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騎肩

割脖, 放血,燒水, 燙雞拔毛, 除去內髒,大卸八塊。

雞頭、脖子和骨架這些食之無味的切成小塊,放入小鍋裏焯水去掉腥血沫, 留着炖湯。

雞翅、雞腿、雞爪和其他部分切成大塊,再用竹簽戳些小孔,因為沒有生姜去腥, 許嘉年切了一個檸檬, 用檸檬片把雞肉上上下下塗抹一遍,再撒上腌料, 适當“馬殺雞”, 讓它腌入味。

藺賀順手殺了一條魚,也被許嘉年用調料腌好, 留着晚上烤。

腌料是昨天晚上燒烤派對上的調料。

當時許嘉年去廚師那邊把辣椒粉、五香粉、孜然粉、花椒粉等等都裝了一小碟。藺賀以為他是取來蘸烤肉的, 沒想到他把這些都倒進一個竹筒裏, 公然薅節目組的羊毛。

其他三組家庭有樣學樣, 最後節目組導演看不下去, 收了每家十塊錢蘸碟調料打包費。

許嘉年索性去多裝了一點, 配了一竹筒燒烤調料。他們帶來的泡面調料包快用完了,這一竹筒正好續上。

把雞肉腌上後,許嘉年帶上歲歲, 和藺賀一起出門。他們要去摘椰子, 後者還要去砍樹回來打床架子。

以前他們摘椰子, 都是先看看地上有沒有掉落的, 再用力晃一晃樹幹, 掉下來哪個算哪個。

如果沒有的話,就找一根長樹枝或竹竿,敲兩個下來。實在沒有才會爬樹,因為大部分椰子樹比較高,爬起來比較危險。

但這次許嘉年晃了幾棵樹都沒有收獲,又忘了帶竹竿。

最後他瞄準了一棵樹幹橫斜、高度不高的椰子樹,正苦惱要不要試試爬上去摘,要去砍樹的藺賀突然折回來,蹲下一把抱住他的小腿,将他舉到自己肩上。

許嘉年驚呼一聲坐上他右肩,趕緊攬住他的脖子,穩住身體。

“能夠着了嗎?”藺賀問他。

許嘉年仰頭看向觸手可及的椰子,急忙伸手去摘:“哦哦,能夠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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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幕:【啊啊啊啊啊藺總牛逼!】

【男友力Max!】

【卧槽!這臂力,這下盤,肯定可以把老婆抱起來超吧。】

【救命救命救命!騎肩上也太寵了叭!】

【嗑死我了啊啊啊啊!】

歲歲仰頭目瞪口呆地看着兩位爸爸:好厲害!

“好了好了。”許嘉年飛速摘了兩個椰子,“快放我下來。”

藺賀半蹲下來,将許嘉年放下。

許嘉年連忙丢下兩個椰子,轉頭檢查他的肩:“怎麽樣?我重不重?有沒有把你壓疼?”

藺賀擡手活動了一下肩胛,輕松道:“沒事,你很輕。”

體重130多斤但“很輕”的許嘉年:“……”

他有些無語,心裏又甜絲絲的,瞥了眼旁邊攝像頭,遲疑片刻,扶着藺賀的肩踮起腳,在他臉上飛快親了一下。

“謝禮。”

“小電燈泡”歲歲趕緊用小手捂住眼睛,又岔開一條指縫偷看。

藺賀怔了下,彎唇笑了起來。

彈幕:【啊啊啊啊啊殺了我給他們助助興!】

【我沒了我沒了!要你們親一下嘴才能活過來!】

【咱就是說,親都親了,為什麽不直接親嘴?!】

【這要是換做我是許嘉年,上去就是一個舌吻,親到他把我就地抱起來超!】

【噗,前面的姐妹穿條褲子吧。】

因為一個趕着回去炖湯,一個要趁天還沒黑去砍樹,許嘉年沒和藺賀繼續膩歪,道別過後分頭行動。

許嘉年和歲歲把椰子帶回去鑿開,将椰汁倒進鍋裏,加入焯過水的雞塊,小火炖雞湯。

再把椰子殼也砸開,将裏面的椰肉挑出來,加到湯裏一起炖。

“晚點再放幾個蛤蜊和蝦進去,就是椰子雞海鮮火鍋了。” 許嘉年聞着已經開始飄香的椰子雞湯,滿意地蓋上鍋蓋。

彈幕:【嗚嗚嗚又是被求生節目饞哭的一天。】

【等着!明天就約小夥伴去吃椰子雞。】

【老婆做飯越來越好看——不,越來越好吃了。】

【說得好像你吃過一樣/白眼】

歲歲拉着小凳子坐在許嘉年邊上,悄悄咽了咽口水,問:“要加蔬菜嗎?”

