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下崽

章魚是卵生生物。

因此王景山肚子裏懷着的其實也就是章魚卵。

“老婆, 你要生啦!”諾斯克一臉高興。

王景山現在已經懶得糾正它這個稱呼了。走出黑診所大門時,他腳都在微微顫抖。

怎麽,這麽快?

王景山感覺自己好像還沒準備好做一個父親……

他在網購平臺上買的大量育兒書籍還沒到。雖然, 也極有可能用不上。

畢竟照傑克所說, 他生出來的絕對不會是人類嬰兒。

“景山,你是不是不高興?”諾斯克停下腳步。

它總是能夠敏銳地感知到他的情緒變化。“如果你不想的話, 我們随時可以停下來。”它指了下路邊的一家24小時營業便利店說:“只要你吃一些鹽, 就不用生了。”

“我沒有。”王景山連忙搖頭。

純鹽的環境可以殺死章魚卵崽。而且這些卵在王景山肚子裏死去後,他本人将毫無感覺。這是傑克醫生翻閱了大量資料和實驗測試所得出的原理——章魚卵可以被他的人體輕松消化掉。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裏, 王景山在飲食方面都十分注意。

他少油少調味料,連一丁點鹽分都不願意沾,就是害怕會對肚子裏的章魚寶寶造成影響。

“我想生下來。”王景山再次說道。

盡管諾斯克十分聰慧, 但它顯然還沒進化到可以理解人類産前綜合征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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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歪了歪頭, 想到另一個地方去了。

“是不是比起章魚寶寶,你更喜歡人類幼崽?”它小心翼翼地問。

“不是。”王景山哭笑不得,“那我還是更喜歡章魚寶寶。”

“假如我懷上的是人類幼崽,我肯定會去打掉。”他道。

人類幼崽多吵鬧啊。要一胎生十幾個,他不得被煩死。他還是寧願要萌萌的小章魚, 來多少只都沒問題。

王景山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機挂件——自己當初從章魚島拿走的紀念品。

緣分有時候就是巧妙的事情。

他最近時常止不住想, 自己生下來的章魚寶寶也會這麽可愛嗎?

“哦哦。”諾斯克呆呆地點了點頭。

正好路邊有出租車經過, 它飛快地伸手去攔。

但出租車不知沒看到他們還是怎麽回事, 并沒有停下來。

這個地方沒有監控。深夜的街道濃霧彌漫, 燈光昏暗閃爍, 并沒有人注意到一根深紅色的詭谲觸手悄無聲息地順着水井蓋鑽出,猛地抵住了車輪胎。

唰!的士汽車一個急剎停了下來。

諾斯克忙打開車門, 紳士地讓王景山先上。

王景山鑽進車廂, 回頭有些無奈道:“你下次不用這樣。”

可能是性格原因, 他一點兒都不習慣它照顧自己。

諾斯克聳了聳肩,一臉無辜:“孕夫優先。”

王景山:“你……夠了。”

注意到前排司機透過後視鏡投來的目光,他趕緊輕輕掐了一把諾斯克的腰肢示意它住嘴。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敏感帶。

章魚也不例外。諾斯克最敏感的地方,除了觸手吸盤外就是它的腰間軟肉。

每回只要王景山碰它一下,它就受不了。

果然,這回它安分了。

像幼兒園小朋友一般坐姿端正,手搭在膝蓋上。

王景山卻覺得手感有點不對勁。

以前諾斯克的腰肢很纖細,可是這回……怎麽摸着硬硬、鼓鼓囊囊的?

他手往裏伸,很快就摸到了一個圓球形的罐子。

王景山再一鼓作氣想把罐子拿出來,諾斯克卻不肯,悄無聲息地用胳膊夾緊了。

并擡眸哀求般楚楚可憐地看着他。

往常它這麽看他,人類往往都會心軟。

但這次情況好像不太一樣。

“不行,給我!”王景山義正嚴詞地教育道:“你不能在沒經過別人同意的情況下就亂拿東西。”

他很少用這麽嚴肅的表情跟它講話。

諾斯克垂下頭,乖順地任由他掏出自己懷裏藏着的寶貝——一個泡着不知名生物腦子的福爾馬林罐子。

“哎……”王景山嘆了口氣,想說,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訓起。

一只天性喜愛收集瓶瓶罐罐的大章魚,拿走一只人類世界的玻璃罐子而已,它有錯嗎?

