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Chapter 21

漆黑天空,無星無月無雲。無邊的黑暗子四周合攏,像羅網般的陰森令人窒息。鮮紅的血滴自空中隕落,滴在我的臉上散發出更加濃烈的腥臭。難以忍受的血液順著皮膚下滑,粘稠的質感混著鐵鏽味,惹得我陣陣作嘔。

我搖搖晃晃的蹭著步伐,晃動在血舞森林中。紅色的樹幹輕蔓柔軟,綿延優美;妩媚的仿佛舞女在舞蹈,妖媚蠱惑。

疲憊至極了,我便脫力似的靠著樹幹自上而下滑下,蹲坐在樹下。疲憊和疼痛令我很快的睡下了,竟然還一時間睡得香甜。腳步聲交談聲一概沒聽見,等反應過來時,我已經被一巴掌扇醒了。

“呦,看看這是誰啊,不是地位尊貴的伊兒少爺嗎!”

我定睛一看,想了好一會才想起來,接著頭皮發麻,暗罵了一聲運氣真背。原本健壯的德利全身瘦成了骷髅,曾經染成橙紅色的頭發如今淩亂而且枯黃,血滴順著他的下巴緩緩流下,竟像妖冶的血淚。

“真是有緣,我們竟然在這種地方又見面了。”

我暗暗吐了吐舌頭,我還真沒想過有天還能見到他。誰能想到上次陪著全奧森身份最高貴的人來懲罰別人,這次就落得和被懲罰的人同樣的地位呢?

“伊兒少爺,怎麽搞得這麽狼狽啊!看看,衣服都撕破了不是,不知下面是不是也破了啊。看你這樣子來之前被人幹過了吧,不知是洛斯華殿下很猛啊,還是你去哪兒賣的原因啊。”

“有什麽話直說吧!你要是實在氣不過就揍我一頓,反正我現在也沒反抗的力氣。或者說你幹脆殺了我,還省的我受這麽多苦。”我破罐子破摔,滿不在乎的靠在樹幹上,表情大義凜然。

“殺了你?你當我是傻子麽?還記得洛斯華殿下臨走前對別人怎麽吩咐的嗎?──別讓他死的太快!這裏是讓你生不如死的地方,來到這裏早死是件福氣。而且你怎麽還是學不會示弱,你知不知道你這幅傲慢的樣子更讓別人想做你?”

他輕佻的擡起我的下巴,我別開頭躲過。

我心知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不堪,是無論如何也引不起他的性趣。

“我示弱你就會放過我麽?我可懶得徒增情趣。”

這段時間我發現,對暴力這種事來說,其實不論過程好壞,結局都一樣。

他似乎很滿意的咧嘴一笑,嘴中吐出腐爛的惡臭的氣息:“幾日不見,你倒是越發的伶牙俐齒了。怎麽,被洛斯華殿下抛棄了?我早就告訴過你,床伴這種東西是不可能持久的。再說你又算不上絕色,殿下憑什麽看上你?”

他雖然沒動手,但這幾句話卻比巴掌扇在我臉上還刺痛。我咬著牙,盡量忽略天上源源不斷降下來的血雨,道:“你要是沒事我就先走了,聽說血舞森林還是奧森的三大奇景之一呢,我還真想好好轉轉這裏。我可不像你,在這裏呆了那麽久早就興致索然了。”

“你可真有閑情逸致!那你好好走走吧,說不定還能想起些什麽呢!”

他嗤笑著,還鼓起掌來,“真是不錯的體質,傷成這樣還能這麽快蘇醒。要知道,伊兒,其實當人們進入到血舞森林時,良心就已經泯滅了。都傳言道這裏死的人多,環境會折磨死人。”

“其實你看看,我不是就沒被環境折磨死?相反,我在這裏可算自得其樂的。脆弱的人會被我折磨死,因為他們本身不夠堅強,這可由不得我,你說是不是?在這之前,我剛剛折磨死了七個人,現在比較弱小的人全都死了,伊兒,我也只好不念舊情了。”

我拔腿想跑,但由於體力耗盡,很快就被腳下的樹枝絆倒,跌倒在地。

很快被翻過身來,他伸出不知哪來的尖銳樹枝,像野獸發狂一般的撕打著我,很快我身上就蜿蜿蜒蜒流出了血的小溪,同漆黑蒼穹中滴落的血,蔓延在地上分不清界限。

但極快的,血液蒸幹,輪轉入天幕中。

難怪血舞森林中會有源源不斷的鮮血。

他拽過我的胳膊,使勁向後擰,又伴随著骨頭斷裂的聲音,我高聲嘶吼。

但他好像受到了鼓舞一般,又太過我的另一只手腕,更大力的掰去……劇烈的動作幾乎讓我暈厥過去,心髒快要停止跳動,身體不住的痙攣。當手腕的腕骨徹底被碾碎時,大腦停止思考,連尖叫的反應也無法發出。

