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的導數與微積分

概區域以後,表示會立刻出警。

手機挂斷,顧緣聽稍微松了口氣,他盯着黑色屏幕,算是完成了那個眼鏡死宅男給自己的“小任務”。

耳邊忽的傳來一陣汽車的引擎轟鳴,長發少年心頭一驚,伴随着一陣腳步聲,未等他反應過來,後面之人已然到了他身邊!

“繼續跑。”

三個字,是熟悉的聲音,顧緣聽冰涼的手再度被身側少年握緊。

他霎時感覺自己胸腔裏的心髒又加劇了跳動!

後面的面包車下山開的比上山快一些,但由于小路崎岖狹窄,面包車底盤低,疤男又氣得急于在追上二者,車子底盤被沿途尖銳的嵌地石頭給挂了很多下。

這種阻力減緩了車子的速度,底盤磨損,似乎漏油了。

陸仁嘉拉着顧緣聽終于跑到了山腳的馬路,那輛摩托車依舊停靠在路邊。

少年将頭盔扔給身邊長發女孩,道:“戴上,上來。”

“那你呢?”

陸仁嘉道:“我無所謂。”

“……”

緊急情況下,過多的拉扯只會造成不定後果。

面包車追了上來,陸仁嘉發動引擎,顧緣聽坐在後面,一只手摟住他的腰。

這時候,長發少年才發現這人的腰竟然還很細,摸上去肌肉緊致,身材似乎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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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摩托引擎忽然發動,将處于愣神中的顧緣聽拉回了現實!

他盯着面前人的後腦勺,炸毛的頭發在風中被全部吹到了後面,雖然淩亂,但十分蓬松柔軟,還散發着些許香氣,看得出來主人平時一定很愛個人衛生——至少在身上幹淨這一塊兒。

視線流轉,顧緣聽看向摩托後視鏡,鏡中少年白皙的額頭被全部露了出來。

他的眼鏡似乎受損了,鏡片上面全是裂痕。

漆黑的眼眸微垂,目光又落在少年身體其他位置,下一秒,顧緣聽頓了頓。

猶如鏡面的瞳孔倒映着陸仁嘉肩膀處一塊被血液浸染的布料,似乎有一顆子彈擦過了他肌膚,溢出了點點鮮血。

“你受傷了!?”顧緣聽驚異道。

但正在騎摩托車的少年卻平淡地回應着:“簡單擦傷,還好,至少不是完全中彈。”

“……”

——真夠該死。

微微咬唇,長發少年劉海下的雙目忽然幽暗陰沉。

他塗的口紅在這蒼白的肌膚上顯得越發鮮豔起來。

“你放心——”顧緣聽沉下聲音,少年狹長的眼尾泛紅,透過後視鏡,死死盯着後面追擊的面包車,目光陰狠可怖,“我不會,讓這幫家夥好過的。”

就算是送到監獄裏,也要讓他們嘗嘗這生不如死的滋味。

還有曲音。

——這個賤人。

面包車此時的路線有些歪歪扭扭。

被磨損的地盤似乎在車子造成了很大影響,它在不斷地漏油,可急紅了眼的疤男暫未察覺。

火藥味和汽油味在車子周圍圍繞,車中人給槍裝上子彈,打開窗戶對着前面的摩托車射擊。

但摩托卻像是後面長眼一樣,利用其靈活性全部躲了過去。

在轉過一個彎道時,一陣讓人驚喜的警車鳴笛之聲頓時響起!

聽見這聲音,顧緣聽擡眸望去,只見着前面收費站附近已經有一排排警車朝着兩人所騎的摩托車開了過來!

——警察叔叔們終于到了。

陸仁嘉推推眼鏡,面無表情地心想——果然,還真是該死的有安全感呢。

疤男在轉完之後看見了那麽多警車和警察,猛然間醒悟過來!

“大哥,是警察,怎麽辦!?”

“兩個賤人什麽時候報的警?!”

