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麽訊息,他點了點頭,擡步走了上去,輕巧的跳上書案擺放的小高臺,“你這句話的意思是指今天早上的我還是很久之前的我?”

楚際雲分不清厲王爺是否認識這個身體的前身,在這種情況下,楚際雲選擇了直白的問出來,卻忘記了最基本的事情。

行禮。

厲王爺臉色微微一沉,沉聲喝道:“大膽刁民!見了本王竟然也不下跪,你可知罪?”

楚際雲觀察着他的神色,乖乖退下去,本本分分的磕了個頭,喊了聲:“草民拜見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你這是哪兒來的規矩!”厲王爺忽然站了起來,手裏的狼毫筆被他一把拍在了桌上,咔嚓一聲斷了兩截,楚際雲愣了愣,他記得都是別人都是這麽喊話的,怎麽?他喊的不對?

厲王爺看着他滿臉迷茫的樣子,又皺了皺眉,道:“起來罷!”

楚際雲老老實實站起來,這時才總算的意識到面前的人不是個普通的老人家,他是個王爺。

“你叫什麽名字?”

“回王爺,草民楚際雲。”

如果沒有看錯,楚際雲明顯的看到了厲王爺眸中一閃而過的狐疑,他的心裏頓時有些忐忑。

看來對厲王爺的熟識感不是假的,這老王爺擺明了是真的認識他,只是,就是不知道對他的印象是好是壞。

厲王爺慢慢走了下來,手中的烏木拐杖輕輕敲擊着地面,最終在楚際雲面前停下,“擡起頭給我看看。”

楚際雲揚起頭,眼睛清明的與他對視,見他的表情微微陰鹜,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這個是王爺,楚際雲有理由相信,這個人一聲令下,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你什麽時候來這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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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王爺,約有一個月了。”

厲王爺手指動了動,似乎在算着什麽,轉而又問:“你與當地縣令之女可有過節?”

楚際雲眉頭一跳,忽然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道:“王爺可是信了那女人的鬼話?我若是真有那麽大的本事,為何不連她也一同操縱了?光是控制一個孩子又有什麽用?”

楚際雲目露悲切,不等那厲王爺說話,便繼續道:“就在半個多月前,那女人曾經試圖将我兒填井,她與我的确有些過節,我不否認自己有錯,可難道真的是我一個人的錯嗎?王爺,我是外鄉人,對你們的規矩很多都不懂,但是,公道自在人心,她屢屢對自己的親侄施虐之事,整個村子都知道,前兩日,她說要把那孩子獻給您當玩物,才會導致那孩子投河自盡,我略懂一些歧黃之術,見那孩子還有救便帶回了自己家裏,難道說我這麽做是錯了?見死不救才是你們所認為正确的理論?”

厲王爺見他嘴唇開合,一溜兒話兒丢出來,眸光閃過幾分深思,楚際雲的表情越來越悲恸,“至于那掘墓一說,更是無稽之談!那孩子投河之後,村民們都說要将他水葬,我是直接從水邊将他帶回了家,那女人根本就沒有把那孩子當家人!更何來葬他一說?”

“你所說的,可是實話?”

楚際雲伸出了右手,義憤填膺:“草民所說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當不得善終!”

“你當真姓楚?”厲王爺看着他半晌,開口問道。

楚際雲摸不透這個貴人的想法,挪了挪膝蓋,道:“這是自然。”

頓了頓,他看了看厲王爺的神色,試探道:“王爺,我看您慈眉善目,倒不像個惡人,那女人說要将那孩子獻給您,這一點,您怎麽看?”

厲王爺收起笑容,道:“若我是要那孩子呢?”

楚際雲神色一怔,随即淡然道:“那我剛剛那番話就全當放屁了!”

楚際雲很為自己的膝蓋不值,剛剛那一跪,還真夠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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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我覺得,這章有點………………詭異?

際雲玩脫了= =

我想了一下,自己構思了下小劇場,作為防盜章,所以,親們點進去也不要怕了……

雖然并不萌……咳咳!

☆、31章

“放肆!”

