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看來無極宗的無禮,還真是一……

山路寬闊, 哪怕是二十人并行也不覺得擁擠,有相熟的弟子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說說笑笑的上山。

周圍全都熱熱鬧鬧, 所以當延寂揮動鎖妖繩的時候,并沒有太引人注意。

然而鎖妖繩起,帶起一片紫霧,走在前面的人不知身後發生的事;

但落在後面的, 卻一下子就将眼前景象看了個清清楚楚。

紫霧暴起,瞬間就要遮天蔽日,而當那被紫霧籠罩的白影如一片雲一般飄然而出, 他們簡直要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花了眼睛——

那如雲一般的身法, 雖然看上去輕飄飄毫無威脅,可在場的都是各宗弟子裏的精英, 他們除了看到飄忽的身法, 還看到了那片“雲”帶起的劍意。

劍意淩厲, 不由分說就撕碎了那一片霧——

甚至如果不是白衣人手下留情,那條揮動自如的鎖妖繩,也要在頃刻間碎成一片了!

“好霸道的劍意……”

有人驚嘆出聲。

“什麽劍意?哪兒呢?哪兒呢?”

有人沒趕上剛剛那一幕, 連忙詢問左右。

也有人在驚嘆之餘,又起了狐疑:

無極宗的弟子……為什麽偏偏要挑釁第一宗?

……

俞晚只覺得自己好像忽然之間就被帶着飄出去老遠,落地的時候又極穩。

“剛剛那個人, 你認識?”耳邊傳來岑逸的聲音。

有些近,讓她忽然意識到岑逸的手還放在她的腰間, 并沒有要拿開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

她借着回頭往延寂那個方向看的動作,不動聲色側開身形,然後再回到原本的距離,“算是吧, 以前他在無極宗當大師兄。”

岑逸手上驟然一空,還有些不習慣,便也随意地往身後瞥一眼,“是麽,看來無極宗的無禮,還真是一脈相承。”

……

山路雖長,但也總有盡頭,負責引路的青雲宗弟子将各宗弟子帶進宗門,又引着他們去了事先安排好的各自的客舍。

看過了滿眼青翠的青崖劍廬、金碧輝煌的無極宗,俞晚又看到了眼前一片肅然的青雲宗。

青雲宗建在青雲山靈脈最盛的地方,周圍群山連綿,站在宗內任何一處地方擡頭向外看,都能看到青山與雲霧連在一起,甚至那雲霧在青山的掩映下,竟像是也被染成青色的了。

只是建在這一片綠意盎然的青雲宗內,到處都是大片玄色的屋舍,偶爾有其它顏色裝點,卻也沒辦法改變青雲宗內整體的肅然。

尤其是,這裏還有同樣一身玄衣的青雲宗弟子。

俞晚從進來開始,就情不自禁跟着周圍的環境嚴肅下來,甚至會想,若不是此時還有其他宗門的弟子也在這裏,單單讓她面對這麽一大片玄色,她恐怕一天也待不下去。

這麽一想,就更加想念自己的飯館。

也意識到,她剛剛發給無數的那道傳音符,等待回應的時間似乎已經過于長了。

在進入青雲宗安排給他們的客舍之前,俞晚又有些不放心地問了岑逸一聲,“我們飯館以前也有過一直忙了這麽長時間,連回個信兒都來不及的時候嗎?”

岑逸回想了片刻,“前兩日,我聽說城裏有幾家富戶籌辦席面,正在物色酒樓大廚。”

俞晚若有所思,他們飯館的生意那麽好,說不定真的被哪家富戶請去做家宴了?

思來想去,俞晚還是又拿起傳音符,給無數傳了幾句話。

……

這個時候,無數正站在仙靈殿門前。

昔日不管什麽時候都笑呵呵的人,此刻面若寒霜,他擡頭,眯起眼看了看已經被他的一道劍意擊毀的仙靈殿護殿大陣,絲毫不顧周圍那些劍拔弩張卻又不敢上前的無極宗門人,只用一種依然溫和、卻透着譏諷的語氣,再次說道:

“君離,你縱容你的人下山之時,就應該知曉後果。”

“怎麽我都找上門來了,你卻避而不見?這不是無極宗的待客之道吧?”

那些圍在外圈的無極宗弟子,大氣兒也不敢喘,卻在聽到無數最後那句話以後,本能地想反駁一句,有你這樣來做客的麽?

當然,這句話并沒有人敢當面說出來。

尤其是在執事堂的那幾個長老幾乎都快被劈沒了的情況下。

尋亭長老已經吓得面無人色。

前不久他聽說此事的時候,還有些不信,只當是那第一飯館裏的餘孽找上門來讨要說法。

當時他端着一杯剛泡好的茶,一臉不屑的想,從前那群賣速成丹丸的狗屁丹修也這麽幹過,把自己僞裝成“兢兢業業好丹修,一心只為造福修士”的大善人。

等他們讨到說法以後,就更加肆無忌憚的販賣速成丹丸,如此才釀出悲劇——

無極宗乃名門大宗,怎麽能讓這種宵小得逞?