疤男立即調轉方向盤,警車緊随其後,大中午的,鳴笛之聲竟然在這條寬闊的馬路上綿延不絕。

陸仁嘉把摩托停靠在收費站旁邊的臨時交通局。

顧緣聽取下頭盔,道:“趕緊把你的傷包紮一下。”

陸仁嘉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淡淡道:“可是它已經結痂了。”

擡眸,對上眼前女孩漆黑的雙瞳,疑惑問道:“還需要包紮嗎?”

“……”

陸仁嘉:“好的,我知道了。”

局子裏有醫療箱,一名交警姐姐拿了過來,本想給受傷的孩子包紮,卻被身邊另一個長發女孩拿了過去,輕聲道:“我來吧。”

交警姐姐貌似挺有眼力見,揶揄笑了笑,“行。”

正要離開時,她卻一下子看見凳子上等待被包紮的少年,正源源不斷地冒出一個個粉紅色泡泡。

交警姐姐:“……”

——真是清奇的畫風。

【125】關于我的夢想碎裂

“受傷那邊的肩膀露出來。”顧緣聽打開醫療箱,從裏面拿出棉簽酒精和紗布。

陸仁嘉乖乖拉開運動外套的拉鏈,脫下外套,裏面穿的是保暖內衣和薄毛衣,領口為了保暖設計的比較緊,沒有多少彈性,不能直接扯開,因此兩件衣服都需要脫下來。

少年摘下眼鏡,放在椅子的一邊,然後連着兩件裏衣一起向上掀。

顧緣聽打開醫用酒精的蓋子,将棉簽沾濕,微微擡眸,映入眼簾的便是面前少年白皙緊致的腰肢。腰肢很細,沒有贅肉,還能看得出腹肌。

之前坐在摩托車後座撫上他腰的時候,長發少年憑着手傳遞而來的緊致感想象過陸仁嘉的腰,知道身材很好,卻沒想到真正看見時,竟是給人一種如玉珍寶般的錯覺。

漆黑瞳色微深,輕啓的唇合上,目光循着陸仁嘉的軀幹慢慢向上,又落在了他的胸膛上。

肌膚勝雪,僅觀外形,十分完美。

顧緣聽覺得胸腔裏忽然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燒,并且慢慢蔓延開來,傳遞到四肢百骸,使自己的身體也變得燥熱起來,黑色頸環下遮掩的喉結似乎不動聲色地滾動了一下。

“消毒吧,緣聽小姐。”一句淡淡的話語,驚得顧緣聽手忽的一顫,在面前之人脫完衣服以後,他終于回神,臉色微紅,有幾分掩飾慌亂般地輕咳一聲,道:“知、知道了。”

長發少年捏着棉簽,擡起頭,心虛的眼眸不敢看陸仁嘉的臉,怕被對方從自己眼瞳裏看出緊張。

陸仁嘉肩膀的傷不重,子彈只是擦過,雖然擦破皮流了血,但不深。

顧緣聽細心地給他用酒精消過毒以後,再上了點兒消炎藥,最後才用紗布和醫用膠帶包紮好傷口。

做完這一切,長發少年好像也從緊張裏冷靜了下來,深呼吸一口氣,眉宇間顯露些許輕松之色,擡眸看向陸仁嘉,輕聲道:“可以了,把衣服穿——”

“!!”