老王爺一聲斷喝,楚際雲頓時繃緊了皮,擡起眼睛瞅着面前的老人。

厲王爺不愧是征戰沙場五十餘年的人物,那凜冽的氣勢不是鬧着玩的,楚際雲心裏有些發憷可還是梗着脖子看着面前的老人。

楚際雲是個懂得察言觀色的主兒,從老王爺對他說話的态度來看,雖然嚴厲卻沒有殺氣,所以他絲毫不擔心自己的腦袋。況且,厲王爺八十高齡,又一臉正氣,怎麽也不像是會亵玩娈人的惡人,自然,他也不怕失身什麽的。

不過,王爺呵斥了,臺階還得給,楚際雲當即毫不猶豫的又砸了個響頭:“王爺恕罪!草民罪該萬死!”

厲王爺冷着臉看着他的頭頂半晌,楚際雲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卻見他挪了挪腳,慢慢走到了椅子上坐下,楚際雲猶豫了一下,硬着頭皮繼續裝孫子,挪動着膝蓋跟在老王爺後頭。

厲王爺回身坐在椅子上,楚際雲感覺他又看了自己一會兒,方才聽到聲音:“你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有一剎那,楚際雲幾乎以為他是在問自己是怎麽跨越了時空的,可那也只是一閃神的功夫,楚際雲立刻答道:“回王爺,草民是流浪至此的。”

“你從哪兒開始流浪的?”

楚際雲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好道:“從老家開始的。”

“你老家是哪裏的?家中有幾口人?又為何會選擇流浪四方?可是發生了什麽變故?”

厲王爺說話慢悠悠的,他每問一句楚際雲心裏便咯噔一下,楚際雲不敢擡頭去看這個老人的眼睛,他知道這個久經沙場的老人有一雙睿智而犀利的眼眸,他這個冒牌貨可能很快……不,或許已經被識破了。

如果說剛剛楚際雲還篤定厲王爺不會讓自己掉腦袋,那麽現在他已經開始動搖了。

他知道,這裏人的思想不比他那個時代,這些人迷信鬼神,若是知道了他這個殼子裏不是本尊,只怕将他燒成灰都是輕的。

厲王爺見他久久沒有回答,眼神中的審視越來越強,神色中掠過一抹深思。

“我……”楚際雲臉色有些蒼白:“我忘記了。”

“忘記?”

“對。”楚際雲擡起頭,清亮的眼中不乏忐忑,語氣卻毋庸置疑:“我失憶了!”

從厲王爺的房裏走出來,楚際雲的額頭還在冒着虛汗,他下意識伸手擦了擦的額頭的汗珠,神色恍惚的走下了階梯。

他越來越搞不明白這個身體的前任究竟經歷過什麽了,他剛剛說自己失憶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厲王爺眼神一變,那一瞬間散發出來的殺氣不是騙人的。

他幾乎認為,厲王爺已經透過這具軀體看清了他的靈魂,接下來是要将他五馬分屍是焚成灰燼了。

可是厲王爺卻沒有,相反的,漸漸的他還露出了幾分的困惑與擔憂,只是,那是因為誰,卻不得而知了。

楚際雲緩緩的走出了別府,此刻街道上空無一人,別府大門前高挂了兩個燈籠,昏昏的光芒照射在楚際雲的臉上,映出了幾分的迷茫與無措。

楚際雲慢慢的坐了下來,眼眸望着凄清的街道有些出神。

他忽然間很難過,這種情緒很難捉摸,莫名其妙的,無端的讓人心裏發酸。

門前的階梯很快在秋風中變得冰冷起來,楚際雲打了個噴嚏,慢慢站了起來,朝着大牢的方向走去。

“哐啷”一聲,牢門被猛然拉開,兩個官差走上前來,道:“走!”

小黑抱着小寵兒站起來,擡頭看向他們,那官差有些不耐煩:“你們走不走了?不想出去了?”

波子輕輕扯了扯小黑的衣服,對方卻沒有理他,他走上前去,問:“際雲呢?他去哪了?”

“你管那麽多幹什麽?快走!”

三人走出了大牢,小黑忽然停了下來,不顧那官兵的阻攔,抱着小崽子蹲在了大牢門口。

幾個官差有些不樂意,“嘿!你還打算蹲這兒不走了是吧?啊?快滾!”

小黑不言不語的蹲在那裏,一動也不動,懷裏的小崽子已經睡着了,小腦袋靠在老爹的胸前,小嘴兒一張一張的,臉上還帶着笑。

見小黑絲毫不為所動,其中一個官差惱了,一鞭子抽了過來:“你走不走啊!奶奶的!”

