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不是好兆頭

季嬷嬷知道趙澹還活着,心中也來了力氣,掙紮着站起來尋了趙澹的衣裳,與傅王妃親手細細的給他身上擦幹水。

擦到腳的時候季嬷嬷忍不住驚呼出聲,這雙腳看着幾乎已經快爛了,被割傷的傷口早就被水泡的沒了血跡,一個個像嬰兒的小嘴兒一般張着,傅王妃再也忍不住,趴在晟王爺身上壓抑的哭了起來。

床已經被他身上的水洇濕了,晟王爺拍了拍傅王妃,小心翼翼的抱起換好了衣裳孫子,把他放到旁邊的軟榻上,季嬷嬷拿出帕子給他擦着頭發。

府醫此時正巧背着藥箱氣喘籲籲的趕來,來不及抹把臉,只擦幹了手就開始把脈。

良久才皺眉道:“世孫怕是已經淋了好一會兒雨了,寒氣入體,必定是要傷風了,現如今只能早早開藥,可千萬別轉成了喘症乃至痨病!”

說完掀開毯子仔細的看了看趙澹的腳,猶豫片刻,從身後的藥箱中取出一個小瓷瓶,打開之後挖出一小坨清香的乳白色膏體輕輕抹在他的傷口處。

又轉身從藥箱中拿了幾瓶,放在了榻旁:“前三日每一個時辰換一回,然後每三個時辰換一回就行,大概半個月就能差不多能收了口子了。”

季嬷嬷忙點點頭,把幾瓶藥膏小心的收起來,又忙着回來照顧趙澹。

快天亮的時候趙澹果然發起熱來,臉紅的像是要燒起來一般,傅王妃打起精神與季嬷嬷給他灌藥給他擦汗,不假手他人,生怕有什麽閃失。

誰知兩服藥下去這燒并沒有退,府醫也急的滿頭大汗,天蒙蒙亮的時候晟王爺騎着馬親自進了宮,去求太醫。

昭和帝一聽趙澹病的如此嚴重,心中也有些擔憂,這幾年趙澹也算是長在他眼前了,對他自然有了真感情,派了太醫院裏最擅長風寒等症的幾人都去了晟王府。

幾位太醫看到越來越虛弱的趙澹嘆了口氣,這晟王世孫還真是多災多難,才救回來兩年多就又遭了這等禍事。

感嘆過後幾個人都細細把了脈,得出的結論與府醫相同,幾人商議着出了張方子,熬了藥給他灌了下去,等了半晌卻一點沒有退燒的跡象。

一群太醫眉頭緊皺,湊在一起改了方子加重藥量試一下,萬沒想到剛剛灌進去的要趙澹全部悉數吐了出來,這…是連藥都喝不進去了!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又重新熬了一碗灌了進去,一屋子的人緊緊盯着趙澹,生怕他再吐出來,不多時就見他牙關緊咬,藥卻一絲絲的從唇角流了下來。

府醫忙上前把他抱起來翻過身,生怕他吐藥的時候嗆到自己。

這下子誰都沒了法子,傅王妃一聲不吭,眼淚卻一直沒停過,季嬷嬷自責懊惱的恨不能去撞牆,跪在地上默默祈禱,求菩薩保佑趙澹,她寧可用命替了他去,趙涵則不停的給弟弟擦着額頭的汗,眼裏的淚綴在眼眶中,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就落下淚來。

晟王爺派容智去尋京城裏的名醫,不管治什麽的,只要出名一律請來,自己握着孫子的手坐在床邊,表情陰沉,不知在想些什麽。

整個晟王府都籠罩在陰雲之中,黎氏過來探望趙澹,見他依然昏迷不醒,屋子裏沒有人有心思理她,陪着站了一會,找了個理由回了院子。

孫嬷嬷只能心中嘆氣,他們世子妃,也苦啊…

周氏在屋裏笑的嘴都歪了,喜滋滋的給貼身的嬷嬷丫鬟還發了賞錢,一時間周氏屋內像過年一般。

趙泓幾人在宮中也頗為擔憂,甚至太傅都看出他們的心不在焉來,拍着教棍逮了最皮的陳惟一問,卻得知是趙澹病了。

他自然知道四個人關系極好,見他們也沒了學習課業的興致,索性匆匆講完這課直接放了假。趙泓帶着袁琤與陳惟飯都沒吃,直接出宮去了晟王府。

看到孤零零躺在床上顯得越發瘦弱的趙澹,三人眼淚差點溢出來,趙泓輕輕把手蓋在趙澹額頭試了試溫度,問身邊的太醫院院正:“澹兒現在如何了?”

