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1)

聚餐直到晚上八點結束。

臨近期末考試, 又不是所有人像徐嘉珩、喻溫白和程野專業成績數一數二,大多數人花費一整個下午打比賽,晚上再累都得收心回去學習。

喻溫白和顧清逢回包廂時, 徐嘉珩已經結過賬, 正準備出門找人, 看喻溫白進門就自然走到他身邊。

将臂彎外套給喻溫白披好, 徐嘉珩随口問道:“這麽久去哪了,外套也沒帶。”

喻溫白心裏正複習顧清逢教的內容,不自然地偏移目光:“在走廊上遇到哥哥,和他聊天。”

旁邊酒量一般的男生明顯上頭, 走路晃悠悠的;徐嘉珩順手将人扶穩,錯過喻溫白一閃而逝的躲避。

喝多男生正對着喻溫白, 呆愣愣看人幾秒, 打了個響嗝後問:“嫂子,我有個問題怎麽也想不明白, 你能給我解答一下不。”

“你看上去也不像是談過對象的, 為啥你第一次——就這麽會談戀愛啊?”

喻溫白聞言皺眉,旁邊的夏敏貼心解釋:“這位老哥因為不會浪漫, 前兩天和女朋友吵架, 剛才對象特地打電話過來又吵了一通, 聽說小白你也來聚餐——”

“就吐槽了句「看看人家喻溫白, 長的帥還會高調告白的浪漫, 你再看看你幹的好事!」”

夏敏将女生的語調模仿的惟妙惟肖, 同樣錯過的程野好奇道:“他幹什麽了?”

“女生是學醫的,最近在背人體骨頭, 這位大哥為了讓她記憶深刻, 就從網上買了一整套石膏骨頭回來, 當作女朋友的生日禮物。”

“大哥說他費了好多功夫,還搭上了三個月的生活費,”夏敏看着喝上頭的男生,愛憐道,

“原來這就是越努力越不幸麽,愛了愛了。”

“.......”

“所以,當時怎麽想到要用這種方式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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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餐散場,徐嘉珩和喻溫白一路牽手走回公寓,在保安室取了蛋糕後上電梯時,徐嘉珩突然舊事重提。

即便是他也沒想通,喻溫白當時怎麽會用麥克風喊話:“畢竟這種方式,不太符合的你的個性。”

“因為對方是這樣喊我的。”

喻溫白其實想的很簡單:“他沒有上前和我說話,而是選擇用喇叭,可能他更習慣這樣的交流方式——我只是選擇尊重、配合他而已。”

他不清楚問題出在哪裏,以至于大家今晚都在感嘆:“我這樣做,有問題麽。”

“沒有,做的很好。”

徐嘉珩擡手替他将滑落的圍巾戴好,他對喻溫白拒人千裏的往事有所耳聞,半晌忽地輕笑出聲。

如果不是那個夏天他們遇上,不是那句無心的問候,或許他在喻溫白的世界裏,也只是标點符號一樣的存在吧。

兩人回家将三塊蛋糕放在餐桌,喻溫白要去廚房拿餐具,突然聽身後響起笑聲。

他不解回頭:“怎麽了?”

“沒事,”徐嘉珩将腳邊蹭來蹭去的奶球抱起來,握着貓爪朝喻溫白揮了揮,“就是覺得——”

“我應該是運氣很好的人。”

“......”