但就在他眼眸對上面前之人雙目的瞬間,那話語卻霎時戛然而止。

漆黑眼瞳中倒映的少年容貌十分眼熟。

這張臉,顧緣聽只見過一次,大學城KTV一面之緣罷了。

雖然嘴上很少提及,但這樣令人一眼難忘的絕美容顏卻在那之後經常莫名其妙盤旋在他腦海中,也在夢境裏出現過一次。

很奇怪的夢。

晴朗天空,微風輕拂,大地初春,漫天花雨。

粉紅的櫻花在一塊草地上盛開,地面灑滿花瓣。

臉的主人穿着一件長長的白色外套,脖子上挂着聽診器,他就這麽靜靜站在樹下,猶如精美打磨過的圓石雙瞳平靜淡漠地看着自己。

耳邊鳴響着尖銳的警笛聲,自己身邊還站着一群和他一樣穿白大褂的人。

中間橫着一道黃色的警戒線,好像——正在發生着什麽事情。

到底是什麽事,顧緣聽不得而知。

因為夢境沒有後續,也未于午夜裏再度浮現。

可此時,長發少年卻驀地又想起這個夢境。

櫻花,白大褂,警戒線,警笛。

好像要從中抓住什麽,卻又好像什麽也抓不住。

“……”

“……”

“……”

長久的沉默以後,顧緣聽忽然站起身,面色爆紅,聲音也極其顫抖,結巴:“我、我去趟廁所!你先把衣服穿好!”

陸仁嘉眨眨眼,他擡眸盯着面前高高的少女,視線裏一片模糊,雖然看不清,但從光影裏,他還是能夠感覺到對方轉過了身。

“好。”

話音落下,耳邊腳步聲便匆匆響起,并且離自己越來越遠。

陸仁嘉穿上兩件衣物,重新戴好眼鏡,視野裏終于終于恢複清明。

他繼續坐在長椅上,順帶低頭收拾剛才被緣聽小姐弄亂的醫療箱,交給從旁邊經過的交警姐姐。

“……”說實話,心裏有點兒小小的挫敗。

陸仁嘉面無表情地失落着——果然自己其實長得并沒有學委形容的那麽好看吧?不然為什麽看見了臉緣聽小姐反應這麽平淡呢?而且沒有像學委一樣直接撲上來抱着自己蹭……

啊,真難過呢。

——好想長蘑菇。

顧緣聽急匆匆走進衛生間,他其實不想上廁所,只是想要暫時冷靜一下罷了。

然而走神的長發少年卻并沒有注意到廁所門口“地滑小心”的告示牌,他霎時一腳向前滑,直接踹翻了掃地阿姨剛放在這兒的水桶!

于是那些水便嘩啦啦地流着一地,将摔到在地的少年衣物全部打濕了!

阿姨聽見聲音,急忙出來,趕緊擔憂地上前問:“小姑娘沒事兒吧?!”

顧緣聽摔得有些疼,但也沒事,他慢慢站起身,這麽一摔,竟然莫名把自己摔得冷靜了一些。

“還好。”

少年美豔的面孔勉強笑了笑,路過的女警見此,立刻走進來道:“衣服都濕了?”

顧緣聽點點頭,“嗯,但沒關系,等會兒就幹了。”

“這不行,這秋天呢,太涼了,休息室裏有一套備用的幹淨便衣,我帶你去換上吧。”

“真不用了,謝謝。”長發少年拒絕道。

“可是你這樣子濕漉漉地出去,你男朋友看見了肯定更擔心吧。”

“……男朋友?”顧緣聽忽然面色微變,本該下意識否定才對,但此刻猝不及防從別人口中聽見這個詞彙,少年卻莫名地否定不出口了。

話到嘴邊,又被跳動的心攪得心煩意亂,心口難開。

見他沉默,女警察笑了笑,道:“好了快去吧,別讓你男朋友擔心。”

顧緣聽:“……”

回過神來時,他真的已經站在了休息室的櫃子邊。

這間休息室是這所臨時交通局裏唯一沒有監控的,專門用來給人換衣服。

顧緣聽脫下身上濕了的衣物,一件一件,最後露出裏衣之下一直被遮掩的白皙身軀。

手臂的肌肉流線很完美,精致且緊,腹肌十分明顯,一看就是喜歡适當健身的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新褲子是黑色的休閑款,男人總會率先換褲子,因此系好腰帶以後,他才從櫃子上拿起那件白色的寬松衛衣。

但就在此時,休息室的門突然傳來門把手轉動的聲音。

顧緣聽一怔,猛地擡眸看去,下一秒,那個戴着厚重黑框眼鏡的少年便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伴随着一道平淡且莫名蕩漾的話語——

“緣聽小姐,聽說你摔倒了,我借了藥箱來給你上點兒——!!!”

