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那我可要那種睡

“跟您實話說了吧,我們分手了,暑假帶不回來!”

蔣徹是被塗眠在廁所打電話的聲音吵醒的。他還躺在地上,對着黑黢黢的世界醒神,塗眠呢,也還在廁所,用不耐煩的語氣跟電話那頭的人争吵着。

“分手哪還要什麽原因。就是不喜歡了呗。”

“我沒花心!我沒腳踏兩只船!我哪敢啊!”

“不是。我在您心裏就沒點高大形象嗎?我可是您親兒子啊!你怎麽不關心我委不委屈,難不難受啊?”

“屁嘞!你之前還要噓寒問暖,現在就只想拿錢打發我!”

“嘿嘿,那還是要的!一分錢也是錢!我暑假還要出去玩,先跟您打報告了。”塗眠那邊吵着吵着,就認慫了。

蔣徹聽着塗眠語氣的大轉變,突然笑了一下。這确實是他認知中的“能屈能伸”的塗眠。他往廁所那邊看過去,仍然是黑漆漆的。

“竟然還沒來電。”蔣徹起身去夠了一下燈的開關,也沒有迎來一點燈光。

塗眠挂了電話,從廁所出來,就看到寝室那頭站着一個黑影。

他試探地問了一句:“徹哥?”

“啊?”

“我打電話吵醒你了?”

“沒有。睡幾個小時了,差不多該醒了。”

“那出去吃飯吧,我餓了。”

“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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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眠摸黑找蔣徹要了一件外套直接攏在外面,他低頭拉了半天拉鏈,都沒拉上來,喊了蔣徹一聲。

“徹哥,幫我照個燈。”

蔣徹這才在地上枕頭邊,找出手機,給他打燈。燈光照到塗眠外套的拉鏈上的時候,塗眠才找到症結。

“你這個衣服,好怪!怎麽拉鏈是反的啊!”

“有沒有可能,是你穿反了,寶貝兒。”蔣徹把手裏的手機遞給塗眠,自己動手,把外套扒了下來,塗眠還在對蔣徹對他的稱呼愣神,蔣徹已經把外套重新給他套上,在拉拉鏈了。

等蔣徹做完這一步,塗眠還是有點不真切。

不會別扭鬧了這麽多天,他和蔣徹一起睡個午覺,關系就好了吧……塗眠他媽和塗眠他爸在他小時候一起睡了無數個覺了,最後還不是該離婚離婚,該斷了聯系就斷了聯系?

雖然這個比喻也不太恰當,但是塗眠還是覺得有點怪。

具體怪在哪裏——等塗眠吃完了晚飯,他的腦子能工作了之後,他終于找到了問題所在,應該是蔣徹有事要求他。

于是在晚上他倆躺回地上,等待來電的時候,他又一次湊到了蔣徹臉上:“徹哥!”

塗眠的頭發就掃在蔣徹的臉上,癢癢的。蔣徹看向手機資料的目光還是挪到了塗眠身上。

“咋了。”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要求我?”

“?”

蔣徹覺得塗眠是無話找話,索性背過身,自己抓緊時間看自己的資料,還不知道電停多久,他和塗眠都在吃晚飯的時候,硬吃了40分鐘的飯,把手機電充滿才回來。

塗眠沒有對手機電量的焦慮感。和他這個人一樣,過日子沒有太長遠的計劃和打算,沒臨到頭,絕對不會複習,他都默認還有時間;手機也是,沒到百分之二提示的時候,他都默認自己手機有電。

“你在看什麽?”蔣徹背過身不理他,他就貼過去,手搭在蔣徹肩頭,撐起身來要偷看。

蔣徹沒動,讓塗眠一起看:“在看資料,明天要去加班。”

蔣徹在跟他報備了!看來他們倆之間的關系是真的在和好了,塗眠心下竊喜,大松了一口氣。

“那還要背着我看?讓我看看,你是不是在看黃色?”塗眠興致盎然地看過去,然後他的目光短暫地在頁面上停留了一秒,就直接灰頭土臉地躺了回去。本來前一秒他還在想,研究一下蔣徹他們加班都接觸什麽,後一秒就直接被滿屏的英文和公式勸退了。

“不看了,寶貝兒?”蔣徹憋着笑,故意問道。

“不看了。”塗眠躺回去舉起自己的手機,嘆了口氣,又放下了。

蔣徹聽着他在自己背後,磨皮擦癢的動靜,無奈翻回來,借着手機屏幕的光看着平躺在旁邊的人,蔣徹順嘴問了一句:“怎麽,不玩手機了?”

塗眠翻了個身,朝着蔣徹側卧:“還有百分之十五的電,不敢玩了,怕明天鬧鐘不響。”

“嗯。那這會兒要睡了嗎?”蔣徹禮貌地問了一句,“要睡了,我就不看了。”

“睡不着。下午睡那麽久,哪睡得着啊。”塗眠的手墊着腦袋,“對了,徹哥,你最後幾天還要加班,是不準備暑假回家嗎?”

“差不多,我家裏也是我一個人,在學校也是一個人。”蔣徹說着。

塗眠開始面露難色了,他剛剛還在電話裏訛了親媽一筆分手安慰費,當旅游基金呢!

“你不準備回海邊了?!”

