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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承諾
那個狗縣令被告發了,說是有人揭發了他的種種罪行,那個告發他的人,我不想也知道是誰,因為能有他罪證的人,無非就是許監獄。
那天他帶着那一沓縣令受賄的證據走得不留痕跡,我本來以為他就那樣不回來了,但沒想到他事先去欽差那裏把他給告發了,這縣令被告發一事,在整座城市傳得沸沸揚揚,可都是幫老百姓們出了一口惡氣,有些人家居然還辦起了宴席,可見那縣令在的日子裏是多麽的暴虐無道,他的離開能讓百姓們這麽歡天喜地,也還算是他的本事大了。
案子很快下來了,這破縣令犯的事兒還真不少,光是貪污的官銀就有五百多兩,奸污過少女無數,加上這次串通敵國而犯下的罪名,幾百條命都不夠他活的,我倒是覺得處斬他都算是仁慈了。
處斬當天,我也去看了,正值晌午,那天熱的簡直就像是在把人放進蒸籠裏一樣,但是那刑場周圍的人卻好像絲毫沒有察覺,因為他們恨之入骨的狗官就要在這裏被殺頭了,他們對觀賞這次“表演”的熱情可是不亞于天上炙人的太陽。
關押犯人的車輛由遠及近,人群沸騰了,他們看見在那之上穿着白色囚服的縣令,頭發散亂,絲毫沒有以前那副意氣風發的模樣,他此時低垂着腦袋,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心情,我想,對于他來說,這些平時被他踩在腳下的老百姓們此時在他面前卻是這副模樣,他肯定很不甘心吧,但是,不甘心又有什麽用呢?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群衆們的爛菜葉接二連三地甩在他的臉上,狼狽不堪,甚至有人向他擲出了一個雞蛋,蛋汁糊了他一臉,但是他還是沒有擡頭,應該說,他再沒有資格再在這些百姓面前擡起頭了,他現在不是縣令,不是什麽朝廷命官,而是一個可惡的犯人。
當他的頭被按在刀下,我看見他對死亡的恐懼,一刀下來,人群沸騰了,有歡呼,有雀躍,不置可否的是,他們都很高興。
馮吉被拿去審問了,但是他卻瘋了,在被審的當天晚上,也不知道他是真瘋還是裝瘋,第二天問他話的時候,他一直在呵呵呵傻笑,烏少義也沒有辦法,因為王法規定不能對發瘋的人施刑,更不能直接殺頭,沒辦法,只能把他關押在大牢內,等他瘋病好了再說,不過也不知道他那瘋病何時才能好,如果這時他為自己開脫的手段,我想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好了。
我把那個青竹公子給我的手镯交給了武瑀,那小子幾乎是熱淚盈眶,抓着我的肩膀不停地晃啊晃,晃得我都快吐了,他才松開了手,一臉欣喜若狂的樣子,問我這個交給我手镯的人是誰,他現在在哪兒。
當我告訴他這個交給我手镯的人是個男人時,他立刻就換了副表情,那種表情……就像是吃了屎樣,他不停地念叨着:“不對啊,我小師妹是絕對不可能把這麽重要的東西交給一個男人的啊,不管怎麽說,去看看!”
我帶着他去了花樓,他臉色就更不好了起來,但還是進去了,青竹公子似乎早已恭候多時,當他看着我們到來先是給我道了謝,然後攜着武瑀與他攀談開了,因為那青竹公子把他帶到很遠,所以我聽不清他們在講什麽,只是看着武瑀的表情,來分析局勢的變化。
也不知道那青竹公子說了什麽,讓一開始就強作鎮定的武瑀眼睛忽然瞪得像銅鈴那麽大,然後就……開始扒青竹公子衣服,扒到肩膀處好像看到了什麽,青竹公子也不反抗,任他扒,見他動作停頓了就又自己不緊不慢地重新把衣服穿好,整個過程表情都是帶笑的,好像是在看武瑀的笑話。
武瑀還是一臉震驚的表情,青竹公子又對他說了什麽,然後武瑀手扶額,望天,看他的口型,好像是在說“讓我一個人靜一靜”,而後,他又轉過身,看着青竹公子,青竹公子也含笑看着他,随後,武瑀好像對他說了什麽,而後轉身向我走來,我見他黑得快滴出水來的表情,問他怎麽了,要幹什麽他回答我道:“回去取錢,贖他……”
一路回去的路上,武瑀一直哭喪着臉對我傾訴,我才搞清楚,原來這個青竹公子是他家小師妹,他說他怎麽也沒想到,小師妹會是個男人,他說他的夢碎了,碎成渣渣了,他本來想的是他找到小師妹以後立刻娶了她,可是……為什麽理想和現實相差這麽大?為什麽!