好像沒錯。

畢竟在茫茫深海裏,它習慣了一切東西都是它的。在亞科斯,它就是海底之王。

王景山想了想,把罐子還給諾斯克說:“下次不要再這樣了。你想要的話,直接說,我會給你買。這種罐子在超市裏有一模一樣的,還是嶄新的。你應該也不喜歡罐子裏面有腦漿和消毒水的味道吧?”

“我,下次不會了。耶!謝謝景山。”奪回自己心愛的罐子,諾斯克眼睛一下噌亮,抱着它就不撒手了。

王景山哭笑不得,忍不住揉了兩下它柔軟的烏發。

“你啊。”可愛死了。

話音剛落,前方道路紅燈,的士司機連忙踩剎車。

後排的兩位乘客都受慣性往前一磕,差點撞到座椅後腦勺。

“呃…嘔……”王景山胃裏一陣犯惡心,面色也驟然蒼白。

“你怎麽了?”諾斯克急忙扶住他。

“沒事,就是有點想吐。”他擺擺手,重新坐直身體。

見王景山沒事,深紅色的觸手這才緩緩垂下。

看向前面的司機,諾斯克冰冷的紅眸中殺意一閃而過。

“師傅,你真的會開車嗎?”它輕柔緩慢的聲音響起。

司機卻以為帥哥在與自己搭話,很熱情地回道:“我做這行已經十多年啦!每天都是跑帝都這幾條路線,熟得不能再熟……”

“哇——不行我要吐了。”

“停車!!”王景山一臉痛苦面具。

司機吓得又是一個猛踩剎車,停靠在路邊。

諾斯克急忙打開車門攙扶王景山。他一出來,就蹲在地上止不住地幹嘔,感覺要被整個胃袋吐出來,卻又什麽都吐不出。

“我們要不要去醫院?”諾斯克圍着他打轉,像熱鍋上的螞蟻。

“嘔——!!”王景山又是一通幹嘔,只不過這回,他感覺有什麽黏糊糊的東西順着自己喉嚨湧了上來。

等他回過神,再低頭一看時,就發現地上多了一坨白色的卵。它們形似氣球,如同葡萄般串聯在一起。乍眼看,就是一串亮晶晶的白葡萄。

作為帝都曾經著名的章魚食客,王景山是見過章魚卵的。和眼前這串“白葡萄”外表基本相同。

這、這是生了?!

他倏地瞪大眼珠。

自己全程壓根沒有任何感覺。

但想到章魚這種海洋生物是需要生活在水裏的,他來不及震撼,就匆忙起身喊諾斯克:“你快點,把你那個罐子倒幹淨收拾出來倒點鹽水進去……”

“哦、哦。”諾斯克找了個垃圾桶,嘩啦一下把福爾馬林和腦子倒掉。接着以飛快的速度找到路邊一個水龍頭沖洗,再去便利店買了鹽汽水。

它捧起地上那攤軟乎乎的卵,就想放進玻璃瓶裏。

只是第一次當父親,諾斯克笨手笨腳地,差點把一個卵擠爆。

“你小心!”王景山慌忙搶過章魚寶寶們,生怕它一不小心又弄死幾個。

“對、對不起。”諾斯克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好了,我們快點先回家吧。”王景山抹了把額前的汗,謹慎地捧着罐子走向出租車。

的士司機已經看傻眼了。

他盯着玻璃管裏的“白葡萄”,感覺它有一種魔怔迷離的美。他忍不住問:“先生,這是什麽?”

“沒什麽。”王景山像防賊似的警惕地把罐子藏進懷裏,砰地一聲關上車門。

王景山也沒預料到傑克所說的“快生了”,居然這麽快。

以至于他猝不及防在大街上就“生”了。

王景山不知道剛才那一幕有沒有被有心人看到,現在,他必須保護好這些章魚寶寶。

諾斯克慌忙跟過來。

上車前,它很自豪地告訴的士司機:“那是我們愛情的結晶!”

的士司機:“???”