皮肉與鞭子接觸的響聲讓波子吓了一跳,他用力的拉了拉皺着眉的小黑,道:“走吧,我們回家。”

小黑看了他一眼,又默不作聲扭過了頭。

“呵,今兒個真碰上個皮厚的,啊?你這是趕着蹲大牢啊?傻啊你?”

“別管他了,愛蹲着就蹲着呗,咱該回家回家,啊?婆娘還在家裏頭等着呢!”

”不成,他這麽蹲在牢門口像什麽樣子?要是大人知道了,還不得怪罪咱們守護不嚴,這可是大牢,不是什麽貓阿狗啊就能待得地兒!”

那官差撸了撸袖子,問道:“怎麽?你還不走啊?那我可不客氣了啊?”

說完,那一鞭子又抽了過來,小黑依舊紋絲不動,眼見那官差越打越興奮,波子忍不住撲了上去,生生受了一鞭子,忍着痛賠笑道:“別,您別打了,我勸勸他,這就走、這就走。”

他回身推了推小黑,道:“我們到一邊兒去等,你這麽守在這裏不行的,他們會打死你的。”

小黑的眼睛漆黑,他看了看波子,道:“都怪你,際雲要是不回來了,我就殺了你。”

他的表情冷漠,語氣卻異常認真,波子顫了顫,微微後退了一步,一旁的官差見了,忽然伸手拉了他一把,笑道:“小孩兒,他就是不知好歹,你呀就別管他了,來,跟咱們哥幾個走,喝點酒暖暖身子,瞧這小手凍得。”

那官差說着,眼睛慢慢将波子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猥亵的捏了捏他的手,竟也不管小黑了。

波子後退一步,用力抽回自己的手,道:“不、不用了……”

“別,我給你暖暖。”那官差笑呵呵的又把他的手撈回來,捧在手裏輕輕搓着,波子的雞皮疙瘩全起來了,驚慌的後退着,卻掙不開那官差的手。

其他幾個人見了這一幕,相視一笑,道:“孫哥,那您先玩着,咱們就走了啊?”

“行。”那孫哥應了一聲,眼睛一直黏在了波子的身上,波子人單力薄,整個人都給逼到了牆邊,他下意識要向小黑求救,卻只見他蹲在那裏置若罔聞。

波子瑟縮着,手指無意識的在後方牆上摸索,忽然發現其中有幾塊磚有些松動,想是一些犯人為了逃跑而弄出來的,還沒來得及給砌好,他緊張的睜大眼睛,小聲道:“你……你想幹什麽?”

“我想幹什麽?”那孫哥嘿嘿一笑,道:“我當然是想疼你了,這種破地方還有你這種湘人存在,真是高興死哥哥了。”

看着面前咧着嘴的男人面孔,波子一陣惡心,手用力的抽着後方的磚塊,他微微扭開臉,緊張的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沒事兒,我會告訴你的,嘿嘿,小美人兒,真好看。”

波子咬住了牙,那官差忽然靠了過來,一口啃在了他的臉上,波子紅了眼眶,手指驟然收緊,淚水慢慢落了下來。

就在這時,一根木棍忽然狠狠的砸在了那官差的腦袋上,那孫哥哼都沒哼一聲就慢慢倒了下去,楚際雲冷着臉站在那裏,一腳重重的踩在了倒在地上的官差頭上,然後看了眼波子身後的那堵牆,抿了抿唇,轉身用力一腳踢在了小黑腿上,而後憤怒的拂袖而去。

小黑愣了愣,慌忙追了上去,“際雲!你等等!”

楚際雲停下腳步,回頭看他:“你要說什麽?”

“我……”小黑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悶聲道:“我等你呢。”

“等我?”楚際雲聲音尖利了起來:“為什麽視而不見?非要我時刻提醒你你才知道他也是我家的一份子嗎?!”

“誰讓際雲那麽久都不回來!”小黑也生氣了:“明明該去的是他!”

