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8)

素,應該就是班長的,另外三個,則是高端電子設備配置——不,不是簡單的放上了高端游戲電腦,而是三個人直接将桌椅搬空騰地兒,換了三臺目前市面上最貴的電競太空艙。

“……”原來整個宿舍就只有班長一個人是平民啊。

寧缺挑挑眉。

房間的空氣裏還有一股洗衣液的淡淡清香味。

他之前去過胡非為的宿舍,那次給他們買水和零食,還要像傭人一樣被呼來喚去。

房間裏的味道也是很難聞,使得人完全無法忍受。

這麽一對比,最開始對陸仁嘉建立的邋遢濾鏡竟然莫名出現了點兒裂痕。

——看來班長還是挺愛幹淨的。

正想着,前面不遠處的少年已經換好了睡衣,戴上眼鏡,提着一口袋東西走到了寝室門口道:“好了,我們走吧。”

寧缺看着面前的少年,深藍色的睡衣上有着許多星光花紋,真和星空一樣好看,目光回到少年的頭,寧缺問道:“頭發不擦一擦嗎?”

“不用了,已經沒有滴水,自己過一會兒就幹了。”陸仁嘉說完,從寧缺手裏拿過自己的手機,道:“走吧,繼續去三樓。”

三樓宿舍一半是二人間,一半是四人間。

好巧不巧,那位315的同學就是二人間的。

過了一分鐘,兩人終于來到了之前在群裏面艾特全員的315宿舍。

陸仁嘉推推眼鏡,擡手敲了敲門,問道:“你好同學,我是四樓的,帶了點兒東西來陪你。”

話音剛落下,門就立刻被人打開了,只見着那個開門的同學在拉下門把手的瞬間又立刻三步并作兩步地跳回到了他自己的床上,鑽進被窩裏,整個人裹得像是一顆球一般,只露出一個小腦袋在外面,拿手電筒照着周圍環境,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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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嗎同學?”陸仁嘉問道,慢慢走進來。

那同學立刻哭出了聲——“我都快吓尿了嗚嗚嗚……我連廁所都不敢去了!!”

“轟隆——!”

這話一出,窗外便又是一聲悶雷作響,吓得那人驚叫一聲,趕忙把頭縮回被子裏。

陸仁嘉走到他房間的窗邊,伸手将在風雨中飄搖不定的窗戶全部關嚴實。

這男生怕的都不敢下床去關窗戶。

兩人間的宿舍很寬敞,兩張床兩張桌子,還有兩個衣櫃,這二人也是有錢人,宿舍被改造的還挺豪華,房間裏面鋪滿了棉地毯,赤着腳走在上面很舒适。

順帶一提,這個學校的宿舍是可以任由喜好來進行改變的,但前提就是要幹淨整潔無異味。

窗戶隔音效果不錯,關嚴實以後暴雨聲和悶雷聲都小了一點點。

那個縮在被子裏的同學見此,這才像是松了口氣一般,慢慢下床,而後又轉身對陸仁嘉道:“那個……不好意思,你能陪我一起去廁所嗎?”

廁所就在陽臺邊上,也沒幾步路。

只不過現在裏面太黑了,這男生或許需要一個幫忙照亮的。

陸仁嘉推推眼鏡,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可以。”

豈料下一秒——“我、我大的,現在沒電,排氣扇沒法用,可能味兒有點兒沖,行嗎……”

陸仁嘉:“……加錢嗎?”

“加兩百!兩百可以嗎?!”

