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1)
許铮十分納悶,接了歐文靜經紀人的電話,就更納悶。
“不是……我花幾十萬搭的場景,這麽多工作人員,每一天都是錢啊。我對文靜沒意見,但說實話,我對你們工作室這種不合作的态度很有意見,咱合約可是簽好的,文靜一共二十六天戲……”
說到這兒,許铮也氣餒了,不想再理論:“算了,我不跟你争,讓制片跟你們協調吧。實在不行,就删戲分。”
氣鼓鼓地将電話挂了,一擡眼,看到江一葦。
許铮心有餘悸:“你可別再給我出什麽幺蛾子啊?”
江一葦笑道:“許導放心,我雖然只簽了二十一天,但我整整空出了一個半月檔期,什麽商務都沒接。我很有誠意。”
許铮擡起眼睛看了看她,吐槽:“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你們倆的?”
“噗!”江一葦笑出聲,感覺到了大導演的無奈。
歐文靜欠不欠你,我不知道。但我二十五年前欠你的,現在努力在償還。我江一葦,欠的錢債、欠的情債……哦不,沒欠情債,是“人情債”,都會一一償還。
今天難得收工早,明天是同慶山莊的室內戲,江一葦回了房間,等劇組明天的通告。
據她的推測,明天歐文靜要是真不出現,那一準通告就要改。
小龐湊在窗口觀察情況:“一葦姐,歐文靜真走了。快來看,有車來接她。”
江一葦也真是沒有明星架子,跟個小孩一樣,居然也湊了過去。
果然見到歐文靜換了一身雪奈兒,踩着高跟鞋走到山莊園子裏,助理王娟跟在身後,服務生拖着幾只大箱子,在往一輛商務車上裝。
看來一時半會兒是不打算回來了。
按通告,劇組在同慶山莊周邊還有七天的戲,其中歐文靜的有三天。倒也沒說拍攝期間不允許回家住,但劇組一旦運行起來,起早摸黑,趕回家住肯定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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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歐文靜這舉動,要麽是這三天的戲不拍了,要麽是只打算有她戲的時候露一臉,讓全劇組遷就她時間。
歐·真·大牌·文靜
江一葦全程目送歐文靜氣鼓鼓離去,好奇:“這是出大事的節奏啊,不然不至于戲都不拍了。”
小龐掏出手機:“我來打聽打聽呢?”
還用打聽?
一掏手機,一看工作群,小龐就驚呆了。
“天哪,歐文靜後院起火了!”
…
老小區。
露娜背着一只大包,跟在章齊齊身後,一口氣爬到五樓,累得直喘,叉着腰,瞪着章齊齊。
“我說的……送到樓下就可以了。”
章齊齊一眼就看到露娜因為喘粗氣而起伏不定的胸,臉又紅了。
今天露娜約他吃飯,明知道這女人有所圖,章齊齊還是欣然赴約。吃完露娜又說要送他回家,章齊齊又百依百順地答應了。
現在露娜站在他家門口喘,章齊齊就很慚愧了。
“你看我這兒連電梯都沒有……”他低聲道。
露娜喘着:“章導……真樸素啊!”
講真,一個沒有冒頭的年輕導演,和一個三流小明星,那還是三流小明星的日子好過多了。
你看章齊齊買不起車、也租不起多好的房,但露娜房車全齊活,生活得也很滋潤。所以今天是露娜送章齊齊回家,而不是章齊齊送露娜回家。
章齊齊看着她,不确定地問:“要不要進屋喝口水?”
“好啊!”露娜立刻眼冒星光,回答得極快,都不喘了。
“我家很亂的……”章齊齊喃喃地打着預防針,卻還是掏鑰匙開了門。
露娜跟着進屋,人還沒進去,腦袋已經探了進去,眼睛滴溜溜地四處轉。
屋子很小,打眼就是客廳,中間一張雙人布藝沙發,上面扔着幾件衣服,四周牆上都是到頂的書架,放得滿滿當當。沙發前有一臺電視機,茶幾上堆着好多電影期刊和雜志。
沙發背後是敞開式的廚房,側面是一道移門,移門開了一半,露出半張床,格子床單卻是很整潔。
“很亂……不好意思。”章齊齊左手拎了一件衣服,右手又從地上撿起一件,一時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露娜反手關上門,笑道:“屋子是小,但不亂,挺溫馨的嘛。”
說着,她放下大包,接過章齊齊手裏的衣服,很不見外地道:“說好請我喝水呢?章導去倒水,我幫你收拾。”
露娜自說自話地就将沙發上的衣服都拎了起來,走到移門那兒,用曲線畢露的臀部一頂,移門就被頂開了。
“我幫你挂衣櫃裏?”