十分鐘後,喻溫白看着兩人狼狽的衣服上全是奶油,不由地幽幽道:“你确定,你真的運氣好嗎。”

甜品店買的糕點都是夾餡留心,喻溫白拿起來常了一口,起身要去拿盤子、防止內陷掉在桌上,就聽身後傳來悶響聲。

原來是喻溫白轉身去拿餐具時,蓄勢待發的奶球趁機跳上桌,深處粉嫩的舌頭,湊過去就要舔被咬過的蛋糕。

對面看書的徐嘉珩及時發現,低呵着要阻止;誰知道頑劣的小貓咪擡起的高傲的頭顱,瞥了眼礙事的人類後,翹着小屁/股走開。

翹起小屁/股不要緊,奶球沒留意腳下還有蛋糕,後肢精準一腳踩在喻溫白咬過半口的流心蛋糕——開口處正對着徐嘉珩的方向。

噴/射而出的草莓夾心混着奶油,就這樣濺在徐嘉珩衣服和面前的專業書上。

至于再然後,就是自知闖禍的小貓咪慌裏慌張跑去廚房,在喻溫白沒發現地板和肉/墊上的痕跡前,讓他的衣服先一步沾上草莓奶油做的梅花印。

總之,結果就是兩人一貓都沾上了白色奶油和黏糊糊的草莓醬。

“......算了,”喻溫白再沒了吃蛋糕的興致,将剩下兩個放進冰箱,回頭看低頭看給奶球擦腳的徐嘉珩,

“你要先洗澡還是後洗?”

“你先去,這裏我來收拾。”

徐嘉珩的專業書已經面目全非,筆記被甜醬嚴重污染;他對上奶球怯怯的眼神、不斷蹭他示好的圓腦袋,無奈輕敲它腦門,沒說一句重話。

卧室門敞開,隐約能聽見淅瀝水聲,徐嘉珩将攤開的書放在一旁,打開電腦開始專心辦公,屏幕很快跳出電量低的提示。

充電器放在書房,于是徐嘉珩起身去走廊,絲毫沒察覺到半分鐘前停止的水聲。

走廊的盡頭是主卧,緊挨卧室的房間就是書房——此時房門正最大程度的敞開着。

于是當徐嘉珩在黑暗中找到電腦充電器、從書房來到走廊時,渾/身/赤/裸的清瘦身影就驟不及防的撞進他視線。

和在寝室背對他的姿勢不同,即便不談明亮充足的燈光讓一切無處可遁,光是喻溫白側身的姿勢,就讓所有能看和不能看的,在一眼之下都一覽無餘。

徐嘉珩早知道喻溫白不是幹瘦,可再次看到富有力量的肌肉線條,也依舊會發自心底的感嘆。

白的皮膚光滑宛如羊脂玉,四肢纖細修長,小腹平坦,軀幹附着的肌肉都是恰到好處的薄薄一層。

以及第一眼就吸引徐嘉珩注意的——後腰凹陷處的那顆細小黑痣,在腰窩向上卻不及粉/軟、無限靠近肋骨的位置。

四目相對,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呆楞住。

率先回神的徐嘉珩迅速扭頭,攥緊掌心的充電線;而喻溫白則又用了一秒回神,然後低頭慌忙将褲子穿好。

他洗到一半才發現,換洗的衣服忘在床上,本來想喊人幫忙,但想到出去拿再回來只要十秒鐘、徐嘉珩又在餐廳忙,實在沒必要為這點小事麻煩他。

以及他開門出來前分明看過,走廊裏根本沒人,周圍房間的燈也是關着的!

喻溫白手忙腳亂地穿衣服,全然忘記他本可以回避去浴室。

徐嘉珩則偏過頭愣愣杵在原地,眼神直勾勾望向地板,不知在想些什麽。

一時間,偌大安靜的卧室只剩下衣料的摩挲聲;直到半分鐘過去,喻溫白終于想起雙腳可以活動,逃也似的進了浴室。

“......徐嘉珩,可以幫我拿下擦頭巾嗎,就放在櫃子上。”

弱弱男聲再次傳來,尾音打着顫,一聽就是浴室裏的人羞于再出門:“我頭發還在滴水——不方便出來。”

“好。”

徐嘉珩情緒管理顯然更好,直面沖擊畫面也能面不改色,雖然腦子還在無限回放場景,身體已經能鎮定自若将擦毛巾遞過去。

甚至還能适當表現出對伴侶的關心:“我來幫你擦吧。”

