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折磨人的

永安宮。

太後剛歇了心頭的火氣, 她擡頭瞧了瞧蕭正廷,面上總算見了點笑意, 道:“如今這樣見一面倒也不易,今日越王不如便留在永安宮用晚膳吧。”

蕭正廷颔首應下。

太後捋了捋甲套上的那個尖兒,盯着蕭正廷,不知在想些什麽。

蕭正廷便好似未覺一般, 只目光平視前方,半晌,才聽得他道:“太後身邊總伺候的那個連翹, 怎麽不見了?莫不是虎贲軍把守期間, 鬧出了什麽亂子?”

太後頓了下, 反問道:“好好的,怎麽問起這麽個丫頭了?難不成越王對這個丫頭……”

蕭正廷笑出聲,道:“兒臣沒有別的意思。”

太後見他神色坦蕩, 的确沒有其它意思,這才道:“前兩日犯了些錯, 哀家将她打發到外頭伺候了。”

蕭正廷點了點頭。

這時候,有宮人戰戰兢兢地來到門外, 躬身道:“太後,皇上與皇後娘娘來了。”

太後的臉色沉了沉,倒也顧不上與蕭正廷說話, 她勉力地咬住牙, 才沒有發出冷笑聲, 她道:“那還不請進來?愣着做什麽?一個個都等着被換掉嗎?”

宮人們瑟縮地低下頭去, 前來報消息的那人,更是立馬扭頭去請皇上進門了。

倒是蕭正廷聽見這話,心底緊了緊,面上也閃過了一點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背對着門口。

直到腳步聲漸漸近了,宮人們也都紛紛跪地叩拜:“見過皇上,皇後娘娘。”

蕭正廷閉了閉眼,這才跟着轉過身去,躬身拜道:“皇上,皇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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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蕭正廷站起身來,微微一怔。

原來挨得近了,便也更好看了。

她穿着色彩明豔的襖裙,整個人都添了一絲明豔與靈動,她頭上只簪了花,并未佩釵環,耳邊綴着兩粒圓潤的珠子,水靈靈的。那絲絲仙氣好像都與她融作一體了,不會叫人覺得高高在上,只會叫人更心生仰慕。

蕭正廷飛快地挪開了目光,他突然連聽她說話都不大敢。

“按規矩,總是要來向太後見個禮的。”蕭弋淡淡說着,拍了下楊幺兒的手臂:“去給太後奉個茶。”

說着,他從善如流地接過了楊幺兒懷裏的手爐。

旁邊的蓮桂便頂替上去,扶住了楊幺兒的手腕,陪着她往太後的方向行去。

太後一下便坐直了身子,她盯着楊幺兒,差點變了臉。

這就是那個傻兒?

這是那個傻兒!

好好好!

難怪呢,難怪皇上這麽護着一個山野村婦!原來那山野之間也能養出這樣的女孩兒!若早知如此,又何須什麽花兒蕊兒的!她只管敲打操控一個傻子就是了……不不,這傻子瞧着,也沒那樣的傻。

這樣一想,更叫她覺得後悔了。

轉眼,楊幺兒便走到了她的跟前。

太後緊緊盯着她的面容,更說不出話來了。

所幸她早已不是當年需要争奪帝寵的宮妃了,但就算是這樣,同為女子,她也感覺到了莫大的嫉妒。

李妧便是她眼中難得的好相貌了。

可眼前的又算什麽呢?

這京中獨一份兒的美人?

太後按下心中的不悅與妒忌,道:“奉茶就不必了。”她拍了拍手掌,讓人取來幾個匣子:“這是給皇後的,皇後日後……”太後嘴角勾起,道:“務必要賢良大度,懂得為皇上多納幾個可人的妃嫔,為皇室開枝散葉才是。”

奈何楊幺兒一句也聽不懂,只知道那些個匣子都是要給她的,她便淺淺地“嗯”了一聲。

太後心底暗罵“沒規矩”,但想到先前皇上的警告,她還是閉了嘴,沒出聲斥責。

幾個宮人上前取走匣子,蕭弋便道:“過來。”

于是楊幺兒乖乖轉身,又回到了他的身邊去。

太後見狀,心下更是暗自生氣。這才多久的時間,這傻兒便對他服服帖帖了。

蕭弋轉頭看向了蕭正廷,慢條斯理地笑了下,他的皮膚白皙,甚至是偏向于蒼白的,他笑起來的時候,只會令人覺得陰沉,從而心生畏懼。他道:“越王想必是要留在永安宮,陪太後用晚膳的。朕便不打攪二位母子情深了。”

說罷,他牽住了楊幺兒的手,帶着人轉身往外走。

其餘人便也呼啦啦地跟了上去。

沒一會兒的功夫,永安宮便空了大半。

太後這才冷笑一聲,道:“這是做給外頭的人看呢,好叫人挑不出他的把柄。不過他也無須得意,先前虎贲軍把守,哀家方才沒了法子。如今他沒了借口再困住永安宮,便是哀家反過來對付他的時候到了……”

蕭正廷卻沒應聲。

這樣折騰,他都覺得累了。

從前覺得尚能應付太後一二,如今卻覺得,每日要将她的蠢念頭安撫下去,實在太累了些。

等到太後說了個痛快,蕭正廷方才一躬身,道:“方得從長計議。”

太後起身,從榻上下來,竟是緩緩走到了蕭正廷的跟前,她盯着他,笑罵了一句:“你又有什麽好的法子?”

