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體育館內人聲鼎沸,徐嘉珩的聲音幾乎瞬間就淹沒在歡慶聲中。
但喻溫白每個字都聽得很清楚。
男生帶着點懶散的輕笑聲低沉,像是小木錘輕敲在耳膜,震的他耳根和雙頰都控制不住地陣陣發熱。
頭頂的掌心溫熱一觸及分,喻溫白擡手指尖蹭過耳垂,垂眸避開對視:“.....你為什麽總喜歡揉我的腦袋。”
徐嘉珩沒注意到喻溫白躲閃的眼神,笑道:“不喜歡被碰腦袋?”
“好,那以後都不碰了。”
喻溫白:“......”
他明明沒說不喜歡。
“哥們厲害啊,”程野也笑着湊過來,感嘆道,“雖然見過你投籃,但剛才那一球,投的是真牛逼。”
他天生自來熟,和人聊兩句就要勾肩搭背稱兄弟:“不過這才幾天啊,你都有控球意識了,進步神速啊?”
知道喻溫白有潔癖,不喜歡被人捧,徐嘉珩的無情鐵手一掌拍開程野魔爪,斜眼看人:“我教的,怎麽?”
“得得得,你教的你最牛逼,”程野受不了徐嘉珩那得瑟樣,“我誇喻溫白,你跟個開屏的孔雀似的。”
喻溫白沖兩人笑笑,在四名隊友敬畏佩服的眼神中,回到既定位置。
比賽繼續。
相比于上半場的萎靡不振,喻溫白的到來像是一劑強有力的定心丸,任何情況下,他都能冷靜地判斷局勢,指揮人逐漸由張輝向他傾倒。
在他百發百中的投籃和取巧戰術下,生命科學院又連追十多分,雖然贏比賽還遙遙無際,将比分差距一度縮小到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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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拉隊也重振旗鼓,開始和工院一起扯着嗓門喊,一時間,震天的呼喊聲在場館內回蕩,久久不散。
不過工院也不是吃素的,發現徐嘉珩被針對後就迅速改變戰術,再度将比分重新拉回三十,只不過這次得以十分警惕的态度應對。
比賽還剩不到十分鐘,兩隊比分相差二十三,工院獲勝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這時工院替補席的兩人提出請求,問能不能上場打完最後幾分鐘。
考慮到兩人次次都坐冷板凳、大四生下學期要畢業更沒機會,程野和徐嘉珩稍作商量後同意換人,兩人決定下場休息。
徐嘉珩剛下場,就聽見場館門口一陣騷動,回頭正好看見顧清逢進來,一襲風衣雙手插兜,長發披肩身形高瘦,整個人說不出的矜貴優雅。
“顧清逢怎麽來了,不是是來看喻溫白的吧?”
“除了喻溫白還有誰哦,不過他倆什麽關系啊,喻溫白不是從不理人的嗎,和顧清逢打招呼,怎麽還笑得這麽甜啊救命。”
“聽說倆人是青梅竹馬,喻溫白是為了顧清逢才考的T大,顧清逢又為了喻溫白留校,啧啧啧,懂得都懂。”
“去過醫務室十次以上的大四學姐表示,顧清逢從來沒對別人笑的這麽寵溺過。”
“......”
徐嘉珩坐在靠近觀衆席的休息區,擡眼就見喻溫白小跑到顧清逢身邊說話,閑言碎語又直播似的往耳朵裏鑽,擋都擋不住。
在加上程野來回在他眼前走過,徐嘉珩皺眉:“你能不能老實點?”
程野懵了:“我怎麽了?”
“找個地方坐着別動,”徐嘉珩不耐煩地揮手,讓程野別當他視線,“吵到我眼睛了。”
程野:?
迅速換人後比賽繼續,徐嘉珩注意到,喻溫白這次上場時,手上多了一副熟悉的手套。
為什麽突然戴手套?
難道是剛才比賽的身體接觸太多,讓喻溫白不舒服了麽?
喻溫白潔癖讨厭人碰的事全校皆知,作為室友,徐嘉珩更加知道情況有多嚴重。
于是當他發現換人後,喻溫白不到三分鐘就被拉拽十幾次,臉色陰沉的幾乎能滴出水來。
球場上的身體碰撞在所難免,但正常的身體接觸和故意往人身上貼,是個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新換的兩個替補上場後也不管比分,就一直圍在喻溫白身邊轉,找到機會就往他身上靠,手臂和腰側都碰了個遍。
說是騷擾都不為過。
偏偏他們只防守不進攻,情況又不足以被黃牌警告。
他們的目的就是惡心人,讓喻溫白要麽忍氣吞聲,要麽沉不住氣罵人或者動手,然後再被發牌警告,甚者直接被罰下場。
喻溫白緊皺着眉頭,似乎是怕影響隊友情緒,全程一聲不吭的默默躲避,有次後退時甚至差點撞到身後的橫欄。
所有人眼睛都忙着盯球在哪,兩個替補又故意只等喻溫白落單的時候往上貼,才到現在都沒人發現。
程野看徐嘉珩臉色越來越難看,順着他眼神看過去,很快就發現暗地裏搞鬼的自家替補。
“這倆憨批東西幹什麽呢,”程野笑容消失的一幹二淨,看着兩人再次湊過去,冷聲道,“故意欺負喻溫白——”
話音未落,只見面若冰霜的徐嘉珩抓起手邊備用的籃球,坐在位置上,對準朝喻溫白再次貼上去的兩人身上砸去。
籃球「咚」的一聲砸在地面發出巨響,落在其中一個替補腳邊,目标明确。
比賽緊急中斷,吵嚷的場館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都據聚集于坐在長凳上的徐嘉珩。
徐嘉珩面無表情時,鋒利深邃的五官極壓迫感;他盯着險些被砸的替補,冷冷道:“不貼着別人犯賤,就不會打球是吧。”
“手腳放幹淨點,不能打就滾下來。”
人群中立刻響起竊竊私語聲。
“徐嘉珩好吓人......”