喻溫白沉默幾秒:“......好。”

氣氛尴尬到令人窒息,喻溫白幾次欲言又止想開口,擡眸就會正對上鏡子裏的注視,又倉皇避開目光。

沒關系的,遇事不要慌,喻溫白在心裏自我安慰道,顧清逢教過他的,即使在體型上處于劣勢,也能反攻為勝。

于是回憶着顧清逢教過的先手優勢,他深吸口氣,轉身準備率先開口:“你——”

深思熟慮的話只說了一個字,這是喻溫白始料未及的。

和下午在籃球場比賽一樣,喻溫白将他壓在堅硬的大理石臺,冰冷涼意刺激着脊椎神經,和流連在後背的滾燙熱意形成鮮明對比。

不知道是否有剛嘗過甜品的原因,徐嘉珩雙唇包裹他口腔時,喻溫白竟讓嘗到了絲絲意。

修長的手停在他腰/窩位置,徐嘉珩往後退了退,呼吸低沉:“那顆痣,在這裏對不對。”

喻溫白得以喘息,後腦勺被托起能仰起臉回答:“......我不知道。”

因為埋怨過特殊體質,身體也連帶着被讨厭過,喻溫白長這麽大,從來沒認真觀察自己的身體,洗澡也從不照鏡子。

徐嘉珩像是能讀懂他哪怕一秒的失落,俯身再次吻下來,動作卻溫柔的宛如無聲安撫。

“很漂亮,”低聲環繞在耳畔,是徐嘉珩一字一句清楚告訴他,“為什麽要害羞,明明哪裏都很漂亮。”

喻溫白終于能第一次在親吻中睜眼。

下一秒便跌入那雙深邃淩厲不失溫情的黑眸。

連初吻都有條不紊的人,喻溫白能想到形容徐嘉珩接吻時模樣的詞語,就只有冷靜自持。

于是在他看清男生眼底無法掩藏的動情時,第一反應是不敢置信,以為自己看錯,所以很輕地眨眨眼睛,試圖看的更清楚。

然後他發現,接吻時的徐嘉珩,眼裏有他不曾見過的風景,像是陽春三月拂面的柔和暖風,又像金秋涼月下盛着銀光潺潺淌過的溪流。

顧清逢教的果然奏效,雙唇再度被封住時,喻溫白默默這樣想着。

徐嘉珩眼裏的情動給了他莫大鼓舞,讓習慣于聽順的喻溫白恍然生出一種是勢均力敵的自信。

于是他撐着大理石臺挺直腰背,另一只手扶着徐嘉珩身前向上,最後修長五指抓住他衣領,用力将人拉向自己,同時身體湊過去緊緊相貼。

徐嘉珩意外與喻溫白的突然主動,被拉的踉跄半步,眼底詫異轉瞬即逝,随即在輕微的驚呼聲中,單手将人抱上大理臺。

剛洗過澡的人渾身濕熱,擦頭巾不知掉在誰腳邊,滴落水珠在唇齒相依中更顯暧昧缱绻,不時能聽見洗漱臺上瓶瓶罐罐被撞到的清脆聲——或許還夾雜着幾道貓兒似的叮咛。

喻溫白生疏的技藝太笨拙,除了最開始的成功,之後幾乎是前進一點就要節節退敗,逐漸被逼到角落。

後來遲鈍如他也感覺出對方是蓄意挑逗,漲紅着臉猛的将人推開,在力的反作用下身體後傾。

随着一道悶悶聲響,是蝴蝶骨撞在某人柔軟溫暖的掌心。

“......手疼不疼,”喻溫白往前湊了湊,握住徐嘉珩的手低頭查看,不情不願地,“你明明答應過不欺負人。”

“疼。”

“我怎麽欺負人了,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徐嘉珩見好就收,将頭埋進喻溫白光滑軟熱的頸側,手指把玩他衣擺,

“我這頂多叫做正當防衛。”

“你——”

