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元宵佳節, 京城裏難得熱鬧,到處張燈結彩,宮裏也挂上了各種式樣的燈籠。

這天早上佟佳睡到半晌午才起床, 順治一身朝袍, 背着手悠閑晃進暖閣。他走到佟佳面前,手伸出來,舉着只燈籠放在她面前。

佟佳盯着眼前的燈籠半晌,實在認不出來,問道:“這是什麽燈?”

順治臉色難看了起來,指着燈籠一一說道:“這是小狗燈籠, 這裏是耳朵,這裏是尾巴!”

佟佳照着他的指點, 勉強認出了狗的形狀, 強忍住笑, 問道:“你做的?”

“我親手做的。”順治擡了擡下巴,不可一世說道:“世上只獨此一份,吶,拿去玩吧。”

佟佳接過了燈籠, 這時童嬷嬷送了湯團進屋, 她便敷衍地道了謝, 将燈籠随手一放, 起身去吃湯團了。

順治郁悶地盯着燈籠, 認命跟在佟佳身後走到了堂屋, 看着她碗裏嬰兒拳頭大的湯團, 微微吃了一驚, 問道:“這是湯團?”

佟佳啊了聲, 說道:“對呀, 豬油芝麻餡的,就是不知道禦膳房做得好不好吃。”

順治皺了皺眉,問道:“甜的還是鹹的?”

“甜的。”佟佳舀了只吹了吹,指着旁邊碗裏小些的湯團,說道:“這碗是鹹的,鮮肉餡。”

順治聽得直咋舌,說道:“甜豬油餡就罷了,還有鮮肉餡,我從沒見過這般的吃法。這樣做出來,能吃嗎?”

佟佳沒理他,咬了口湯團仔細品嘗,糯米彈牙,芝麻的香與豬油的香混在一起,濃香撲鼻。她眉毛一揚,面無表情吞下去,臉不紅心不跳撒謊,說道:“不好吃。”

順治盯着佟佳,見她低頭将湯團幾口吃掉了,神色不由得狐疑起來。若不好吃的話,她絕對不會吃得這般快。

“既然不好吃,我替你分些吧。”順治拖過佟佳的碗,抄走她手上的調羹,飛快舀起一只,一口咬了下去。

佟佳哎了聲,根本來不及攔。順治吃得眉毛直挑,說道:“好啊你,居然吃獨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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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如此,順治吃了一只之後,便将湯團還給了佟佳。

佟佳瞥了眼碗,大方地說道:“剩下的你吃吧,我吃這碗。”

順治微楞,臉色淡了下來,問道:“你嫌棄我?”

佟佳不會吃別人剩下的飯菜,哪怕是順治也不行,聞言嗯了聲,幹脆利落承認了。

順治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一把搶過佟佳手上另一只調羹,舀了只鮮肉湯團吃了。他将調羹往碗中一扔,抱着手臂看着她,冷笑連連。

佟佳看着眼前的碗,喚來童嬷嬷,讓她再去讓禦膳房煮兩碗送來。

順治沉聲喚道:“吳良镛!”

吳良镛很快閃身進屋,順治一字一頓說道:“禦膳房,只能聽我的旨意,誰敢違背,殺無赦!”

童嬷嬷一時僵在了那裏,垂頭不敢吱聲。吳良镛偷瞄了順治與佟佳一眼,躬身應了是,悄然退了出去。

佟佳朝童嬷嬷擺了擺手,讓她退下,看了幾眼順治,一言不發起身回了東暖閣。

順治說不出的生氣,佟佳這個女人,虧他對她這般好,居然還是捂不熱她。

估計着她起了床,念着她無聊,抽空趕回寝宮看她一眼。還帶着親手做的燈籠來送給她,她沒見半點感動,聽到吃食,馬上就把他的燈籠扔到了一旁。

順治獨自生了會悶氣,站起身,怒氣沖沖回了東暖閣,見佟佳半靠在軟墊上,在啃着梨吃。他彎腰将梨奪了過來,随手扔到了簍子中。

佟佳怒了,抓起碟子裏的梨,朝順治砸了過來。

順治抄手接住,冷冷望着佟佳,說道:“我們什麽親密舉動沒做過,你這般做,豈不是掩耳盜鈴!”

“那一樣嗎?!”佟佳繼續抓起梨,朝順治身上砸。

他再次接住,見她手又伸向了碟子,臉一沉,怒道:“還沒完沒了的,反了你!”

順治丢掉手上的梨,一個箭步上前,撲到佟佳身上。他按住她的手臂,使她動彈不得,眼神如刀,盯着她威脅道:“你再動,信不信我把你捆起來!”

“呸!”佟佳眼裏淬着火,扭動着掙紮道:“有本事你就放開我的手!”

“有本事你就自己掙脫開!”順治冷笑,膝蓋跪在佟佳身上壓制住她,抽出一只手解下腰帶,幾下将佟佳的雙臂捆在了一起。

随即,一把掀起了她的衣袍下擺,幾拉幾扯。他俯身下去,片刻後再直起身,堵住了佟佳怒罵的嘴。

順治眼神沉沉,凝望着佟佳,啞着聲音問道:“這下,還嫌棄嗎?”