王景山:“……”

“我就要當爸爸了。”諾斯克喃喃着。

在它們這個種族裏,雄性是永遠見不到孩子的。

因為早在孩子出生前,它們便會犧牲自己而死。

而現在……它扭頭看了眼罐子裏的章魚寶寶卵們,漂亮臉蛋上不由自主流露出傻笑。

一路上,王景山都在網絡查詢該如何飼養章魚寶寶。

他真怕自己辛辛苦苦生出來,結果卻不小心就把它們養死了。

咳咳,雖然也不算辛苦。

他只是吐了一場。稱得上是無痛生娃。

而在剛才吐完以後,王景山明顯感覺舒服了許多。

他原本鼓起的肚子也恢複到了八塊腹肌,身體重新變得富有精力。

一下車,王景山支付了車費,邊急急忙忙牽着諾斯克回家。

回到家後,他們捧着那只透明玻璃罐子,像看稀世珍寶,緊張又稀罕。

“你說,它們要多久才能孵化出來?”王景山恍惚地問。

諾斯克想了想,不确定道:“大概一到兩個月?”

“快點,快點。小章魚卵也是需要氧氣的,不能總待在密封的罐子裏。”在快步沖回家後,王景山第一時間就是滿屋子找尋能夠裝下它們的容器。

家裏其實有許多瓶瓶罐罐。都是諾斯克珍愛的收藏品。

花瓶?王景山拿起瓷器看了看,感覺瓶口太長了,不利用他們觀察小章魚寶寶的生長狀态。

水杯、飯碗、洗菜盆……他逐一翻找過去,最後找到了一個愛心形狀的透明玻璃魚缸。

就是這個了,王景山決定。

将所有章魚寶寶卵倒進去以後,大小也剛好合适。

“一、二、三四五六……”諾斯克站在旁邊認真數完,驚嘆道:“一共有12個寶寶!老婆你好厲害。”

“是嗎?”王景山也自己數了一遍,發現果然如此。

數量比之前在傑克那裏做B超顯示的還多了一個。

不過這也可以理解。畢竟章魚卵和人類幼崽不一樣,也許不能直觀地通過科技檢測出來。

“十二個挺好的。”他說:“數字吉利,成雙成對。”

就這樣,他們擁有了屬于自己的孩子。

雖然它們還沒完全破殼而出。

一人一章魚看了看章魚卵寶寶們,擡頭,不約而同地相視而笑。

原來迎接新生命的降臨是這麽令人歡喜的事。

“先去睡覺吧諾斯克。”王景山把魚缸搬到了床頭,邊給它穿睡衣邊說:“我們明天得早起去花鳥魚市場買東西。”

王景山上網查了,孵化章魚卵需要50天~150天。

不僅要每天換水,還要保證水質和含氧量。因此他特意和諾斯克早起跑了一趟帝都市中心的花鳥魚市場,購買了飼料、自動換氧設備等等。

買完東西,他就帶諾斯克去玩。

諾斯克當然很高興。

它是一只藏不住情緒的大章魚。高興起來總是溢于言表。

雖然已經當了“爸爸”,但諾斯克實際上還只是個孩子啊。

王景山想起自己缺失的童年,他想全部給予它。

他想讓它快樂,想讓它歡欣愉悅,無憂無慮。

因為諾斯克說餓了,王景山便先帶它去附近一家很有名的餐廳吃飯。

“這家海鮮很好吃。”他拉開座椅坐下,吩咐侍者給諾斯克倒了一杯鹽水。

諾斯克是真渴了。抱起水杯一口氣便咕嚕嚕喝了個幹淨。

“麻煩再倒一杯,謝謝。”王景山将空水杯再次遞給侍者。

“你看看,你想吃什麽。”他把菜單往諾斯克面前推了推。

諾斯克目前已經能夠看懂一些人類的文字了。

它低頭看了會菜單,小聲說:“我想吃螃蟹,和沙丁魚。”

王景山知道這兩種是它最愛的食物,便招手讓侍者來點單。

“每樣來三十份,謝謝。”

侍者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可思議道:“您确定?”

