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二

上官唐嫣嘀咕道：“意志堅定？我看你分明就是見了柳如花暈頭轉向了……咦？”

上官唐嫣身子一矮，拉着珏策伏了下來，珏策道：“又怎麽了？”

“噓！你看。”上官唐嫣一使眼色，珏策順着她的眼神望去，城牆下井邊閃來一道黑色的身影，赫然便是柳如花。

柳如花手上拿着一個小布包，無聲無息地走向井邊，左張右望，确定四下無人之後，便身子一縱，跳進井裏。

珏策與上官唐嫣大驚，探出頭來，但想了一想，便确定柳如花絕不是突然間想不開，跳井自殺，她手中還有個小布包，那絕對才是她跳井的原因。

上官唐嫣道：“你看她鬼鬼祟祟的，這井裏頭一定有古怪！”

珏策一點頭，兩人同時躍下城牆，包圍這井口，細細地查看。

珏策探了探頭道：“你瞧，這井裏還有這麽一層層的扶梯，我看下面不是水，恐怕是些別的。”

上官唐嫣道：“咱們下去探一探！”

“如果柳如花真的是飛賊，正好可以将她當場人贓俱獲！”

憑他們兩人，抓一個柳如花，當然沒有問題。

計議已定，兩人便一前一後地攀了下去。井口十分寬大，足以容納一名大漢進入，更不用說柳如花纖細的身子，出入簡直是太輕易了。珏策和上官唐嫣很快便溜下井底，果然連半滴水都沒有，反而是間更寬大的井底地穴。

兩人前後走進地穴的通道，這井下十分通風幹燥，通路纖塵不染，說明是常有人進進出出的。直到盡頭之處，豁然開朗，果然真的是一間密室。

點起了幾盞油燈的室內，除了十來口裝飾華美的大箱子之外，滿地還堆滿了各種金銀珠寶，在油燈的光照下，發出陣陣燦然光輝，照得人眼睛幾乎睜不開。不過，珏策和上官唐嫣知道那些金銀根本不是重要之物，才會随便堆在地上，重要的必定是箱子中的東西。

箱子都以重鎖鎖住了，上官唐嫣低聲道：“那員外說的紫金葫蘆一定在裏面，可是我們開不了箱子。”

珏策抓住重鎖細看，也有點無奈，道：“親自追到這裏來了，卻……唉！”

他手勁一重，那鎖竟然“喀”的一聲被他捏破了。

上官唐嫣一怔，道：“這鎖這麽脆弱？”

她親自拉着另一個箱子的鎖，用力去扯，卻沒半點影響，細看珏策手中的破鎖，也非常沉重，并不是随便就會斷的。珏策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

上官唐嫣看了看珏策，又看了看鎖，才道：“這兩天我就一直奇怪，怎麽你突然輕功變好了，身手也變快了好幾倍，你……你的內力像比從前強了許多，韓醫仙說時我還不信。你說，這是怎麽一回事？”

珏策道：“是她……唉！”

“就算她把內力全給你，你也不會一夕就變得這麽厲害！”

珏策道：“先別說這些了，趕快找出紫金葫蘆才是。”

他一個一個捏斷鐵鎖，箱上的重鎖在他手中應聲或斷或破，箱子也輕易被掀開來，裏頭的東西個個都讓人摸不着頭腦，有些像是水瓶，有些又是靴子衣服什麽的，看得珏策昏頭轉向，他看不出這些東西的價值在哪裏，但也不去多想，只是一心一意地找尋紫金葫蘆。

其中一箱裏果然有柳如花進入時手持的小布包，兩人将之展開一看，包裹裏是個葫蘆沒錯。

“是這個嗎？”

“不管是不是，她不會沒事抱個葫蘆跳進來吧？”

“說得也對……”

兩人取了這物，珏策卻還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麽。

上官唐嫣問道：“你怎麽了？”

珏策道：“我總覺得……哪裏不大對。”

上官唐嫣道：“回去再慢慢想吧，我們先将失物還給事主，再慢慢地說。”

珏策想也只能這樣，便和上官唐嫣一前一後地出了密室，通過走道，爬上井壁。不過這一路珏策就是覺得哪裏不大對。

為什麽柳如花明明進了井，人卻不見了？井底有別的通路嗎？她會這麽大意嗎？

這種種疑團，讓珏策感到某種計謀的意味。

上官唐嫣一出了井，立刻驚呼了一聲，珏策聞聲，加快速度攀上，道：“怎麽啦？”