戴着眼鏡的少年沉默兩秒,而後慢慢伸出手,捏住鼻子,平靜道:“……可以。”

站在一邊的寧缺:“……”

大概是由于緊張,那同學嘗試用力幾次以後,有些悲催的發現,他拉出不來了。

因此最後只能草草收尾,陸仁嘉有點兒小失望,這意味拿不到加的錢了。

三人坐在毛絨地毯上,室內空氣冰冷潮濕,風吹雨打的聲音不絕于耳,雖然小了,但同學的膽子也沒有大多少,即便是三個人圍坐在一起,他依舊裹着他的被子微微發抖。

兩部手機發着光,陸仁嘉剛才順便在寝室拿上了充電寶,不用害怕手機沒電。

這麽近距離的面對面,男生這才看清楚寝室裏另一個少年的模樣。

他一頓,瞳孔一收縮,像是看到了什麽絕色美人一樣,驚訝地張大嘴巴:“同、同學你……真好看,哪個班的呀?”

寧缺溫和地微笑道:“三班,旁邊這位是我們班長。”

“我是一班的,你好你好!”

悶雷陣陣,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陸仁嘉忽然感覺身側的白襯衫少年竟是在悄悄地朝自己靠近。

而剛才稍微松開一會兒的衣角,這會兒又被對方給拉住了。

厚重的鏡片反射出一道微亮的光,陸仁嘉推推眼鏡。

——沒想到寧缺同學表面看着淡定,實際上心裏還是略微的害怕。

于是——

“鬥地主嗎?”少年将剛帶着的口袋過來,從裏面拿出了一副撲克,放在三人中間。

“抱歉啊……”那男生神色失落:“我不會鬥地主,撲克玩法我會的不多,只會二十一點、德克薩斯、十點半、大老二之類的,而且我玩的也不好,之前在澳賭門跟朋友玩二十一點,輸了三百多萬,我朋友也給面子,沒讓我把那個月兩千萬零花錢全部輸光,主要是那個發牌荷官是位前凸後翹的超級美女,之前在島國當老師的,我全程光顧着看她了,牌點數沒記住,不然我——”

“轟隆——!!”

一聲巨雷震耳欲聾。

男生瞬間被吓得話語戛然而止!

等到稍微适應了這種聲音後,他再把腦袋從被子裏探出來,卻忽的發現,面前的這兩個人周圍氣氛幽森低沉。

而且不知道為什麽,那兩張陰郁的臉色,竟然跟被白晃晃的閃電閃過以後的白度一模一樣!

“……你們……”男生咽咽口水,問:“還好嗎?”

“……”

“……”

“挺好。”陸仁嘉白着一張面無表情地臉,雙眼猶如死魚,周圍沉着一團團黑氣,将袋子裏另一個箱子拿出來,道:“那就打麻将吧。”

“麻将可以!麻将我會!”男生露出了微笑。

然而看見牌以後,他卻頓了頓:“怎麽沒有東南西北中發白啊?”

陸仁嘉:“……我這是川麻。”

“啊……抱歉呢。”男生嘆了口氣,懊惱道:“我只會國标麻将。”

陸仁嘉:“……”

寧缺:“……”

【041】關于哄人睡覺的各種方法

“我們教你玩鬥地主吧。”

陸仁嘉把麻将扔到一邊,又把撲克牌拿了回來。

男生一聽,立刻點點頭笑道:“好啊好啊!需要按照正常的輸贏來嗎?就輸了給錢的那種。”

陸仁嘉:“……”

——正常的輸贏。

兩個會玩的,跟一個不會玩的。

三人一起鬥地主,不管個不會玩的在哪一隊,肯定都沒有會玩的厲害。

所以——

“……”

陸仁嘉看了一眼身邊寧缺,這個穿着白淨襯衫的少年眼眸微眯,和陸仁嘉對視一眼之後,溫和笑道:“可以啊。”

半小時以後——

“飛機!”男生興奮地把最後八張牌打出去,對着陸仁嘉伸手道:“給錢給錢給錢!”

