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池忱走進浴室, 将蹲在地上的江瓷拉了起來。

“池忱?”

池忱難得在江瓷面前暴露羞窘的一面,連說話都磕巴了:“不…不用你洗,這些我會送到洗衣店的。”

江瓷:“可是都已經泡了水, 我要洗我的衣服, 我可以順手幫你一起洗了……”

“不用!”池忱嗓音加大,吓了江瓷一跳。

掌心裏的手腕在顫抖, 池忱後知後覺,紅着臉看向江瓷, 逼着自己鎮定下來:“我不喜歡別人幫我洗衣服。”

江瓷眨了眨眼, 心裏滿是懊惱:“是我失禮了。”

池忱:“不關你的事, 我還要謝謝你。”

江瓷:“不用謝呀。”

“我想上廁所, 浴室可以先讓給我嗎?”池忱問。

“好。”江瓷乖乖地退出浴室,他的手還被池忱拉着,他晃了晃, 問道,“還有什麽事嗎?”

池忱立刻松開了江瓷的手,江瓷幫他關上了門。

等到門外的腳步聲消失,池忱這才有勇氣擡起頭,鏡子裏的臉紅得吓人,好狼狽。

看到這副樣子的他,江瓷會怎麽想呢?

江瓷當然注意到了池忱的不對勁,他走到陽臺, 給蘇堯養得盆栽澆水。

因為要打掃, 他特意脫了外套,此刻被冷風一吹, 他才覺出了冷意, 可是沒有想去穿外套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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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忱臉都氣紅了, 他不應該自作主張幫池忱洗衣服的。

……

池忱從水盆裏拿起自己的內褲埋頭搓洗,他全部用得左手的力量。

這種傷,洗幾條內褲和襪子,他還是做得到的。

他任由江瓷誤會下去,只是想讓江瓷再多關心關心他。

可他沒想到,江瓷竟然會做出這種事情。

他玩大了。

正常的男生之間是怎麽相處的?

如果齊安提出讓他幫忙洗內褲,他一定會把內褲塞進齊安的嘴巴裏。

幫舍友洗衣服不算稀奇的事情,但是洗私人物品就有些太過了。

江瓷願意給他洗衣服,江瓷是有多喜歡他啊?

池忱在浴室裏洗完了自己的內褲才出來,江瓷蹲在盆栽面前,他已經澆完水了,正對着綠植發呆,池忱走到他身邊了他也沒發現。

“不冷嗎?”池忱拿出夾子曬衣服,看到江瓷只穿着一件毛衣,忍不住提醒道。

“還好。”江瓷回過神,一邊回答一邊站起,蹲了太久腿早就麻了,起來時身體晃了兩下。

“我……”江瓷想說“我來幫忙”,看清池忱手上拿的什麽後,臉燒得比池忱剛才還紅,他也終于意識到,池忱反常的原因。

他神經太大條了,竟然沒注意到這個問題。

“我去穿衣服。”江瓷的聲音跟小貓一樣,縮着脖子逃進了屋內。

池忱背對着江瓷,嘴角抑制不住地揚起。

心底裏更加肯定了那個答案,江瓷一定是喜歡他的。

飯點,江瓷跟池忱約好了一起去二食堂吃飯,齊安過來串門,厚臉皮地跟着兩個人一起去了食堂。

這個點人很多,三人去了二樓的小餐廳,要了個小包間,湊錢點了幾樣炒菜。

等菜上桌的過程中,江瓷将處理結果跟兩人說了,他得通知他們,不然齊安他們還會繼續幫他找證據。

“我跟哥哥說了林楠的事情,哥哥會幫我處理的,辛苦你們幫我找證據,之後就不用麻煩你們了,對了,也幫我謝謝徐磊吧,之後有機會我請他吃飯。”

齊安好奇道:“江奕哥在國外,還能插手這件事嗎?”