“我猜是新上的兩個替補針對喻溫白,徐嘉珩生氣了吧。”
“不懂就別瞎說,是那兩個替補手段太髒,明知道喻溫白有潔癖,還幾次故意往他身上湊,惡心死了。”
“對對對我也看見了,這倆人有病吧,鐵定贏的局還搞這一出。”
兩個替補就是中場休息時、和劉厚在走廊撞見喻溫白的那兩個;三人有點交情,都看不過喻溫白出盡風頭,于是就想了個方法讓他當衆出醜。
不是有潔癖嗎?那還打什麽籃球啊。
好歹是學哥,兩人萬萬沒想到徐嘉珩敢直接發難,直接惱羞成怒道:“球場上有身體接觸怎麽了?你第一次打比賽?”
“護着你寶貝室友也得有個度,”其中一個還在陰陽怪氣,警告道,“而且徐嘉珩,你要敢動手,就等着禁賽吧。”
徐嘉珩挺直的背往後一靠,冷笑道:“你當我眼瞎,還是以為我真在乎這個破比賽。”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徐嘉珩平時在乎的事很少,周圍人更從沒過見他發火。
可自從喻溫白莫名其妙被拉進籃球隊後,他發現自己總是在生氣。
後來徐嘉珩明白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開始見不得喻溫白受委屈。
一點都不行。
——
好好的比賽經過兩人折騰,所有參賽的人都心裏膈應。
工院本來贏得好好的,結果所有努力在最後幾分鐘被糟蹋;生命科學院更氣不過,張輝看喻溫白手臂都被摸出髒手印子,氣的沖上去就要打人。
程野作為隊長只能收拾殘局,皮笑肉不笑道:“我也懶得換人,你們倆自己看着辦,不嫌丢人就繼續。”
事到如此,兩人只能忍着氣打完。
比賽勝利,工院的人也沒多開心,尤其在徐嘉珩冷着臉一言不發的低氣壓下,其他人都大氣不敢出。
另一邊的喻溫白下場後,就直奔顧清逢而去。
中場休息時,他就感受到兩個替補的惡意,所以換人時他特意下場去戴好手套,果然比賽時就被動手動腳。
喻溫白并不是真的潔癖,真要算起來,那兩人碰他只會影響自己的陽壽,他除了要賽後洗手外,沒其他損失。
顯然有人不這麽覺得。
徐嘉珩發火前,喻溫白就遠遠感受到來自的顧清逢的怒意,以師哥過去護短的态度,賽後把兩人直接做掉都有可能。
他下場就忙不疊跑到人身邊:“師哥,我今天有進球,你要不要誇誇我。”
“怎麽,害怕我殺/人啊,”顧清逢擡手捏了捏喻溫白的臉,露出一記薄涼冷笑,“不至于,讓他們少活十年二十年而已。”
喻溫白知道不是玩笑,一把抱住顧清逢胳膊:“別理他們了,我們晚上出去吃吧,我請客,好嗎。”
他從小就習慣和顧清逢撒嬌,抿着唇輕晃人胳膊,清冷聲線變得又輕又軟,一字不差地落進路過的徐嘉珩耳邊,
徐嘉珩視線落在喻溫白緊握着男人的手——潔癖的人下場第一反應居然不是洗手,而是請人吃飯。
就這麽着急?一分鐘都等不了?
喻溫白看徐嘉珩靠近,怕顧清逢身上的氣息傷到他,後退一步擋在兩人中間,後下意識的保護動作。
徐嘉珩見狀臉色更差。
顧清逢察覺無聲挑眉。
“今天的事,謝謝你。”喻溫白認真道謝。
“沒事,本來就是我們沒管好人,”徐嘉珩語氣淡淡,完全沒有獲勝的快樂,沉默片刻後道,“你要是沒事的話,晚上要不要一起——”
“小白,”顧清逢突然出聲,“剛才不還說要請我吃飯?還不快去收拾東西。”
半晌,他又慢悠悠地補充道:“我記得你明天沒課,這幾天就回家住吧,我們好久沒見了。”
喻溫白還想和徐嘉珩好好答謝,猝不及防被打斷,微愣後答應下來,轉身回休息區收拾東西。
看青年背影漸遠,顧清逢饒有趣味地看着徐嘉珩:“見笑了,小白從小就比較粘人。”
“沒看出來,”徐嘉珩眼神就沒從喻溫白身上離開過,說話直截了當,“我倒是覺得,粘人的是你。”
顧清逢無所謂笑笑:“我們之間的感情,外人當然不懂,我不怪你。”
徐嘉珩面無表情地回頭看人。
“晚上有什麽想吃的嗎。”喻溫白收拾好東西走過來,看顧清逢主動要給他拿包,有些意外。
不過他現在更在意,顧清逢催他去收拾東西之前,徐嘉珩到底有沒有說別的。
将書包交出去,喻溫白帶着點隐蔽的期待,輕聲問旁邊的徐嘉珩:“你......有話要對我說嗎。”
“沒有。”
顧清逢的話一遍遍在腦海回放,徐嘉珩人生第一次嘴比腦子快:“你跟他去玩吧,不用管我們——”
“反正我們這種外人,也不會懂你們之間的感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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