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親密
許嘉年說完,身旁的男人并沒有動靜。
他不知道是自己聲音太小了,還是對方假裝沒聽見,但他已經不好意思再說一遍了。
他拉開距離,想挪回去。
這時,藺賀突然伸出胳膊,一把扣住他的腰将他摟了過去。
身體輕輕相撞,四目相對,許嘉年一時沒反應過來,呆呆望着他。
藺賀呼吸緊了緊,覺得許嘉年此刻的表情就像是無聲的邀請,讓他無法抗拒。
他緩緩朝對方貼近——
許嘉年下意識閉上眼睛,對方溫熱的呼吸落在臉側,他緊張得眼睫直顫,心跳加快。
正當他以為會發生點什麽的時候,突然感覺額頭被輕輕吻了下,摟在腰後的手收得更緊。
男人用下颌蹭蹭他的額角,聲音微啞:“睡吧,我抱着你。”
許嘉年抿唇偷樂,卻還要說:“會蹭髒你的睡衣。”
藺賀:“沒關系。”
許嘉年心裏甜得冒泡,往他懷裏蹭了蹭,擡手回抱住他。
第二天早晨。
藺賀坐在床邊,動作溫柔地替許嘉年撥開遮住眼睛的額發,“起床了,嘉年。”
他剛洗漱完,許嘉年可能是覺得他微涼的手掌很舒服,按住他的手貼在臉上,繼續眯瞪眼睛。
直到藺賀的手掌變得和他的臉頰一樣溫熱,許嘉年才慢慢清醒,松開他的手蹭一下坐起來,“我、我起晚了嗎?幾點了?”
“八點半,不晚。”藺賀起身去拉開窗簾,“你先洗漱,我叫早餐上來,或者我們去樓下吃?”
許嘉年下床走向浴室:“去樓下吃吧,你等我一下。”
他很快洗漱完,藺賀将防曬霜和冰袖遞給他,“可能會有點曬。”
許嘉年接過,在手心擠了一點防曬霜,一邊往臉上抹,一邊問他:“你塗了嗎?”
藺賀說:“我不用。”
許嘉年:“為什麽不用?紫外線面前人人平等。”
說着他拉住藺賀,指尖沾着防曬霜往他臉上抹。
藺賀怔了下,乖乖站着任由他動作,視線落在許嘉年臉上,眼神慢慢變得溫柔。
許嘉年塗着塗着,瞥見他微微翹起的唇角,動作頓時一僵。
他面頰微熱,把防曬霜往對方手裏一塞,“你自己塗。”
塗完防曬,藺賀又拿出驅蚊水給許嘉年噴了噴,許嘉年覺得自己渾身香噴噴的,一定可以麻痹蚊子的氣味感知。
兩人吃過早餐,興致勃勃(主要是許嘉年)地坐着觀光車去山上的漂流起點。
和他們一起坐觀光車的也是一對小情侶,舉着手機在那自拍。
許嘉年也不能免俗,拿出手機記錄沿途漂亮的風景,偶爾還能聽到水聲和游客的尖叫聲。
拍了幾張,許嘉年低頭檢查照片,藺賀突然靠近,輕聲說:“我們還沒有合影。”
許嘉年一愣,擡眸看向他。
藺賀的視線從前排臉貼臉自拍的小情侶身上收回,問許嘉年:“手機拍是不是不太正式?要麽下次,我提前預約好攝影師?”