楚際雲忽然伸手,用力的把他身上的花布解了下來,把熟睡的小崽子抱在了懷裏,轉身用力拽住了波子,扭頭大步的往前走。

大半夜的回到了家裏,楚際雲覺得疲憊不堪,他把小崽子放回了小床上,轉身看了看波子,伸手揉了揉額頭:“你去睡吧。”

“他……”

“不用管他。”楚際雲把身上華貴的綢緞衣裳脫下來,然後換上了自己的粗布麻衣,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道:“我們今天搬到鎮子上去,你什麽都不要管,好好用功讀書就行。”

楚際雲找來大的四方布,把衣服都放到一起,然後将家裏能夠用得着的東西也都收拾起來。這麽零零散散的折騰了大半夜,等到弄好的時候天已經要亮了,楚際雲趴在桌上看着燈芯,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等到雞鳴的時候,他才慢慢的睜開眼睛,鼻尖聞到了一股濃郁的米香味,楚際雲心知是波子在做飯,想要站起來,卻感覺渾身軟綿綿的沒有任何的力氣,就這麽又在桌子上趴了一小會兒,他才直起身子站了起來。

身上有什麽掉了下去。楚際雲扭頭,彎腰撿起了披在身上的單衣,嘆了口氣。

那孩子倒是貼心。

他徐徐走出了屋子,看了看天,今日的天氣有些陰郁,灰蒙蒙的就跟人的心情一樣。

楚際雲慢慢走過院子,打開了大門,果不其然看到小黑一如既往的坐在門前,可是這次他卻沒有打瞌睡,眉頭輕輕的皺着,似乎在思考什麽問題。

聽到門響的聲音,小黑欣喜的回頭看他,目光接觸到了他冷着的臉色,便有些縮手縮腳。

楚際雲看了他一會兒,見他欲言卻又止,便重重的關上了大門。

等到吃完了飯,楚際雲背着簡易的包裹從裏面走出來。小黑站在門前,驚疑不定的看着他們身上的包裹,忍不住問道:“際雲,去哪兒?”

楚際雲瞥了他一眼,道:“搬家。”

“我幫你!”一聽他肯跟自己說話,小黑就又雀躍了起來,伸手拿下了他身上的包裹,輕巧的背在了身上。

楚際雲一下子輕松了許多,他抱着小寵兒,問道:“你不問我去哪?”

“我會跟着際雲的。”

小黑把包袱在身上系好,随口接道。

楚際雲沒有在說話,回頭看了看讓小黑開墾的菜地,那地雖然不大,可也不小了,就算是他留給隔壁大娘的一份心意吧。

一行人一路走出了村子,今天的天氣不好,所以相對來說走動的村民也沒有很多,楚際雲見了相熟的村民,笑着打了招呼,慢慢走出了村子,想着在村子裏的這段時光,有些悵然。

但是,他還是堅持,如果有可能,他寧願一輩子也不要回到這裏。

因為,回到這裏,就預示着他的失敗。

這兩天走的路着實有些多了,楚際雲一行人走到鎮子上的那家店鋪前,看着忙進忙出的幾個人忽然一愣,遲疑了一下,他上前問道:“請問,你們這是在幹什麽?”

“搬家呀!”那人忙着招呼人搬東西,随口答了一句,楚際雲一時呆住,急道“不對,這裏不是租給我了嗎?”

“我怎麽知道?”那人不耐煩的推了楚際雲一把,楚際雲一時不慎,整個人後退一步,忽然感覺一陣暈眩,小黑急忙上前把他扶住:“際雲!”

小黑瞪着那推楚際雲的人一眼,看上去像是要剝了人家,那人被他看得膽顫,往裏頭走了走,罵了句:“有病!”

楚際雲望着面前的店面,心中忽然起了一股邪火,他一時茫然一時失落,忽然眼前一黑,整個人無力的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入目是頂雪白的蚊帳,他慢慢撐起身子坐起來,波子立刻跑了過來,道:“你發燒了,好好躺着別亂動。”

楚際雲被他按着躺下,蒼白的臉上帶着兩團病态的紅暈,他閉了下眼睛,又睜開來,問道:“這是哪兒?”

“這裏是醫館,大夫說你要多休息,病才好的快。”

楚際雲頭暈,鼻子堵,喉嚨也幹的厲害,他皺着眉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忽然撐起身子坐了起來,“唐老板怎麽能把店租給別人?我要去找他。”

他說着就要下床穿鞋,波子有些着急的按着他,道:“你不能去,你都燒了三天了,大夫說了,不好利索,會落下病根兒的!”

“三天?”楚際雲不可思議的看着他:“三天要花多少錢哪?我們的銀子夠嗎?”

“夠!”波子按住他,輕聲道:“你別擔心,小黑他會賭錢,贏了好多銀子呢!”

“賭錢?”楚際雲一愣,忽然厲聲道:“誰讓他去的?他哪兒來的本事去賭錢?!”