寧缺微笑着把手裏的牌扔到地毯上,道:“我也是農民。”

然後朝身邊班長伸出手,眯眼:“破費了,班長。”

地主陸仁嘉:“……”

早知道王炸都會打輸,就不叫地主了。

可惡。

本來想聯合寧缺一起的,結果這人要麽是地主,要麽就跟對面的同學組平民。

所以——

有一點。

請一定要記住。

#不要靠近#

#主、角、光、環#

#會變的不幸#

輸光了身上的兩百塊錢以後,陸仁嘉推推眼鏡,對着興奮地想要再來一局的男生道:“很晚了,馬上淩晨一點,你不睡覺嗎?”

那男生道:“可是暴雨雷聲這麽大,我害怕,睡不着。”

陸仁嘉面無表情道:“沒關系,我可以給你講睡前故事。”

“……哈?睡前故事??”

被趕到床上以後,男生把被子裹得緊緊的,眨眨眼,忽然有些感動地對陸仁嘉道:“我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聽過睡前故事。”

寧缺忽然好笑着問:“不會吧?那小時候有人哄你睡覺嗎?”

男生點頭,“有是有,我小時候有段時間睡不着,老爸就每天都讓百老彙著名話劇演員來家裏專門表演最出名的劇目哄我,我看着看着就能睡着了。”

陸仁嘉:“……”

寧缺:“……”

手電筒微弱的光芒在這個風雨飄搖的夜裏顯得莫名有些陰森可怖。

暴雨狂風擊打在脆弱的玻璃窗上,似乎下一秒就能夠将窗戶擊碎!

外面的電閃雷鳴恍若一只狂暴邪惡的鬼,在這人間肆無忌憚的咆哮猙獰,嘲諷着人類的渺小和無知。

誰能想到今天晚上竟然停電了。

阿語有些煩躁和害怕。

她趕緊起身關上被風吹得亂撞的窗戶,可就在她走到窗邊的那瞬間,一道閃電劈下,将周圍環境照的一陣慘白駭人!

一道詭異的人影随着閃電慘白的光,就那樣突兀地出現在了窗外不遠處的大樹下!

女孩微怔,瞳孔猛地一收縮。

人影在下一秒消失不見,可阿語的心卻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敲擊了一下,脊背發涼,四肢僵硬冰冷,仿佛被下了魔咒。

一聲悶雷終于讓呆滞的女孩回神,她害怕地趕緊關好窗戶,拿着手電筒三步并作兩步地跑回卧室,鎖上門,快速鑽進被子中!

心跳的很快,仿佛心有餘悸。

她急促地呼吸着,明明是一個陰寒的夜,她的額前卻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口幹舌燥,然而阿語現在根本不敢去客廳喝水。

她在被子裏緊緊閉着眼,不停地自我催眠,乞求能夠趕緊入睡。

可耳邊風雨之聲如雷貫耳,她怎麽也睡不着。

就在這時候,卧室房間門被慢慢打開的聲音竟然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在阿語耳邊響起。

“吱——”

“!!!”

阿語猛地瞪大眼睛!

仿佛球體落地音效在逐漸向她的床畔靠近。

一下又一下——

“咚”

“咚”

“咚”

“……”

直到來到她床邊,這聲音才終于停止了。

“……”

許久。

周圍似乎恢複了寂靜。

耳邊的風雨聲以及電閃雷鳴也都慢慢消失了。

阿語緊張恐懼的心也在這忽然安靜的氛圍裏平緩了下來。

她在被子裏躲了太久,已經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

——或許剛才的聲音,只是做夢吧。

女孩心想。

她嘗試着探出頭,呼吸一些新鮮空氣。

然而就在她雙眼離開被子的瞬間。

“轟隆——!!”

閃電出現!

一顆血淋淋面目全非的人頭就這樣被人懸挂在了她的床頭之上!

“啊啊啊——!!!!”

女孩瞪大雙目,發出驚恐的叫聲,下一秒——!

那顆人頭發出了“桀桀桀”的獰笑,在阿語恐懼的眼中張開長滿鋒利尖牙的血盆大口,一口咬下了她的腦袋!