“哦,好的,謝謝。”章齊齊在她身後,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
在影視圈多年,什麽樣漂亮的女人沒見過,什麽樣性感的身材沒見過,章齊齊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但就是這麽奇怪,從那天在江一葦的化妝間,這個“蓬蓬裙”對他又捧又損、還不小心窺見她領口裏的內容起,章齊齊就覺得,這女人總是在散發着該死的吸引力。
又或許,感情這東西就是這麽奇怪。不知道會在什麽時候動心,甚至都難以預料會對什麽樣的人動心。
露娜走到移門後,才發現移門的作用不過是把床和客廳做了一個分隔,移門後只有一個簡易架子,連個像樣的衣櫃都沒有。
她默不作聲,将幾件衣服一一在衣架上挂好,挂到最後一件,手一扒拉,發現了搭在架子角落上的……
秋褲!
看膝蓋的拱起,這應該是臨時脫下的秋褲。
露娜內心原本還有一丢丢心酸,在見到這條秋褲的一瞬間,煙消雲散,掩嘴偷偷樂了。
回到客廳,章齊齊正在廚房忙碌,就聽見乒乒乓乓,動靜大得很。
露娜對他的生活技能已經不抱期待,甚至覺得屋子裏能到現在這個程度,已經是章齊齊十分努力的結果。
他只是淩亂,但不髒。
“章導,你別忙啦。”露娜喊他。
“馬上好。馬上就好。”章齊齊回應着,又是一陣乒乒乓乓,終于聽見他歡快的聲音,“好了,等一會兒就有水喝了。”
我去,這是才燒上,不是燒好了。
章齊齊以少有歡快,小跑着回到沙發前,屋裏就一張沙發,被露娜坐了,他不好意思坐露娜身邊,就倚着飄窗,在窗臺上坐了下來。
屋子很小,窗臺和沙發之間,也只有三米左右的距離。
“其實章導可以買一箱純淨水,有人來喝水,直接拿一瓶,就不用燒了。”露娜真心建議。
章齊齊扶了扶眼鏡,将很久沒理的頭發往後撸了撸,沒敢看露娜,小聲道:“第一次有人來喝水……”
“是嗎?”露娜驚喜。完全不造作,是真實的驚喜。
章齊齊又撸了一下額前的頭發,迅速看她一眼,又将視線收了回去:“這個……我是真心想請露娜小姐來喝杯水,沒別的意思……這個……”
露娜笑了:“章導到底想說什麽?”
“我想說……以我當下的能力,和露娜小姐的演技,我可能……給不了你角色。”
暈,這就尴尬了。章齊齊同學,你會不會說話!
自謙沒能力也就罷了,說露娜小姐的演技?你當真?
露娜揚眉,卻還是笑吟吟:“章導真有遠見,要我跟前有瓶水,那就潑章導臉上了。”
“呃……”章齊齊突然意識到自己又傷害到人家了,緊張地解釋,“不不,我其實沒那個意思,我是說……我真的能力有限,我下部戲還不知道在哪裏。”
他撸着額前的頭發,緊張地都忘記放下。
露娜斜睨着他,發現他撥開亂糟糟的頭發之後,那張蒼白的小臉其實還挺清秀的,而且完全沒有圈內三四十歲導演的油膩,像是初出茅廬的孩子那樣緊張羞澀。
露娜:完了,被這個穿秋褲的男人可愛到了怎麽辦?
眼睛一轉,她突然明白了章齊齊的意思。
但凡一個小演員去到導演家,二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都會惹人聯想吧。所以這個笨拙的男人是在給自己預示什麽嗎?
他想看自己聽到這個結果,會不會轉身離去嗎?
擱以前,露娜會。
但看過三回章齊齊的秋褲之後,她不會。
她已經不把章齊齊看成大腿了。或者說,章齊齊在她眼裏,已經不僅僅是條未來的大腿了。
“章導放心,我不是來跟你求角色的。我是真心誠意,來您這兒……喝!口!水!”
