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皇上

本來很愉快的心情被耶律楚材這麽一鬧也變得有些不痛快,不過也幸虧是天下第一性情不定之人,重溪走了兩步心情就恢複成原本的愉悅。

戰修在旁邊看得一愣一愣的,覺得重溪這稱號得的真心不容易,還是同情一下的好。

感覺跟有病一樣。

其實京師嘛,無非就是那些個東西。繁華歸繁華,可因為在天子腳下,大家都守着規矩,沒什麽出格的東西,自然也就沒什麽好玩的了。什麽玉石古玩,酒樓戲院,重溪都看膩了。又因為是京師,好男風的不敢明目張膽的去逛,就只能找幾個戲子解解饞。街上連秦樓楚館就那麽兩三家,更別說專門養小倌的了。

有些事兒,私下裏怎樣都好,一旦捅到外面,就不只是對錯與否,還關系面子問題。眼看着夏國使者就要來訪,這節骨眼上可不能出差錯。

出了錯,那就是掉腦袋的事兒了。

誰這麽不開眼跟自己的命過不去啊。

逛了半天重溪就嫌累,拽着戰修就要回王府好好歇着。結果前腳剛進王府,後腳高帝就派公公過來傳口谕了。

“睿親王,咱家是來替皇上傳話的,不知道重溪重樓主在不在府上啊?”

“王公公可真會挑時候兒,我讓府裏的侍衛陪着重樓主去逛了逛,這不,剛回來公公就來了。”說着顧景澄讓下人去合歡院把重溪找來。

聽見“合歡院”三個字,王公公的心裏就有了幾分計較,只是面上還是那一副恭敬樣子,一點兒不顯。

重溪剛打算洗漱休息就被人扥到了前廳來,閉着眼睛,那不樂意的樣子真是誰看誰明白。只是皇上交代的差事,不辦不行,王公公只能硬着頭皮打擾眼前這位金主兒了。

“重樓主,皇上有請您進宮一見。”

聽見“皇上”兩個字,重溪相當給面子的擡了擡眼皮,然後——“不見。”

“重樓主,這可使不得,這是抗旨的大罪,要殺頭的。”

重溪一臉不耐煩,甩開一旁丫鬟扶着自己的手就要往後院走:“殺頭就殺頭,你問問皇上,這時候他敢殺我麽。”

王公公還是頭一次見着這樣的人,以前傳旨,哪一回不是被人供着一樣,那些人接了旨,若是得蒙聖上傳召進宮一見,可是感恩戴德恨不得立刻就進宮去見天顏。這位倒好,不僅不樂意去,還不将皇上放在眼裏,一副不在乎的模樣。

真是豈有此理!

“大膽!竟敢藐視皇家尊嚴!來人啊,将這等亂臣賊子給我拿下!”

唰唰唰——重溪打了個哈欠,就跟沒看見這群帶刀侍衛一樣繼續往前走,結果除了戰修,所有人都沒看清楚重溪是怎麽動作的,就從重重包圍中安然無恙的出來了。

甚至還用袖子擦了擦因為打哈欠流出的眼淚。

真是好悠閑啊!

戰修看那王公公臉色差的跟鍋底有一拼,知道這事情不能砸了,畢竟是皇上的意思。雖然以重溪現在的能力,高、夏兩國的掌權者都不能對他怎樣,但是難保以後就不會。萬一這兩國之間沒有戰亂,或是一統或是修成秦晉之好,其餘小國又不成氣候,重溪就是被拿來開刀的不二人選。

仔細一想,戰修渾身冰涼,覺得一定要攔住重溪——而他也确實這麽做了。

重溪看着攔在面前的戰修,倒是很給面子的沒有繼續往前走:“有事?”

戰修往前走了幾步,貼在重溪耳邊道:“想想以後,得罪高帝,不值當。”

重溪何等聰明之人,其中關竅一想就明白了,于是抿唇一笑:“你還挺為我着想的麽。”

“只是不想你這樣一個人落得那種下場。”

“多謝。”重溪眯起眼睛笑意滿滿,然後突然臉色一繃,伸出食指點在戰修的額頭上,用力推,直到那張臉距離自己一尺遠才放下手,“戰侍衛,我們似乎不熟。”

戰修一愣,忽然退後一步行禮:“是我僭越了,萬望樓主莫怪。”

“我重溪還沒那個心思去跟一個侍衛過不去。”說着一轉身,“公公,還請前面帶路。”

重溪離去後,戰修才直起了身子,眼底溫柔笑意要将人溺死了去。

誰說你無心,那是他不知道罷了。

為了不拖累我可以裝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當真是可愛極了。

重溪,你才是世上第一多情之人。

不知道江湖上有多少人,承了你這份情。

皇宮。

“草民重溪,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重溪邊說邊下跪,對着龍椅上的高帝行叩拜大禮。

“重樓主不必多禮,來人,賜座。”

“謝聖上。”見皇上客氣,重溪就不客氣了,相當自然的就坐在了皇上賜的椅子上,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在他醉樓,坐得那叫一個随性恣意,就差旁邊再放盤子點心了。