許嘉年彎起唇角,打開前置攝像頭舉起手機,勾住他的脖子和他貼近,“不用,就這樣拍。”
藺賀和他抵着額角,試着朝鏡頭露出一個笑容。
許嘉年連拍了幾張,點開一看,笑道:“重來重來,你笑得好僵。”
藺賀有些懊惱:“抱歉,我不太會。”
“那這樣,”許嘉年單手捧住他的臉,“你看着我,不用笑。”
藺賀依言側過臉,垂眸看着許嘉年。
許嘉年舉着手機調整角度:“很好,就這樣,一、二、三——”
數“三”的瞬間他按下連拍的快門,同時扭頭飛快在藺賀的下颌處親了下。
藺賀僵住,怔愣地看着他。
許嘉年朝他笑得眼睛彎彎。
藺賀盯着他半晌沒動,許嘉年讓他自己慢慢反應,低頭檢查照片。
過了幾秒,突然腰上橫過來一只手,輕輕将他摟住。
許嘉年唇角揚了揚,索性靠近他懷裏,舉着手機問他哪張照片更好看。
藺賀下巴搭在他肩上,讓他把挑好的照片發給自己。
這裏的漂流比許嘉年想象中刺激,全程四十分鐘,有幾個高差段和急彎險些讓他尖叫出聲,被藺賀牽着下船的時候都還沒平複心跳。
他拉住藺賀:“我們再玩一次。”
他的頭發和臉頰被汗水和飛濺的溪水打濕了一些,皮膚被曬得有些紅。
藺賀接過工作人員遞的毛巾給他擦了擦臉,“下午吧,現在從這回起點還要半個小時,剛好會碰上最曬的時候。”
許嘉年看了眼頭頂刺目的陽光,立刻改變主意:“也行。”
兩人搭觀光車回起點。
途中經過一片被警戒線圍住的樹林,裏頭傳來嘈雜的人聲,樹頂之上依稀能看見高大的搖臂攝影機和吊着威亞飛來飛去的古裝演員。
同車的游客驚訝這裏竟然有劇組在拍戲,向開觀光車的司機打聽是哪個劇組,有哪些明星。
許嘉年想起原主以前追星的樣子,往那邊多看了兩眼。
藺賀留意到他的視線:“想去看看?”
許嘉年搖頭:“沒什麽意思,不如想想中午吃什麽。”
藺賀勾唇,輕輕握住他的手:“張秘書給我推薦了幾個餐廳,待會取了手機給你看看。”
玩漂流不方便帶手機,就存在了起點處的儲物櫃裏,拿回來之後,許嘉年挑了一個餐廳解決午飯。
張秘書還十分貼心地給兩人預約了酒店的水療,專門做曬後修複。許嘉年和藺賀吃完飯休息了半小時就過去,直接在VIP水療間裏睡了個午覺。
下午四點多,許嘉年又拉着藺賀去玩了一次漂流,這次終于盡興。
“可惜歲歲還小,不能玩這個。”他和藺賀牽着手回酒店,一邊說,“聽說這邊還有個兒童水上樂園,我們明天去看看,下次帶歲歲來。”
藺賀:“嗯。”
許嘉年跟他進電梯,看他直接按了回房間的樓層,詫異:“不直接去吃飯嗎?”
藺賀說:“我叫了餐,回房間吃。”
許嘉年“哦”了一聲,沒意見。
可當他看到套間餐廳裏擺好的玫瑰、氣球和燭光晚餐,頓時就沒這麽淡定了。
他可沒忘記自己約藺賀出來玩的目的,只是對方這架勢也太誇張了點,幾乎明晃晃寫着“我要睡你了”,搞得他害羞起來。
當事人藺賀也有些錯愕:“抱歉,我沒想到他們會搞得這麽隆重。”
他只是讓酒店安排燭光晚餐,不是要求婚。
許嘉年幹笑:“這、這說明酒店的服務很到位嘛。”
藺賀:“……”
“我叫他們上來撤掉。”
許嘉年拉住他:“算了,我還沒吃過這麽大陣仗的燭光晚餐,就當豐富人生體驗了。”
“就是我倆今天這身運動裝有點不倫不類,要不先換個衣服?”許嘉年故作鎮定道。
“不用。”藺賀通知餐廳上菜,拉開椅子讓許嘉年坐下,又将淨手的毛巾遞給他。
然後拿起桌上醒好的紅酒,給他倒了一杯。
服務員很快推着餐車進來上菜,還提醒他們甜點如果現在不吃的話,可以先幫他們放冰箱。
許嘉年禮貌道謝,回頭就見藺賀已經給他切好了牛排,換到他跟前。
他怔了下,突然不合時宜地想,對方這樣英俊多金、體貼入微、近乎完美的男人,為什麽會淪落到和他相親聯姻的地步?
不應該早就被人下手了嗎?
服務員離開後,許嘉年直接問出自己的疑問:“我可以問你談過幾次戀愛嗎?”
藺賀拆龍蝦的動作停了停,如實道:“我沒談過。”
許嘉年震驚:“不能吧?”
