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貓冬

許嘉年想學殺雞, 讓藺賀教自己。

未免血濺在屋裏,藺賀幫他把雞捉到門外的屋檐底下, 鋪了一塊防水布在地上。

他按住雞脖子, 教許嘉年:“在這裏割一刀,先放掉血,否則帶血的肉會很腥。”

許嘉年将刀伸過去, 突然一頓,問藺賀:“雞血好吃嗎?”

将死之雞:???

彈幕:【哈哈哈哈哈】

【雞:求你們給個痛快行不行!】

【你們好殘忍,為什麽要當着雞的面讨論怎麽吃它/狗頭】

藺賀想了想:“沒吃過。”

“我也好像沒吃過。”許嘉年來了興致, “是不是和鴨血差不多?要不要留一碗, 等一下涮着吃?”

他不吃動物內髒,血制品吃得也比較少, 只嘗過火鍋裏涮的鴨血。

藺賀聽他這麽說, 轉身拿來一個小木碗。這些天他們已經削了好幾個木碗出來,有兩個專門裝生肉的。

他把小木碗放到雞脖子底下, “你小心點割, 別濺到自己身上。”

“好。”許嘉年用刀給了這只雞一個痛快, 低聲說了一句“抱歉”。

藺賀用力按住抽搐撲騰的雞, 讓溫熱的雞血流入碗中。

許嘉年蹲在邊上問:“就這樣讓它自己凝固嗎?”

藺賀也不确定:“是不是要加點鹽水?”

“那就加一點。”許嘉年進屋弄了一點鹽水出來, 倒進雞血碗裏。

碗很快就滿了, 剩下的血被藺賀放到雪地裏,用雪蓋起來。

許嘉年把那碗雞血端進屋裏,拎着兩小鍋開水出來, “就這樣倒水上去燙雞毛?”

本來最好用個桶, 裝上熱水, 把殺好的雞放進去燙一下, 這樣會比較好拔毛。但他們現在只有一個飲用水桶, 不宜弄髒它。

許嘉年:“之前我們用過的水灑出去就會結成冰,這個水倒上去,雞會不會直接凍住了?”

彈幕:【哈哈哈哈哈真·雞凍!】

藺賀想了下,用防水布裹住那只雞,說:“先進屋。”

在屋外多待一會兒,雞真的要凍僵了。

許嘉年把兩鍋水放回竈上,就見藺賀挑了幾根木柴,用繩子一根一根捆起來,像圍栅欄似的,圍成一個圓柱體,豎在地上。

“你要做木桶?”許嘉年驚訝地問。

可這也太簡陋了,根本裝不了水啊。

卻見藺賀把包着雞的防水布鋪進去,連雞一起放裏面。

許嘉年恍然大悟:“和魚池一個原理,對吧?”

“嗯。”藺賀點頭,抓着雞的雙腳把它倒拎起來,“倒熱水進來。”

許嘉年拎起竈上的小鍋,把熱水倒在雞身上。

熱水燙雞毛的腥臊味很快冒出來,水流到底下的防水布上,泛出一點淡淡的塑料味,不過還是被腥味蓋了下去。

工具有限,沒辦法太講究。

許嘉年皺了皺鼻子,打了兩小鍋水繼續燒。然後蹲在地上,和藺賀一起拔雞毛。

彈幕:【藺總真的好聰明!我服了!】

【所以藺總的極限到底在哪裏?為什麽能想到那麽多辦法?】

【多給藺總一點時間,我覺得他真能把木桶做出來。】

歲歲自己穿好外套從炕上跑下來,圍着他們好奇地看。

許嘉年問他:“要不要拔一根?”

歲歲點頭,伸出手拽了一根雞毛下來,眼睛頓時一亮。

許嘉年笑起來,“你拔兩根就算了,別弄髒手,好腥。”

歲歲馬上嗅了嗅自己的手指,皺起眉頭:“有一點。”

許嘉年見狀,笑着問他:“那還想不想玩?”