這麽一吼起來,楚際雲發現嗓子又疼又癢的,他喘着氣,雙目通紅,胸口急促的起伏着,忽然捂着嘴咳嗽了起來,手指縫間很快的見了血。

“你、你別氣!”波子吓得不輕,慌忙給他撫着胸口,轉身去倒了杯水,道:“別氣,喝口茶。”

楚際雲心高氣傲,氣性很大,這兩天昏睡的時候都在控訴唐老板不講情面,每次都是大夫來給針灸才會重新睡過去,此刻他醒了過來,波子還真怕他就這麽氣出個好歹。

楚際雲手指顫抖着,接過水杯喝了口水,好半天才慢慢平複下情緒。

波子見他坐在床上出神,便走上去輕輕拿過他的手,用濕毛巾擦着他掌心的血跡,柔聲道:“你別擔心,他沒有輸的,你的銀子還在那裏放着,沒人敢動。”

“不能賭。”楚際雲沉聲道:“不管是贏還是輸,都不能賭,賭徒是沒有好下場的。”

他伸手推了推波子,道:“你快去,去叫他回來!要是他不回來,就告訴他讓他滾,再也不要回來了!”

“好,好。”波子安撫的拍着他的手,道:“我馬上去,馬上就去!”

波子轉身跑出去,迎面正碰上老大夫,那大夫伸手拉了他一下,笑道:“波子,你急什麽,我跟你說的事兒考慮的怎麽樣了?”

“哎!宋爺爺,我要去找小黑,回來咱們再說啊。”

宋大夫看着他跑出去的身影,輕輕搖了搖頭,轉身走進了屋子裏,卻見到楚際雲正拿着一塊他放在桌子上的薄玉把胳膊往身後邁,他不由愕然道:“等等!你這是幹什麽!”

楚際雲擡頭看他,怒道:“庸醫!收我那麽多醫藥費還沒退燒!過來!給我刮痧!”

宋大夫六十多歲了,見面前的年輕人這麽用命令的語氣給他說話,竟也不惱火,反而奇道:“刮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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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可夠粗長!!

酷愛來表揚我,留言多的話明天再接再厲……!(莫、莫拍嘛~)

☆、32章

刮痧是楚際雲少時跟爺爺一起去鄉下時知道的一種傳統的醫療方法。

此刻他正燒的難受,波子放在一邊的藥黑乎乎的一大碗,聞着就讓人下不去口,正巧那碗下頭壓了一個薄薄的玉石,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楚際雲就拿起準備用來刮痧,可是自己的手臂還是無法自由的伸到後背,只好讓宋大夫上前幫忙。

楚際雲見宋大夫走進來,伸手把那薄薄的玉石遞了過去,然後趴在了床上,手上一拉,大片的脊背便露了出來,他開口道:“對,刮痧,用點勁,刮腫了就可以散熱了。”

“這麽神奇?”宋大夫望着手中的玉石有些驚奇。

“你試了不就知道了。”楚際雲沒力氣跟他說話,兩只眼睛又幹又澀,頭暈腦脹的,雙頰一片暈紅,手腳冰涼,身上卻燙的厲害。

宋大夫聽了他的話,沒有在遲疑,将微涼的玉石放在他身上,慢慢刮了下去。

玉石不厚,卻也沒薄到很鋒利的地步,一下下刮下去并不是很疼,可慢慢的,皮膚下卻多了米粒大小的紅點。

宋大夫不愧是懂醫道的,力道拿捏的恰到好處,還能結合自己的所學之法在表皮經絡穴位上進行刮治。

刮了一陣,宋大夫伸手探了探楚際雲的額頭,喜道:“你說的法子的确是妙,通過這種方式,使經絡穴位處充血,竟真能起到祛除邪氣,驅風散寒,清熱除濕的功效!”

宋大夫将他的衣服拉好,楚際雲半死不活的哼了兩聲,那玉石刮一下不疼,可是刮得多了,此刻他背部正火辣辣的,他現在只能祈求自己的燒趕快褪去,畢竟他可沒有銀子在這裏花費。

小黑那家夥也不知道怎麽跟人賭錢的,若是惹出了是非,也夠他頭疼的了。

還有那個唐老板,明明白白跟他說好三天後搬進去,可為何又讓別人租了去?