“啊啊啊——!!!!”

“……”

“……”

“……”

短暫的沉默在寂靜漆黑的房間裏蔓延。

許久。

寧缺才道:“你管這叫……睡前故事?”

陸仁嘉推推眼鏡,似有不解,“有什麽問題嗎?”

他指着床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睡着的男生,道:“這不睡得挺香嗎?”

寧缺:“……”

“走吧。”陸仁嘉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睡衣,把地毯上的麻将和撲克牌收拾了一下。

“去哪兒?”寧缺問道。

陸仁嘉厚重的眼鏡片在漆黑空間裏反射出一道精明的光——“去接下一單。”

還有個116。

寧缺:“……你是專門過來陪人的?”

“是啊,”陸仁嘉道:“順便賺點小外快……等一下。”

走在前面的班長大人忽然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寧缺問。

陸仁嘉回過身,似乎終于想起來了什麽,指着床上已經睡着的人,道:“他還沒給錢。”

“……”

“……”

但人已經睡着了,總不能再把人吵醒。

戴着眼鏡的少年面無表情地不爽着,走在前面,嚴肅沉思:“看來得先收費,再服務。”

“……”寧缺那張精致俊美的臉不知道何時已經沒有任何笑意了——哪怕是公式化的假笑。

走到一樓116,可沒想到已經有人先他們了一步。

這下子,今晚算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

真可惡。

現在将近淩晨兩點,走廊一片漆黑,窗外依舊雷雨陣陣,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群裏面倒是安靜了不少,因為很多人都睡着了,還有一些正在玩手機游戲,有充電寶,不需要人陪。

——結果今晚什麽錢都沒賺到,還鬥地主倒貼輸了兩百。

陸仁嘉現在的心情有點兒郁悶,提着袋子往回走。

寧缺在他身邊,問道:“班長要回宿舍了嗎?”

“是。”

“……”

短暫的沉默後,穿着白淨襯衫的少年道:“……好,那我也回去了,你能送送我嗎?我沒有光。”

“可以。”陸仁嘉推推眼鏡,反正也是要一起上樓的。

寧缺這回沒有跟在他身後,而是走在他身邊,低頭看着樓梯。

忽的,少年道:“剛才那個恐怖故事,你講的時候,就不害怕嗎?”

“都是假的,有什麽可怕。”陸仁嘉平靜道:“世上沒有真實鬼怪,即便有,那也是人心作鬼,是人的話,便總有辦法解決。”

“只要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便沒有什麽東西能夠傷你分毫,除了食堂一樓難吃的真實至極的飯菜。”

“……”

寧缺道:“這樣啊,難怪班長總給人無所畏懼的感覺。”

“沒錯,世上基本沒有可以吓到我的東西,”陸仁嘉道,末了補充一句:“除了食堂一樓。”

寧缺:“……”

很快,兩人走到了502。

寧缺用鑰匙打開門,慢慢推開。

屋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他準備踏入的腳停在了門口,似乎不論如何也不敢進入一步。

“……”

太黑了。

壓抑。

可怕。

寧缺厭惡雷雨和黑暗。

因為這讓他活在無盡恐懼裏。

他害怕的東西太多,所以總妄想着能夠找到庇佑。

“……”

“怎麽不進去?”陸仁嘉問道:“我要下樓了。”

寧缺微微抿唇,那張俊美的臉略顯蒼白。

踟蹰不前。

他沒有回答。

興許是已經了解了班長性子,因此沒有開口說什麽。

寧缺深呼吸一口氣,僵硬地擡起了腳。

但下一秒,他聽見了身後站在樓梯口的少年問道:“你是想我進來陪你嗎?”

“……”

寧缺一頓,“……可以嗎?”

不過似乎也猜到對方會說些什麽。

——比如給錢之類的。

“可以啊。”陸仁嘉道,提着手裏的口袋越過寧缺走進了他的宿舍。

寧缺:“……”

他看着這個走進宿舍的少年,忽然開口問:“那班長是打算跟我打麻将鬥地主還是講恐怖故事哄我睡覺?”