王景山:“是的,我确定。”

這家西餐廳分量比較小,三十份對諾斯克來說可能只是開胃前菜。

不過它如果保持人類形态的話,對食物的需求并沒有那麽強烈。

但王景山基本還是很少帶它出來吃飯。

他擔心它一不小心吃多了被人拍下來,第二天會上帝國報紙頭版。

食物一盤盤很快端了上來。

空氣中彌漫着誘人的海鮮香味,令大章魚食指大動。

它抓起一只螃蟹,便嘎嘣嘎嘣咬碎了蟹殼咽下去。

王景山給自己點了牛排和意面。

他正手持刀叉切着,擡頭看到眼前這一幕,啪嗒,叉子掉落。

“諾斯克,螃蟹殼……是不能吃的吧。”

“可以吃啊。”諾斯克邊吃邊用勺子舀了一點魚子醬澆在上面,繼續嘎嘣脆。它的牙齒像機器鋒利森然的齒輪不斷切割着,連金屬制成的鐵勺經過,也咔嚓咔嚓碎成幾半。“很好吃的,你要不試試?”它把一只螃蟹殼遞到王景山面前。

“……不了,我吃不了。”王景山默默把螃蟹殼推了回去。

他張望四周,見沒人注意到這邊趕緊把碎掉的勺子收拾起來。

随後他們去了游戲廳玩游戲,去游樂園坐旋轉木馬,去pk卡丁車。

在游樂園裏玩累了,便坐在草坪上休息。

路過報亭時,王景山買了張報紙打算等會當墊子。諾斯克卻握着一支鉛筆,一筆一劃地做起了上面的填字數學題。

那麽難的題目,諾斯克輕而易舉就寫出來了。

王景山摸摸它的頭說:“你要是人類,以後肯定會是一個偉大的數學家。”

“我才不想做數學家。”諾斯克看着他,說:“我只想和你有一個家。”

“咳咳咳……”王景山正在喝水,差點被嗆到。

他抽出紙巾擦了擦嘴,不自覺笑出了聲。

“現在,我們已經有家了。”他握住它的手,一起擡頭看游樂園上空升起的煙花。

從游樂園出來,他們經過一家高聳氣派的教堂。

教堂門口有傳教士在布道。人頭擁擠,似乎有人在分發着免費禮品。

諾斯克鼻子動了動。

它聞到順着空氣飄過來的煙火味,下意識停下腳步說:“裏面,有東西。”

王景山往裏看了眼,才發現他們分發的是那個什麽克魯蘇教的“聖餐”,章魚燒。

小小一顆圓球,上面鋪滿了木魚屑和醬汁。

人們接過餐盤,懷着感恩的神态享用完畢。

“……”他嘴角微抽。

他是不會承認,這是他以前最愛的小吃。

“太殘忍了,小孩子不能看。”王景山趕緊拉着諾斯克離開。

“我不是小孩子。”諾斯克說。

王景山:“嗯嗯,你不是。”

諾斯克認真道:“我是你的伴侶。”

“咻——嘣!”随着一聲巨響,身後的煙火像火箭一樣沖到雲端,五彩缤紛的顏色霎時在天幕中綻開。

教堂的人們仰頭,驚嘆地望着那撐開的美麗大傘。

大章魚卻吓得連忙躲進人類懷裏。

王警官抱着它,唇角勾起。

“是的,諾斯克,你将是我餘生唯一的伴侶。”他在心裏默默說道。

有句話說,這世上有三種東西是藏不住的:咳嗽、貧窮和愛。

王景山覺得還可以再加上一種:懷完孕卸貨。

有很多東西好像無法用科學解釋。

當他吐完章魚寶寶,身材就肉眼可見恢複到了從前狀态。甚至,肌肉密度更甚。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總不能一直待在家中閉門不出。

因此阿德勒和佩蒂再看到他時,幾乎不約而同地露出了相同,不敢置信的眼神:

“你把孩子打掉了?!”

王景山:“……并沒有。”

“我已經生完了。”他說。

阿德勒肅然道:“你怎麽能用這種事開玩笑?”

佩蒂緊張地打量着他道:“你是不是流産了……”

想到這種可能性,阿德勒面色微松,眉頭還是緊皺成一團:“你有和你的小男友商量過嗎?”

站在一旁的諾斯克舉手,“我親眼看着他生的。”

阿德勒:“哥們,今天不是愚人節。”

諾斯克點點頭,“我知道。”

“拜托!!”佩蒂挺着大肚子,無語道:“我懷胎五個月,你跟我說你生完了?你編個謊能不能也考慮一下可信度。”

王景山頭痛又納悶。

為什麽他想跟好友說實話,好友卻不相信呢?