現在他是沒什麽臉回村子的,一家人大包小包的從裏面搬出來,雖然說他沒有說明自己要去鎮子上,看到的人也不多,可那些人總歸是心裏有數的,一傳十十傳百,搞不好現在大家都知道他楚際雲在村子裏沒住些時候就窩不住的上鎮子上來了,屆時,他在灰溜溜的回去,不說別人會怎麽看他,他自己都咽不下這口氣。

楚際雲合着眼睛,腦子陣陣的鈍痛,可還是不肯放棄思考。

一旁的宋大夫輕輕搖了搖他,問道:“你是從哪兒得知的這種方法?可還有其他見解?不妨都告訴老夫?”

楚際雲又哼唧了一聲,擡眼看了看面前的老先生,對方白胡子灰帽子,頭發裏的銀絲比黑絲還多,滿是皺紋的臉上那雙眼睛卻在灼灼泛光,楚際雲撇了撇嘴,虛弱的道:“你不知道這時候病人需要休息嗎?”

“也對。”宋大夫笑了笑,站了起來,“那老夫便先去查一下醫書,待你病好了咱們在好好談談!”

宋大夫轉身就往外走,半路又想起了什麽,回頭道:“雖然說你這法子不錯,不過藥還是要記得喝的,莫要忘了。”

楚際雲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慢慢撐起身子坐了起來,然後端起了一旁黑乎乎的藥,放在唇邊抿了抿,頓時感覺舌尖發苦,幾欲嘔吐。

他砰的一聲放下了藥碗,搖搖晃晃的站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

茶壺裏的水已經不如何熱了,卻還是溫乎乎的,也許是因為內髒都在發熱,楚際雲覺得那溫熱的茶水一路流入咽喉,竟也激的他渾身發抖。

他伸手扶了扶長長的凳子,慢慢坐下去,剛要放松一下卻忽聞“噗砰”一聲。

原是他坐了長凳的一頭,另一頭沒有重力壓制,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楚際雲給摔得頭暈眼花,半天都沒爬起來。

沒多久,門被砰的一聲撞開,小黑風風火火的沖進來,見他摔在地上,吓了一跳:“際雲!”

楚際雲軟綿綿的給他抱起來放到床上,雙目慢慢看向他,緩緩皺起了眉,“你去賭博?”

小黑愣了愣,一手摟着他,一手去拿藥碗,無視了他的話,哄道:“際雲,把藥喝了。”

楚際雲剛剛才嘗過那碗苦藥,自然不肯下肚,他推了推小黑,重複道:“你是不是去賭博了?”

剛才波子就在路上告訴他了,楚際雲對于他去賭錢的行為非常的惱怒,雖然省略了咳血那一段,可也夠他心驚膽顫的。

小黑遲疑着,道:“是。”

”不過!“不等楚際雲發怒,他忙自己下了保證:“要是你因為這個不高興,我以後都不賭了!”

楚際雲張着一雙燒的紅腫的眼睛看着他半晌,才點了點頭,“嗯,下不為例。”

小黑松了口氣,把藥碗送到他嘴邊,道:“快要涼了,你快些喝了。”

楚際雲把頭扭開了一些:“不喝。”

“為什麽?”小黑穩穩端着藥碗,就放在他的唇邊,表情大惑不解。

“難受。”

“喝了藥就不難受了,際雲乖。”小黑一手摟着他的腰,溫柔的吻了吻他的額頭。

也許是因為生病的緣故,楚際雲的眼睛水光潋滟的,看上去非常可憐,他把腦袋搖了搖,推了小黑一把:“不喝,你出去,我要睡一會。”

小黑擰着濃黑的眉毛,看着他微微合着的眼睫,有些難過,輕聲道:“際雲睡了三天了,不能再睡了。”

楚際雲微微仰起頭看他,面前的男人有着一雙漆黑的眼睛,此刻那雙眼睛正溢滿了心疼,楚際雲看的心酸,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把腦袋埋在他的脖頸間,瞬間有種落淚的沖動。

“小黑,我想我爸媽。”他的聲音裏帶上了濃濃的鼻音,身子軟軟的嵌在他的懷裏,輕輕抽噎了下,“我好難受,頭疼,眼睛也疼……”

楚際雲想到現在的處境,眼淚便在眼眶中打轉,他抽着鼻子,單薄的肩膀也在輕輕的抖動。

人似乎一旦生病,就會變得格外脆弱,楚際雲也不例外。小黑猶豫了下,慢慢伸手撫了撫他的頭發,脖頸間傳來了溫熱的液體觸感,小黑沉默着抱着他,耳邊傳來他戴着濃重鼻音的嗚咽,小黑的心狠狠的揪了起來。