喻溫白想拍開作祟的手又怕人疼,撐着臺面要下來時,腰側突然被硬物撞了下。

反應回神,他愣在原地不敢低頭,耳邊就響起一道無奈嘆息。

“我只能解釋為自然現象,”徐嘉珩長臂一伸,将喻溫白直接抱下來,然後背對他脫去上衣準備洗澡,

“去睡吧,再看可能就要變成人為犯罪了。”

——

喻溫白這一覺睡的不大安穩。

睡意朦胧中,他感到身旁的床面下陷,好像有人在他身邊躺下,緊接着是蜻蜓點水般濕熱的吻落在臉上,直到呼吸被剝奪。

被動撬開的口腔內彌漫着清冽的薄荷清香,将喻溫白從混沌中喚醒。

昏暗無光的房間內拉簾緊鎖,來皎白清月都被阻攔在外;喻溫白在缺氧中艱難睜眼,對上一雙黝黑到泛着光的深邃雙眼。

青年上身未着寸縷,寬闊肩膀和精壯的肌肉上還有未褪的濕熱,側身靠過來時,每靠近一寸都帶着壓迫感。

喻溫白在黑暗中的視力很好,只是迷迷糊糊中覺得現在的場景十分熟悉。

家裏卧室,床上赤/裸的身體、光是觸碰就覺得滾燙的皮膚——他終于反應過來。

原來是又一次被迫進入徐嘉珩的夢境。

過去這樣的經歷太多,喻溫白知道在夢中一切全憑徐嘉珩心意行事,反抗是無用的。

可是他真的覺得很累。

“.....今晚不想做了,我真的好累,”可即便如此,心裏話還是脫口而出,輕軟的聲調帶着沒睡醒的厚重鼻音,仿佛哼哼着撒嬌,

“又要哭一晚上,明天早上醒來頭都是痛的。”

“......”

困頓中,喻溫白感到徐嘉珩身形突然停住,像是卡頓的機器,良久,才用幾近咬牙切齒的語氣扣出單個音節:

“又?”

“我怎麽不記得,我們以前做/過?”

壓抑的語調讓喻溫白覺得莫名其妙,只覺得今天的徐嘉珩格外奇怪。

平時在夢裏為所欲為的人,今天居然學會打商量,而往常連掙紮都不能的身體,現在也能停不下地抱怨。

借着睡意,喻溫白将心裏話都一股腦兒地說:“夢裏發生的事,你當然不記得;每次哦都說下次不弄哭我,回回都騙人。”

他裹着負氣側過身睡,沒注意到身後人黑暗中閃爍的眼神,輕聲嘟囔:

“騙子。”

“......”

對面徹底沉默,怒火無聲熄滅後陷入長久的沉思。

再開口時,語氣甚至帶着小心翼翼的試探:“那你......很讨厭嗎。”

“沒有讨厭。”

喻溫白被卷席而來的困意擊中,眼睛睜不好可耳邊還在吵,只好蜷着身體用枕頭悶住頭,口齒不清道:

“......我只是不喜歡去客廳和陽臺,不喜歡每次讓你慢一點、叫你不要咬我,你都從來不聽。”

“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了。”這是喻溫白昏睡過去前的最後一句。

深沉的夜月色如水,可黑沉沉公寓裏的兩人都無福欣賞,只剩下平穩的呼吸聲作伴。

直到萬籁俱靜、整座城市都陷入沉睡,寬闊的卧室忽地響起沉沉低笑聲。

有人從後面環抱睡着的青年,親昵地親吻他發梢,在聽不見的愛人耳邊呢喃:

“我錯了。”

“保證下次是在卧室。”

——

喻溫白覺得,這兩天的徐嘉珩十分反常。

大概是尴尬的緣故,自從誤會解開以來,徐嘉珩也只簡單問過他個人的情況,并沒有對除煞的事有太多關心。

習慣了不反感不熱衷的态度,讓徐嘉珩這兩天見縫插針問問題的行為,顯得尤為可疑。

“......所以你元旦那幾天和誰在一起,是通過潛入夢境的方式嗎?也就是說,你能看見我做的夢?”