江瓷認識齊安那會,齊安就跟江瓷說了認識江奕的事情。

江瓷:“我哥哥有幾個高中同學都在A市發展,具體要怎麽做我也不知道,但哥哥說能解決。”

“能解決就好,”齊安高興了沒一會又嘆氣道,“哎,突然覺得自己好沒用,江奕哥遠在國外都能解決這些事,我們跟林楠離得那麽近,到現在還沒找到解決的辦法。”

江瓷給齊安倒了杯熱水,笑道:“因為我們還小啊,我哥哥和他的朋友都已經踏入社會好多年了。”

“诶,那你之前怎麽不找江奕哥啊?”

齊安随口一問,這下反倒是江瓷愁眉苦臉起來了:“家裏人很溺愛我,我怕跟哥哥說了,哥哥會抓我出國,以後會寸步不離地看着我,我不想沒有自由時間。”

齊安震驚:“江奕哥是這種人嗎?江奕哥不是很讨厭……”

齊安捂住嘴巴,在當事人面前提這種事不好,他将剩下的半截話咽了回去。

池忱也有些詫異。

江瓷正在思考後續該怎麽應付江奕,沒有注意齊安說的話。

“哥哥雖然很好說話,但是看我看得很緊,以前我不小心摔倒了,膝蓋擦破了皮,他硬逼着我坐了半個月的輪椅,那半個月裏,我就沒下過地,走哪都是被他推着抱着的。”

齊安:“……”

池忱:“……”

江瓷見他們不信,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這樣說是不是很誇張,但是我沒有撒謊,我哥哥就喜歡小題大做,所以我才不敢跟他說這件事。”

也是沒有辦法了,他才不得已跟江奕彙報的。

齊安:“那個,江奕哥難道是……”

江瓷:“什麽?”

齊安:“他是弟控嗎?”

江瓷回想江奕的種種事跡,覺得齊安的說法是對的:“原來還有這個說法可以解釋呀。”

齊安:“……”

池忱捏了下鼻梁,如果江瓷沒舉例江奕做過的奇葩事,江瓷只說江奕是個弟控的話,他不會那麽快相信,但是,江瓷不會說謊,江奕真的是個弟控。

因為磕碰了皮讓自家弟弟坐半個月的輪椅,這都不能用弟控來形容了吧?這是重度弟控啊!

江奕從高二後就不提自家弟弟的原因,池忱現在終于找到了。

是覺得不好意思,亦或是怕丢臉,所以才不敢提的吧。

池忱在心底嗤笑了兩聲。

齊安起了興趣,求着江瓷再說一些江奕以前的事情,江瓷老老實實都說了,他一邊說着,一邊将裝滿水的杯子推到了池忱左手旁,這樣池忱會很方便。

“啧啧,江奕哥還有這樣的一面啊。”齊安嚼巴着花生,啧啧稱奇。

江瓷沒有意識到自己将自家哥哥的老底都拆穿了,想起以前的事情,臉上挂滿了幸福的笑:“哥哥是把我當成了重要的人。”

所以,盡管江奕太過誇張,江瓷也從來沒有拒絕過江奕的好意。

池忱在旁默默聽着,突然想到,江瓷和江奕不愧是親兄弟,都喜歡小題大做。

他又想到,江瓷現在的行為,跟江奕有什麽區別呢?

江奕對江瓷那麽愛護,江瓷反過來愛護他,所以,他是江瓷重要的人?

……

這家炒菜店生意很好,一盤花生快見底了,才上來三道菜。

池忱和齊安都喜歡重口味的食物,池忱受了傷,被迫跟江瓷一樣吃清淡的。

江瓷坐在池忱的右手邊,池忱幾次想要動筷都被江瓷制止了,江瓷找老板要了一個幹淨的小碗,舀了半碗米飯,又将池忱想吃的菜堆在米飯上。

他遞給池忱一個勺子,認真道:“用勺子比較方便。”

江瓷倒是聰明,碗裏有菜有飯,他用左手也能舀上來。

齊安吃瓜吃得也不安靜,時不時發出怪聲音,讓他沒想到的是,之前對他的陰陽怪氣抱有意見的池忱反常的沒有理會他。

江瓷把一堆食物混合在一起,為了方便池忱吃,他還将這些拌了拌,若用池忱以前嘲諷齊安的話來說,這樣像在吃豬食,可池忱吃得毫無阻礙,甚至胃口大開地幹完了一碗飯。

“還想吃什麽,我幫你弄。”江瓷時刻都在觀察池忱,見池忱吃完了,他放下筷子,問道。

池忱:“想喝點湯。”