章齊齊又臉紅:“我也不是這意思。我就是想說……咱們,能不能別是導演和演員的關系……”
他聲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露娜不由從沙發上起身,悠悠地踱到章齊齊跟前,俯身道:“那是什麽關系呀?”
這輕聲曼語的,這吹氣如蘭的,章齊齊也是個男人啊,還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
他一把拉下露娜,仰起了臉。
露娜順勢坐在他腿上,摘下了他的眼鏡,低聲問:“我得确定一下,章導單身嗎?我不惹有主的男人。”
章齊齊聲音都嘶啞了:“單身……三十一年……”
露娜眼中閃過剎那間的驚訝,随即卻又釋然,章齊齊這樣內向又不富裕的男人,單身三十一年也很正常啊。
她将臉湊上去,對着章齊齊耳語:“你贏了,我才單身一年半。”
瞬間,章齊齊已經吻住了她的脖子。露娜頓時感覺到了他上下勃發的欲望,興奮地擡起雙腿,勾住他的腰,整個人都挂在了他身上。
片刻後,粘在一起的兩個人,已經成功轉移到了移門後的小床上。
廚房的水開了,發出熱氣騰騰的翻滾聲。但終究被移門後更加熱烈的聲音掩蓋住。
來“喝口水”的露娜,一直到天黑,都沒有喝上水。
隔壁的大哥戲聽夠了,終于吼了一嗓子:“得了,一下午了,歇歇吧!”
露娜捂着嘴,吃吃地笑了。
章齊齊舍不得放開她,雖然戰鬥結束,卻依然摟着她,低聲抱歉道:“對不起,我這兒隔音太差了。你……”
露娜想都沒想:“下回去我家。”
下回?章齊齊受寵若驚。他以為露娜就是情之所至,所以,還有下回?
“可以嗎?我還可以跟你約會嗎?”章齊齊望着她,不很自信。
露娜心疼死他了,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嘴唇:“當然可以,我不要給你角色,也不要你負責。你家床太小了,我想換大點的床再試試……”
這蓬蓬裙狐貍精,章齊齊要被她勾死。
運動量太大,二人終于是餓了,鬼頭鬼腦卻又親親熱熱地出了門,在章齊齊家樓下的馄饨攤點了兩碗馄饨。
一邊吃,露娜一邊刷手機,“噗”的一口,馄饨差點噴了出來,直接就給嗆到了。
急得章齊齊又拍又哄的,才給露娜緩過氣來。
“什麽新聞,把你急的這樣?”章齊齊問。
“這個……這個……”露娜舉手機給他看,又怕旁邊的人聽到,低聲道,“一葦姐前幾天被人黑了,律師調查取證發要告造謠的人。你看,今天造謠的賬號公開道歉,而且把歐文靜工作室發的通稿郵件和結賬紀錄都公布了。”
章齊齊驚了,趕緊湊過來看:“這報價不低啊,一千一條,挺舍得的。就是為什麽反水了?”
露娜撇嘴:“慫了呗。不然被人告上法庭,不知道罰多少呢。”
章齊齊想了想:“也可能江老師這邊給了更高的價。”
露娜搖搖頭:“不會,我和一葦姐關系好,前因後果都知道,一葦姐自己沒插手處理,她工作室也就打算警告一下讓對方收手。搞到對方出來反水,倒不知是哪位大俠的出手了。”
章齊齊安慰她:“江老師吉人自有天相,你不要太擔心。”
露娜突然望他,歪着頭問:“你覺得一葦姐演技好,還是歐文靜演技好?”
這題章齊齊會。
他扶了扶眼鏡:“就二十年前,也是江老師更勝一籌。歐老師其實外型比較局限的。到這個年紀,戲路局限就更明顯,江老師能演的角色,她不見得演得了。而且說實話,這些年,歐老師明顯吃老本,演油了。”
到底是導演,一針見血。
露娜滿意地望着他,不僅因為他說了江一葦的好話,還因為……他就是讓人滿意啊。
吃完馄饨,章齊齊堅持要送露娜回家,露娜也沒拒絕,讓他上了車。
這回,蓬蓬裙狐貍精沒想到,一旦嘗了鮮,章齊齊就從內向小孩變成了蔫壞蔫壞的小男人。
一直送到露娜家門口,摳着露娜的手心,章齊齊還在低聲為自己尋回尊嚴:“我能進去喝口水嗎?”