“大概是這樣。”

“那你觀察的方式,是簡單的旁觀還是參與其中呢——如果我夢到了你的話。”

又是這樣刨根問底的提問。

“......大概吧,要分情況。”

工院信息樓樓下,喻溫白站在樓梯口低頭發回消息;他慢吞吞地往上走,自動屏蔽掉四周投來的各種目光,只想着該如何換個話題:

“你上課是在三樓嗎,我現在上去。”

“也可以,我在3134,右側走廊最靠裏,”徐嘉珩收到信息後秒回,打字很快,“組會還沒結束,預計要等十分鐘。”

喻溫白回複「好」,收起手機繼續獨自上樓,目光滑過挂在牆壁上的著名T大畢業生,開始思考晚上去老宅前,該給徐家父母送什麽見面禮。

事情說起來還要怪徐嘉珩——徐母上周就喊兩人回家吃飯,因為兩人還在鬧別扭,某人就一直沒提起。

直到今早母親打電話來确認,喻溫白才知道要回老宅吃飯的事。

雖然徐嘉珩說不用見外,但徐家人待他很好,喻溫白希望能盡到一份心意。

T大信息樓的設計出自某位著名設計師,風格前衛,每層上下的樓梯都不在同一位置。

喻溫白按照提示找路,耳邊時而能聽見周邊的竊竊私語聲:

“......诶你看那人是不是喻溫白?他不是生命科學院的,怎麽會來工院信息樓啊,他不會和徐嘉珩來真的吧?”

“這不廢話麽,昨天拿大喇叭喊得全校都知道了;倆人都是學霸,用不整網紅還是藝人那套,不靠賣腐炒CP博眼球就活不下去。”

“喻溫白就算了,徐嘉珩看上去一點都不gay啊,這倆人八杆子打不着一塊的,怎麽談的對象啊?”

“你管人家呢,現在是對男男都是真愛;不過現在的gay都這麽高調嗎,告個白還學起異性戀,能不能獨立行走啊。”

“......”

多年修習練成的敏銳聽覺,讓喻溫白将各種聲音都一字不落地聽得清楚。

夏敏的緣故,讓喻溫白事發後很快就意識到,他的短短幾句回應已經被認作公開表白。

也從論壇的相關帖子數量上,認識到關注這件事的人有多少。

嗑CP,頂多算是同人女和無聊路人圈地自萌的産物。

這和兩個男的宣告全世界他們在一起了,完全不是同量級的事情——更何況還是以這樣高調的方式。

有些人連異性戀都要評頭論足,更別提自帶争議的同性戀搞/基了。

夏敏告訴喻溫白,T大是國內少有允許LGBT社團設立的名校之一,對少數群體的态度算是很包容。

但少數群體之所以被稱作「少數」,就代表再好的環境下,也一定能聽到反對和質疑聲。

喻溫白對這些向來是無所謂的。

他唯一詫異的,是自己居然也會聽別人講話——這是以前從沒發生過的事情。

3134教室的位置很好找,喻溫白在走廊時迎面走來幾個學生,其中有個他見過的女生——就是籃球比賽那天、借給他收音麥的拉拉隊隊長。

女生遠遠認出喻溫白,熱情地笑着快步過來,好心道:“你是來找徐嘉珩的吧?”

“他還在教室裏,是導師留他要多說兩句,你要不現在門口等等吧。”

“好的。”

喻溫白點頭,看女生的同伴催她快點跟上時,輕聲喊住女生名字:“......比賽那天的事,謝謝你。”

“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女生表情意外,随即彎眉笑了,“沒事啦,徐嘉珩在我們系裏出了名的人好靠譜,祝你們99哦!”