江瓷拿了另一個幹淨的碗,給池忱盛了碗海帶湯。

湯是剛端上來的,江瓷貼心提醒道:“有點燙,喝前記得吹一吹哦。”

“嗯。”池忱舀了一勺湯,謹記江瓷的叮囑,吹散了勺子上的熱氣。

齊安:“……”媽的,瞧瞧他看到了什麽,他眼睛要瞎了。

吃完飯後,江瓷下午沒去畫室,溫雪在手機裏通知了他作業,他得去畫室拿一些東西。

池忱不放心,陪着江瓷去了畫室。

江瓷去樓上拿東西,池忱和齊安站在樓下等人。

吹了會冷風,齊安的大腦才徹底清醒,他快憋死了,抓着池忱落單的機會就一個勁的盤問:“從你讓我吃兩份炒面後,你就開始不對勁了,不,你很早之前就不對勁了。”

“有話直說。”池忱靠在柱子旁,仰着頭,這個點還有很多學生在畫室裏,樓上的房間都開着燈,他看到了江瓷的身影,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

齊安憋了太多話,最後選擇挑重點直接問,畢竟江瓷很快就要下來了。

“你之前說的答案是什麽意思啊?”

池忱:“我喜歡江瓷。”

“啊?”齊安傻眼,“我問你答案,你怎麽突然跟我告白啊?”

池忱滿帶憐憫地看着齊安,用更好理解的方式重複了一遍:“答案就是,我發現,我是喜歡江瓷的。”

齊安:“……”

簡單的一句話,堵得齊安沒了繼續打聽的欲望。

在這種時刻,齊安也要誇一句,不愧是他池哥,回答就是那麽幹脆利落。

“你跟小可愛表白了嗎?”齊安按捺住躁動不已的心,問道。

池忱:“還沒有。”

齊安:“你怎麽不表白啊?”

池忱看似對什麽都不在意,冷冷淡淡的,但齊安經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是對的——

你是不是喜歡他,但是不好意思說啊?

看似淡漠的他,其實也會害怕失敗,在不知道江瓷的心意前,貿貿然跟江瓷告白,他怕聽到不滿意的答案,他怕受挫。

池忱:“之前我還不确定江瓷的心意……”

可是現在,他不怕了。

早在之前,就有很多人提示池忱,江瓷喜歡他。

當時的池忱不以為意,覺得他們想多了,可如今,很多的真相擺在池忱面前,他不得不承認,他們說得都是對的。

一起打籃球的學長說,江瓷的眼裏似乎只看得到他,經學長提醒,池忱才注意到江瓷看他的目光有多專注,每一次,只要他一回頭,江瓷都在看着他,會沖他招手,對他露出燦爛的微笑。

齊安和盧旭也說過,江瓷怎麽只對他一個人好啊。

與其說他對江瓷特殊照顧,不如說,是江瓷對他偏心照顧,就連他都能看出江瓷的雙标,江瓷對他和對其他人的态度是不一樣的。

江瓷喜歡他。

在去貓咖找江瓷的那天,池忱找到了答案。

他也喜歡江瓷。

池忱漆黑的眼裏倒映出樓上白熾燈的影子,另一抹身影撞碎了這片影子,江瓷從教室裏出來了,正站在樓上沖他招手。

池忱舉起手跟江瓷揮了揮,眼裏浸滿笑意。

“你說得對,我覺得江瓷是喜歡我的。”池忱篤定道。

等林楠的事情結束後,他就跟江瓷表白。

齊安聽得頭皮發麻,目睹池忱眼裏濃到化不開的深情,他突然生出點害怕來。

他該怎麽跟池忱解釋——

我其實并不确定江瓷是不是喜歡你,我那都是胡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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