露娜見他不放手,也覺得好笑,哄道:“時間不早啦,你快回去吧。”
章齊齊湊到她耳邊:“我是不是身體挺好的?”
露娜差點笑出聲來,趕緊點頭:“嗯嗯,而且你今天也沒穿秋褲。”
章齊齊又道:“我現在身體又好了……”
話音未落,一把被露娜拽進了屋裏,再也沒有出來。
…
感情發展有多迅猛,和性格真不一定有關系。
章齊齊夠內向,不過十幾天功夫,就親自去試了露娜家的大床。而某些人,號稱“業界獵豹”,卻苦兮兮等着江一葦恢複記憶,把他手下的“獵犬”們都急壞了。
淩萬頃正在魔都出差,和魔都的傳媒大佬們有一場業界高峰論壇,順手就遙控指揮了一場“戰鬥”。
水軍反水這事,是他派人在魔都找的公關公司。
這家公關公司極其有經驗,通過萬衆法務提供的發貼人資料,很快就找到了發貼人所在的水軍公司。什麽講道理之類的,在水軍面前根本行不通,只有一條路,威逼加利誘。
首先是你不道歉就得上法庭,拿着一千塊的發貼費,賠個五萬十萬你值不值?更別說公開提告之後,你的賬號和真實身份都要被公開,你還想不想在三次元繼續當你的當代大學生?以後檔案上有了污點,還怎麽找工作?
而且你只是奉命發貼啊。貼子內容都是對方提供的,造謠也是雇傭方的事,你是受雇于人,只要你願意把雇傭信息公開,我們當事人不僅不會再追究,還會給你一筆不菲的費用。從此好好讀書,別再為了點生活費幹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了。
幾個發貼人一聯系,還果然個個都是歐文靜工作室雇傭,為了點蠅頭小利、也不懂得利害關系,埋頭就上,結果坑了自己。
為避嫌,公開致歉聲明由公關公司聯系了一個權威娛樂號發布。對方拿到這第一手瓜,激動得差點跪下來喊爸爸。當即不遺餘力,營銷遍全網。
一位水軍反水,還可以說是誣陷;幾位水軍一起聯手反水,反而拿出了實打實的證據,歐文靜工作室這下算是徹底栽了。
網上也炸了。
這消息也太聳動了。這可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有水軍公開發言,不僅承認錯誤并致歉,還把雇傭人都供出來,而且是歐文靜這樣的影壇重量級明星。
沒趕上第一手瓜的營銷號也不甘落後,紛紛開始深扒歐文靜和江一葦的恩怨情仇。
近一點的根本不用扒,大家都記憶猶新,什麽搶萱曼的代言啦,什麽春城電影節的古董珠寶之戰啦。
而遠一點的也不難扒,歐文靜和江一葦是電影學院的同班同學,江一葦大學時候就一飛沖天,歐文靜卻是江一葦出國求學之後,才慢慢走紅。
網友們覺得這事有意思。
“這難道不是多年丫鬟熬成小姐?這麽看,怎麽覺得江一葦才是恣意灑脫的那一個?”
“不是說江一葦過得很不如意嗎?到底誰才是女主劇本啊?”
“明明是歐文靜一直在搶哦。”
“還以為只會第二名盯着第一名,原來第一名才是一直虎視耽耽第二名的那一個。”
“因為她根本不是真正的第一名啊。”
這些都是網友看到的表相。
吳迪卻又拿到了第一手資料,一個電話打給了魔都的淩萬頃。
“淩總,剛收到的通知,上頭要整治網絡水軍。”
“嗯,我已經知道了。”淩萬頃波瀾不驚。
吳迪多聰明,微微一思忖,明白過來:“所以……淩總在魔都做了不少工作吧?”
