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貪戀“美好”

“門就在那裏,你要走的話，我不會攔你。”

背對着季言,正在倒開水的顧璇怔住了,他沒料到季言會突然這麽說,慢慢的放下了水杯，然後顧璇坐到了季言的床邊,靜靜的注視着季言。

季言有些受不住他灼灼的目光,別過臉去，又一次強調，“喂，顧小鬼，趁着老子我今晚心情好,所以不管以前我們怎麽樣,我都可以不計較的。今天你離開這兒，就算和我斷了吧，你還有那麽長的人生，未來或許可以找到更好的。”

季言的話音未落，顧璇就猛然抱住了季言，使得季言心頭一悸。

“喂，顧小鬼，你只有這一次的機會。你現在不走，以後就絕對不可以喜歡別人了，絕對、絕對的不可以。”

“嗯。你要我說多少遍，我誰都不要，只認定你一個人。”

“……”感受着顧璇的溫暖，季言輕輕的閉上了眼睛，心中釋懷了許多，原來這樣的自己，顧璇也都一點也不介意。

“還有謝謝你，季言。”

謝謝經歷過那樣痛苦和不堪的你，能還好好的活着，讓我還能再一次的愛你。

第二日，醫院門診部大樓的後面，有一片供病人休息的草坪，綠草如茵，還有一些娛樂健身器材，病人家屬們一般都會帶他們過來散散心，顧璇推着坐在輪椅車上的季言，也在慢慢的行進着。

季言靠在椅背上，擡頭仰望着蔚藍的天空，也細細打量着天空下一臉認真的顧璇，顧璇的個頭竄到一米八幾了，早就比季言高出了許多。

季言的目光又慢慢的下移，看過顧璇修長的眉，深邃的眼，挺直的鼻和薄薄的唇，一遍遍的端倪着顧璇的輪廓，像是要将他的模樣深深記住，永遠刻在心中一樣。

究竟從什麽開始，當初那個十三四歲，悶聲悶氣的跟在季言身後，眼神陰郁的少年已經長成了如今這副樣子了呢？

季言的記憶漸漸模糊了，他知道那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再苦再累，顧璇都一直陪在自己的身邊，并且往後還有更長更長的時間，他們都要一起生活。

“咳咳，你都已經看了這麽久了，看夠了沒？”幹咳兩聲，顧璇有些難為情的開口。

季言先是一愣，随後忍住笑，問：“呵，顧小鬼，要是你不看我，又怎麽知道我在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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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璇一滞，反駁不能。

确實，顧璇的眸光也時不時的就往季言的臉上瞥幾眼，季言生來就是他偏愛的那種顏，并且他發覺，這幾年都過去了，季言的樣子好像從沒變過，還是那麽好看。

如果非要說有什麽變化的話，就是抽煙喝酒少了，笑容變多了，變得更有魅力了。

人總是容易沉浸于安逸平和的環境中，顧璇也越來越迷戀于季言這樣直白燦爛的笑，忽然，起風了，顧璇的腦中也随之閃過一絲不安，心思轉來轉去，終是下不了決心。

“怎麽了？顧小鬼，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坦白從寬啊。”看顧璇的臉色變了，變得一臉躊躇，季言察覺出了不對。

“季言……”顧璇輕聲的喊他的名字，表情沉重了許多，“如果我說，我并不是完整的我，也不是真正的顧璇，你會相信嗎？”

“啊？”季言聽後呆了呆，但片刻就笑出了聲：“哈哈，你确定不是在逗我？”

“……”顧璇扶額，就料到季言會是這種反應。

“好吧，顧小鬼，你老實交代，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什麽奇怪的書，還是某個亂七八糟的電視劇？”

很多時候，心裏的話久久盤旋，遲遲說不出來，可這一刻，顧璇下意識捏緊了手心：“其實，我是——”

“阿言，阿言！”

一陣熱切的呼喚徹底打斷了顧璇的話，只見不遠處的小傅安臉上挂着甜甜的笑，一邊揮動着自己的小手臂，一邊高興的向兩人奔跑而來。

季言的注意力也完全到了小傅安身上，他驚喜之餘還有點小擔心，皺皺眉：“安崽子，你又不乖，怎麽一個人跑來了？平子那家夥呢？靠，也不好好看着你。”

小傅安委屈的搖搖頭，解釋道：“不是的，阿言，我是和平子叔叔一起來看你的啊。不過，我叫平子叔叔去買喝的了，然後我問了小柔護士阿姨，她告訴我你在這裏，我就跟她一起來找你了啊。”

季言擡眼再一看，果然，護士小柔就跟在後面，她是負責季言那個病房的護士之一，經常過來換藥水，送飯菜什麽的。

“你好，季先生。”護士小柔笑了笑。

“謝謝，真是麻煩你了。”

護士小柔揮揮手，別有意味的目光瞥過顧璇和小傅安，就又對季言笑道：“不要緊，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們一家人了。”

護士小柔走後，季言拍了拍的大腿，喊道：“安仔，坐上來吧。”