他甚至都提前想好了,等把這餘孽抓起來,斬草除根,宗主一定會表彰他,順便再給他升個職位,讓他多撈撈油水。

然而此刻,他躲在最後面,只偶爾往外探個頭,觀察那白衣人的動靜。

同時也滿心焦急,奇怪他們宗主怎麽都到了這火燒眉毛的時候了,還不出來?

也許是他在心裏催促的太急,起了效果,果然下一刻就看到仙靈殿的大門緩緩開啓,君離在幾名弟子的簇擁下,緩緩走了出來。

其中一個走在最前面給君離開路的矮胖弟子,一張臉板得像一塊磚,猛聲喝道:

“何人在此喧嘩?”

這一聲喝完,那矮胖弟子也看清楚了眼前景象,立刻被吓了一跳。

怪不得在仙靈殿內一直能聽到殿外的轟隆巨響,這究竟是哪個狂徒,竟敢在無極宗的地盤上撒野?!

待看清楚門外的人,皮小方又驚又怒,“竟然是你?!”

躲在後面的尋亭長老一看主心骨出來了,馬上就不慫了。

他扒拉開身前的弟子,一邊往出走,一邊滿目悲怆地大喊,“宗主!宗主啊!你可要給我們做主啊——”

君離此時也有些驚愕。

自從那天俞晚突然從他眼前消失,緊接着無極宗大陣就出現波動以後,他那與大陣相融的靈力,也跟着受損了大半。

他不得不就地閉關,修補靈力。

在這期間,他将大半的宗門事務全權交給了執事堂,如非必要,誰也不能來仙靈殿驚動他。

甚至就連雲皎月想進來看看他,和他說幾句話,都被他擋在殿外,一面也沒見。

原本距離他出關,還有不短的時間,若非出了如此變故,不到萬不得已,他絕不會輕易出來。

君離緊抿了唇,沉沉向着四周看了一眼。

仙靈殿的門前已經沒什麽像樣的東西,空氣裏還有未散的焦糊味兒。

不遠處倒着幾名執事堂長老,身上都有被雷劈過的痕跡,看起來傷勢極重。

無極宗善雷,當君離看清楚長老們身上的那些雷意,心裏又是一驚。

這些雷裏摻雜着劍意,又好像根本就是從劍意中變化而來,只是被僞裝成了雷的樣子。

可如果不是修士本身就能召雷,強行用其它代替,總會因威力不足而變成四不像,除非此人自身修為強大,已經到了可以無視這些限制的地步!

這時候再去看站在身前不遠處的白衣少年,君離無端就緊皺了一下眉頭。

這個人,他認識。

就是山下尚堯城的飯館裏那個,總跟在俞晚身邊的人。

這些都是他幹的?

他有這個實力麽?

他到底什麽來頭?

君離忍了又忍,勉強維持住一宗之主的氣度,緩聲問道,

“不知無極宗與閣下有何深仇大恨,竟讓閣下将我無極宗弄成這等模樣?”

這麽問的時候,君離又看了一眼尋亭長老。

尋亭長老見狀,也不等無數開口,搶先跑到君離身後,帶着終于有人給他撐腰的得意,噼裏啪啦将之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通,又額外強調了一番速成丹丸的舊事,說這件事決不能輕易算了,得深究!

末了還說,“宗主,此等用心險惡之徒,就該斬草除根!”

“今日讓他找上門來挑事,是我辦事不利,沒有仔細清理他們那老巢,如今既然他主動送上門來了,還請宗主出手,将此人徹底除去吧!”

君離的面色微變。

速成丹丸的事,是整個修仙界的大恸。

當初有不知多少原本可以大有所為的修士被這速成丹丸所害,飽受折磨之苦,最後死狀可怖!

若非最後各宗聯手,艱難破除了速成丹丸帶來的困局,恐怕往後的局面愈發的不可控。

所以君離在聽完尋亭長老的話以後,已經先入為主信了幾分。

然後他才看向無數,臉色又冷了幾分,“不知閣下可有解釋?”

“解釋?”無數輕笑一聲,“我倒是不知,我開一間飯館,害了誰了?”

“若只是尋常飯食,開了也就開了,可閣下當真能拍着胸脯保證,你們做出來的東西,真的沒附帶過什麽效果?”

君離說到這裏,忽然想起他曾經喝過的那一杯西市腔。

想起喝下以後,意外得到的一點純粹至極的靈氣。

接着便聯想到他受損的靈力——

原來竟是如此麽!

君離冷笑一聲,看着無數,“當初速成丹丸現世,本是有機會立刻被毀去的,只是當時的人受這丹丸所謂益處的蒙蔽,錯失良機,這才讓此物泛濫。”

“如今閣下所做的這些吃食,既然并未擴散出去,不如就懸崖勒馬,誠心悔過。”

“看在本座的徒弟與你有些交情的份兒上,你在我無極宗撒野之事,我可以不追究。”

“你說我的東西有問題,就有問題了?”

無數手腕一翻,讓劍柄在他掌上繞了一圈,

“那我現在說,你身為宗主,包庇兇徒,颠倒是非,是犯了大錯——”

“你是不是也要立刻認同,然後給我磕幾個響頭,再承認你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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