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新秀的煩惱

一夜暴雨過後, 第二天是雨過天晴。

陸水起床了,昨天的比賽仿佛還沒結束,他還沉浸在競技體育的快樂之中。

但快樂永遠只是賽季的短暫一瞬, 比賽大周期更多的是枯燥乏味的循環訓練。這次比賽只是熱身, 他的下個目标是11月下旬的打分制訓練賽。

9月份的訓練賽他的動作選擇偏向于保守, 現在有了比賽經驗,陸水想要挑戰。10米的跳臺讓他熱血沸騰, 哪怕池水是冷的,他也希望自己能把它變熱。

但今天的主要任務還不是強化,而是一系列賽後流程。第1個訓練小周期完美度過, 現在是休息期, 也是複盤的時機。

上午是兩節專業課, 陸水找到教室時發現張钊竟然在裏面, 已經替他占好座位,是倒數第二排的靠窗。

“來來來。”張钊招手叫人,“帶課本了吧?”

“帶了。”陸水在他旁邊的位置坐下, 掏出課本和随堂筆記。張钊随意地翻了翻:“字寫得真漂亮,聽說你數學特別好,以後我有不會的題可以問你吧?”

“可以的。”陸水乖乖地回答, “但是我做數學題不習慣寫步驟,不過沒關系, 如果你基礎好,我可以給你慢慢講。”

“沒關系沒關系,能讓我看懂就行, 我不好意思總打擾我家那位。”張钊感激萬分, “那天我兒子吓着你,真不好意思, 曉原他說下周請你吃飯。我看你比賽直播了,真刺激,雖然我完全聽不懂解說在說什麽,但是能感覺出你牛逼。”

隔行如隔山,張钊天天和跑步數據過招,天天琢磨着身體極點和如何加快進入二次呼吸的事,聽跳水教練說動作還不如聽天書。他一個外行,只會看水花大不大。

“我沒有很厲害,姐姐一直帶着我。”陸水說。這時張钊拿出一小瓶防曬,開始往胳膊上塗,陸水看了看張钊的膚色,懷疑他買了假貨。

“唉,現在中午還是挺曬的,曉原他非讓我塗。”張钊好心分給陸水,“你要不要?”

陸水搖頭:“不能要。”

“怎麽,別告訴我是你隊長不讓你們用啊。”張钊立刻想起那張白淨得仿佛沒經過陽光洗禮的臉,“他是曬不黑……”

“不是。”陸水又搖頭,“防曬霜塗在皮膚上,會打滑……”

“翻騰時他抱不住自己的膝蓋。”身後的人将陸水的後半句話補全。

陸水剛把《人類觀察手冊》拿出來,想把昨晚得到的黑巧糖紙貼進去,聽到聲音之後立刻把本子塞進了桌鬥。

張钊回過頭說:“幹,突然說話吓我一跳。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顧風慢騰騰地拿出課本,不出意外地打了個哈欠。“大三的課和我們不沖突麽?”

“我喜歡這門課,想重修行嗎?”張钊反問。

“可以。”顧風垂下眼皮,拿起一支圓珠筆,“但是別聊天,會打擾我學習。”

“行行行,不說不說。”張钊看了一眼窗外的烈日,靠窗坐怎麽不曬死你這條魚呢?結果剛回身,陸水起身将窗簾拉滿,光線和熱度立即下降一半。

“曬。”陸水已經眯起眼睛,恨不得整個人躲在張钊的影子裏。

10分鐘後,上課了。運動生理課有類似解剖學的部分,張钊特別不愛做筆記,但是陸水的筆記做得非常認真,這可能就是學霸和學渣的差距。其實這門課他已經修完了,上課無聊又不能打擾四水,只好老老實實地打游戲。不一會兒,手機電量告急,他從包裏找出充電器,趁老師轉身時往後靠了靠:“顧隊,幫我給手機充個電,插座在你座位的旁邊。”

身後認真學習的人沒有回應。

“幫忙沖一下啊。”張钊又說。

身後還是沒聲。

張钊急了,一回頭,哪有什麽好好學習的人,顧風趴桌子上早睡了。

“你隊長不會是嗜睡症吧?”張钊轉過來問陸水,“他沒有什麽大病嗎?”