“……”

“……”

話未說完。

門裏人,和門外人。

卻在這瞬間同時地僵住了。

【126】關于我失戀的這回事

“……”

“……”

踏入的一只腳被收回,而後門關上了。

陸仁嘉後背靠着門板,平靜淡漠地盯着走廊對面牆壁上的時鐘。

看它慢慢地走,聽它滴滴地響。

“……”

大腦現在或許是一片空白。

然而時鐘玻璃的反光,卻驀地又讓他想起剛才所看見的畫面。

白皙的肌膚,結實緊致的肌肉,優美流線型的雙臂,帶着經常健身才會有的紮實感,以及——那精致鎖骨之下的一馬平川,完全屬于男性的胸膛。

“……”

“咔哧——”門把手忽然被轉動。

陸仁嘉聽見後面傳來的聲音,卻更為眼疾手快地抓緊它,死死按捺,不讓裏面的人出來。

顧緣聽匆忙套上衛衣後便想追出,卻發現把手被人緊緊捏着,他漆黑的眼瞳微閃,似乎察覺到了門板邊的情況。

——對方還沒走。

意識到這一點,美豔的少年微微抿唇,睫毛輕顫,垂在一邊的手慢慢握緊,開口想要說些什麽,可還未出聲,就聽門外人忽然平靜地詢問着:“緣聽小姐,其實,是男生嗎?”

“……”顧緣聽霎時沉默了。

他忽然下意識想要否認。

可惜踟蹰許久,好像也明白現在想認,已經來不及了。

“嗯,是。”他輕聲承認道,用的自己原本的少年聲音,低沉,磁性,卻又隐隐帶着青澀。

“……”對方沒有回應。

而少年自己在話音落下的瞬間,忽然湧上了更多的忐忑不安和心亂如麻。

慌張感使得顧緣聽垂着的手微顫,捏着門把的手也仿佛丢了些力氣。

陸仁嘉輕靠門板,右手反手緊緊握着圓頭金屬把,暫未發一語。

過了一會兒,他垂眸又看向地面,好像已經慢慢消化掉了某個不可改變的事實,于是繼續平靜地問:“在這之前,我的種種行為,是否為你帶來了很深的困擾呢?”

顧緣聽一頓,牙齒忽然輕輕扣住下唇,似乎是拼盡了所有勇氣,點頭道:“嗯,我之前,十分地反感你,因為你總是自說自話,随意地到我面前晃悠,在很多事情上,惹我不快,而且還像……”

他忽然小聲說:“像狗皮膏藥一樣,粘着我,趕都趕不走,慢慢讓人無所适從……”

兩人隔着一塊上了漆的木頭板,固體良好的傳音效果使得最後那微小的聲音也能被少年一一聽清。

也許以前聽見自己在緣聽小姐口中的描述,會覺得難過,可現在。陸仁嘉似乎已經沒有任何波動的感覺了。

他淡淡道:“這樣啊……”

推推眼鏡,少年将醫療箱留在門口。

同一時間,門內之人突然又急切地說:“但是你聽着,其實我現在——”

“緣聽少爺。”

“!”顧緣聽怔住。

淡漠的三個字,赫然打斷了他後面的話,他的雙耳在此刻竟然萬分清晰地聽見了從門外那少年口中一字一句道出的,讓他徹底如墜冰窟的言語——

“抱歉,以後,你不會再有任何困擾了。”

門猛地被屋中人打開!

那随着少年動作而飄動的長發在空中揮舞出一道流線。

“砰!”門板撞在後面的牆壁,強力的反彈讓門一震,發出巨大聲響!