小傅安微微一愣，有些受寵若驚：“阿言你還生着病，真的…真的可以嗎？萬一我太重，壓疼了你怎麽辦？”

顧璇一聽，再一次被自己兒子的懂事弄得哭笑不得。

季言也暗自失笑，平時小傅安和小賀喜打鬧之時，好幾次小賀喜都背着他滿院子的轉悠，那時他光顧着樂了，怎麽也沒考慮一下自己的體重。

“快點，等下我不高興了，可就懶得管你了。你坐上來，然後讓你小璇哥哥推着我們倆到處走，可是很好玩的。”季言挑挑眉，半哄着道。

小傅安立馬挪動身子，小屁股穩妥妥的坐在了季言的大腿上，幸福的窩在季言懷裏。

季言從後面也牢牢的抱住小傅安，順手就揉了揉小家夥的肚子，不由感慨：“喲，你崽子确實長肉了嘛，我還記得剛帶你出來那時候，你啊，四五歲的，小小的一根豆芽菜，弱不禁風的。”

小傅安一聽，回過頭來，圓溜溜的黑眼睛直直望着季言，不到片刻，裏面便泛起了盈盈的淚光。

季言當即慌了手腳，又捏捏小傅安的臉：“喂喂，安崽子，又怎麽了？”

“阿言……”小家夥低低的喚。

“嗯。”

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小家夥哽咽着：“阿言，阿言，我的…媽…媽媽……”

終于，将近十年的時光過去了，小傅安鼓足了勇氣，對着季言近在咫尺的臉，“媽媽”從嘴巴裏冒了出來。

怔了半晌，季言伸手抹去了小傅安的眼淚，輕輕的點頭，也輕輕的應了一聲：“嗯……”

這一瞬，顧璇仿若又看見了當年的那個小傅安，那個孩子眼裏純真，火熱，充滿期待，粲然的笑。

“好了，我們還得坐車子玩呢。”季言提醒着。

“嗯，好啊好啊。嘻嘻，小璇哥哥，發動！”

随着小家夥歡呼着一聲令下，任勞任怨的“車夫”顧璇便開始推車，忽快忽慢，一會兒直線行駛，一會兒又在原地轉着圈圈，絕不會讓他們受傷，顧璇很好的把握着分寸，陪他們玩了起來，并且樂此不疲。

草坪上的其他病人和家屬見了，也都受了他們的感染，情不自禁的露出會心一笑。

有時候，幸福就是這麽簡單。

後來賀振平拎着一袋子吃的喝的過來了，埋怨着他們又在當衆秀恩愛，幾人聊了一會兒，傍晚的時候，賀振平就帶着戀戀不舍的小傅安回家去了。

“對了，顧小鬼，安仔一來我就忘了，之前你要跟我說什麽來着？”到了這個時候，季言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先前那件還沒說完的事。

顧璇搖搖頭：“沒什麽了。”

也許，還可以再等等，他啊，是如此貪戀現在的美好。

不久，季言出院了。

那天，季言叫顧璇去上學，賀振平和蘇澤兩人一起來接季言，辦理好手續後，他們又陸續将季言的一些衣物拿下了樓。

身體剛恢複不久，季言慢悠悠的走在最後，下樓梯的時候，他一個沒在意，腳下踩空了，身子也順勢向前倒去。

他心下大叫不好，誰知，正巧倒入一個厚實的懷抱中，暖暖的，軟軟的，還有着再熟悉不過的味道。

季言一擡頭，心有竊喜，可表面上還是撇撇嘴道：“喂，顧小鬼，你上學忙，不是叫你不用來接我了嗎？”

顧璇一皺眉，二話不說就把季言攔腰抱起。

季言吓了一跳，這裏可是醫院，可是公衆場合啊，一個男人抱起一個大男人這種事，必然會引起別人側目的啊。

“喂！顧小鬼你很不像話啊，快點放我下來！”

顧璇堅決的搖搖頭，沉下了臉：“不放，誰叫你剛剛出院，就連路都不會走了。”

季言心中一個郁卒，叫道：“靠！這是意外，老子我不過一個不留神罷了。”

顧璇鼻翼一動，冷哼一聲：“哼，每次都是意外，結果每次都把自己弄得一身傷，不止身體上，精神上也是。總之，在我看來，你哪裏都有病。”

居然這樣說自己？季言傻了傻眼，立馬反擊：“靠！我看你小子也病得不輕了，快放我下來，大家都會看見，超級丢人的，好不好？”

“不好，他們看他們的，我抱我的，就這樣。”

“……”

季言無語淚流了，壓根不知道顧璇今天是吃錯什麽藥了。

看周圍已經有人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季言咬咬牙，将發燙的臉埋在了顧璇懷裏，小聲嗔怒道：“顧璇，等我回家再收拾你。”

顧璇笑笑不說話，是啊，等回了家，再到了床上，到底誰收拾誰？還不一定呢。

作者有話要說：一個人品為負的我，如何拯救一個萬千抽法的**？

o(*￣▽￣*)o下章，來炖肉，希望能香香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