他已經不想再撒謊了。

一個謊言需要無數個謊言來圓。阿德勒和佩蒂是值得信任的人。他現在就想着一了百了,直接将事實告訴他們算了。

但他疏忽了。這麽離譜的事,他們不一定會相信。

王景山曾開玩笑地跟阿德勒透露過,假如自己的男朋友是一只章魚,他們會怎樣。

他記得阿德勒當時就用一種特別匪夷所思地眼神看他說:“你好心機啊,是不是想從此有吃不完的章魚?”

時間回到現在。

“你們看見諾斯克沒。”王景山按住諾斯克的肩膀,認真說:“它其實不是人,是一只大章魚。所以我生下來的,也不是人,而是十二只章魚寶寶。”

佩蒂和阿德勒都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們。

佩蒂深吸一口氣:“拜托,你們能不能別再編不切實際的故事了。”

阿德勒:“雖然我知道,當今國王與一只人魚陷入了熱戀,但諾斯克是章魚,你是不是太離譜點……”

事已至此,只能亮出真相了。

王景山與諾斯克對視一眼。他沖它點了點頭。

于是諾斯克便變出了兩根觸手。

深紅色、黏答答的龐大觸手一出現在空中,就把兩人吓得目瞪口呆。

阿德勒回過神來,吓得渾身僵硬,一屁股坐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他的尖叫聲幾乎快掀翻屋頂。

佩蒂倒顯得淡定許多。

她強穩住心神,嘗試着上前想碰一下觸手,诶,還沒碰到,觸手就像蝸牛般嗦地一下縮了回去。

只有幾滴濕漉漉的不明生物黏液搭在她手背上,激起奇異的酥麻。

逼真、冰涼、滑膩的液體觸感讓佩蒂明白,這不是一場夢。

眼前秀美絕倫的青年,竟然真的是章魚!!

她怔怔望着它深紅色的詭谲瞳孔,激動又夢幻道:“太棒了!!”

王景山:“?”

他一度感覺佩蒂小姐是不是瘋了。

“孩子在哪裏!”佩蒂呼吸急促,過于興奮的神經狀态令她臉頰泛起潮紅:“你生的章魚寶寶呢?”

她抓住王景山的衣袖,目光已經迫不及待地在屋子裏尋梭。

王景山:“……”

諾斯克指了指床頭櫃上的魚缸說:“在這。”

佩蒂就差把臉埋進魚缸裏了。

她癡癡盯着那一坨白色的卵狀物,透過白色薄膜,隐約能看到其中正在生長的小章魚。

它們滿是斑點的柔軟軀體,像夜空中明亮的星辰。還有一根根纏繞觸須……一雙雙黑溜溜葡萄似的眼瞳,好奇地睜開打量着她,打量着這個世界。

瞬間就将佩蒂的心給融化了。

“嘿!”她忍不住大喊:“有三只章魚寶寶在看我!”

“什麽?”王景山也是第一次知道章魚寶寶會睜眼,忙湊過來。

諾斯克也伸出頭張望。在他們的注視下,一只小章魚正賣力地用觸手蹬開外層透明薄膜,試圖破殼而出。

“要生了要生了……”佩蒂緊張到手腳發抖。她甚至不敢呼吸,生怕吓到水裏的那個小可愛。

“等一下。”諾斯克盯着魚缸嚴肅地說:“它的頭好像卡住了。”

“有剪刀嗎?”佩蒂吼道。

“有、有。”阿德勒踉跄着從地上爬起來,撿起茶幾上的小剪刀遞了過去。

王景山手忙腳亂地用剪刀剪破了一點薄膜。怕傷害到章魚幼崽,他動作極度小心翼翼。

初生的小章魚像青蛙一樣努力蹬着觸須,搖搖晃晃地游進了他寬大的掌間。

似乎感到一種陌生又親密的聯系,它用軟萌的圓球頭顱蹭了蹭他的手掌心。“滋滋…滋滋……”它哎哎叫喚着。

癢癢酥麻的感覺,瞬間像電流滑過王景山全身。

“諾斯克,你看!”他激動地轉過身。

諾斯克呆滞地看着小章魚,吱啦一聲,觸手全冒出來了。它站在原地,整只魚都變得不知所措。

這,這就是當爸爸的感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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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 魚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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