歲歲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個笑,“我想玩。”

“那你來這兒。”許嘉年給他讓開一點位置。

藺賀也勾起唇角,把一邊雞翅膀遞給他,“拔這裏。”

歲歲開心地挪過去:“嗯。”

他們都希望歲歲能多表達自己的想法,偶爾任性一些都沒關系。何況這種邊玩邊參與家庭勞動的事情,他們都樂意支持。

彈幕:【歲總,區區拔雞毛就能讓你如此快樂嗎?】

【主要是在炕上待了一上午,孩子閑不住了吧。】

【隔壁方思煜已經在炕上開演唱會了。】

【璇雨在和媽媽一起做瑜伽。】

【還是秦霄宇那邊好,房車上有電,能玩手機打游戲。】

【不好意思,剛從那邊過來,霄宇在上網課,和圍棋老師雲PK。】

【哈哈哈哈哈!這就是世界的參差嗎?】

許嘉年一家三口拔完雞毛,許嘉年主刀給雞開腹。

因為他不吃內髒,之前在海島,藺賀殺雞的時候,內髒之類的都直接不要,拿去釣魚。

許嘉年卻道:“要不留下來我嘗一下?畢竟我們現在食物有限,天氣又不好,據說內髒的脂肪和熱量還挺高的。”

藺賀不想委屈他,就說:“雞心和雞肝留下,我吃。”

“雞腸和雞胗這些不要了。”這裏面有食物殘渣和糞便。

藺賀說:“我們現在水不多,不好清理這些。等會我用防水布包起來,埋到屋外的雪裏,過兩天拿去釣魚。”

或者下網的時候挂一點到網上,吸引魚群。

許嘉年點頭,按他說的把雞處理幹淨。

一桶飲用水用完,藺賀趁中午雪小一點的時候,又去打了一桶水回來。

許嘉年把雞切成小塊炖雞湯,雞翅、雞腿、雞心和雞肝這些部位撒上調料腌制,用來烤着吃。

木碗裏的雞血已經凝結成血豆腐,和魚、牛肉、五花肉、蘿蔔、山藥等食材一樣切成薄片,生菜和大白菜也洗好一些,再用蔥姜蒜和自制調料調一碗蘸醬,一家人圍在竈口涮火鍋,吃烤肉。

許嘉年咬了一小口烤雞肝,皺起眉頭,“還行,不過我還是吃不慣。”

藺賀伸手:“給我吧。”

歲歲好奇地看着,藺賀就給他也嘗了一小口,得到歲歲與許嘉年同款的皺眉表情。

其實藺賀也不太愛吃這些,但一只雞的肝和心也就這麽點,烤過後調料味都比原味重,一口就解決了。

雞血的味道倒是還可以,許嘉年對着鏡頭自誇,說他們第一次做涮雞血就很成功。

彈幕:【老婆好棒棒哦~(浮誇吹捧)】

【我和老婆一樣不吃內髒,四舍五入就是我和老婆很般配。】

【有一說一,我覺得雞肉比鴨肉好吃,但鴨內髒比雞內髒好吃。】

【沒錯!鴨腸鴨肝鴨胗鴨心,烤着吃鹵着吃都YYDS!】

【啊啊啊啊救命!我明明已經吃過飯了,還是隔着屏幕都聞到了香味。】

【雪地美食節目實錘!】

【我也在吃火鍋,四舍五入就是我也屬于這個家(叉腰)】

吃完這頓大餐,一家三口回到炕上,盤腿坐着消食。

許嘉年提議:“我們來玩游戲吧。”

藺賀和歲歲看向他,“玩什麽?”

許嘉年腦子裏存儲的游戲玩法本就不多,再篩選一下适合帶歲歲一起玩的,似乎不剩什麽——主要是缺乏游戲道具。

于是他求助節目組,“能給我們提供一些游戲道具嗎?”

過了一會兒,節目組導演過來,帶來他的報價,“我們有圍棋、象棋、軍棋、飛行棋各種棋類,還有大富翁套裝、狼人殺卡牌和撲克牌,優惠價一條魚,你們想要什麽?”

許嘉年:“這你也收費?”