我打聽了一下那個青竹公子的價錢,我的乖乖,貴得吓死個人,五百多兩銀子,都可以買一座宅邸了!但是武瑀還是義不容辭地把他給贖回來,還轉身悲痛地道:“小師妹……不,小師弟,你自由了,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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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竹公子笑笑,不緊不慢地道:“既然師兄你花了大價錢把我給贖回來,我怎麽能這麽就走了呢?我想我還是在你府內打工,等到錢還清了,我再走也不遲。”武瑀一聽,道:“那你做一輩子都做不完……”“沒關系,”青竹公子擺擺手,“我在你那兒一輩子,也不算虧,你你會對我好的,對嗎?就像小時候一樣,師兄?”武瑀不說話,也任着那青竹公子跟在他身後,應該算是默認了吧。
我的任務也算完成了,伸了個懶腰,覺得分外輕松,這些個雜七雜八的事情可算是告一段落了,走在大街上,迎面走來一個小孩子,好像是在和小夥伴們玩兒捉迷藏,向我跑過來,也不知道哪兒來那麽大牛勁兒,撞上我,幾乎把我撞倒在地上,身子倒是沒有感覺到有多疼,貌似……我“痛”的這項感官削弱了不少……
順手買了兩個小零食,吃上去好像也沒有什麽味道,但是不能浪費,我吃了一個,另一個,準備帶回家給烏少義吃。
烏少義接過東西,咬了一口,随即皺起了眉:“昝赴,這東西……怎麽這麽酸啊……”我聽着他的話,心裏不免納悶了起來,怎麽會,明明沒什麽味道的啊,我拿過烏少義的那一個,咬了一口,平平淡淡,索然無味,怎麽會酸呢?哪裏酸了?
迎着烏少義的目光,我不免懷疑起來——我的五感,好像是遲鈍了不少……烏少義好像察覺到了我的異樣,問我怎麽了,我也只好說沒事,但在心裏還是隐隐覺得不妙,難道……我得了什麽病?
“昝赴,別瞞着我。”烏少義的話讓我清醒了過來,我看着他,忽然覺得我身體的反應是一種征兆,就像是以前我即将消失時失常眼盲一樣,這種異常好像是我快要回到現代去的征兆!
“真沒事兒……”我揮揮手,示意他別緊張,我實在是不想看見這小子為我操勞的樣子,再說……也不一定會真回去不是嗎?“昝赴。”烏少義忽然靠近我,我吓了一跳,看着他的目光,想強作鎮定,但是烏少義的手忽然移至我的膝蓋後方,他居然把我抱了起來!而且好像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昝赴,你又輕了,以你現在的重量,最多不過八十斤”他把我放下,看着我說道。我被他這話驚得震住了,不過八十斤?開什麽玩笑?就算是前幾天我在衙門不吃不喝也不可能才這個重量啊!而且我身體上的肉根本沒有減多少!我的骨頭少說也得有六十多斤吧!內髒和身體上肌肉皮膚的重量加起來絕對不可能才八十多斤啊!
那種不詳的感覺愈來愈重,而烏少義看着我眼裏意味不明:“昝赴,你是不是要消失了?”他問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回答他,鬼曉得在我身體裏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只是不住搖頭,不停地說着我不知道,烏少義的臉色很不好看,我幾乎感覺得到那雙眼睛在身後不停地審視着我,我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面對他的目光。我好像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他我從何而來,我知道他對我十分依戀,絕對不可能就這麽坐着,看着我消失。
“昝赴,你到底……”“好了,別說了……”他說什麽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我知道他想問我什麽,他想問我到底是什麽人……而我呢?我該怎麽回答他?難道要我告訴他我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那樣……搞不準烏少義都會把我當成瘋子。
“……”許久,烏少義都沒有再開口說話,我也說不出任何話來,烏少義是生氣了吧……氣我不告訴他,或者說……他把我當做妖怪?
“烏少義。”我轉過身,叫了他的名字,他忽然撲了上來,抱住了我,即使我的感官在減弱,但是我還是能感覺得到,他是有多麽用力。“昝赴,你別走好不好?”他的頭埋在我的胸前,他說出的話讓我心口一疼,這是怎樣哀求的語氣?他在求我?
但是,我該怎麽回答他?要我說“不行”?我說得出口嗎?我也不能說“好”,我不能騙他,這樣他只會更加痛苦。我只能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昝赴,你告訴我,你給我一個答案好不好?我害怕啊!我怕!”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其實我和他心裏都有了準确的答案,但是,都不敢承認。“你告訴我,你消失以後,還會出現嗎?”烏少義攥緊了我的臂膀,用了很大的勁,“不知道……”我只能這麽說,我怎麽給他一個準确的答案?我……
“為什麽你不知道?為什麽!只是一個小小的承諾,你都不肯給嗎?騙騙我,你都不會嗎?”烏少義忽然擡起頭,對我吼了起來,我從來都沒有見他這樣失控過,他吼得那麽聲嘶力竭,就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我不想騙你!烏少義,你知不知道承諾的意義?在我眼裏,承諾過的事情,就是必須做到的事情,我該怎麽做到?我自己都不知道……所以,烏少義,對不起……我不能給你這個承諾。”我不敢去看烏少義的眼睛,我怕我從他眼睛裏面看到失望、不解、疑惑……甚至更多。
“好,”烏少義閉着眼睛,忽然吻上的我的嘴唇,并沒有多做停留,稍稍一下,便離開,“我給你承諾。”他看着我,一字一句說道:“我等你出現,一輩子。”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我一個人站在原地,喉嚨像卡了一塊滾燙的熱土豆,難受,又說不出話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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