陸仁嘉道:“寧缺同學想做什麽呢?”

穿着白淨襯衫的少年道:“我什麽都不想做,只想快點兒睡着。”

“行。”陸仁嘉推推眼鏡。

寧缺問:“你打算收我多少錢?”

“……”

不得不說,寧缺同學越來越上道了。

這個問到了點子上。

“放心,”陸仁嘉面無表情地回答:“剛才鬥地主輸給你的錢還我就行。”

畢竟一百多呢,還有一百多在已經睡着了那個315同學身上。

輕笑一聲,寧缺答應了。

“好。”

他俊美蒼白的面容笑起來時像是風雨中飄搖的小草。

充滿陰柔美感以及無法言說的脆弱。

少年躺在床上,什麽都不想做。

在黑暗裏,他只想要一束微弱的光,不至于完全置身于冷漠與漆黑。

身邊多一個人,多一個體溫,多一個呼吸,讓他感受不到極致的冰冷與絕望。

“……寧缺同學。”

“怎麽了?”

“我哄你睡覺吧。”

“……講恐怖故事嗎?我一點兒也不想聽。”

“可以換一個。”

“比如——?”

“我會唱歌。”

“……算了吧。”

“我唱的很好聽的。”

“抱歉班長,我不信。”

“那我得證明。”

“……免了。”

然而身邊穿着深藍色星空睡衣的少年卻已經推推眼鏡,開口了——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蟲兒飛

蟲兒飛

你在思念誰……”

寧缺:“……”

他微微怔住。

雙眼看着面前認真的少年。

——竟然意外地好聽。

均勻的呼吸聲在漆黑的房間內響起。

少年推推眼鏡,站起身,提着袋子準備回宿舍。

卻忽的頓住腳步,像是想起了什麽。

“……”

啊,可惡。

他看着已經睡着的寧缺,生氣地想——又忘記提前收費了!

【042】關于老板乖巧的小女兒

陸仁嘉從卡包裏取出自己的照片,将一張4寸放進要交上去的文件袋裏,又把那一排1寸的照片剪一張下來,拿膠水粘貼在自己的簡歷上。

文件全部整理完,少年也終于有了困意。

他見自己的頭發也差不多幹了,于是将文件放進抽屜,爬上了床,直接一覺到了大天亮。

——哄睡了兩個人,這下子,終于輪到自己了。

“呼嚕嚕,呼嚕嚕……”

老板的女兒今天又過來了。

男人有些無奈,對已經到店的陸仁嘉道:“這小丫頭一直嚷嚷着要來找寧缺哥哥玩,我架不住,只能帶過來了。”

“姑娘很可愛,在店裏也挺聽話,今天上午要寫作業嗎?我把裏面的桌子收拾一下,給她騰出一個更加安靜的位置吧,”陸仁嘉道。

老板搖頭:“不用不用,店裏随便找個桌椅給她坐着就行。”

少年聽罷點點頭,“好的。”

小女孩依舊穿着公主裙,背着她的小書包。

掃了一圈店裏後,沒看見寧缺,似乎有點兒失望,趴在桌子上悶悶不樂。

陸仁嘉在吧臺前給她調制了一杯橘子氣泡水,放在女孩面前:“寧缺等下就過來了,你可以先寫寫作業,這樣等來了以後,一起玩的時間就比較多了。”

女孩眨眨眼,像是反應了過來,笑道:“對啊,謝謝哥哥!”

她捧着橘子氣泡水吸了兩口,然後打了個嗝,緊接着便把自己的作業全部拿了出來,開始認真寫。

開店前需要的準備工作差不多完成了。

寧缺也在八點左右和其他兩位服務生小哥哥一同到達了咖啡館。

推開門的那瞬間,風鈴發出聲響,聽見聲音的女孩看了眼大門,頓時興奮地從沙發上跳下來,朝着寧缺奔去,而後一把撲進他懷裏!