高帝皺了皺眉,雖然有些不太高興,但是此時,還不能惹毛了重溪。若是一個人掌握了本國軍機,該殺,若是他手裏也有敵國的,那就該留。

不僅要留,還要好好地留下,作為己用,才是上策。

現在,重溪就是這樣一個人,無論如何都殺不得。

高帝這樣勸誡自己,一定要平心靜氣。

“重樓主風姿卓然,當得起天下第一美人的稱呼。”

“聖上缪贊了,重某得江湖衆人厚愛,被稱為‘天下第一性情不定之人’。這第一美人,是萬萬不敢受的。何況這種稱呼,還是用在女子身上更為妥當些。若是重某真的被稱作什麽天下第一美人,只怕別人還以為重某只是靠這張臉混到了如今這個地位,沒得叫旁人小瞧了去。”重溪擺弄着衣袖,“若是有的人真的這麽以為就随便跑到我醉樓面前挑釁,白白喪命,豈不是可惜。陛下,您說是吧?”

高帝極力掩飾才使得面色如常:“重樓主說得對,是朕一時疏忽。”

“好了,重某不是那種拐彎抹角的人,也不喜歡人說話藏着掖着不明不白。皇上有什麽話就直說吧,重某洗耳恭聽。”重溪一臉不耐,就像趕緊說完好回去把買的那些東西吃了,順便再讓戰修去尋幾壇好酒,倆人去合歡院邊吃邊喝邊賞月。

美哉!

“把重樓主找來,并不是什麽大事。七日後夏國使者來訪,依舊例是要飲宴的,到時候還望重樓主能親來。”

“夏國使者?好說,到時候重某一定恭候使者大駕,順便瞻仰我高國衆臣風姿。”重溪站起身行禮,“若無旁事,草民告退。”

“退下吧。”

“謝聖上。”

說完重溪一溜煙沒影了,跑得比兔子都快。

高帝臉色陰沉,顯然是被重溪氣着了。

王公公湊到皇上邊上,将內閣剛呈上來的折子送到高帝面前:“皇上息怒,奴才剛才去睿親王府請人時,聽到這個重溪,被王爺安排住進了合歡院。”

“哦?竟是合歡院麽?!”

“是合歡院,奴才絕對沒有聽錯。”

高帝臉色稍霁:“是麽,那可有趣了。你說重溪知不知道皇弟對他打的什麽主意?”

“依奴才看,八成是不知道的。要不然依着那人的脾氣,還不早就鬧起來了,還能這麽安安生生的住在合歡院?!”

“是這個理兒。得了,以後就看我那個好弟弟能不能如願吧。說起來,合歡院多長時間沒進人了?”

“回皇上,一年零七個月。”

“這麽久了?”

“是。”

“那好,估麽着半個月後,兩國之間是戰是和就能定下來了。要是戰就另說,要是和……我可要幫景澄把人留下。”

回了王府,睿親王出于禮數問了下重溪皇上都說了什麽。得知重溪将要出席七日後的飲宴時,顧景澄表示,一定會命人為重溪趕制出适合的衣服,讓重溪不用擔心。

重溪非常不把自己當外人的接受了睿親王的好意。

溜溜達達回了合歡院,正看到那人把吃的擺滿了一桌子,腳邊放着一壇開了封的梨花白。

重溪跑過去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末了擦擦嘴:“好酒啊!”

“去年釀的,親自摘得白杏花,水是前年從荷葉上收集的露水。費了我不少功夫才釀成這一壇,這不,剛舍得打開。”

重溪坐下又到了一杯,聽見戰修的話笑得見牙不見眼:“我面子這麽大啊。”

戰修攤手:”沒辦法,誰讓咱倆都是貓妖呢。”

聽見“貓妖”這兩個字,重溪難得的沒有炸毛,反而舉杯:“為了貓妖,幹杯!”

“幹杯!”

“對了,戰修,今天皇上跟我說了飲宴的事兒。”重溪便啃着鴨舌頭便口齒不清地說。

戰修拿筷子敲了敲那人的碗:“吃完東西再說話,嘟嘟囔囔的我知道你說的什麽啊。”

重溪三口兩口把鴨舌頭啃幹淨,又喝了口酒順氣,才再一次開口:“七日後的飲宴,你去麽?”

“你是說宴請夏國使者的那場?”

“對啊。”

“王爺肯定去,我自然要跟着了。”戰修吃着花生米,又去搶重溪手裏的毛豆,沒搶到就又回來吃花生,“你去啊?”

“皇帝讓我去。”

“啧啧啧,聽說夏國來的是耶律楚材,你倆可別打起來。”

重溪油乎乎的爪子拍了拍戰修的肩:“放心,我是那麽粗魯的人麽?!”

戰修眯着眼看自己衣服上的那個油爪印,小宇宙爆發了。

“重溪!你給我洗衣服!”

“憑嘛!”

“那就給我買件新的!你知道沾油的多難洗麽!別碰我了把你的爪子洗了去!”

“不就件衣服嗎大爺買得起!”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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