走出來的少年面色蒼白,漆黑雙瞳死死盯着前面慢慢朝外走的背影。

之前在診所時,為了給鼻子上藥,他就已經卸了妝,這張臉,雌雄莫辯,靠着衣着來區別。

而此刻,顧緣聽穿着男性服飾,即便絲滑烏亮的秀發長到可以被高高紮起,他現在也已經看不出多少女性化的特征了。

站在休息室的門口,少年睜大雙眸,眼白布上些血絲,雙瞳仿佛尖銳的長釘般盯視陸仁嘉,唇瓣微啓,聲音冰冷,話語輕顫,不可置信地質問着——

“你什麽意思?”

走廊前方不遠處的人聽見這話語,于是停下了腳步。

逆着光,他微微回眸。

厚重的鏡片在光芒透過來的這瞬間,終于失去了遮蔽拉扯的能力,映出了他的淡漠雙眼。

因此顧緣聽看見,不遠處那位站着的平淡少年,面無表情,精致圓石般偏灰的雙瞳,以一種自己從未見過的極致冷漠之色,靜靜注視着自己,輕聲道——

“大概意思就是,緣聽少爺,”陸仁嘉推推眼鏡,認真說,“我不是同,不喜歡男人,很抱歉之前帶給你困擾,所以我以後不會再纏着你。”

“……”

“……”

平靜淡漠的話語,像是在簡單敘述着什麽十分平常的小事。

它甚至微不足道到可以類比路邊被風揚起的塵埃。

“……那真挺好。”顧緣聽忽然嗤笑一聲,眸色冰冷,話語帶刺:“被你纏了這麽久,我早就煩到不行了,一條舔狗,無自尊,無下限的家夥,我早就不想接觸了。”

一如既往刺痛傷人的話語。

不過前面之人這回似乎再沒有那種被自己言語打擊後的失落和難過。

他只是輕輕“嗯”了一聲,就這樣轉身繼續走了。

“……”

顧緣聽停留在原地。

他被很多人喜歡過,有的人看開了就走,有的人依舊圍繞在他身邊。

人來人往,在人群裏穿梭。

實際上每一個人都只是過客,都無法在他心上留下任何痕跡。

他顫抖着手,自我安慰着。

沒了一條舔狗罷了,沒了就沒了,有什麽大不了。

被那多人追求着,他不缺這一條,還是最讓他厭惡嫌棄的這一條。

“……”

光芒從走廊盡頭的玻璃門照射進來。

眼前人循着光芒的,終于在幾十秒後消失在盡頭,

然而在他消失後,顧緣聽又倏地擡眸,盯着那被陽光染的金黃的玻璃門。

不知何時溢滿眼眶的水珠在閃動着晶亮的光澤。

雙目赤紅,少年死死壓抑着流下的沖動。

當真正意識到面前轉身離開的人,這一次不會在自己刻薄的話語過後,再重新回到身邊時,他好像猛然間失去了一顆重要的心,導致身體在一剎那變得虛浮無力起來。

沒有心髒的胸口空空蕩蕩,浮現出密密麻麻螞蟻啃噬般的細痛感。

微微啓唇,顧緣聽雙瞳空洞無神,幾滴水珠終于滑下,卻依舊倔強地呢喃着——

“知道是男人就不喜歡了。”

“真可笑,你的喜歡。”

“倒也不過如此。”

“……”

走出臨時交通局,陸仁嘉找旁邊的一名警察叔叔借了手機,登錄自己企鵝賬號,在聯系人列表裏找到“蘇雯同學”四個字,發送了一條信息過去——

【學委,我失戀了。】

幾秒後,那邊女孩仿佛非常驚訝的發來了一句【???啥??】

陸仁嘉道:【我失戀了。我的女神徹底沒了。】

學委:【……】

她很快又回道:【哎呀沒關系,不就失了一次戀嗎?你以後還會遇見很多會令你心動的女孩的!今晚大學城KTV見,好好打扮一番,我帶你唱歌發洩!幫助你早日走出失戀陰影!】

陸仁嘉:【……】

陸仁嘉:【好。】

退出賬號,将手機還給警察叔叔。

顧緣聽會有警察開車送他回學校,因此不用再坐摩托車。

陸仁嘉還得把車子騎回去還給早上那人。

少年推推眼鏡,面無表情地嘆了口氣。

——果然。

多情自古空餘恨,此恨綿延,無、絕、期。

【127】關于最後的話語

頭盔挂在摩托車的車頭上,陸仁嘉拿起它,剛準備戴在自己頭上,卻忽的聽見從身後傳來的一道低沉少年音:“送我回去。”