說完就轉身朝同伴小跑過去,笑魇如花。

喻溫白目送女生離開,低頭将背包整理好,慢慢走向空蕩無人的走廊盡頭,橙黃色的太陽傾灑在他肩頭,恬靜而美好。

“......嘉珩啊,現在雖然婚戀自由了,但你那個談戀愛的事,老師還是要多嘴一句。”

離教室只剩幾步距離時,喻溫白今天第三次聽見他人對這段感情做出評價:“小年輕第一次談戀愛嘛,都喜歡高調,老師能理解。”

說話的人是年紀大約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面相斯文語調溫潤,看上去平日和徐嘉珩十分相熟。

“但同性戀畢竟不是件光彩的事,又不符合生物進化論,”男人腋下夾着文件包,推了推眼鏡,半開玩笑道,

“尤其是我們這種老古董啊,果然還是沒辦法像你們年輕人一樣接受。”

喻溫白站在空蕩無人的走廊,眼前的圓柱照映出教室裏的兩道身影,他看着出現在牆上照片的面孔,反應過來這位教授也是T大的優秀畢業生。

這沒什麽好驚訝的,T大在全國乃至全世界都是頂尖學府,能留下成為教授的,想來一定業界和學術上的佼佼者。

而面對出色的前輩和特殊身份的教授,徐嘉珩回應的态度仍舊是往常的懶懶淡淡:“同性戀确實不光彩,但也不丢人。”

“高調告白這件事,我理解李教授,您沒辦法接受我們年輕人談戀愛的方式,但該怎麽說呢。”

徐嘉珩目光掃過某處後未完的話一頓,似乎注意到什麽,語氣倏地無比柔和:

“我只覺得榮幸。”

喻溫白呼吸微滞,長袖下的手不知何時被掌心打濕。

“還是太年輕了。”

李教授連連搖頭,深切嘆息道:“不是不能談,是讓你們學會低調——且不說你們能不能走到最後,老師知道以你的家境和本事是一定能做大事的。”

“這件事一旦公開,一定會成為被人議論、甚至攻擊的理由,明明可以沉默對付過去的更好選擇,為什麽非要鬧到人盡皆知呢?”

話畢,又是一陣窒息的沉默。

門外的喻溫白都幾乎要被說服。

李教授說的沒錯,無論從哪個方面看,即便他那天誤打誤撞的變相告白,徐嘉珩都有千百種敷衍方法。

他甚至可以什麽都不用做,一笑而過都不會讓整件事板上釘釘。

指尖扣着掌心隐隐作痛,喻溫白沒意識他此時繃緊背脊的模樣,就像是炸毛的貓一樣,如臨大敵。

從兩人暧昧到确立關系,他都始終把眼界狹窄在他和徐嘉珩兩人之間,從沒醒過如果真的在一起、如果将這段關系公之于衆,是要付出相應代價的。

他是游離在人群外生活的人,他人看法于喻溫白來說總是無足輕重,所以也理所當然的認為,徐嘉珩的處境也該是相同的。

但男人的話,讓他有些動搖了。

他見過徐嘉珩為了項目和公司熬夜拼搏的場面,知道他有理想和抱負,所以在輿論力量駭人的現在,他的高調作為會不會對他造成負面影響?

況且李教授也說了,不是不能談,只要低調些、懂得沉默就好——畢竟日子本身也是過給自己的。

這番話的确有道理。

“我想過這個問題,也知道公開一定會面對負面聲音,這是不可避免的聲音。”

又是一陣沉默後,男聲低沉緩慢的聲音響起:“我沒辦法将感情放在權衡利弊的考量中,如果非要在天平上稱量得勢,愛人的感受會是我所有的衡量标準。”

空蕩的教室靜悄悄,仿佛只剩下兩顆劇烈跳動的心髒。

徐嘉珩語速明顯比平常要慢,也不給急于反駁,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就算如老師說的那樣,我們缺少緣分走到最後——”