“寧缺哥哥!”

少年接住了女孩,垂眸微笑道:“早上好啊。”

“寧缺哥哥,我有幾道題不會,你給我講講吧!”

“可是——”少年看了眼老板,又對女孩頗有幾分歉意道:“抱歉,我得先工作。”

豈料老板笑着擺擺手:“沒事兒,你陪她坐坐吧,這丫頭就是喜歡有人陪,辛苦了。”

因此寧缺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被小姑娘拖着坐到沙發邊講題。

小學的題目沒什麽難處,十分鐘不到就把數學全部解決了。

“語文都是抄寫和組詞,你自己慢慢做,哥哥先去工作一會兒好嗎?”寧缺摸摸她頭道。

“好吧……”小姑娘失落地點點頭。

寧缺站起身,看着女孩面前的橘子氣泡水,問道:“這個要幫你加一點兒嗎?”

“要!”

得到肯定答複,少年便端着她的玻璃杯走到吧臺前加了些蘇打和橘子汁,重新放回女孩寫作業的桌子上。

老板正在磨咖啡豆,見着寧缺換好衣服走出來,便笑問着:“我聽小陸說昨天你們宿舍停電了啊?”

寧缺微頓,俊美白皙的臉忽的浮現幾分無奈的微笑:“是啊,雷雨作響,還挺吓人的。”

“小陸還跟我說你欠他一百塊錢沒給。”

寧缺:“……”

“我睡着了,忘記了,等會兒中午就給他。”

“哈哈哈,你們大學生活真有意思,羨慕啊。”

“還好,其實我也挺羨慕老板現在這樣,有一家自己經營的咖啡館,做着喜歡的工作。”寧缺溫和微笑道。

男人把磨好的咖啡豆放入沖泡杯中,閑聊着:“那以後寧同學要不要也開一家店呢?”

寧缺微微眯眼,神色溫柔:“有機會的話,一定試試。”

少年說完,端起老板新做好的卡布奇諾,放在餐盤上,朝着新到店的客人走去。

那是一位女性,戴着眼鏡,一副文藝女青年的裝束,有點兒複古的樣子。

手裏拿着一本書,正在認真看。

“您好,您的咖啡。”

女人目不轉睛地盯着書頁,微微點頭,聲音疏冷,“好的謝謝。”

待到咖啡杯與玻璃桌發出清脆的碰擊聲,女人這才将目光從書上移開,準備輕抿一口。

但就在她無意識瞥向寧缺的瞬間,文藝女青年愣住了。

“……”

眼前穿着服務生衣物的少年明眸皓齒,肌膚白皙,模樣俊美精致,五官陰柔偏女氣,就像是一堆馬賽克裏唯一清楚的能被人看見的東西!

——多麽好看的少年郎!!!

差點兒倒吸一口涼氣,女文青顫抖地掏出了手機,就連書滾落到了一邊都來不及理會,趕緊打開自己的文藝群,發了條艾特全群的消息——“姐妹們!!我看見人間絕色了!!!”

并偷偷拍了一張少年溫柔的側顏,發了閃圖:“快看!!!”

霎時間,這個由一些高冷女人們組成的群,炸了。

今天店裏生意過于好了。

之前總會有空位置的咖啡館竟是莫名其妙地爆滿。

來的基本上都是穿着複古文青風格的女孩們,每個人手捧标志性的書,戴着标志性的圓框大眼鏡,穿着标志性衣物,點了标志性的卡布奇諾,就像是某種龐大的标志性女性組織——整齊劃一。

“……”

老板略顯意外,但臉上還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只可惜老板的女兒只能把自己的位置讓出來給客人了。