陸仁嘉戴頭盔的頭微頓,側目朝着身後看去,是顧緣聽,似乎是追了出來,微微喘氣。

他的眼眶和鼻頭都有些紅,使得雌雄莫辯的精致面孔似乎多了幾分惹人憐惜的脆弱感,然而少年的神情看上去卻非常堅持,漆黑雙目灼灼,倒映着摩托車上的身影。

陸仁嘉平靜道:“會有警察叔叔開車送你回去的。”

“我不想坐警車,”顧緣聽聲音沙啞道:“突然被警察送回去,你覺得,我會被旁邊人怎麽看?”

“……”也對。

陸仁嘉想了想,最後,将手中頭盔遞到顧緣聽面前,道:“那走吧。”

“不用,”長發少年搖搖頭,“你戴吧。”

他說着直接坐上後座,神色沒什麽情緒,顯然是真得不需要。

于是陸仁嘉給自己戴好,将停車架踢上去,在顧緣聽坐好以後,用力踩下引擎。

摩托車的轟鳴聲霎時在臨時交通局外響起,車子發動,如風一般沖了出去。

但這沖的速度還是比開始小了很多,因為現在不需要逃命,也不需要追趕什麽人。

在摩托沖出去的瞬間,人由于慣性總會身體後仰,于是雙手就會下意識抓住些什麽。

陸仁嘉抓着把手,而後座的長發少年雙手環抱住前面人的腰,不像之前那樣一只手輕輕摟過,這一次,他更像是在緊緊擁抱。

疾馳的風吹過二人,馬上下午一點了。

太陽在往西走,它的光芒炙熱溫柔。

照射在路上兩人飛馳的身影上。

椒樘

長風呼嘯,冰冷刺骨,但由于光芒的溫柔與和煦,這種冷意并沒有過多的給人刺痛,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

戴頭盔一是為了安全,二是為了擋風。

沒有頭盔,那些淩厲的風就這樣全部刀刮似的擦過臉,即便在顧緣聽的忍耐範圍內,他現在卻根本不想忍耐。

因此後座長發少年下意識地低頭,将整張臉埋在前方人的頸間。

于是這剎那,使人舒心的安全感和溫暖就這樣安撫了在風中忐忑的少年。

人脖頸肌膚的溫度比空氣的溫度高多了,他冰冷的臉頰貼在陸仁嘉柔和細膩的肌膚,像是貼着他此刻唯一的慰藉。

這條長長的馬路引導着二人回城,也許路程不遠。

但莫名其妙,那用力抱住前面之人的少年,卻在此刻殷切希望這條路更夠延展。

一直延展。

到時間盡頭。

到地老天荒。

終是回了大學城,到校門口的時間是一點四十。

對于顧緣聽來說,這太過于短暫,卻又無可奈何。

“我還要去還車,再見,顧少爺。”陸仁嘉将他送到門口,淡漠說道。

長發少年看着他,聽到最後三個字,那對漆黑精致的雙目似乎劃過瞬間的不甘。

咬咬唇,顧緣聽忽然問道:“喂,你……”

他仿佛鼓起了很大的勇氣,“你真的……不會喜歡我了麽?就因為,我是個男人?”

陸仁嘉輕輕“嗯”了一聲,平靜回應着:“我只喜歡女孩子。”

“為什麽非得是個女的?”