鏡面裏的人突然望過來,宛如隔空對視的目光讓喻溫白猛烈的心跳驟然一停。

說話的人卻忽地笑了:“我也希望能在有限的愛戀中,給他最光明正大的喜歡。”

“臭小子還挺會說,”李教授知道勸不動,笑罵道,“當時就是靠着這張嘴,把人年級第一都騙到手的吧。”

徐嘉珩語氣重回熟悉的懶淡:“您過獎。”

“年輕氣盛,但确實是有活力啊,”李教授感嘆着,擡手拍拍青年肩膀,“那老師就祝福你們,希望他對得起你今天這段話。”

“......會的。”

“會的。”

和喻溫白呢喃聲共同響起的,是青年的含笑低聲精準落在耳邊。

徐嘉珩應該早就發現喻溫白在,此時手撐着門框出現在門口,好整以暇地垂眸看向他。

四目相對,喻溫白的心情像是回到元旦前夜,忐忑不安。

“他雖然不善言辭,”徐嘉珩挑眉,笑容是難得符合年齡的臭屁,“但我就是知道,他喜歡我。”

“比我描述的、所有人看到的加起來,還要喜歡。”

“.....”

“這是你今晚第三次發呆了。”

人來人往的忙碌廚房裏,徐嘉珩站在竈臺邊,熟練地将小火炖煮的糖醋排骨裝盤,頭也不擡地問:

“還在想下午的事?”

喻溫白被戳中心事,開口想要反駁,手上先多了一盤熱騰騰的排骨。

“喏你愛吃的糖醋排骨,記得放在離你近點的地方。”徐嘉珩洗淨手,擦幹後搭靠在喻溫白肩膀,将人往外推。

“先去吃飯,”他俯身低腰,薄唇停在男生耳邊,語氣輕浮,“吃飽了才有力氣回憶我剛才的告白。”

“......自戀狂。”

徐嘉菀住校回不來,父子倆一上桌就成天公事說個沒完,徐母沈妍聽不懂也不敢興趣,聊天對象自然就變成喻溫白。

女人穿着最新款的小香風外套,用公筷給沉默吃飯的青年夾菜,關切道:“小白今天是不太開心嗎。”

“沒有——”

“是啊。”

給出相反答案的徐嘉珩加入話題,在喻溫白的注視下,面不改色地如實道:“聽見學校裏有人說我們不好的話了。”

徐父聞言眉頭一皺:“怎麽回事。”

“小事,已經解決了,”徐嘉珩漫不經心地應付着,轉頭問母親道,“媽,如果有人不喜歡我和喻溫白在一起,您覺得是為什麽。”

沈妍下巴撐着手背,沉思片刻,篤定中帶着幾份驕傲:“嫉妒吧——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和我兒子一樣,能找小白做男朋友啊。”

“......”

喻溫白嘴角輕抽,就見向來成熟穩重的徐父,此時也在默默點頭。

“你看,這才是正常人的思維,”徐嘉珩給喻溫白加了塊排骨,挑眉不接受任何反駁,

“你遇到的只是上萬師生的幾個,而我們家四口人都是同樣的看法。”

“從概率上講,沈女士的觀點才能代表大衆。”

沈妍擡起拇指給徐嘉珩點贊。

“對了大寶,”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久,沈妍談起正事,“上次囡囡說你又在過問恩人的事?是有什麽新進展了嗎?”

“當時怎麽都該把人留住,人家幫我們這麽大忙,連句謝謝都沒說上。”

提起傷心事,女人悵然嘆息:“聽說那邊的教育條件不太好,如果能找到人,我們起碼能資助人家去國外讀個書——”

“人我已經找到了。”

“現在就在T大讀書,生活還不錯,”徐嘉珩帶上塑料手套,将剝好的白灼蝦放進喻溫白碗裏,

“喻溫白也認識,您可以問問他。”

喻溫白沒想到那年夏天的故事,最終會以這種方式揭開,支吾道:“......嗯,他現在過的很好,叔叔阿姨請放心。”