導演笑眯眯說:“娛樂項目當然要收費啊。”

彈幕:【哈哈哈哈哈】

【我說導演怎麽冒着雪跑過來,原來是為了掙錢。】

【歲總!快來拔這只鐵公雞!】

許嘉年從可玩性和難易度考慮,選擇要一副大富翁。

一家三口在炕上買地建城,做起大生意。

上次撿柴火,許嘉年和歲歲撿回來幾個大松塔。下午閑着沒事敲開,得到一小把松子,放在小鍋裏炒一炒,在炕上剝着當零嘴吃。

這場雪斷斷續續下到第二天,嘉賓們除了收網和打水,幾乎沒怎麽出門,實實在在地體驗了一回在家貓冬的惬意生活。

第二天下午,雪稍稍停了一會兒。劉嬸突然來到許嘉年家裏,給他帶來五斤手工面、一籃子草莓和一袋凍柿子。

“這兩天下雪,都沒瞧見你們幾個出門,嬸兒給你們送點吃的過來。”

許嘉年連忙推辭,“嬸兒,這我們不能要,太麻煩您了。”

劉嬸堅持道:“咋不能要?你們要是有吃的,就跟我換;要是沒有,就算我賒給你們,回頭抓到魚再還我不就成了?”

他們今天早上收網的收獲确實不多,每家只分到兩條小魚,萬幸還有前兩天獎勵的食材大禮包,讓他們不至于餓肚子。

只是擔心這雪再下兩天,蓋冰屋的任務完不成,食物和柴火也要不夠了。

許嘉年和藺賀對視一眼,用家裏的魚和劉嬸換了面條,草莓和凍柿子不是他們現在能奢侈消費的東西,就婉拒了劉嬸。

劉嬸也知道節目組有節目組的規定,說道:“這樣,草莓我拿回去,凍柿子你們留下,這個不貴。”

許嘉年為難道:“謝謝嬸兒,不過……我們有點吃不慣這種……您給我們就浪費了。”

“咋地?上回的凍梨不好吃啊?”劉嬸詫異道,“不能啊,擱涼水裏化一下,吃起來嘎嘎甜!”

“啊?”許嘉年愣住,和藺賀對視一眼,“我們放竈口邊上烤着吃的。”

“嗐!”劉嬸一拍大腿,“怪我,沒告訴你們咋吃。”

彈幕:【哈哈哈哈上回就有人在彈幕裏說了,可惜老婆看不到。】

【個人感覺凍柿子比凍梨好吃。】

【老婆快試試!】

“聽嬸兒的,這回擱涼水裏泡一泡,牙口好就少泡一會兒,喜歡吃軟的就多泡一會兒。”劉嬸把那袋凍柿子塞他手裏,“拿着,就倆柿子,不值錢。”

許嘉年推辭不過,只能連連道謝:“謝謝嬸兒,過兩天我們再給您家送條魚過去。”

歲歲也禮貌道:“謝謝奶奶。”

“甭客氣。”劉嬸笑着摸摸他的腦袋,“那嬸兒回去了,你們走前上嬸兒家吃頓飯啊。”

許嘉年都不好意思應,對藺賀說:“你送送,外面地上滑,別讓劉嬸摔着了。”

“嗯。”藺賀把羽絨服帽子蓋頭上,出門将劉嬸送回家。

晚上吃過飯,許嘉年把泡在水裏的三顆凍柿子拿出來,分給藺賀和歲歲。

柿子表面結了一層薄冰,一搓就化了。柿子皮軟得能輕輕撕開,裏面的果肉橙黃軟嫩,香氣撲鼻。

許嘉年咬了一口,口感軟綿,香甜的柿子味在嘴裏爆開,令他眼前一亮:“嗯!好吃!”

歲歲見狀,撕開柿子皮咬了一口,先是被凍得抖了一下,然後驚訝地瞪圓眼睛,抿抿嘴巴,“好甜!”