之前帶回來的秋葵和空心菜昨天中午吃掉BaN了,他們家現在還剩一些西紅柿和黃瓜。

“最後切一點放鍋裏燙一下,解膩。”許嘉年說,“放早了雞湯的味道可能會怪怪的。”

歲歲點頭,把他的話記在心裏。

他不懂做飯,卻知道爸爸也是前段時間才開始學。

可是在島上這段時間,爸爸總是能想到烹饪食物的辦法,把每天都吃的海鮮變得不單調。

爸爸說這是因為他每次吃到好東西都會留心觀察,好奇它們是怎麽做成的。雖然一開始不會做,但很多菜譜他都知道。

他也想學爸爸好好觀察,以後就可以做好吃的給爸爸吃。

幼年歲總許下承諾的時候,壯年藺總扛着給老婆做床的木材回來了。

他先去竹林砍了一根竹子,回來的路上又砍了兩棵樹,都截成兩米左右的長度,一共有六根,跑了兩趟才全部扛回來。

歲歲立刻跑進屋給父親拿毛巾和水。

陰天天黑得早,他們只在屋裏裝了一個電燈泡,屋外沒有,只能把那盞煤油燈挂在門口的竹釘上。

許嘉年借着微弱的燈光,拉開藺賀的衣領檢查他被壓紅的肩膀,心疼地說:“你先歇會,馬上就吃飯了。”

藺賀點頭,拉着凳子坐到竈臺邊上,幫他一起做晚飯。

腌好的雞肉和魚塊都放到鐵絲網上烤,旁邊再擺一圈牡蛎,小火一烤,香味立刻飄了出來。

隔壁木屋方旅塵家、再隔壁的小廚房裏的張靖川一家、再再隔壁的周锴一家,都聞見了他家做飯的香味。

明明自己家也在做飯,卻總是被許嘉年家的肉香饞哭。

三個小朋友直接從家裏跑出來,蹲到許嘉年的廚房外。

方思煜努力克制吸溜口水的欲望:“歲歲,你們家做飯好香啊。”

許嘉年失笑,讓他們回家拿竹碗,過來喝雞湯。

小朋友們立刻眼前一亮,跑回家拿碗。

幸好許嘉年挑的這只雞夠大,摘的兩只椰子汁水也夠多,不然煮出來的雞湯還不夠分。

許嘉年見雞肉炖爛了,把洗好的蛤蜊和蝦放進去煮,一邊對藺賀和歲歲說:“把我們家的竹碗也拿下來,待會分完這鍋湯,再加點水煮蔬菜。”

藺賀在石牆的縫隙之間釘了一些竹釘,方便挂東西。廚房這邊就挂了兩個竹籃,一個裝着蔬菜,一個裝着洗幹淨的餐具。

沖浪板做成的餐桌也被他移到了竈臺旁邊,他把三個竹筒碗拿下來放在桌上,等許嘉年說蛤蜊和蝦也熟了,就遞過去給他盛湯。

滿滿三大竹筒,還留了小半鍋給另外三個小朋友。

但三個小朋友來的時候卻不是一個人,還帶着他們的家長。

張靖川道:“孩子們非要來你們家蹭飯,我們幹脆把飯菜都端過來,大家一起吃。”

許嘉年知道他們這是擔心他給孩子們分了雞湯之後自己不夠吃,便笑着說:“正好,我剛剛就聞見你們家烤鴨的香味了。”