淩萬頃笑而不語。
別的方面不太獵豹,專業上,淩總還是很獵豹的。吳迪佩服,果然淩總要麽不反撲,要反撲,必定是一地血淋淋。
只是,對方的幕後,是謝高原啊。
吳迪在佩服之餘,還是為淩萬頃感到一絲擔憂。
“看來穆賽公司是提前接到了消息,歐文靜已經離組了。”
“離組?”淩萬頃并沒有聽江一葦說起這個。
準确說,這幾天他在魔都,千頭萬緒,并沒有跟江一葦聯系很多,也不想讓江一葦感覺到自己在背後出手。
吳迪一聽就知道,老板對江一葦,那是張開羽翼,但又不會讓她感覺到自己的存在那種。
“水軍反水新聞爆出當天,她就從《游走天街的靈魂》劇組離組了,這兩天應該是親自在跑上層,想用自己的影響力去阻止整治水軍活動。”
淩萬頃揚眉:“這種層次的整治活動,她怎麽可能阻止得了,高估自己了。”
“哪怕延遲幾天也是好的。不然時間撞得太巧,難免會讓人覺得是她這次事件引發的整治行動。你想想,水軍何止在娛樂圈,有媒體的地方就有水軍,她這回被爆,導致整治行動,多少賴以生存的公關公司要恨死她。”
吳迪說的,淩萬頃都想到了。
他只是不知道歐文靜離組而已,不代表他不知道穆賽在活動。而他,淩萬頃,同樣不遺餘力,不會給對方一絲可趁之機。
淩萬頃要的,就是讓歐文靜當出頭鳥,就是要讓公關公司都恨死她。
我淩萬頃的反撲,從來都是穩準狠,且不準備收拾現場。
“那就讓公關公司都恨死她吧。”淩萬頃不為所動,終于又說了句跟自己公司業務相關的話,“另外,整治行動中,有撐不過去的公關公司,選一兩家能力強、骨子硬的,做好報告交給我。”
吳迪:“淩總這是……”
“趁火不打劫,不是我的作風。”淩萬頃說完,收了電話。
吳迪吐舌,看來界限的業務又要擴張了,或者應該說,他們淩總的觸角伸到影視經紀公司之後,又要伸到公關公司了。
他要趁火打劫,收購幾家撐不下去的公關公司,重組壯大,進軍網絡水軍界了。
網絡水軍,從來都不是單純的貶義詞,就像營銷和惡意營銷一樣,要看他做什麽,做到什麽度,目的又何在。
…
歐文靜臉色灰敗,坐在房間陰影角落裏。
一個男人正激動地揮手:“特媽的,哪來的小兔崽子,把我們好好的局攪了個幹淨。”
歐文靜冷冷地道:“罵人沒用,別罵了。整治行動已成定局,想想怎麽對付後面的形勢才是真的。”
男的轉頭瞥她:“你不是說供奉了很靈的大仙,怎麽最近不靈了?是不是你的大仙出事了?”
“哥,別胡說!”歐文靜怒斥,“胡說八道會亵渎神靈的!”
“好好,我不提你的大仙。”男人一擺手,坐回沙發上,一只腳踩了上去,極沒教養的樣子。
這男人是歐文靜的親哥歐文輝,早年混江湖頗有點頭臉,後來妹妹出息了,就開始跟着妹妹轉,出了不少主意,腦子靈,手段狠。就是下作。
歐文輝又揮手:“那你說吧。現在怎麽辦。扔了拍一半的電影,求爹爹告奶奶三四天,屁用沒有,還是要整治。”
歐文靜瞪他:“那也是你找的水軍公司垃圾,坑我!”
歐文輝點了根煙,深深吸了一口,噴出個煙圈:“以往也一直找的這家,合作很愉快啊,誰知道這回出這樣的事。”
歐文靜頹然:“我以前從不接綜藝的,怕掉逼格,怕粉絲不滿。最近公司都在考慮給我接綜藝了,畢竟上綜藝能最快讓口碑翻身。也顧不上什麽逼格了。”
“你別說,真有點邪門。最近太不順了。”歐文輝看看妹妹,突然皺眉,“上回萱曼那事,聽說就不止一家公關公司接了活,全是跟你對着幹的。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啊?”
“我好好拍戲能得罪誰。要得罪也是你,整天在外頭舉着我的名頭亂來,誰知道你得罪了多少人。”歐文靜氣呼呼地揉着太陽穴。
歐文輝瞥她一眼,終于說到正題:“文靜,不是我說。你跟謝總也這麽多年了,雖說他也投資你不少,但你青春可都投在他身上了。你有事,他也不該袖手旁觀吧?”
像是早就料到他要扯到謝高原,歐文靜扭了扭身,調整一下坐姿:“我和他又沒有名份,他這些年在我工作室也沒少投,正在着手成立的影視公司也是他投資,我總不能拿這些水軍之類雞毛蒜皮的事去煩他吧,沒的叫他看輕。”
“問題就在這!”
歐文輝掐掉才吸了兩口的煙,正色道:“以前是他有老婆。但現在離了吧,你們之間按說不存在障礙了,他為什麽不給你名份?”