一見之下，整個人都愣住了。大批的官差，不但包圍在井邊，甚至城牆上也有弓箭手，附近更是少不了刀劍在手的官差。

其中一人道：“有人密報女飛賊在此藏匿賊物，果然人贓俱獲！給我拿下！”

上官唐嫣正要出手反抗，珏策急忙眼神一使，兩人逃走雖然輕易，但是成了通緝犯，可就劃不來了。

兩人就這樣雙手被反綁，在大批的官差押送下，一路堂而皇之地被押解至衙門，引來不少路人好奇地圍觀。

珏策與上官唐嫣被押進漆黑窄小的公堂裏，兩邊衙役林立，還有不少刑具陳列。

一名差役用力将珏策往前一推，道：“還不跪下！”

珏策被踢得趴跌在地，也許看上官唐嫣是個女子，或是別的因素，竟不怎麽敢對她動手，任她昂然而立。

不一會兒，穿着縣令命服的男子，與一名儒生打扮的師爺升堂辦案，但是縣令并沒有坐在首位，反而待在旁邊師爺的位子。不一會兒，有人慢慢地步了出來，是個容貌端嚴，身材肥碩的男子，身上的官袍金燦俨然。

縣令與師爺同時拱手，恭敬地說道：“請太守升座。”

那名官着五品官袍的肥碩男子點了點頭，慢吞吞地坐在上首，說話也是慢慢的，緩緩的，果然是個命官的氣度，道：“飛賊落網，乃揚州之大幸；皇威無邊，誠下官之蒙恩。女飛賊及其黨羽人贓俱獲，口供招來！”

他這一升堂就來兩句文绉绉又狗屁不通的骈文，想必是早就背好的，上官唐嫣對他滿心不屑，道：“招什麽？我們又不是賊！”

太守道：“無用之辯是為狡辯，女飛賊，從實招來，還可從輕發落。”

上官唐嫣冷笑道：“要從實招來，有何不敢？本姑娘身家光明正大，我爹是蘇州林家堡堡主，也就是當今南武林盟主林天南，我姨父則正是當今朝中的劉尚書！”

那太守眼睛一亮，太守是五品，他這捐來的地位則要再低一級，叫從五品。而尚書至不濟也是從三品，足足比他高了四級，已經是整天面對皇上的，他千萬惹不起。

揚州太守猛地想起：朝中是有個劉尚書，據說他的連襟居然在混武林，還好沒出什麽犯了官府的事，反而對當地的治安很有幫助，所以皇上才沒追問他為何與民間游俠之輩交往，甚至他還很得上意，官場地位穩固。

自己如果巴結上這個當朝權貴，那可以說是一下子攀上骥尾，前程無量了。

太守正要下令先解了上官唐嫣的手铐，以禮相待，慢慢地問，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上官唐嫣是被人贓俱獲的，女飛賊在城內犯案累累，這麽大的案子，不是自己說放就能放。再說，當庭放人，難免落人口實。不如先加以施威，确定她的罪名之後，再看要持之以挾劉尚書，還是索性趁機大辦，替自己在民間的名聲徹底地翻轉，博得掃賊有功的美名。

上官唐嫣怎想得到這個太守滿腦子計算的，都是名利官位？揚州太守臉上溫色頓去，轉為盛怒，道：“大膽刁賊，還敢胡言亂語！”

一旁的縣令和師爺可沒這太守八面玲珑的心思，一聽上官唐嫣報上家世，他們也略有聽說，而太守居然對她發威，這可不大像太守平常的作風。

師爺連忙道：“大人息怒，這飛……姑娘說得跟真的一般。若如其所說，那我們還真不能得罪她。”

太守怒目一瞠，心中暗笑縣令與師爺果然是一輩子爬不上高位的棒槌，一面正氣浩然地說道：“哼！當朝大員的親人，怎麽可能打家劫舍，以千金之體，落幽冥之井？我當朝皇上聖明，絕不可能有這樣的命官！此賊滿口胡說，欺君蔑上，罪業更重！”

師爺與縣令幾乎疑心這個太守是否是別人，這種正氣凜凜的話，怎麽可能是他口中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