

這小姑娘看着小小的,一會兒争哭了怎麽辦。

又得了半壇子禿黃油,慶王非常之高興,回到皇帝這邊時都快蹦起來了。

皇帝看得眉頭緊皺:“你能不能好生走路?”

慶王不理皇帝,坐到沈亭身邊,邀功似的道:“我剛剛去幫端陽了。”

沈亭微笑:“多謝五弟。”

慶王擺擺手:“你看能不能多給一壇……”

沈亭莞爾:“我盡量。”

慶王立即嘿嘿嘿:“我就知道四皇兄最喜歡我了。”

皇帝無比茫然地看着這一對相親相愛的兄弟,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什麽嗎?

又得一壇,慶王美滋滋,決定再表現一下,上點眼藥。

“父皇,康平姑母也太偏心了,端陽才是她的女兒,才是有我們皇家血脈的人,康平姑母怎麽去偏寵一個外人。”

“四皇兄,你不要不說話,端陽可是你的未婚妻。”

沈亭道:“該說的你都說了,我還說什麽。”

慶王想也不想,脫口而出:“你可以說陳文啊!”

康平長公主驸馬姓陳名文。

皇帝嘴角抽了下,他的好皇兒,能不能不要如此明顯的上眼藥!

收斂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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