“我想回家……我好想回去……”

此刻的楚際雲仿佛脆弱的不堪一擊,他細軟的發絲披在背上,摸上去柔柔軟軟的,仿佛隐藏在堅硬殼子裏的那顆心,小黑慢慢将他抱緊,因為他的話,有些心慌。

小黑環視這間屋子,屋子裏的擺設很簡單,桌椅凳子和一個掉漆的衣櫃,以及一張硬硬的板床,這是這個屋子裏所有的一切,他清楚楚際雲是個什麽樣的人,如果有的選擇,他根本不可能會在這裏。

“際雲,我會對你好的……會對你很好很好……”他試圖用這句話掩飾自己慌亂的內心,也試圖用這句話喚回楚際雲想要離開的想法。

他并不知道楚際雲所說的回去是哪裏,可是心裏卻似乎有一種可怕的直覺,回去了,就再也見不到了。

楚際雲不知道有沒有聽到,他的臉頰紅的像是要燒起來,身上的溫度經過剛才的哭泣似乎更加的灼人了,小黑輕輕側頭,慢慢擡起了他的面頰。

那雙秀氣的眉此刻正輕輕的皺着,臉上的一行清淚落在嘴角,楚際雲的嘴唇發白幹裂,眼睛緊緊閉着,小黑輕輕叫道:“際雲?”

楚際雲沒有回答,小黑搖了搖他的身子,卻發現他似乎又昏了過去。

這下子小黑急了,急忙把他放在床上,小黑轉身跑了出去。

接下來又是兩天,楚際雲高燒不退,他自作主張的刮痧絲毫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宋大夫開的藥被小黑喂進去,又全給吐了出來。

小黑急的睡不着,眼睛都出了黑眼圈,小崽子這兩天也不知怎麽了,同樣鬧得厲害,若非波子在照顧着,小黑真得急出個什麽病來。

是夜,窗外滴滴答答的下着雨,這雨已經連綿了好幾天,時晴時陰的就是不給人個準頭,楚際雲依舊在昏睡着,他的眼睛上方燒起了水泡,嘴唇幹裂的見了血,自前日哭了一場之後,清醒的時候基本沒見,倒是總是在夢呓着什麽。

有時候是叫人滾開,有時候是在喊着讓人救他,更多的時候,卻還是在叫着想回家。

小黑趴在床頭瞅着他日漸消瘦的面頰,心中忽然冒出了一個悚然的想法。

萬一,他再也不醒來了怎麽辦?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便很難打下去,小黑有些慌,他忍不住拍了拍楚際雲的臉,輕聲叫着:“際雲、際雲、醒醒?”

楚際雲又在無意識的呢喃着什麽,他輕輕揮動着的雙手被小黑握在了手裏,小黑伸手扒開他的劉海,輕聲叫着:”際雲,醒醒?醒醒!”

他的聲音卻被楚際雲排斥在外,他似乎在做着什麽夢,眉頭時松時緊的,呓語一直不斷。

外面起了大風,呼呼的聲音刮得對面搭起的蔭棚嘩嘩作響,那是小販固定擺攤的地方,嫌每日要搭麻煩,晚上便不收了。院子裏也傳來了木桶滾落在地上的聲音,還有竹林沙沙的響聲。

小黑擔憂的拉了拉楚際雲身上的被子,自己倒是被凍得打了個噴嚏,現在畢竟是盛秋了,不能每晚這麽守着,小黑猶豫了下,慢慢掀開了被子,自己也鑽了進去,伸手把楚際雲摟在懷裏。

剛打算順便親上一口,忽聞砰的一聲,窗子被風給吹得大開,呼呼的冷風夾着雨絲打進了屋裏,桌子上的拉住瘋狂的搖曳了幾下,噗嗤滅了。

從窗口望去,院子裏黑乎乎的一小片竹林如鬼影重重,正在擁擠的叫嚷着什麽。

小黑跳下床,輕手輕腳的來到了窗邊,兩手打開欲要關上窗戶,卻忽聞身後傳來楚際雲的聲音。

“樊一旭!快、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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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去了一趟醫院,回來之後就睡着了,一直到了晚上六點多,然後又被我媽叫去吃飯,後來又接了痛電話……于是,拖到了現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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