“……”陸仁嘉突然垂眸盯着地面,面無表情道:“我也不知道,或許是因為,女孩子香香軟軟,和臭男人有本質上的區別吧。”

他認真地說:“我對性別這一塊兒卡的很死。”

顧緣聽:“……”

“不過顧少爺可以放心,”陸仁嘉道:“就算知道你一直穿着女裝,假扮女人,我也不會因此歧視你。”

“我之前那番話好像有些沖動,現在已經冷靜下來了,你不用擔心我會用任何的有色眼鏡來看你,我尊重你,所以即便不會把你當成繼續女孩喜歡,我也依舊可以和平地與你相處,畢竟大家都是同學,從人際關系這一點來看,就沒有必要徹底的老死不相往來。”

“曾經的一切,顧少爺願意記着便記着,不願記着,倒也不用放在心上。”

“……”

“……”

對于平常人來說,或許能夠從這番話得到安慰和感動。

但對于顧緣聽來說,他滿腦子好像只有陸仁嘉再也不會喜歡他這一點。

他不會感動,也不會感到安慰,他只有在明明處于溫暖和煦的陽光下卻仿佛置身于冰雪中踽踽獨行的孤望。

聲音微顫,顧緣聽好像還想再掙紮般地說些什麽,可車上少年卻已然發動引擎,騎着摩托車轉眼間消失在他身邊。

似乎他永遠不會再像曾經一樣圍繞在自己周身,不厭其煩地奉獻上一切熱情與歡喜。

早上的診所還開着,而那個被自己借用了摩托車的男人好像在診所旁邊的一家花店打工。

陸仁嘉将車子停在花店面前,朝着裏面呼喚了一聲:“先生您好。”

聽見摩托車引擎的聲音,男人回眸看了眼他,眸中一驚,仿佛沒有料到對方真的會把車子還回來。

他走到車面前,仔細打量了一遍自己的摩托車,道:“沒損傷吧?”

“沒有。”陸仁嘉推推眼鏡,面無表情道:“它很好。”

“那就行。”男人松了口氣,又道:“你車子騎太快,手機落地上了,我給撿着呢,在這兒。”

陸仁嘉垂眸看着男人掌心的智能機,平淡道了句:“謝謝您。”

還完車子還找回了手機,看來今天還不錯。

只是唯一可惜的一點——大概以後再沒有一個能夠自己心動的女孩了。

面無表情地嘆口氣,戴着黑框眼鏡的少年将電話開機,有了信號以後,它突然接連不斷地震動起來,好像關機以後沒有接收到的信息這一刻全部湧了出來。

陸仁嘉翻了翻,看見了很多寧缺的未接來電以及短信。

他點開信息,第一條便是對方有些委屈的話語:【班長……我有些難過。】

【我好像沒有任何開心。】

信息過後,對方久久得不到回應,似乎又打了個電話,可惜,卻是關機。

在下午一點左右的時候,寧缺又發來一條短信:【我對某個人,沒有任何印象,但身體裏翻湧的血液卻告訴我不得不去接納,她希望我回去,用我的存在去警告她的眼中釘,這樣一來對方所構築的一切牆壁就會全部崩塌。】

【我在想,也許一開始她是愛我的,也想找回我,可現在,她好像已經把能夠對付眼中釘,看成了比真正找回我,更歡喜的事情了。】

【班長,我該怎麽辦呢。】

“……”

後面又是對方的幾通電話,但都沒有被接聽。

陸仁嘉靜靜看着,一對雙眸淡漠平靜地看完所有。

而後,他熄滅了屏幕,将手機揣進兜裏。

面色無任何起伏,雙瞳猶如永遠掀不起波瀾的死水。

他擡眸看了眼路邊的眼鏡店,走了進去,對裏面的店員們淡淡地說:“你好,我想來換一對新的鏡片。”

【128】關于吵架的顧少爺和段少爺

“……你這眼鏡,摔得慘烈啊,直接重新配一副吧,我們可以送鏡框。”

陸仁嘉詢問道:“重新配的話,大概要多久才能拿到?”

