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顧璇在“流浪”

賀振平他們找不到顧璇很正常，因為顧璇已經離開西郊，果斷去了南城區那邊。

他心中明白，知道再繼續糾纏季言沒多大意義，依照季言的爛性子，不可能會乖乖聽話，況且這件事還牽扯到了黑道，頗為複雜和頭疼，為此，顧璇只好親自出馬了。

被趕出來的那天晚上，顧璇一個孩子，身上自然不可能有錢。為了籌路費，他就沿途打了零工。

用童工雖說是違法行為，可這種政府管不着的偏僻地方，很多店老板為了利益，還是會偷偷摸摸的招些進來，況且顧璇頭腦好，工作表現也積極，辦事有效率，自是讨人喜歡。

不過，一路磕磕絆絆的，等真正到了南城區，雖不至于衣衫褴褛，可顧璇這一身亂糟糟的行頭，還是突顯了他的憔悴和落魄。

秋意濃重，街道泛黃的葉子紛紛飄落，過往的路人瞧見了這般的顧璇，都以為是個無家可歸的流浪兒，眼裏都不禁流露出同情之色。

顧璇皺皺眉，為了季言，想他上輩子風光無限的傅少校，現在竟成了別人眼裏的乞兒了。

同在南城區，出于工作原因，季言此刻正在楊哥的秘密會所裏面。

“季言，這次任務可能有生命危險，不過也到了考驗你的時候了。”左右兩側站着小張和小羅，楊哥翹着二郎腿，手指不急不慢的敲打着靠椅的把手，“這樣吧，你護我一趟，要是我的這筆買賣成了，上回你欠我的那些錢，就都一筆勾銷了，如何？”

說罷，楊哥深邃的目光就投向了季言。

“……”季言的眼眸中幾番變幻，終是斂去了眼底的惆悵，慎重的點點頭，“好，一言為定。”

前幾天，馮老板安排了季言和他的幾個手下交手，試過了他的身手。那時候，季言就預感到什麽了。果不其然，今天楊哥就親自交代了任務。

他們這些混黑道的，背地裏都做些什麽見不得的勾當，季言也是清楚的，像這一次，就是販賣槍支彈藥，進行毒品交易等。為了這事，馮老板千叮咛萬囑咐，甚至警告威脅季言，如果這次楊哥出了事，事情敗露，被警察探查到什麽，大家都可玩完了。

所以，這一次季言的護衛任務非常重大，相當于楊哥的貼身保镖，容不得半點馬虎，必要時甚至要不顧一切的犧牲自己。

“很好！哈哈，季言，不愧是我看上的人，真不錯。”楊哥大笑着，眼底卻藏着暗芒，連連拍着季言的肩頭，拍着那個有紋身的地方。

季言暗自咬了咬唇，如果可以，他真想狠狠揍楊哥一頓，出口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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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璇這邊，十幾歲的男孩子在夜店街附近徘徊了幾天，大概摸索到了季言所在的那家“sigar迷情”的夜總會，此刻正坐在路邊，反複思索着解決的辦法。

這樣一個秀氣的男孩子孤身一人的坐在路邊，在外人眼裏，既無助又可憐兮兮，惹人心疼，于是路過的行人們紛紛随手扔下了一枚枚的硬幣。

顧璇的眼底掠過一絲驚訝，随後又撇了撇嘴，這下子，他成了名副其實的“小乞丐”了。

“嘿嘿，小朋友，你怎麽會一個人在這裏啊？”一陣無賴的笑聲傳入了耳中，顧璇不爽的一擡頭，就望見了迎面走過來的陸義虎，他的臉上挂着奸笑。

在這之前，他們兩人沒見過面，此時此刻當然誰也不認識誰了。

“小朋友，叔叔我正好也是一個人，嘿嘿，不如你就和我一起吧。”

陸義虎這個賭鬼，臉皮一向超厚，順勢就挨着顧璇坐了下來，他笑起來的時候，不僅是滿嘴的黃牙，還有一股子揮之不去的酒味。

“……”

對于陸義虎厚顏無恥的搭讪，顧璇根本懶得搭理，他的眸中飛快的閃過一絲嫌惡，屁股挪了挪位置，想離這個無良酒鬼遠一點。

陸義虎有些受不住顧璇的冷淡了，腦子一轉，問道：“小朋友，你…你該不會是啞巴吧？”

他心想，要是看起來這麽伶俐的男孩子，是個啞巴，那不就可惜了，可賣不到什麽好價錢了。

事實上，陸義虎前天就注意到了顧璇這個孩子，他眉宇間頗有靈氣，眼神也跟一般的同齡孩子不同，那時他就在心中掂量，想着如果把這小子給賣給人販子，肯定能撈上一筆。

于是，以為小孩子還什麽都不太懂，陸義虎就瞄上了顧璇。

“我不是。”顧璇搖頭，他是明白人，從陸義虎一出現，他就一眼看透了陸義虎的肮髒心思。

“哦哦，還好，不是啞巴就好。”陸義虎仍是不懷好意的笑着，趁機把路人扔給顧璇的錢幣塞進自己的褲兜裏，“小朋友，我看你像是和父母走散的，叔叔帶你找爸爸媽媽，好不好？這一帶我逗留久了，熟得很。”