“沒有的。”陸水小聲回複,“他從小就很能睡。”

隊長确實很愛睡覺,小時候練習仰泳的時候還在水面躺着睡着過,吓得陸水以為他人沒了,跳下水不停地搖晃他,反倒給人晃進水裏,嗆了好大一口。那時候每天都覺得好慢,陸水經常會想象人長大了會是什麽樣。

長大了,長高了,就可以跟哥哥遠走高飛,永遠不回家。

但是他又怕隊長沒有人陪着,所以還是決定不要走太遠。

兩節課上完,張钊回隊訓練,跳水隊開小會,總結本次比賽的經驗。陸水作為本次參賽新人得到了重點表揚,本校的學姐學長們也表示祝賀。贊美的話在耳邊不斷,陸水沒有多少反應,可是面對別人投來的友好,他有點飄飄然。

他都快不記得這種感受了,不被笑話,不被推搡,不被歧視。世界對他敞開了一個善意的懷抱,這一點他無法抗拒。

會議結束後隊伍解散,陸水卻沒有離開教室,因為宋嫆和鳳勝男一會兒要過來,今天新聞社要對他們進行采訪。

“隊長,你怎麽不走?”等了幾分鐘,陸水發現顧風還坐着看書。

“上午的筆記有些亂,沒整理完。”顧風邊寫邊說,“而且你還沒有請我吃飯。”

“我說過會請就一定會請的,我又不是記性不好。”陸水挪着椅子湊近,“隊長,我想問你幾件事。”

“鳳勝男的下一個培養方向是女子全能,暫時不會再練習雙人。”顧風放下手裏的筆說,“這是昨天女隊那邊開會說的。”

“哦……”陸水就是想問接下來的訓練計劃,運動員聽從安排,他很想提前獲知自己的方向,“那我呢?”

顧風頓了頓:“你想練什麽?”

“想……跳臺。”陸水直接說出了答案,“如果姐姐需要練混雙,我也可以繼續練,但是我想試試跳臺。”

“跳臺的話……難度系數有點大。”顧風指跳水動作的難度。

陸水立刻說:“我以前不是沒練過。”

“要看教練怎麽安排。”顧風回答。

陸水高昂的情緒立即有些低落,伸手在顧風側腰上擰了兩下,當作洩憤。顧風作為A隊的隊長完全可以和教練建議的,但是他一定沒有說。

顧風拿起筆又放下,低頭看了看陸水的表情。

陸水扭過身去,不給他看了。幾分鐘後再轉過來,他試圖正經地警告顧風:“隊長,我哥昨天剛剛對你有些好感,你如果不讓我跳10米臺,好感就沒了。”

“哦。”顧風點了點頭,“你們兄弟倆關系真好。”

“當然好。”陸水覺得自己有求于人又掐人,态度很不端正,于是又摸了摸他的手背,假裝方才什麽都沒發生,“我哥說過,陳霜露水,我倆就應該是兄弟。”

十幾分鐘後,鳳勝男和宋嫆一起來了。剛一進教室,鳳勝男就把她的訓練方向告訴了陸水,和顧風說的完全一致,學校要培養她上全能項目。

全能項目是跳水競技的綜合版,對參賽運動員進行全方位的考驗,不僅需要技術的支撐,更需要體力和大量的參賽經驗。陸水認為鳳勝男完全可以勝任。

“沒事的,以後有機會咱們還可以合作。”鳳勝男安慰陸水,“一切都聽學校安排吧。”