歐文靜臉色略有些尴尬,但親哥哥面前,終究還是能攤開說。
“到他們這地步,婚姻和愛情,看得很淡了。你以為他是有多愛我,不過是這些年,借着給我投資電影也洗了不少錢。他和荊玉婷離婚,分走那麽多身家,你以為他還會輕易再結婚?”
“相互利用!相互利用!”歐文輝點着一根手指頭,看透人生似的,揮啊揮啊,長嘆道,“果然只有利益共同體,才是最堅固的。”
似乎是被他的長嘆所傳染,歐文靜也深深地嘆息一聲,“名利場,就是一條賊船,要麽一條船走到天涯,要麽就是下船死路一條。我就是船上的人。”
歐文輝走過去,拍了拍她的頭:“妹兒啊。想法子,讓他也不敢下船。”
“什麽法子?”歐文靜擡頭問。
“懷他孩子。你是他情婦,他抛開你很容易,你要是他孩子媽,就沒那麽容易。他和荊玉婷為什麽離婚官司能打得曠日持久,還不是因為有兩個孩子。”
歐文靜驚到:“我都四十六了,懷孕生子很危險!而且……而且我事業的黃金期已經沒幾年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說不定你冒着高危生孩子,更能打動他。就看你怎麽哄了。”歐文輝眼神閃爍,“至于事業……抓住謝總,你就有事業,抓不住,你就跟江一葦一樣,演婆婆媽媽吧。”
…
“在幹嗎?”淩萬頃終于逮着空給江一葦打電話。
江一葦其實剛洗完澡,但她不好意思說,編了個謊:“看劇本呢。”
“明天的戲?”
“明天沒通告,我休息一天緩緩神。是一個主旋律劇本,講支教的。”
淩萬頃心中一動,看來這就是歐文靜工作室準備舉報的那個劇本,還好他及時出手,弄得歐文靜現在自顧不暇,也沒心思再去舉報江一葦。
“這回總該演個正面角色了吧?”淩萬頃問。他知道江一葦到目前接的所有戲,都沒有特別正面的角色,哪怕是現在這個嫌犯母親,也算是有争議的角色。
江一葦卻笑道:“本來讓我演女校長,我申請換角色了,是不是傻?”
“是有點傻。不過,不傻也不是你了。”淩萬頃笑道。
“我想演一個被退婚的大齡女學生,三十多歲的那種。”
“哈哈,這個角色好。怎麽啦,不想演媽媽了?”
“沒有沒有。我從來不拒絕演媽媽,我只看角色,能把不同的媽媽演好也一樣出彩的。”
淩萬頃的心思卻溜到了別處:“我明天回來,來接你?”
江一葦驀然間,心跳就漏了一拍,聲音也低了下來:“好啊……那我跟劇組請個假,我順便……順便回家把冰箱也理一理。”
你就放不下你的冰箱!
淩萬頃:“怎麽覺得是想整理冰箱,順便看看我?”
“沒有沒有!”江一葦矢口否認。否認完,自己都有點心虛。這男人是在吃冰箱的醋?
“能視頻嗎?”淩萬頃問。
男人的要求越來越過分了,江一葦趕緊照一下鏡子,雖然頭發有點濕,但穿着整齊,定心了些。
一個視頻請求發送過去,立刻就接通了。
一看對方的樣子,江一葦就窘了。
淩萬頃這……也太正式了吧!他也在酒店,但他住的套間好大,從視頻裏都能看到光一個客廳就比江一葦的公寓還大,而淩萬頃坐在書桌前,像平常那樣,襯衫西褲,随時可以上臺演講。
這一相比,江一葦頭發濕濕還沒吹幹,一身卡通睡衣,雖然長褲長褲,總歸是差別太大了。
“害,我這穿的是個什麽呀。”江一葦嘟囔,“是不是太小孩子氣了?”
“沒有。挺好看。我喜歡。”
八個字,淩萬頃式的簡潔明了,卻讓江一葦安心了些。
“你還不睡覺嗎?”江一葦問。
“才九點,睡覺是不是有點早?”
“我要是不拍戲,就睡得挺早的。拍戲時候熬夜多,全靠休息時候調整。”
“今天有通告?”淩萬頃問。
“嗯,不過今天還好,只拍了十小時,有時候熬大夜,連續二十幾小時,只能在片場眯一會兒。”
十小時,還好。饒是工作狂人淩萬頃,也不由心疼起來。
“你要是累就快睡。”
“那我關啦?”