有人開口:“不準備。”

有人違心,有人當真。

當真的那個人一把抓走蔣徹的手機,手不小心按到,讓手機熄屏了,之前那點微弱的光線也消失掉了。

這下他看不到塗眠的表情,塗眠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是塗眠的表情不用看,都能從他咬牙切齒的話語裏聽出來,是很焦急的。

塗眠咬着後牙,威脅道:“你再說一遍!你都答應我了!”

蔣徹呢,在黑暗,抿着嘴偷笑,等他笑夠了,才又開口:“答應你什麽了?”

“答應帶我去你家,去海邊的!”塗眠較真,伸手想掐死蔣徹,手伸出去的時候又不知道怎麽去完成這種掐死的動作,他的手就在半空,懸而未決。

蔣徹仿佛長了夜視眼,他伸手,握過塗眠的手,把他的手帶到自己枕邊,用腦袋壓住了,但話仍然說得油鹽不進:“嗯,你之前也答應我,和我合唱的。”

塗眠一聽,眼睛心虛地眨了眨。他是沒想到蔣徹開始翻舊賬了。

“我,那不是……家母發話,情有可原嘛。我是媽寶男,你知道的。我們家郭女士一發話,我還不得屁颠屁颠地往回趕?!我這……當晚不也回來自首了嘛!”

“嗯。”蔣徹低聲。

塗眠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我還主動勞改了這麽多天了呢!徹哥!”

“嗯。”蔣徹的腦袋蹭了蹭壓着的手。

“不生氣了吧?”塗眠試探。

“還是有點。”

“那,爸爸啵啵~!”塗眠拿出了他的殺手锏,他爽快地喊了“爸爸”,雖然一點都沒有要啵啵的誠意。

“那買票吧。想七月份去,還是八月份去?”

“那當然是七月份,我得少和我媽見面,免得她盤東問西。”

塗眠一聽這話,如蒙大赦!他打開了蔣徹的手機,熟練地點開了app賣買票,蔣徹湊過來,好奇:“你怎麽對我手機app這麽熟?看來下次我要設密碼了。”

“嘿嘿。就是有次你上臺講課,手機忘了拿,我無聊嘛,拿你手機玩了兩把麻将。”

“我麻将的歡樂豆經常沒有呢,你這不是一次吧。”

“我賠你嘛!一點歡樂豆,值幾塊錢,我都睡你旁邊了,徹哥。”

“是嗎?那我可要那種睡。”

“哪種?”

“穿黑絲那種,最好是,邊脫,邊睡。”

“滾吶!”塗眠往旁邊挪了挪,和蔣徹拉開距離,舉起了手機,一本正經地盯着屏幕。蔣徹跟着挪,手從塗眠腦袋頂上繞過去,點了一下塗眠舉起來的手機屏幕,輸入了目的地,點了七月份的機票日歷:“你選吧。”

“我們可以在你家玩多久?”

“你想玩多久?”

“不知道。住到不想住了,我們再回來,可以嗎?”

蔣徹的眼珠子在眼睛裏轉了一圈:“也行。”

塗眠毫無所覺地從“往返”跳到了“單程”,認真地選起來:“我們這周放,下周我不能走,要陪下郭女士,下下周周六和朋友有個聚會,那聚會完走吧!就這個周日。”

塗眠指着這天,征求蔣徹的意見。

蔣徹沒有異議:“要我幫你買嗎?”

“不,你別買,我來!”塗眠把手機還給了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機,看着那百分之十四的電,他手速飛快地操作起來,買完兩張票。

“好了。怕你反悔,你的票,就保存在我這裏!那天你要是不來機場,我就來學校把你罵死!”塗眠指着他的手機電量,威脅道,“這可是我用我最後百分之十四的靈魂,給你買的機票,你看現在只有百分之六了。”

“知道了。”

“那還有一件事。”

“什麽?”

“明天去看場電影吧。”

“?”蔣徹疑惑了一下,塗眠立馬補充道:“郭女士給的電影票,說請我和‘賠錢貨’一起看場電影。”

“阿姨,也知道賠錢貨了?”蔣徹遲疑地發問。

“呃,就是我回家那天,她看到我的妝,以為我有女朋友,我解釋了,但是她看到你跟我的聊天記錄,她就覺得說……”塗眠解釋到這裏,聲音越來越小。

蔣徹突然好像懂了,為什麽塗眠跟母親吵架在說什麽“分手”的話。

“覺得,我是你女朋友?”蔣徹的語氣裏帶着質問。

“差不……欸!”塗眠還沒回答完,蔣徹就直接壓到他身上,手掐着塗眠的下颔,沉聲重問:“我是你的女朋友,寶貝兒?”

“不不不,不是,爸爸!”塗眠對上次在蔣徹床上打架打到擦槍走火的事,還心有餘悸。他的直男堅持,絕對不能崩塌!

他可以認慫,但不能搞給。

還是做0,更不行。

“那誰是誰……”

“啵~”塗眠沒給蔣徹問的機會,他用了簡單,但不算粗暴的啄吻,親了一下蔣徹,“你是我爸爸,我認了!快滾下去!”

“那好吧,兒子。”蔣徹嘴裏是勉為其難地滾下去,實際動作卻很快地撤開了,躺回去還和塗眠拉開了距離。

塗眠看到他迅速撤離的動作,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笑起來,大概是因為在他的認知裏,這就是兩個直男都在彼此勉強:“都是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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