“一星期左右,”店員俯身開始寫單子:“原來這副的度數是多少?”

“七百。”

“兩個都是七百?”

“嗯。”

“行,那我就直接按照七百給您配了,”店員說道:“原先這副您可以暫時先繼續戴着,一星期以後來取新的就可以了。”

陸仁嘉點點頭,“那就謝謝了。”

他說完,轉身離開了眼鏡店。

然而很不巧,黑框眼鏡在少年踏出店門的一瞬間,忽然發出了幾聲清脆的鏡片碎裂聲。

陸仁嘉眼疾手快地将鼻梁上的眼鏡取下來,下一秒,左邊的鏡片便落在了地上,徹底碎成渣渣了。

“……”

少年面無表情地将粗大黑色鏡框重新戴回去。

在拿到新的眼鏡以前,他也許只能跟學委給的隐形眼鏡作伴了。

隔壁門傳來鑰匙鏈碰撞的清脆之音,緊接着門被打開,又被主人狠狠地摔上,“砰!”

巨大的聲響令在沙發上看手機的混血少年微微挑眉。

他在網絡上填好運動會報名表。

緊接着放下另一只手中盛了些紅酒的高腳杯,薄唇微勾,淡藍眼瞳泛着點兒戲谑光澤,起身走到隔壁的門口,敲敲門笑道:“顧少爺回來了?怎麽看鼻子去了這麽久啊?還是說不僅是看鼻子,還跟你那條舔狗去了別的地方?”

話音落下,屋中人對于這番調侃沒有絲毫回應。

段鸾司眸中劃過一絲淡淡的疑惑,從兜裏拿出顧緣聽單間宿舍的鑰匙打開門,徑直走了進去。

兩人都有各自房間的鑰匙,以備不時之需,比如其中一方忘記帶出門之類的。

客廳裏只放了長發少年的包,包上面沾染了很多灰塵,還有一點點血跡。

段鸾司眸色微沉,聽見廚房裏的動靜,立刻走過去。

一眼,便看見坐在冰箱面前仰頭将一瓶白酒直接往喉嚨裏灌的長發少年。

他的秀發紮在後面,穿着一套男士衣物,靠着冰箱門,雌雄莫辯的精致面孔上顯得有幾分疲憊,那對漆黑的雙瞳此刻也像是失了魂一樣地空洞着,瞳孔周圍發紅,好像剛才哭過,只不過又被硬生生地壓制下去,故作堅強。

“……”認識這家夥這麽久了,倒是第一次看見他這麽失魂落魄的模樣。

“我說,顧緣聽你幹嘛呢?”段鸾司不解地靠在門框邊,眉頭微蹙,想了想,不确定道:“跟你那舔狗出去,他把你怎麽了麽?”

一口白酒下去,喉嚨火辣辣地疼,好像有烙鐵在灼燒一樣,疼的人止不住地喘息咳嗽。

“咳咳,”少年喘着氣,咽下那一口酒,雙目更紅,死死盯着地面,低沉的聲音裏帶着一絲咬牙和不甘,“我倒是希望,這家夥能把我怎麽了。”

“什麽意思?”

顧緣聽仰起頭,看向段鸾司,紅着眼輕嗤一聲,道:“他知道我的真實性別了,于是,也如之前所預料過的那樣——”

“他說他不會再喜歡我了。”

“……”段鸾司頓了幾秒,而後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挑挑眉:“這不是好事麽?你不也一直想要擺脫這條難以甩掉的狗嗎?”

長發少年喝下幾口酒,沙啞道:“是啊……”

他紅唇微動,呢喃着:“是好事……”

段鸾司打量着他的神色,忽然走過去,從他手裏拿過酒,蓋上蓋子放回冰箱旁邊的酒架上,眼眸微眯,語氣意味深長道:“但顧少爺,你這反應,可一點兒都不像是高興的樣子,你不會……還真喜歡他了?”

“……”

顧緣聽沒有回應,可垂在身側的手卻微微捏緊。

“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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