“不要關,我看着你睡。”
江一葦窘了:“這我肯定睡不着。哪有看着人家睡覺的啊。”
淩萬頃寵溺,百依百順:“那就關了,明天下午我去接你,等我。”
一關視頻,淩萬頃的臉色卻變得有些落寞。
曾經他就是這樣,靜靜地拍着江一葦,像哄孩子一樣拍到她入睡,現在遠遠地看一眼她睡着的樣子,也成了奢望。
…
第二天,江一葦一大早就起來,沒像往常那樣在房間裏看劇本背臺詞找資料,而是哼着小曲對鏡試衣服。
小龐就覺得不對,偷偷跟吉星發信息:“一葦姐這幾天特別蕩漾。”
“蕩漾?”吉星沒明白。
一個電話就撥了過來:“怎麽個蕩漾法?”
小龐道:“就是心情特別好,沒事也會嘿嘿笑,穿衣服也比之前講究了。今天還說,下午要回家一趟,我說我開車吧,一葦姐說不要,說有朋友來接她。然後就嘿嘿嘿嘿地挑衣服,還哼小曲兒。”
這還不明白,吉星過來人啊。
“別是戀愛了吧?你天天跟一葦姐在一起,有沒有發現什麽動靜?”
“這些天沒啥動靜,但開機那天,晚上一葦姐出去了,那個車來接她了。”
哇塞,這信息重要。吉星趕緊問:“哪個車?”
“就是春城回來那天,到機場接一葦姐的那個車。”
吉星立刻想起來。那天她本來約了車,然後江一葦說有朋友來接她,一臉春色地往五號出口去了。她和小龐像狗仔一樣遠遠跟着,就看見一輛很紮眼的豪車,車上還下來一個男人幫江一葦放行李。
當時離得遠,看不清男人的樣子。只覺得很高很帥,身形略有些熟悉。
吉星一拍大腿:“我這就去打聽!”
立刻又撥電話給吳迪:“迪迪,咱淩總開什麽車?”
“喲,吉星姐怎麽關心這個?”
“八卦一下。”
“淩總好幾輛車,你問哪輛啊?”
“就平常他自己開的話,開哪輛啊?”
“瑪莎拉蒂。”
吉星一拍大腿:“哎呀,就是這個,車牌是不是XXXXXX?”
“對啊,就這。要司機的話,那也可能是賓利。”
吳迪還熱情地“洩露”着老板資料,吉星已經興奮起來:“我跟你說迪迪,我已經兩次看到這車去接一葦姐了。”
“哈,真的?”吳迪差點蹦起來。所以老板終于有行動了嗎?
都已經到管接送的地步了嗎?
“喜大普奔,熱淚盈眶,界限終于要有老板娘了。”吳迪不忘關照,“所以吉星姐,讓我們攜起手來,一起把老板娘事業打理好啊!”
“嗯嗯。這回反水軍的事兒,不要幹得太漂亮。我家一葦姐人在同慶、安心拍戲,一點兒沒受影響,倒是歐文靜氣得離開了劇組,聽說到現在都沒露面,也不知道最後兩天的戲會不會去拍。再不拍就要換場了。”
吳迪道:“肯定會回去。她這幾天是在忙別的呢。”
“忙啥?”吉星問。
吳迪知道分寸,跟吉星關系再好,也不能什麽都說:“這個就不方便說,不過她團隊正準備接綜藝,大概是想挽回口碑吧。”
吉星眼珠一轉:“綜藝好啊,洗白利器,還來錢快。”
“嗯,她最近口碑崩得厲害。想挽回,只有兩個法子,一是拿獎,二是上綜藝。”
“拿獎要看緣分,她最近也沒有特別好的片子,要說能達到拿獎的程度,可能還得看手裏這部許導的片吧。對了,上回你介紹的雜志主編,我們正在接洽,謝謝迪迪啊,啥時候有空,我請你們倆去泡溫泉?”
“好呀!”吳迪開心起來,“最近就是工作累,想放松放松呢。我知道京郊新開了一家溫泉度假酒店,就在同慶山莊不遠。”
“行,你問問琳達姐哪天有空,我正式向你們發出邀約!”
吳迪道:“也湊一下一葦姐的時間,湊她還在同慶山莊拍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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