“嗯。”陸水雖然不舍得,但顯然混雙只是他們各自奔赴未來的起點,不是終點。

接下來是采訪,在調試設備時,陸水發現宋嫆一直在看小卡片。起初他以為那是撲克牌,默默觀察一陣之後才發現是照片。

宋嫆察覺到身後有人,回過頭去看,陸水被她突然的回頭吓了一跳,但面不改色地點了下頭。

“你在幹什麽?”這回陸水主動問。

“小卡。”宋嫆把手裏一堆卡給他看,“罪惡的源泉,錢包的黑洞。”

陸水不好意思接,但還是看了看,原來不是照片,是女明星的小卡。“買這個幹什麽用?集齊之後可以換東西嗎?”

“沒什麽用,就是追星的快樂嘛。”宋嫆毫不掩飾自己是個追星女孩,把珍貴的小卡向陸水展示,“大概就是……你很喜歡這個愛豆,就會想要收集和她有關的一切。這個心理你懂吧?”

陸水很想點頭,這個心理他懂,不然也不會收集那麽多泳褲、泳帽和游泳鏡。但是他又不敢點頭,因為他覺得宋嫆的話顧風聽得見。

他悄悄看了一眼不遠處,隊長還在低頭整理筆記,應該沒聽見吧。

有了收集愛好這個共通之處,陸水不知不覺和宋嫆拉近了距離。他從沒接觸過追星女孩,但是接觸下來發現宋嫆是一個生命力很旺盛的人,她好像不知道累,直播兩天導致嗓子啞掉了也開開心心的。陸水很喜歡她的性格,第一次接觸這樣的女孩子,和鳳勝男不一樣。

由于陸水的情況特殊,新聞社不安排他入鏡采訪,只有錄音筆。不用面對鏡頭的感覺讓陸水很放松,但他還不太習慣被人直視,也不習慣太過直接的眼神接觸,緊張的時候就玩宋嫆的小卡,看卡片上各種各樣的明星。宋嫆提的問題也比較專業,顯然是提前做過準備的,等到最後1個問題,宋嫆清了清嗓子,問:“通過這次混雙的練習,你作為一個男選手,在訓練的過程中有什麽很有意思的小事嗎?或者有什麽話是想要對女子跳水隊說的嗎?”

宋嫆在引導他,陸水的思維很奇怪,她要很費勁去理解才能搭上。

陸水摸着小卡,想了想,低着頭說:“希望女隊的泳衣改進一下。”

“啊?”宋嫆徹底搭不上了。

“後背,不用開那麽大。”陸水已經紅了臉,女運動員的賽服只需要便于運動就好,真的沒有必要露那麽多。如果後背沒有開那麽大,姐姐也不會總擔心走光。

可是他又覺得,這話從自己嘴裏說出來,隐隐有點不對。

采訪結束,這次比賽的複盤才算正式告一段落,到了下午一切照舊,該訓練還是要訓練。金牌只能證明一個階段,無法證明未來。

陸水下午的訓練安排是基礎訓練以及陸上保護帶。

熱身過後,他仿佛再次穿上了演戲用的威亞,只不過這個比威亞要緊多了。随着彈網的上下顫動,他一遍又一遍地模拟蹬板,助教路樂負責幫他拉繩索,适時地加力、加速。

“很好,身體團緊!”路樂再一次往後退步,将人拉高。陸水則在半空中翻騰,重複練習他下一個需要攻克的難關,207B和5255B。

之所以他要攻克這兩個,是因為這是10米跳臺的難度動作,一個是向後翻騰三周半屈體,一個是向後翻騰兩周半再接轉體兩周半屈體。難度系數都沖上了3.6。如果他想要證明自己的實力,這兩個動作肯定逃不掉。

如果可以,陸水希望在11月下旬的公開訓練賽上展示它們,為自己搏一把。

“注意尋找下方目标!”路樂也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在小璞玉繼續下落時将繩子略微拉緊,從而放慢下落的速度,“眼睛看下面!找水的方向!”