佟佳當然嫌棄,接連呸呸呸。順治發起狠來,只要她呸一聲,他就堵一次她的嘴。

鬥到最後,兩人都氣喘籲籲癱倒在塌上。炕桌被踢倒在地,果子幹果,茶碗杯盞滾得到處都是。

那只小狗燈籠,可憐巴巴地滾到了屋角,一只耳朵掉了,另一只耳朵耷拉在一旁。

屋子似大戰之後的戰場,一團混亂。兩人也好不到哪裏去,衣衫淩亂。

佟佳待喘過氣,臉一黑就要開罵。順治不知從哪裏摸出只匣子,手臂一橫,匣子出現在她眼前。

佟佳頓了下,接過匣子打開一看,立刻驚坐起身,喲呵了聲。

匣子裏是比拇指還大的東珠,顆顆滾圓,大小都一樣,成色極佳,散發着幽幽的光澤。

順治眼含笑意,觑着佟佳的神色,問道:“還嫌棄嗎?”

佟佳緊緊摟着匣子,不假思索答道:“嫌棄。”

順治作勢去搶匣子,佟佳靈活至極跳下塌,抱着匣子跑了。

“臭女人。”順治滿臉餍足,喃喃笑罵。

算了,大過節的,就不與她計較。他太過清楚佟佳,只送一只醜燈籠,她是會翻臉的。

坐起身,順治低頭看着自己身上亂七八糟的龍袍,慢吞吞扯了扯。

唉,還是算了,就這樣去參加朝筵吧。順治找到腰帶,見上面挂着的貓眼石少了兩顆,低頭在地上打量尋找。

這時佟佳走了出來,見順治低頭在找着什麽,随着他的視線看去,頓時眼神一亮。她飛快奔上前,抓起地上的貓眼石,轉身再次跑了。

順治氣得怒喝一聲,罵道:“你個無賴!莫非你是土匪下了山?”

佟佳将順治的話當做耳邊風,什麽土匪,她憑本事撿的,當然不會還回去。将貓眼石與東珠,加上她的金锞子等各種寶貝放在了一起,鎖好。

皇帝身上挂的配飾,可值錢得很。就憑着她匣子裏的這些寶貝,哪怕現在失寵,後半輩子吃香喝辣都足夠了。

過了元宵節,佟佳總算離開紫禁城,回去李園。

在宮裏荒唐了十多天,佟佳戲稱為決戰紫禁城之巅,以順治昨晚不知死活要挑戰她,再次扭傷腰告終。

回去的路上,馬車颠簸,哪怕座椅上鋪着厚厚的褥子,順治半躺在上面,還是不舒服。

尤其是佟佳悠閑坐在一旁,獨自吃點心吃茶,他就更不爽了。

斜了佟佳一眼,她沒有反應。再斜了一眼,還是沒有反應。

順治沉下臉,徑直說道:“你怎地就顧着自己吃,還有我呢?”

佟佳早就發現了順治的不快,面不改色胡說八道:“這個點心有毒,你不能吃。”

順治冷笑連連,“你個臭女人,說謊也要高明一點,實在是太敷衍了。”

佟佳将手上剩下的桃酥塞進口中,慢條斯理吃完後,又喝了口熱茶,方搭理順治:“你既然知道,就別多問了,我找借口也很辛苦的。這個桃酥吧,平時吃着沒感覺,想到以後就吃不到了,就尤為珍貴,肯定不會分給你吃。”

順治斜睨着佟佳,嗤笑一聲,“我還以為真有那麽好吃呢,原來是吃不到了,才覺着香。瞧你平時還挺聰明,此時又傻得不通氣。想吃還不容易,将禦膳房的廚子,傳到李園伺候不就得了。”

佟佳瞬間板起了臉,說道:“你可悠着點啊。李園是我的地盤,你帶了一堆侍衛伺候的人來,鸠占鵲巢,我已經沒跟你計較了。你還得寸進尺,什麽廚子不廚子,幹脆将太和殿的龍椅也搬來得了!”

順治笑得意味深長,不懷好意問道:“龍椅啊,你想要也行。莫非,你又想着那晚了?”

佟佳皮笑肉不笑,伸出手指戳了戳順治的腰:“二十歲的年紀。一百歲的腰,你可拉倒吧。”

順治的臉黑了,生氣說道:“還不是你胡來,我怎樣扭到了,你一清二楚,居然還有臉嘲笑我。”

佟佳閉上眼睛不答,裝死。

順治扭到腰,當然是她的傑作。挑戰高難度動作實在太危險,昨晚那個什麽針,其實不大好完成。再來一次,估計他真得英年早逝一次。

“開春了。”過了一會,順治突然沒頭沒腦說了句。

佟佳睜眼看向他,閑閑問道:“怎地,你還惦記着秋千呢?”

順治斜了眼佟佳,沒好氣說道:“你就想着這些,我是在說,春天萬物複蘇,是一年四季的伊始。”

佟佳仔細打量着順治的神色,見他神色坦然,平靜,還真看不出她想到的意思。

她等了一會,見他不解釋,哦了聲,也沒有追問,管他發瘋呢。

順治在李園将腰傷養得好得七七八八之後,便再次回了宮。他是皇帝,朝政繁忙,他沒說回去做什麽,佟佳也不去管。

順治這一回,三天後還沒有回李園。

這天,佟國維前來尋佟佳,臉上有激動,有驚慌,有不解,神色複雜難辨。他湊上前,緊張兮兮說道:“姐姐,皇上要立你為後。大哥說,朝堂上争吵不休,太後娘娘都被皇上氣得病倒了。”

原來,順治這個瘋子,所說的春天來了,一年四季的伊始,是該立她為後的意思。

不過,佟佳并不領情,怒了:“哈?!誰他娘的稀罕做皇後!!!”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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