藺賀放下刀叉,認真道:“不喜歡,沒時間,所以沒談過。”
難怪。
許嘉年心道,果然只有他看不上別人,不可能沒有人追他。
這麽看來,藺賀對自己應該可以算很主動了,大概……至少也有一點點喜歡吧?
他不希望相處這麽久,只有他一個人心動。
“你呢?”藺賀突然輕聲問。
似乎是不想讓自己的提問顯得冒犯,他垂着眸,用刀叉将拆出的龍蝦肉運到許嘉年盤中,仿佛并不在意這個答案。
許嘉年正色道:“我當然也沒有。”
藺賀微微揚唇,舉杯和他碰了碰。
——敬你和我的初戀。
晚餐進行的很愉快,紅酒沒喝完,被藺賀連同冰箱裏的甜點,一起拿到落地窗前的小茶幾上。
兩人并排坐在矮沙發上看夜景。
許嘉年有些微醺,眼神漸漸迷離,沒一會兒就沒骨頭似的往藺賀身上靠。
藺賀攬住他的腰,摸摸他微紅的臉,聲音放得很輕:“醉了?”
許嘉年搖頭,嗓音微糯:“有點困。”
藺賀偏頭看他,視線落在他臉上久久沒有移開,過了好一會兒才啞聲問他:“要不要去洗澡?”
許嘉年眼睫顫了顫,忽然坐直身子指向窗外,生硬地轉移話題:“那邊有燈。”
藺賀:“……”
“嗯。”他抿了一口紅酒,壓下方才的燥意,冷靜道,“應該是劇組在拍夜戲。”
許嘉年“哦”了一聲,開始沉默。
藺賀意識到許嘉年可能還沒有準備好,雖然這段時間他們相處得很愉快,這兩天也拉近了不少距離,但還是有些太快了。
他承認,許嘉年現在的模樣對他來說有着極大的吸引力,本身對方的外貌就讓他第一眼就覺得驚豔,更別提此刻眼神迷蒙、臉頰緋紅,還依戀地靠在他肩頭的模樣。
可他不能乘人之危。
他應該勸對方去睡覺,然後在一旁照顧他。
什麽都不做,單純地照顧他。
“你先去洗澡吧。”許嘉年一句話打斷了藺賀的思緒,令他措手不及。
“嘉年——”
“你去吧。”許嘉年看着窗外,小聲說,“我、我再坐一會兒。”
“好。”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藺賀起身去了浴室。
他速度很快,五六分鐘就洗完出來,頭發來不及吹,先過來看一眼許嘉年。
對方似乎有些醉了,他不放心留他一個人待着。
“嘉年?”他半蹲在許嘉年面前,輕輕抓住他的手。
許嘉年臉色更紅,朝他笑了笑,說:“我好像真的有點醉了。”
藺賀回過頭,發現他竟然把剩下的三分之一瓶紅酒都喝了,頓時皺了皺眉。
他把人橫抱起來,“那就不洗澡了,我幫你擦一下,你早點睡。”
許嘉年卻勾着他的脖子,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可我想試試那個浴缸。”
藺賀頓住腳步,耐心道:“酒後不能泡澡。”
許嘉年:“我不泡,就試試。”
藺賀:“……”他懷疑許嘉年可能沒醉,一般人喝醉了邏輯不會這麽清晰。
果然,下一秒,許嘉年就湊到他耳邊,低聲說:“想和你一起試試。”
藺賀喉嚨一緊,眸光微暗,抱着許嘉年走進浴室。
浴室裏很快傳來水聲,以及某個裝醉的人邏輯清晰的話語。
“你會嗎?”
另一位當事人聲音喑啞:“會。”
某“醉鬼”頓時委屈控訴:“你不是沒談過嗎?你約/炮?”
“沒有。”藺賀貼着他的臉頰輕輕吻他,“那天和你約好之後,專門去了解了一下。”
藺賀吻到他的唇角,啞聲道:“想讓你舒服,不想弄疼你。”
許嘉年心頭一暖,摟住他的脖子與他鼻尖貼着鼻尖,帶着鼻音的嗓音輕聲喊他名字。
“藺賀。”
“嗯?”
“你是不是已經有點喜歡我了?”
藺賀怔了下,溫柔地吻住他的唇:“嗯。”
也許,已經不止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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