直到我疼得快熬不過去了,雙腿胡亂的蹬著,口中的叫聲卻越來越低,從喉嚨裏發出不連貫的哭泣。

最終他也漸漸累了,便把我頭朝下倒提起來,狠狠地用頭部撞著地面。

這次的沖擊太過強烈,我完全失去了意識。

嗒、嗒、嗒……

恍惚中我聽見自己血流的聲音。

臉部的血液已經凝固,幾乎封死了我的眼眶。頭足有千斤重,大大小小的血塊不計其數。

後背肩膀已經血肉模糊。手臂不能動,手腕和手指全部被掰斷,鑽心的痛蔓延至心髒內部,我忍住好幾次眩暈才沒有倒在地上。

真是從未這麽疼過……

不過潛意識中,我似乎又覺得這都不算什麽。我經歷過,比這痛過幾千幾萬別的痛楚。

但是,疼痛的感覺讓我越發清晰的體驗到,自己是活著的。

我慢慢地蹭著地挪動的幾步,又停了下來。

我該去哪兒?該躲到哪去?天上稀稀拉拉的下著紅色的血雨,将我通體染紅。永無窮盡的黑暗包裹著我,我努力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

身體劇痛,我顫栗的撐著站起來,緩緩邁開步子。

我覺得,腦海裏似乎有什麽東西想要沖破阻力湧出來。精神處於崩潰的邊緣,情感總是先於理智。

我本不應該再想他,但是此刻,我最想的就是他。

神聖、優雅、尊貴、絕美的他……

他溫柔的拭去我眼角的淚;他擁著我問我願不願做他的戀人;他緊緊摟住我說永遠愛我……其實這些畫面還近在咫尺,現在卻已前世今生。

我知道自己愛著他,但我真的不敢想象他是否真的愛我。

洛斯華,洛斯華……我當然願意相信你,相信你愛我。

其實當他詢問我可否做他戀人時,我更想這樣回答:“哪怕只能做你一天、一分锺甚至一秒的戀人,我也死而無憾。”

現在我總算明白了,人有時候不能自己咒自己。

我真的只做了他一天的戀人,而我現在就快死了,我卻變得貪得無厭。我真的做不到死而無憾,我真的好想和他多呆一會兒。

就算只是一個騙局,我也認了。即使他只是想玩玩我,只是做上床之前的感情培養,這都無所謂。我只是希望能再見見他,聽他親口說出這些,也好讓我死心。

我往前走去,心裏謝天謝地,幸好腿還能走路。盡管走的已經十分緩慢,但還是有許多傷口被陸續扯開,疼得我冷汗不間斷的往出冒。血紅色,滿眼的血紅色。

我忽然想起我曾跟洛斯華提起血紅的罂粟花,我說它妖豔、激情、熱血、明麗。但今日我才明白,紅色,的确象征妖冶,但與絕望更為相似。

血舞森林大的吓人,走了半天沒看見一個人,只是偶爾會傳來凄慘的哀嚎。過了好一會我才反應過來,定是被折磨的已經沒力氣出聲的緣故。就像我現在這樣:饑餓幹渴,疼痛疲倦。

但卻茍且殘喘,求死不得。

隐約的,我仿佛墜入了另一場幻境。

這是本該一場沒有疼痛的美好夢境,但卻給我沈重到不能呼吸的感覺。

起先,一位頭發淺棕摸樣水靈的男孩子咯咯地笑著,追著另一位年齡同樣稍大一些的銀發少年的步伐,舉著一本童話書讓他講故事。

銀發少年長得很精致,額前還有著水藍色的奇妙圖騰。

銀發少年十分寵愛的将前者抱起坐在膝頭,逐字逐句的給小孩子念起童話。

他聲音清亮,其中帶著同齡孩子沒有的魄力。他神情異常溫柔,他一直講啊講啊,直到講到嗓子微微沙啞,懷中的男孩香香甜甜睡著了才停下。

然後場景變動,棕發少年拍著緊閉的門扉哭喊,門衛站在一旁既不阻攔也不放行。棕發少年央求著他們,只求見門內的人一面。門衛不知如何是好,最終還是開了門。

門內是一名銀發男子,碎發遮不住水藍的額印。

他緊抿嘴唇,神經掙紮憂傷,卻對門口的巨響和哭喊置若罔聞,絲毫不為所動。他下了一道魔法屏障,眼睛緊盯者手中的書,對屏障外面哭到嗓音嘶啞的男孩不置一詞。

影象轉動到幽靜的私宅,兩名少年親密的靠在一起。棕發少年向比他還年幼的墨綠色短發的少年學習外語。因為墨綠色短發的少年從小離開家鄉,所以只會說不會寫。但棕發少年還是很認真的一句一句練習口語。

再後來,畫面移動到擁有紫色蒼穹的國度。棕發少年在一片花田中遇見了一位美得不真實的男子,棕發少年甚至不知道他是誰,就一見傾心。

接著圖像劇變。棕發少年站在床邊,衣衫大敞。美男子站在一旁,目睹著他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驚愕嘆息。

在之後的事情,幻境也開始模糊。只是依稀的有法陣、有劍、有疼痛的尖叫……

最後,蒼白的幻境中只剩下了疼痛,無邊無際的疼痛,撕裂靈魂,痛徹骨髓。

我陷入了茫然之中,辨不清什麽是真實,什麽是幻境。只有相同的疼痛……我知道血舞森林中會有各種各樣折磨人的幻象,但我從沒想過它竟然如此真實。

精神開始破裂,再也堅持不住了。沒有信念,沒有期望,沒有支撐下去的理由。

我想我已經要死了,我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勉強睜開眼睛。

都說在人死的時候,會看到一生當中最愛的人。

是的……我真的看見了,洛斯華……如此清晰鮮活。

張開顫動的嘴唇,我說,洛斯華,我愛你……

你聽得見嗎?

END IF

作家的話:

真的很寵溺好不好,我自己都肉麻了!~看過的能不能留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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