眼下根本沒有水,只有彈網,可是跳水運動員要把下方想象成水面,這是他們從小就要熟悉的“看水看目标”訓練。每周翻騰到位都要看下方,就如同水下有一個定點。

這個定點就是幫助他們調控節奏和完成度的目标,提醒他們何時拉肩。

“好了好了,休息一下吧。”訓練強度完成,路樂迫不及待地将人放下來,解開繩索時,陸水的皮膚已經開始發亮。

汗水太多,視覺上像是一層水膜,皮膚上勒出一條又一條的紅印。路樂看着一陣心疼,趕緊拿出偷偷私藏的酸奶:“喝,趕緊喝。”

陸水看了看還在訓練的隊員,不敢要。

“沒事,他們也有。”路樂不止帶了一瓶,主教練負責嚴厲,助教負責投喂。陸水這才拿,喝了一口之後說:“謝謝。”

“謝什麽啊。”路樂拿大毛巾幫他擦後背,小孩體脂率很低,後背肩胛骨挺明顯。他又給陸水頭上蓋了一條吸汗毛巾,因為頭發已經全濕了。

陸水意外地摸摸頭頂,愣了幾秒。

“怎麽了?”路樂也愣了,沒見過這麽……也不能說不正常,但是有點怪。

“沒事,謝謝您。”陸水将毛巾拿下來,感覺很奇怪。這就是同性長輩的關愛嗎?

和女性長輩不太一樣,會直接觸碰身體來擦汗,話不多,但直接給自己手裏塞酸奶。陸水迷惑了,父母的疼愛都是他不熟悉的事情,但大學生活讓他體驗到許多不曾擁有的情感,如同整片浩瀚的海。

“想什麽呢?”顧風的聲音又一次在身後出現,陸水趕緊把酸奶藏在身後。

“呦,你也訓練完了?”路樂剛把陸水後腰的汗水擦幹淨。

“嗯,練得差不多。”顧風說,看向陸水藏起來的手。

“我給的,他喝兩口胖不了。”路樂趕緊解圍,“你今天練得怎麽樣?”

顧風從陸水的手裏拿過剩下那半瓶酸奶,說:“還可以,在鞏固207B。”

陸水一聽,眼睛亮起來,隊長在練207B,和自己一樣。

“要不然……我再陪你練一會兒吧。”他主動說,眼巴巴地看着顧風,“我可以拉繩的。”

拉繩這個工作除了教練來做,隊員之間也經常幫忙,路樂也累了,就讓他們自己練。這回套上繩索的人變成了顧風,陸水在旁邊跑來跑去,時而将他拉高,時而緩緩降下。

他好久都沒幹這個活了,小時候都是顧風幫他拉。那時自己翻騰能力不夠強,在完成多周翻騰的時候,隊長會把自己拉到最高處,再一點一點往下降,像慢動作,幫着他調控身體的位置。

三周半的身體翻騰,陸水看着顧風不斷伸展又收緊的背肌,突然感悟,跳水不是空中芭蕾,其實是空中雜技。

等到翻騰減慢,陸水認為自己的洗腦包準備好了,大膽地問:“隊長,咱們下一次公開訓練賽什麽時候啊?”

顧風站在彈網上。“11月下旬。”

“具體日子定了嗎?”陸水問。

“22日。”顧風看向他。

“什麽?”陸水手裏的繩索一松,自己生日那天?

“今天中午定下來的,然後12月底,2月底和4月底都有比賽。”繩子松了,顧風一邊說一邊朝他這邊走,“你最好提前和你哥說一下,新年、春節可能都沒法回家。”

“哦……”陸水的心已經涼了一半,但跳水是熱項目,自來競賽多,“那你訓練賽是繼續上10米跳臺嗎?”