由于店內客人太多,人手不夠,在後廚打雜的陸仁嘉終于又回到了大廳幫忙。

女孩趴在吧臺邊上看着忙碌的衆人,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寧缺幾乎沒停下來過,因為每一個客人都喜歡招呼他過來點餐。

少年臉上總保持着溫和的微笑,陸仁嘉覺得他的臉可能都要微笑得抽筋了。

——看來太好看也是有壞處的。

帶着黑框眼鏡的少年別過頭——在面無表情地幸災樂禍。

老板的女兒癟癟嘴,見他不高興,男人道:“後廚冰箱裏有提拉米蘇,去吃點兒嗎?”

女孩嘆了口氣,點點頭,從吧臺椅跳了下去,走進後廚。

過了一會兒,陸仁嘉把剛剛收拾好的杯子裝進桶裏,拿去後廚清洗。

掀開簾子的瞬間,老板的小女兒竟然像是一顆發射的小彈珠般沖了過來,兩人皆是一頓,沒反應過來,便直接撞在了一起!

幸好杯子在桶裏,有緩沖,沒有碎掉,女孩一個踉跄,陸仁嘉則是扶着門框穩住了身形,但他的眼鏡卻落在了地上。

“抱歉,”少年立刻道:“你沒事兒吧?”

小姑娘搖搖頭,“沒有沒有。”

眼前的環境呈現出一片模糊扭曲之态,陸仁嘉放下桶,半蹲着開始摸索,道:“不好意思,你能幫我找一下眼鏡嗎?”

“可、可以的,”女孩聽話地垂眸,看着地上厚重的黑框眼鏡,撿起來,走到半蹲着的少年面前,“找到了,我給你戴上。”

她的小手撩開少年長到遮眼的劉海,正打算幫他戴好,但下一秒——小姑娘的嘴巴頓時錯愕的張大到足以容納下一個圓滾滾的小番茄!

“……”

“語寶,語寶?”老板站在後廚門前問道:“提拉米蘇吃完了嗎?”

“吃——完——啦!”

小姑娘歡喜地回應着。

“那你怎麽不出來?”男人略微疑惑。

女孩嘿嘿一笑,雙頰通紅地說——“我要幫小陸哥哥洗杯子呢!”

“……啊?”老板略呆。

陸仁嘉:“……”

少年推推眼鏡。

說真的。

——老板的女兒,可真是個體貼的乖孩子呢。

【043】關于我與寧缺同學拉近的距離

今天咖啡館生意空前的好,一直忙活到晚上十一點左右,才總算是送走了所有客人。

陸仁嘉今天洗的盤子杯子很多,除開幫忙送了幾次咖啡,其他時候少年幾乎沒有離開過洗碗池。

等到終于把後廚收拾完以後,陸仁嘉擦了擦額前的汗,回眸看了一眼切菜板,老板的女兒早就不知道什麽時候趴在那裏睡着了,流水還把菜板弄髒了。

他把女孩挪了挪位置,拿起菜板,重新清洗了兩遍。

小姑娘戴着的手套還沒取下來,那是陸仁嘉給她的,免得洗潔精對她的雙手造成傷害。

老板掀開簾子往後廚瞅了瞅,看見自家女兒,笑道:“睡着了啊。”

陸仁嘉點點頭,問着:“要叫醒她嗎?”

“不用不用,”男人道:“我等會兒把她抱回去,今天辛苦了。”

“不辛苦,”少年摘下手套,順帶把小姑娘的一起摘了,扔進垃圾桶裏——“……加工資嗎?”

老板道:“加加加!”

陸仁嘉換完衣服出來時,寧缺還穿着工作服,正在禮貌地拒絕店門口想要他聯系方式的路人。

少年的微笑看上去十分溫柔,偏陰柔的美在他笑起來時更能體現,吸引的不僅有女人,還有男人。

老板把今天一天的兼職工資交給陸仁嘉,悄悄問:“語寶今天在後廚沒給你搗亂吧?”