藺賀把餐桌往外挪了一點,其他三組家庭帶着小凳子過來,把各自的晚餐都端上桌。

這頓晚餐立刻就豐富起來。

張靖川家有嚴雪主廚,每頓菜色都不差。方旅塵家是他主廚,陸一薇打打下手,味道也還不錯。

只有周锴和楊明烨兩人都不太會做飯,碰上島上這種簡陋的條件就更難應對,艱難摸索了幾天,這兩天廚藝才好一點。

“小朋友們拿碗過來盛湯。”許嘉年說,又看向大人們,“雞湯不夠分,你們就在孩子碗裏嘗兩口吧。”

方旅塵:“瞧你說的,我們怎麽能和孩子搶。”

陸一薇卻道:“嘉年,少給思煜盛一點,他不愛喝湯,最後都會落到他爸肚子裏。”

方旅塵:“……”

彈幕:【哈哈哈哈哈老方他确實不和孩子搶,他喝孩子剩下的。】

話雖這麽說,許嘉年還是把湯分得比較平均。

那頭藺賀也把烤魚和烤雞片成了小塊,放在兩個竹碟裏。一碟拿出去分享,一碟自家吃。

兩個雞翅和雞爪他沒有切,直接放在了許嘉年和歲歲面前。他記得許嘉年喜歡吃上次那個翅包飯,應該會喜歡這種烤雞翅。

許嘉年卻用手試了試雞翅的溫度,把它掰成兩瓣,将翅中遞給了他。

藺賀微愣,拿過他另一只手裏的翅尖,“我吃這邊。”

許嘉年還想說什麽,藺賀已經把翅尖咬進嘴裏,還給他夾了一塊烤魚。

陸一薇看見這一幕,碰碰身邊的嚴雪,小聲說:“看,又發狗糧了。”

嚴雪微笑,就見自己丈夫把烤鴨腿掰下來,一個給她,一個給了女兒。

陸一薇也發現自己碗裏出現了一只方旅塵剝好的蝦。

兩人相視一眼:好吧,她們也不是沒有。

彈幕:【咋的?誰還沒有老公了?】

【我!我沒有!哭得超大聲的。】

【單身狗流下羨慕的淚水,想談戀愛了。】

在場唯二兩只成年單身狗——周锴和楊明烨連吃三份狗糧,還沒吃飯就已經有點撐了。

周锴默默看着藺賀和許嘉年給彼此夾菜,感覺心髒又被針尖戳破了一個眼,開始冒酸水,還有些疼。

他之前一直覺得藺賀對許嘉年的好都是演出來的,可這些天過去,藺賀演得也太滴水不漏了。

讓他不得不推翻自己的猜測,去設想藺賀可能真的喜歡許嘉年,對許嘉年的好也都是發自真心。

藺賀那樣冷漠寡情的人,可能就是會被嘉年這樣熱烈而明亮的色彩所吸引。

而許嘉年可能也喜歡上了藺賀。

他們兩情相悅,才會閃婚。

許嘉年不是被迫的,他是幸福的。

所以,自己所謂“不願意看他誤入聯姻的歧途”,想勸他和藺賀分開的想法,是大錯特錯的。

周锴感覺那根長針又在自己心髒戳了一個洞,讓他疼得有些難受。

他忽然起身,說:“我去給大家拿點喝的。”

他白天在海邊集市買了一箱自己代言的牛奶,這個品牌也是這次節目的贊助商之一,節目組把廣告口播的任務交給他了。

他拎着牛奶過來,方旅塵已經把吉他抱了出來,準備給大家唱歌。

周锴給每家都分了幾瓶牛奶,順便完成了口播任務。

最後分到許嘉年面前,他心裏藏着一絲說不清的期待,帶着親和的淺笑将牛奶遞過去。

許嘉年頓了下,禮貌說:“謝謝,給我們家歲歲就好。”

周锴解釋說:“一人一瓶,這是給你的,歲歲喜歡的話我這兒還——”

“謝了。”藺賀接過他手裏的牛奶打斷他,“嘉年乳糖不耐受,給我和歲歲就行。”

周锴一怔,詫異地看向許嘉年。

許嘉年壓根沒看他,而是有些意外又有些欣喜地看向藺賀,“你怎麽知道?”