顧風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笑着解繩子。

“上吧。”陸水試圖誘惑他,“萬一別的學校出現一個跳臺大難度,咱們學校就輸了,如果他們這次上雙人,咱們也可以上雙人。”

“誰要上雙人?”顧風反問,觸網好柔軟,仿佛能把兩個人同時彈起來。

陸水用繩子繞着拳頭,繞了一圈又一圈。“很多人都可以上的,很多人都可以……”

“誰啊?”顧風故意問,“你說。”

陸水看了他一眼,氣得要命,明明他知道自己想說什麽的。于是手裏的繩子拉緊,他快步後退,原本站在他面前的顧風沒來得及解開腰鎖,直接給拉到了半空中。

“你自己練吧。”陸水小聲嘀咕着,把繩子的一端牢牢系在靠牆的爬架上,生氣地走了。

顧風在空中飄蕩,最後只能無奈地笑了。

正巧,來找陸水的張钊又一次叼着蛋白棒經過,兩人互相對視,短短的半分鐘裏寂靜無聲,可是又仿佛跑了千萬條的彈幕。

最後顧風說:“看完了麽?看完了能把我放下來麽?”

“沒看完。”張钊走到牆邊去解繩子,發現被系了一個死扣,“你們跳水隊私下都玩這麽大啊……”

更衣間裏,陸水直接去沖澡,現在天氣轉涼,他再也不能把頭發吹半幹。很多人都和他打招呼,全部都是不認識的,等到他把吹風機放下,後腦勺忽然一疼,被人拍了一巴掌。

陸水右手揉了揉痛處,轉過身去,是青體大A隊的皮宇飛。

“小新秀你好啊。”皮宇飛和旁邊的人說笑走來。陸水掃描他,腦袋裏開始整合他的信息。單人跳板一線隊員,雙人跳磨合期,目前青體大難度系數第一梯隊的隊員。

“你要幹什麽?”陸水看着他們圍過來,“你們也要欺負我嗎?”

“沒人欺負你,就是想讓你去我們隊裏傳授一下經驗。”皮宇飛說,“互相交流嘛。”

“我不想去。”陸水眨了下眼睛,把他們頭頂的ID全部變成了危險的紅色,随後轉身離去。

離開更衣間,陸水滿腦子都是雙人跳臺,皮宇飛的小插曲對他而言根本不往心裏去。手機響了兩遍,瑪卡瑪卡地唱着,陸水接起來後不說話,只讓顧風聽自己的喘息聲。

“你怎麽走了?”顧風問,“我還在更衣間找你呢。”

“我現在要去吃飯,你不要過來找我。”陸水發出警告。

“你不是要請我吃飯麽?”顧風反問。

陸水停下腳步,站在通往食堂的小路上猶豫不前。

“你今晚可以離校麽?”顧風問,“我帶你出去吃。”

陸水聽着他的聲音,仍舊一聲不吭,不知怎麽就想到了哥哥,想到他和屈南接吻時忍不住摟住屈南脖子的手,還有他們聽起來很熱的聲音。

“你去北校門口等我,我過去找你。”顧風說完挂上電話,陸水站在原地緩了一會兒,等到面頰泛紅褪去才慢慢朝北校門前進。

校門口人很多,由于剛剛結束一場比賽,他們才獲得了自由活動的機會。陸水不喜歡人這麽多,往人比較少的地方站,沒過幾分鐘面前停了一輛車,他先核實車牌號,确認是顧風的車才拉開副駕駛的門,迅速坐了進去。

可是坐進去之後,車子卻沒有立馬發動。

陸水還是不想理他,幹脆坐着不動,等着他來理自己。可是忽然之間他又覺得餘光裏的人不太對,隊長今天穿隊服,不會穿便裝。

“是你啊?”顧雲實在憋不住笑了,咔噠一聲關上了車內鎖,“還記得我吧?”

陸水猛地看向左側,大腦拉響十級警報。

作者有話要說:

張钊:顧風黑歷史的見證人。

顧雲:拉個順風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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