“過得好就行,大寶你下次見到人家,記得幫我說聲謝謝。”

有喻溫白的保證,沈妍終于放心的同時,又忍不住感慨道:“想想大寶當時找不到人又不甘心,還求着他爸給建立基金會。”

“印象裏,這是他第一次求我們。”

說起兒子過去的趣事,沈妍就忍不住想要分享;她拿出手機翻找,點開某張圖片給喻溫白看:

“基金會的圖标還是他親自設計的,孩子他爸還覺得幼稚,但大寶非要堅持,說這樣那孩子看了才能認出來,最後才沒換。”

圓形圖标由樹林、水面和正中心的小人組成,簡筆畫的小人只有寥寥幾筆,只能看出他戴着帽子壓住臉,穿着奶白色的上衣,領口是嫩黃色的。

喻溫白忽地覺得喉頭一哽。

“事實證明,我後來确實把人找到了。”

徐嘉珩滿意的看着喻溫白面前小山堆似的肥蝦,慢悠悠地脫下手套,挑眉:“怎麽樣,我運氣很好吧。”

從下午到晚上,喻溫白胸腔裏積壓了太多話和情緒,讓他只能慌忙低下頭咬蝦,借着吃東西搖頭,含糊不清地小聲反駁:

“......應該是那個人的運氣好。”

說完喻溫白就再也不開口,接下來的十幾分鐘都默默低頭專注扒飯。

有次徐嘉珩擡手想摸他腦袋,手連發梢都沒碰到,喻溫白就應激似的蹭到站起身,椅子在光滑地板上發出滋啦聲。

意識到大家都在看他,喻溫白匆匆解釋道:“我......我去趟洗手間。”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席。

害怕藏在眼底的淚水奪眶而出,喻溫白在餐桌上甚至不敢眨眼,關上洗手間門的同時,身體緊緊靠着門板,努力擡頭。

原來徐嘉珩連這些細節都記得。

原來徐嘉珩并沒有忘記他。

原來那個錯過的夏天,徐嘉珩也曾和他同樣遺憾。

原來他從來不是一個人。

和觸不到抓不住的夢境不同,這份回應是真實存在的,是在午夜夢回當他懷疑這一切都是幻覺時,證明一切都切實發生過的最好證據。

喻溫白無法用語言形容,這對他究竟多重要。

連那不算漫長的兩個月等待時間,都因為這份回應而附加了特殊意義。

喻溫白不知道親密關系是否會讓人變得多愁善感,以前對惡語相向都漠不關心的他,現在會為了遲來的擁有而淚眼婆娑。

外面氣氛正好,交談和歡笑聲不斷傳來,光是遠遠在旁聽着,都讓人覺得幸福。

深吸氣,喻溫白努力盡快平複心情,口袋裏的手機嗡地震動。

是徐嘉珩發來的消息。

“讓我掐指一算,是不是有人正在洗手間裏偷偷抹眼淚?”

後面還附贈一張貓貓探頭的表情包。

成功被語氣逗笑出聲語,喻溫白後背靠着門回消息:“嗯,那你可以安慰他一下嗎?”

撒嬌求抱果然不是他的風格,光是打字就感到羞恥感直線上升,連耳尖都跟着泛起熱意。

消息發出去的同時,身後房門被人敲響。

門外的徐嘉珩對上喻溫白詫異的目光,側身擠進來,勾唇笑道:“所以,我果然猜中了?”

洗手間的燈是明暖鵝黃,在俯身彎腰的青年身上蒙上薄紗,連淩厲深邃的五官都在笑意下變得溫柔。

喻溫白清楚地知道,眼前這個人只會在自己面前,表露出這樣的溫情。

眼眶再度發熱,這次身體比大腦要誠實而迅速太多地抱住徐嘉珩,沖擊力讓徐嘉珩向後踉跄半步,手穩穩将人抱住。

氣氛突然變得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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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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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