院正露出為難的神色,支支吾吾道:“世孫如今尚還未喝進去藥,若是到了明日燒還不退,那就燒了一日一夜了...這可不是好事情...怕是...會燒糊塗...”

燒糊塗?趙泓自然知道這話是什麽意思,他臉色一白,看着面前的院正,他臉上躲閃的神色自然被趙泓看在眼淚,趙泓回頭又摸了摸趙澹的頭,絲毫沒有要降溫的意思。

整個屋子又陷入沉默之中,許久,趙泓才擡起頭沙啞的對陳惟和袁琤說:“你們先回去吧,咱們都守在這也無濟于事,若是澹兒好轉了我派人通知你們。”

二人看了看愁眉苦臉的晟王爺與傅王妃,知道自己現如今在這也不合适,帶着對趙澹深深的擔憂拱手告辭。

回到家後的袁琤一反常态的沉着臉,江氏與袁妧都十分關心他,拉着他詢問到底是出了何事了。

袁琤嘆口氣,把心中的話對着娘與妹妹傾訴出來:“...世孫如今高燒不退,太醫說明日若是還不退,怕是就要不好了,可是現如今藥都灌不進去,殿下在那兒守着,讓我們倆先回來,若是世孫真有什麽好歹,這...”

十一二歲的孩子哪裏能經受得住如親兄弟一般的人突然離去,想到趙澹若是真的不成了,袁琤憋了大半日的眼淚再也憋不住了,撲倒江氏懷裏放聲痛哭起來。

袁妧眼淚也跟着流下來,趙澹與她也算是相識多年了,她怎麽能眼睜睜看着這個小哥哥就這麽夭折了呢。

玳瑁看到她哭了急的在魚淺裏團團轉:“公主莫哭,不過是小病罷了,你忘了我是誰了?”

袁妧一愣,對啊,這幾年除了讓玳瑁拿出些保身的藥丸給家裏人吃,都忘了他的作用了。

只是現如今就算有藥,也沒辦法接近趙澹啊。

正當袁妧愣神的時候,袁琤也漸漸發洩完了心中的恐慌,他不好意思的從江氏懷中爬起,江氏抽出帕子給他擦幹淨臉上的淚,心疼道:“世孫吉人自有天相,你在這擔憂也無用,咱們家的林大夫是當初國公爺特地為你們幾個孩子尋的小兒科聖手,不若讓他過去看看,萬一有什麽能幫得上的呢。”

袁琤聞言拼命點頭,袁妧也跟着激動的點着頭,江氏看着兩個孩子的樣子揉了揉他們的臉,帶着他們去尋許老夫人說這件事。

許老夫人哪裏有不應的,她仔細叮囑江氏:“這件事咱們家不好出面,否則就是打了太醫院的臉了,就說是琤兒回來着急,非要林大夫過去,你拗不過他只好帶着他一同去。”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袁妧急的直跳高:“祖母,我也去,我也去!”江氏按住她嗔道:“你去做什麽,這不是去玩耍的事情。”

許老夫人卻低下頭問袁妧:“妧兒,你去了能保證不鬧嗎,若是你哭鬧了,那日後三年你就別出門了。”

袁妧認真的點點頭:“祖母,我保證不鬧,我只是關心世孫哥哥,想去看看他。”

許老夫人擡頭對江氏道:“帶着妧兒一同去吧。這樣才像是孩子之間的胡鬧,妧兒自由乖巧,既然答應了就不會有什麽問題。”

江氏嘆了口氣,明明是發自內心的關心,卻一定要附加如此多的條件,她飛快的給袁妧換了出門的衣裳,喚了林大夫,抱着提着玳瑁的袁妧同袁琤一起上了馬車,直奔晟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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