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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槐序要了杯水，破碎的理智逐漸回籠。

自從紀春山重新回到他的世界，出差，相親，酒局，沒有一件事能按預料中的進程發展。

他們公司的産品是一款電商手機應用，主要銷售特需食品。

産品本身打磨得不錯，供應商的素質也高，上線僅半年就積累了一批忠實的核心用戶，目前最大的問題就是一直沒能打開市場。

之前是沒錢，現在博靈的第一批投資款即将到賬，做推廣便也有了底氣。

林深今天給出的幾個營銷點子都很值得嘗試，沈槐序離席倉促，想着回頭再單獨約個飯，好好感謝下人家。

他點開林深的微信，發完消息，又習慣性地去翻對方的朋友圈。

想和一個人迅速熟絡，就要先了解他的生活和喜好，這樣可以很快地找到共同話題，沈槐序深谙此道。

林深的朋友圈內容很單調，基本只有工作相關的轉發和妻女的照片，中間還夾着一些旅行風景照。

劃到某張照片的時候，沈槐序的手指突然頓在空中。

他凝視那張小圖片刻，最後移動指尖，輕觸屏幕，點開。

那是一張雙人合照。

一人是林深，另一人與他氣質截然不同，但二人站在一起，倒能看出外貌有三分相像。

身材瘦高，樣貌斯文，有股書卷氣。

沈槐序見過這個人，第一次在麥當勞門前，第二次在高中學校門口。

他對照片中的人物關系隐約有了一些猜測。

他們都姓林。

這就是林一。

“看什麽呢？”紀春山端着兩杯醒酒水，将其中一杯遞給他，說，“喝了這個。”

“看帥哥。”沈槐序把杯子放在桌上，伸長手指點着自己的手機屏幕，“這個人，還挺帥的。”

紀春山順着他的指尖看過去。

沈槐序轉過臉看他，不經意地問：“認識嗎？”

“不認識。”紀春山神色不改，替他按了熄屏鍵，“別看了，又沒有我帥。”

沈槐序把醒酒水推到一邊，喝完杯底那點兒威士忌。

太難喝了。

他在飯桌上喝了不少白酒，這會兒白的洋的摻在一起，只覺得胃中翻滾，還隐隐作痛。

沈槐序換了個坐姿：“謝謝你介紹林深給我，對我們的項目很有幫助。”

“他很有能力，現在和人合夥做了個廣告公司，也做得不錯，以後你們應該能有不少合作機會。”

沈槐序頓了頓，問：“你和林深怎麽認識的？”

“朋友介紹。”

“什麽朋友？”

紀春山被問得一愣，随後勾起嘴角：“小序，你這是查崗嗎？”

沈槐序覺得自己确實是醉了，他把話說得有點暧昧：“給查嗎？”

紀春山說：“給查。”

沈槐序目不斜視地看着他，等一個答案。

“普通朋友。”紀春山答。

沈槐序閉上眼，捋了把頭發，感覺頭也開始痛了。

“你有電話。”紀春山看向桌面上亮起的手機屏幕。

沈槐序發現在這個環境裏，手機鈴聲确實聽不見，但紀春山的手機一向設置的是振動。

來電人是唐婉恬，沈槐序大概猜到她要說什麽，拿起手機走出酒吧。

唐婉恬是個聰明的姑娘，相親時早就感受到了沈槐序的婉拒，聽說兩家要約飯，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中間有誤會，打這通電話也是找沈槐序确認情況。

“那我就跟我媽說我不想去，你可別生氣啊。”唐婉恬講話幹脆利落，是招人喜歡的性格。

“麻煩你了。”沈槐序有點後悔當時在趙文茵面前信口開河，到底是低估了女強人的執行力。

“哎呀，別這麽客氣，小事一樁。”唐婉恬話音帶笑，“那我挂了啊。”

沈槐序把手機收起來，一回頭就看見紀春山拿着杯水靠在牆邊。

“偷聽別人打電話，不害臊？”沈槐序問。

紀春山道：“我這是查崗。”

沈槐序渾身不舒服，沒力氣和他擡杠，轉身往電梯間走：“我先走了，明天還有事。”

“我送你。”紀春山快步追上他。

“不用，你喝酒又開不了車，我自己打車回。”沈槐序擺擺手。

“那你先喝了這個。”紀春山把杯子塞給他，杯壁是溫熱的。

沈槐序胃中不适，正想喝點熱的東西緩解，他把液體送入口中，是甜的，有蜂蜜的味道。

沈槐序讓出租車停在了小區門口，難得地，他想在小區裏獨自走走。

這套房子他住了三年，卻對周遭十分陌生，如果不是上次紀春山提醒，他都不知道小區裏有這麽幾棵洋槐。

他在上次紀春山逗留的那棵樹前面停下，撥了一通跨洋電話。

“Hello——”咬字含含糊糊，聽着像在睡覺。

“起床了。”

電話那邊嘟囔了一聲：“沈槐序？”

“你怎麽睡這麽早？”沈槐序看了眼表。

段喆打了個哈欠：“大哥，我這兒淩晨一點。”

“一點還不早？知不知道我們國內的創業者有多艱辛？”

段喆反問：“知不知道和我聊天是按小時收費的？”

沈槐序道：“給我來十塊錢的。”

“您好，時間到了，挂了啊。”

“紀春山回來了。”

電話那邊聲音一頓，語氣也清醒了：“什麽時候？”

“半個月前，我在海口融資的時候碰上的。”沈槐序就地蹲下。

“他真在文昌搞火箭啊？牛逼啊。”

“不是，他……”沈槐序深吸了口氣，視線越過頭頂茂密的洋槐枝葉，看向無盡的夜空。

今晚濃雲密布，一顆星都看不到。

“做了投資。”

段喆沉默了一會兒，問：“你跟他說了沒？當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