顧璇對着他這張僞善的面孔只覺得惡心，不過耳郭一動，還是捕捉到了有用的信息：“那你知道‘sigar迷情’麽？”

“啊？”陸義虎明顯吃了一驚，摸了摸鼻子，砸砸嘴：“喲，小朋友你真是不得了，居然還知道那種地方啊？嘿嘿，那裏可是大人的世界，背後的大老板也是混黑道的。”

“我想知道那黑道老板的事。”顧璇直截了當的說出口。

陸義虎不由的瞪大了眼睛，眼珠胡亂的揣摩着，愈發覺得眼前的顧璇并不簡單，指不定和那些人有什麽關系，如果事情這樣發展下去，指不定還能收獲意外的驚喜呢。

“小朋友，難不成你認識裏面的人？”陸義虎故意反問。

顧璇眸光一變，用小孩子的口吻道：“我知道他們是壞人，想知道他們做的壞事，然後告訴警察叔叔。”

“……”陸義虎心中一凜，果然，這小子不簡單。

方才他完全猜錯了方向，他說不定是跟警察有什麽關系，是電視上演的那些少年卧底之類的，這周圍也可能有很多男警女警埋伏着，想着想着，陸義虎就覺得背後發寒，一時也沒敢再起什麽歹心。

“好好好，我就偷偷跟你說……”陸義虎湊近顧璇的耳邊，壓低了聲音，“前幾天老子我手癢了，又忍不住去賭一把，結果被他們轟了出來，搞得一身的晦氣，呸！後來我和幾個家夥實在是忍不下這口氣，偷偷跟蹤那幾個黑衣的打手，沒想到，那天他們喝多了，就被我們聽到了可怕的消息……”

于是，陸義虎就跟顧璇說了有關那筆毒品交易的事情，顧璇表面看起來挺平靜的，實則開始心亂如麻，默默記下了地點所在，而交易時間卻是今天。

這時，正巧路上有一輛輛的警車閃着紅燈疾馳而過，陸義虎一看這興師動衆的架勢，就知道大事不妙，平時做賊做多了，又吃過幾個月的牢飯，下意識就後頸一縮，立馬溜得沒影了。

南城區當地的警察出馬，顧璇也是心知不好，直覺告訴他，這事八成是跟季言卷進的那個毒品交易有關。

眼下情急，顧璇也顧不得其他了，瘋跑着到了一輛出租車那裏，裏面男司機正把車子停在路邊休息，冷不防就被顧璇一把拉開車門，還硬坐了進來，着實吓了一跳：“小…小朋友，你…你這是？”

“跟上警車。”顧璇不多廢話，手指前方。

“這…這不太好啊？這好好的，我們哪能去追警車，這弄不好就是違法的啊。”駕駛座上的男司機一急，額頭上都急出了汗，他開車多年，還是頭一回遇上這種突發狀況。

“跟上警車！”顧璇一瞪眼，冷冷吼道，完全命令似的口吻又把男司機吓傻了，他忙不疊的點點頭，慌忙發動車子，順着警車的方向跟了上去。

等到了橋北的某個廢棄工廠的門口，眼看好多警察已經持槍包圍了此地，也拉起了警戒線，一般民衆根本無法靠近，男司機放慢了速度，正要為難，不料坐在後面顧璇卻毫不猶豫的翻身跳下了車，他又是一臉的目瞪口呆。

慌忙下了車，想确定顧璇有沒有受傷之類的，卻發現顧璇憑着自己個頭小，不太能引人注意，就趁亂竄了進去，小小的身影就這樣消失在了警察堆裏。

男司機皺着一張苦大仇深的臉，大白天就遇上一個怪小孩平白無故的吓唬他，冒死跟着警車，忐忑的載了他一路，居然還沒拿到一個子，這算不算是流年不利啊？等回頭他一定得去燒燒香。

看警方一**的，在工廠的各個出入口跑進跑出，正在極力搜尋着藏匿的犯罪份子，躲在暗處的顧璇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他觀察了一下這周圍的地形，憑借上輩子敏銳的洞察力和多年的作戰經驗，腦中很快分析出了什麽，找到了突破口。

于是，顧璇小心翼翼的，盡量避開了警方的耳目，只身一人來到了廢棄工廠的地下車庫這裏。

不知不久之前發生過什麽，地下車庫只是一片火海。

熊熊大火燃燒着，火龍肆意的游動流竄，所過之處皆是一片狼藉，廢舊的汽車和兩邊的雜物均被大火吞噬，淹沒在火海之中。

這樣的可怕場景實在太過熟悉，一次次的沖擊着顧璇的大腦。

這一瞬間，沖天的火光投映在顧璇的眼中，讓他想起了自己作為傅恒默時太多的往事，他的軍隊生活，他嚴格的父母長輩，他并肩作戰的戰友，他第一次遇見季言，他第一次抱着小傅安，他和季言同居的四五年生活……

過去的一幕幕忽然間都浮現在眼前，最後也是停留在一片無情的火海之中，那是他的葬身之地。

他也恍然想起，上輩子，季言從未回頭看過自己一眼，直到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