兩人同時看向藺賀,藺賀嘗過後點頭:“嗯,看來确實是我們上次的吃法不對。”

一家三口坐在炕沿上,捧着柿子又吸又啃。

歲歲手裏的柿子太軟了捧不住,許嘉年給他拿了木碗和木勺,讓他放碗裏挖着吃。

彈幕:【想想他們上回吃凍梨的表情,再看看現在。】

【真香不過如此!】

一家三口吃完,唇邊和手上都沾滿了柿子的汁水。歲歲和許嘉年不約而同舔了舔唇角,意猶未盡。

藺賀拿了紙巾過來,瞥見許嘉年的舌尖掃過唇角的小動作,眼神微微一暗,喉結滾了一下,默默移開視線。

睡了一周的火坑,确實太上火了。

夜裏睡覺的時候,這種“火氣”又在熱炕上滋長,在黑暗中無限放大。

藺賀克制着自己,試圖把這種燥熱壓下去。可閉上眼睛,曾經一些“火熱”的畫面又會在腦海中一一浮現。

他的呼吸越來越沉,卻還是極力控制着氣息,不願意吵醒睡在旁邊的歲歲和許嘉年。

夜色漸深,藺賀察覺身旁兩人都睡熟了,才偷偷起身換了個位置,躺倒許嘉年邊上,将人摟進懷裏。

哪怕不能做什麽,也想抱着他。

淩晨三四點鐘,外頭還在飄着小雪。藺賀起來添柴,許嘉年迷迷糊糊的,聽見一些動靜。

等藺賀回到炕上,許嘉年翻了個身窩進他的懷裏,在黑暗中小聲問:“你去添柴了?”

“吵醒你了?”藺賀微訝,把他摟進懷裏。

許嘉年搖了搖頭,說:“我口渴。”

藺賀便拿了炕頭的保溫杯過來,倒了一杯水給他。

兩人喝完水重新躺好,藺賀埋頭在他頸邊蹭了蹭,低聲說:“睡吧。”

許嘉年閉着眼睛,語氣慵懶地問:“你怎麽到這邊來睡了?”

藺賀沉默了一會兒,把他摟得更緊,吻了一下他的脖子,低聲說:“想你。”

許嘉年自然知道他說的是哪種“想”,脖頸處被他的頭發蹭得癢癢的,睜開眼睛,睡意徹底跑了。

他轉頭看了眼熟睡的歲歲,按住藺賀鑽進自己衣服裏的手,小聲說:“你別——”

藺賀停下動作,吻了吻他的耳朵,“我不鬧你,就抱一會兒。”

許嘉年笑着親親他的唇角,小聲說:“你忍一忍啦。”

藺賀悶悶地應了一聲,聽起來還有幾分委屈。

許嘉年擡手,安撫似摸摸他的腦袋。

“外面還在下雪嗎?”

藺賀說:“嗯,不過我看到月亮出來了。”

許嘉年微訝:“下雪天也能看到月亮?”

藺賀:“嗯,想去看嗎?”

許嘉年還真沒見過,興致勃勃地披了件羽絨服起身,和藺賀一起到窗邊看月亮。

“還真有。”他驚訝道。

月色冷白,空中飄着稀疏的雪花,院子裏的雪厚厚一層,皚皚一片,月光照在雪上,冷得徹骨,白得純粹,又美得動人。

“好漂亮。”許嘉年輕聲喃喃。

“嗯。”藺賀擁着他在窗邊接了一個漫長的吻。

分開時,許嘉年氣息微喘,用微涼的手捂住他的唇,“不能再親了。”

再親就不好收場了。

藺賀親了親他的手心,把他的手捉到自己的羽絨服裏面,貼在自己背後暖着,輕聲說:“雪停了。”

許嘉年回頭看向窗外,飄搖的雪花的确不見蹤影,于是彎起唇角說:“明天應該會放晴吧。”

藺賀親了親他的耳朵:“嗯。”

許嘉年癢得抖了抖,故意道:“好冷,我們回去睡覺吧。”

藺賀捧住他的臉給他暖了暖,最後在他唇上輕輕咬了一口,算是取夠了甜頭,帶他回到炕上,相擁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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