“沒有,”少年搖搖頭,将八百塊錢裝進口袋裏,面無表情道:“她很乖——”

“那就好那就好。”老板松了口氣,略感驕傲。

“除開不小心把洗潔精全部倒入了洗碗池,手滑砸碎了十個杯子和三個盤子,扯爛了一條帕子,把該倒入泔水桶的剩咖啡剩菜倒進了茶杯餐具的濾水籃,睡覺口水弄髒了剛洗好的菜板等一系列行為外——”

陸仁嘉推推眼鏡,在老板呆愣的眼神中,頂着一張不含絲毫感情的面癱臉,語調平靜地重複一句——“她、真、的、很、乖。”

“……”

“……”

沉默幾秒後,男人輕咳一聲,從兜裏又掏出兩百塊錢塞給少年,道:“那個……小陸啊,今天……辛苦你了啊。”

“沒事,不辛苦。”陸仁嘉坦然地接過那兩百揣進兜裏,“下周見,老板。”

“……下周見。”

推開門走出來,寧缺剛對着那兩位路人揮手道別。

少年白皙的臉在夜色下顯得十分疲憊,嘴角的微笑看着好像也快笑不動了。

他站在路燈下,身形單薄,神色脆弱,微風輕拂,将街道邊栽種的景觀樹吹得發出“沙沙”聲響。

陸仁嘉停在了原地,靜靜看着他。

那少年今天也沒有休息過,眼底的倦意顯而易見。

莫名的。

——竟有些可憐。

寧缺轉過身,準備回咖啡館換衣服,回眸瞬間,卻看見那個戴着黑框眼鏡的少年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自己身後。

平靜的面容看不見任何情感的起伏,就像是一幅畫像,那樣安靜看着自己。

——只是看着。

“……班長這是,在等我麽?”寧缺玩笑道。

陸仁嘉微微點頭,輕輕“嗯”了一聲:“我在等你。”

“……”

寧缺玩笑的神情僵了僵。

那平靜的語氣,認真的話語。

面前之人靜靜站在那裏,似乎真的有意等待着自己。

寧缺注視他。

腦海中忽的想起昨晚少年一本正經給自己唱兒歌的情景。

歌聲也是像他說話的語調一樣,永遠只有雷打不動的平靜。

“……那,我先去換衣服。”寧缺道:“稍等一會兒。”

“沒問題。”陸仁嘉推推眼鏡。

過了幾分鐘,那少年換好衣服從店裏走出來,往日裏略顯疏離的關系,這回終于讓人感覺拉近了一絲距離:“班長今天怎麽心血來潮的要等我了?”

這個問題一出來,面前戴着眼鏡的少年突然擡眸,認真地看向他,平靜道:“寧缺同學。”

——“我那一百塊錢你還沒給我呢。”

“……”

“……”

夜風吹過。

于是那稍微拉近的距離。

一句話的功夫,又被彈出了老遠。

【044】關于我下定決心的鴻鹄之志

周天下午是學生返校的時候,夜晚宿舍燈火通明,與周五周六晚上的寂靜氛圍天差地別。

陸仁嘉回到宿舍時,差不多要十二點了。

宿舍每兩周有一次內務檢查,剛好這周便是檢查周,本來咖啡館五點半下班回來,少年可以動員一下舍友們一起打掃,然而沒想到,今天竟然回來得太晚了。

但這也不怪咖啡館,因為老板是非常通情達理的人,如果自己主動說有事需要早點兒回寝室,他是一定會答應的。

而少年沒有說,畢竟——幹得越久,賺得越多。

寝室本來還挺整潔幹淨的,今天早上起床後陸仁嘉特意收拾過,只是下午室友們返校,帶來的生活用品和一些新購買的雜七雜八小玩意兒又把宿舍弄得淩亂了一些。

所以最後少年的宿舍只評了一個B級。

“……”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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