蕭正廷對上她的目光,覺得不太對勁,但他還是按着心下的懷疑,微微笑道:“目前是沒有的,但法子總是人想出來的。”

太後收了目光,失望道:“罷了,擺膳吧。”

蕭正廷陪着太後用了膳,便從永安宮離開了。

出來時,他在門口撞見了連翹。

昔日永安宮高用鼻孔看人、不可一世的大宮女,這會兒正端住了身邊的桶,凍得通紅的手裏抓着抹布,正跪在地上,一點一點擦洗地面。

待蕭正廷那雙繡着星月紋的靴子踩上去時,連翹擡起頭來,沖蕭正廷眨了下眼,眼淚便掉了出來。

“王爺。”

蕭正廷取出帕子遞給她,仿佛一個心地慈和的多情王爺,他問:“是你何處辦得不妥,方才觸怒了母後?怎麽這樣不懂事?”

連翹哭着道:“前些日子,皇上到了一趟永安宮,也沒說旁的,就,就突然同太後娘娘誇了奴婢一句,誇奴婢是個好的,又點了名,讓奴婢去恭送皇上……那之後,太後娘娘便瞧奴婢不喜了。”

蕭正廷笑了下,道:“想必不是因着這個原因,定是你哪裏侍奉得不夠盡心,好好反省,将來說不定還有再在母後跟前侍奉的機會。”

說罷,蕭正廷就毫不留戀地走遠了。

這樁事很簡單。

小皇帝看似一句不經意的話,特地點到連翹的頭上,太後自然不快,覺得這個丫頭是不是得了皇上的看重。太後是個疑心病重的人,縱使只是那麽一點不快,也足夠她在一日一日的反複懷疑中,将連翹驅走。

但蕭正廷在意的不是這個事兒,他在想……小皇帝突然出言,不至于和一個宮女過不去。那他便是另有目的了。

聯想到太後所說,先前小皇帝來警告她,說要換了她一屋子的宮人。所以說,小皇帝知道連翹是他的人,這便故意說給太後聽?挑撥他們關系?只可惜,太後只懂得粗淺層面上的意義,只顧着生小皇帝的氣了,哪裏還會去推敲別的用意……

蕭正廷低低嘆了口氣。

不論如何,都可見所有人都看低了這位尚年少的新帝。

蕭正廷這會兒甚至想得更遠。

若小皇帝真是個聰明的,那麽這會兒太後的種種想法就顯得更可笑了。經過了虎贲軍圍困,如今她還能好好地坐在這兒,不是因為小皇帝畏懼李家。而是因為他需要太後好好地坐在宮中。

他口中說的換掉永安宮的宮人,恐怕也當真只是為了恐吓。

因為他要繼續營造太後勢大的假象……如此,才能引得朝臣繼續警戒太後,而全然不顧其它。

那瞬間,蕭正廷甚至動了點念頭。

不如讓太後死了更好……

想到這裏,他的眼底透出了一絲絲銳利的冷意。

左右這個老婦,一日日過去,竟是對他生出了點兒不該有的心思。

不知何時,天空中慢慢飄下了雨絲。

蕭正廷頂着雨絲大步往前行去。

待行出皇宮,他抓住馬的缰繩,他身邊的小厮方才驚覺,越王竟是将腰間挂着的玉珏生生掰成了兩半,用力之大,手指都勒出了血珠。

他順手将碎裂的玉珏扔給了小厮,道:“回府。”

……

這廂楊幺兒趴在窗前,盯着連綿的雨絲瞧了起來。

劉嬷嬷笑着道:“冬日裏少見這樣的雨,可見是娘娘的福氣帶來的。”

“下雨,也是福氣?”

“有水方才滋長萬物。”蕭弋淡淡道,說罷,他走上前去,一手毫不留情地關上了窗戶,另一只手則将楊幺兒攔腰抱了起來。

楊幺兒驟然騰空,微微張着嘴,只能任由蕭弋将她抱到了床榻上去。

“睡。”蕭弋道。就那麽一個字從他嘴裏吐出來,乍一聽還顯得十分不近人情。

楊幺兒精神是極好的,只是周圍的人都惦念着她來了葵水,身體虛弱。

劉嬷嬷說了好幾回,該讓娘娘歇下。

這會兒蕭弋便親自出手,将她摁在了床上。

楊幺兒從來不大敢違抗蕭弋的意思,她便只好躺平了,張開手臂:“我的,手爐。”

床面涼的,難受。

蕭弋頓了下,掀開被子,他寬大的手掌伸入了被子裏,鑽過她的衣擺,最後停留在了她的腹部。

她的肚皮滑溜溜的,蕭弋不自覺地摩挲了一下。

然後他便見楊幺兒夾緊了腿,又扭了扭肚皮,她的眸子剎那亮得驚人,她小聲說:“想要。”

蕭弋:“……”

她當真不是故意來氣他的嗎?

他縱使再禽獸,這會兒也是不好下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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