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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這次前往的虛冥山呢，距離市區大約有三小時車程，主峰海拔1645米，是國家4A級景區，也是佛道兩教的千年聖地……”

導游盡職盡責地介紹着此行目的地，但大巴車上人聲鼎沸，壓根沒人去聽大喇叭裏在說些什麽。

沈槐序和紀春山并排坐着，段喆和他倆隔一個過道。

“沈槐序。”段喆伸長脖子，沖苦大仇深的沈槐序提出建議，“聽說山上有座廟挺靈的，你不如去求一簽吧。”

沈槐序本來把腦袋靠在車窗上，聽到這話，轉過臉對他比了個“閉嘴”的口型。

他本以為坐公交遇事故已經是倒黴的極限，命運就現場給他表演了個麻繩專挑細處斷。

那天晚上沈槐序站在家門口，先是發現兜裏的鑰匙沒了影，又得知趙文茵在公司加班。

他有家回不去，決定在附近随便吃口晚飯，結果那家館子不太幹淨，讓他拉了一整晚肚子，第二天病恹恹地睡過了。

紀春山為了等他，和他一起遲到半小時，倆人一起挨了頓老張的痛批。

這還不是最背的。

今早出門的時候，沈槐序擔心再次遲到，出門時心急火燎地拿錯了背包。

他拿的不是趙文茵給他收拾好的戶外雙肩包，而是……平日上學背的書包。

裏面裝着滿滿當當的課本和練習題。

等他發現時，已經坐在了飛馳的旅游大巴上。

倒黴事一件跟着一件，蔣夢南的情書始終沒幫她送出去。

段喆看他可憐，但又實在想笑，話音都憋得變了調：“出去玩只帶着課本，老張如果知道，得送你面錦旗。”

“人類的悲喜并不相通，我只覺得他們吵鬧。”沈槐序生無可戀地閉上眼。

紀春山本來靠着椅背閉目養神，聞言把耳機摘下來，給了段喆一手錘。

“我們的友情是如此不堪一擊。”段喆憤憤不平道，“紀春山你個叛徒！”

那天沈槐序前腳剛出教室，生活委員後腳就走了過來，紀春山聽說只能兩人住，不假思索地在同住人處填了沈槐序，完全無視段喆那飽含期待的眼神。

紀春山給他扔過去包牛肉幹，段喆收下封口費，悻悻閉上嘴。

“旅行社會提供食物，水和一次性日用品，其實也沒什麽需要自備的。”紀春山說。

此話聽着十分有理，沈槐序好受了一點，他左手扶住椅背，上半身越過紀春山，沖段喆伸長右手：“我也要吃。”

段喆撕開外包裝，往嘴裏丢了一條牛肉幹，嚼得嘎吱作響：“自己來拿。”

沈槐序“啧”了一聲，上半身又往前傾了點。

段喆的手往後躲了躲。

沈槐序正要起身，紀春山擡起手臂，一把奪回牛肉幹，把袋子舉在了沈槐序臉前。

“紀春山，你不對勁。”段喆沒了封口費，頓時口無遮攔，“怎麽總拉偏架？”

沈槐序心滿意足地掏出一大把牛肉幹：“你懂個屁，這叫行俠仗義。”

紀春山表示認同。

導游介紹完目的地，将流程加速推進到旅游大巴的社死環節：“既然大家興致這麽高漲，我們來玩個能夠增進同學感情的小游戲——”

沈槐序嚼着牛肉幹，把注意力放回到導游身上，好奇這次的小游戲能尴尬到什麽程度。

“游戲的規則很簡單，第一個人問問題，第二個人答，第二個人再問，第三個人再答。不能問大家都知道的，比如年齡、性別什麽的，也不能問特別隐私的問題。”

“比如，”導游指着最前排的兩名同學，“你問他喜不喜歡吃蘋果，他回答喜歡或者不喜歡，再問下一個人另一個問題。大家明白了嗎？”

車上稀稀拉拉地響起幾聲“明白”。

導游顯然已經相當習慣對牛彈琴，他面色不改，全然無視自己被全車人無視，自顧自地推進着游戲流程。

沈槐序十分佩服。

段喆小聲吐槽：“這種游戲能提升哪門子的同學感情。”

說完，他突然雙眼一亮，掏出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

沈槐序摸出在兜裏振動的手機。

段喆：我幫你問問？

沈槐序滿頭霧水，不知道他在搞什麽名堂。

沈槐序：什麽意思？

段喆：問問紀春山啊！問他喜不喜歡蔣夢南！

沈槐序突然警覺，萬一紀春山說喜歡，那豈不是宣告他徹底出局？

沈槐序：不太好吧，這是隐私。

段喆：看我的。

沈槐序本能抗拒，可又确實好奇，內心糾結成一團亂麻。

他們座位靠前，沒過多久就輪到了段喆。

段喆信心滿滿地接過話筒，轉身面向紀春山，一本正經地發問：“紀春山，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這問題一出口，大巴車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

不知道是誰突然冒出來一句：“段喆，你是在告白嗎？”

車上哄堂大笑。

段喆話說出口才反應過來這問題确實耐人尋味，臉忽紅忽白，腳趾差點把車底摳穿。

沈槐序無語，低頭給段喆發了一條短信：你這問了和沒問有什麽區別？

紀春山倒沒讓段喆的尴尬持續太久，他聲音不大，但字正腔圓：“有。”

車上重新陷入寂靜，又瞬間被起哄聲包圍。

沈槐序的腦海中只剩下兩個字：果然。

手機再次振動，是段喆的回複：失策了，我以為他會說沒有。

沈槐序：……

這個傻逼。

“沈槐序，喜歡看星星嗎？”

“啊？”沈槐序這才反應過來游戲還在進行中，輪到他回答紀春山的問題。

這問題不難，還有點兒浪漫，他痛快應道：“喜歡。”

紀春山似乎十分中意這個答複，他重新戴上耳機，清淺的笑意經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