這是他和原主神奇的相同點之一,但他好像沒告訴過藺賀。

藺賀把兩瓶牛奶都遞給歲歲,解釋說:“之前商量訂婚宴的菜單,你媽特意叮囑我的。”

許嘉年更驚訝了,“你們什麽時候商量訂婚宴了?”

藺賀勾起唇角:“領證之前。”

許嘉年臉頰微熱,也就是說,如果他沒有突然提出領證,藺賀其實已經在按部就班準備他們的訂婚宴了。

周锴看着兩人之間若無旁人的氛圍,默默轉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看向箱子裏沒有分完的牛奶,感覺心髒又被戳破了一個口子。

這次的口子有些大,洩露出一種名為“懊惱”的情緒,洶湧地吞噬了他的心髒。

他代言這個品牌的牛奶好幾年了,每次上新品或者拍新廣告,許嘉年都會花很多錢買牛奶,還會捐贈給偏遠地區的孩子。

他還問過對方,每次都買這麽多,是不是覺得很好喝。

許嘉年當時好像回複他:【你代言的肯定好喝吧?】

他……他以為許嘉年是喜歡喝這個牌子的牛奶的……

原來,對方只是為了給他沖銷量,就花那麽多錢買自己根本不能喝的牛奶。

似乎從許嘉年強調他有錢,花這點錢追星不算什麽開始,周锴就自動忽略了對方每次為他花錢的金額。

可是如今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不僅僅忽略了那些金額,更忽略了許嘉年對他的心意。

懊惱的情緒從千瘡百孔的心髒中湧出來,漸漸釀成愧疚,将他吞沒。

“哥,”楊明烨推推他,把吉他遞過來,“你要不要給大家來一首?”

周锴下意識接過吉他。

他哽了哽喉,深吸一口氣,咽下那些難以名狀地情緒,說:“我唱一小段吧。”

他輕輕撥動琴弦,唱的是之前發表的一首專門感謝粉絲的歌。

[是我三生有幸,在那個夏天遇見你。

得你為我撐傘,與我一路同行……]

許嘉年曾說這首歌感動了所有粉絲,也包括他。

那會兒周锴自己沒什麽感覺,因為唱了太多次,詞曲都滾瓜爛熟,反而失去了感情。

可這一次,周锴體會到了那種本該傳遞給粉絲的感激之情。

對包括許嘉年在內的所有粉絲的感激之情。

他擡眸,能看到其他嘉賓都在認真聽他唱着,除了許嘉年。

對方靠在藺賀肩頭,仰頭看着那些被光吸引過來、拼命撞向煤油燈燈罩的飛蟲,悄聲和藺賀咬耳朵。

他會嘲笑那些飛蟲嗎?

就像嘲笑曾經飛蛾撲火般追逐着他這顆“星”的自己?

不,許嘉年并不像那些飛蛾。

飛蛾撲火至死方休,但許嘉年很清醒,清醒地将他棄如敝履。

許嘉年完全不在意周锴的想法,甚至壓根沒有聽出來這是周锴唱給粉絲的歌。

畢竟他又不是原主,沒有把偶像的作品都刻進DNA裏。

他湊近藺賀,小聲和他讨論怎麽做床。

藺賀說待會就可以先把樹皮剝了,他就問那要不要在門口也裝一個燈,方便他幹活。

藺賀想了想說不用,“會招蟲子,你不喜歡。”

許嘉年彎起眼睛,靠在藺賀肩頭看着那盞煤油燈,說:“那你挪到門口來做,我再拿手電筒給你補光。”

藺賀攬住他的腰:“嗯。”

“算了算了,還是明天再做吧。”許嘉年突然改口,心疼地看向他,“我不着急,你別太辛苦。”

藺賀心頭一暖,笑着應聲。

海邊音樂會散場後,許嘉年和藺賀帶着歲歲去游輪上洗漱。

剛進門,許嘉年突然發現自己忘帶睡褲,藺賀便返回去給他拿。

許嘉年讓歲歲先去洗澡,沒過兩分鐘就聽見敲門聲,“這麽快——”

他拉開門的動作頓住,看向門口的周锴,“有事?”

周锴見他欣喜生動的表情突然變得冷淡,心髒又被針戳破一個口子,喉嚨微堵:“我……”

“我想跟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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