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九只赤井
托這起計劃之外案件的福,兩人這頓飯并沒有吃完,趕在聞風而動的記者趕來前就互相打掩護溜出了餐廳。
“下次就輪到你了。”工藤新一隔着衣服按住自己空蕩蕩的胃,朝站在電梯按鍵前的友人吐槽,“我真是閑得沒事幹才跟你們玩這個輪流推理的游戲。”
赤井秀一今晚正好在附近,所以并沒有開車,是步行來的,兩人現在正要做工藤新一的車回去。
他随手按了停車場所在的負一層,聞言掀起眼皮透過反光的電梯門和身後的警官對視了一眼,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看久了居然給人他在嘲笑自己的錯覺。
“我們彼此彼此。”
工藤新一抽動嘴角:……破案了,這家夥就是在嘲笑我吧。
要說起那個所謂輪流推理的游戲,本質上确實是他們幾人無聊的産物——這個‘幾人’指的除去工藤新一和赤井秀一以外,剩下來那個一直被兩人在對話中提起的,就是他們共同的友人、赤井秀一曾經的隊友黑澤陣了。
六年前,工藤新一被一個曾經抓進去過的犯人綁架到了一座偏遠海島上,最後雖然他很快就找到了犯人的所在地,卻也只能等到三天後物資船前來時才可以離開。
其實他想回去的話有很多方法,不止等待這一條路可走,不過在被綁架之前,工藤新一還在深受大學裏變本加厲的粉絲折磨,他倒是寧願請假在島上避避風頭。
赤井秀一和黑澤陣就是那個時候出現在他面前的。
準确來說,是剛把犯人砸暈的工藤新一在被綁架時待的小木屋外,和剛從海裏爬上來、渾身濕漉漉得像水鬼的兩人面面相觑。
要不是赤井及時認出這人是工藤,并且開口表明身份,被他們那個造型吓了一跳的大偵探可能會手滑把手裏的木棍丢過去。
赤井秀一不說,披着一頭泡了水沉重的銀色長發,還渾身帶着殺氣的黑澤陣,是真的看起來很恐怖。
經過一番解釋後,三人很快明白了彼此如今相同的處境,那就是停留在島上一起等待物資船前來接他們離開——作為公安的兩人身上的通訊設備和定位器都進了水,壞得一個也不剩。
“所以你們在不可說的任務途中出了點意外,發現這裏有座島後就跳海試圖上島躲躲。”工藤新一坐在火堆前總結道,順便投去了匪夷所思的眼神,“姑且問一下,你們游了多久?”
回答的是戴着防水手表的黑澤陣,他稍微估算了一下:“大概二十分鐘左右。”
現在正好是五點過了。
“公安的标準線是體力怪物嗎?幸好你們趕在五點前上岸了,那個綁架我來的家夥說過這片海域在這個季節,五點就會開始溫度驟降,要是那個時候還沒出來,估計會慢慢被凍死。”工藤大偵探感慨道。
赤井秀一默了默,眼神犀利地反問:“他為什麽會跟你說這個?”
工藤新一把手臂墊在腦後心虛地轉移了視線:“因為我推理的時候一不小講上瘾,恰好猜到了他的黑歷史,犯人惱羞成怒威脅要把我丢進海裏毀屍滅跡……都說了我是偵探,能看出來那些事情不是很簡單嗎。”
赤井是知道這人在普通罪犯面前吸仇恨的能力的,對此沒什麽表示,一旁初次見面的黑澤陣表情變得奇怪了一瞬間。
正常的偵探真的會在差點被殺了之後還這麽淡定?
黑澤陣是最近開始跟赤井秀一一起搭檔的,兩人的年齡相當,警銜又一樣,處在同一個小組的時候不免會出現‘較真’的情況。
按理說放在別人身上,直接打起來都不讓人驚訝,然而這兩人對外的性格都比較冷淡,相當于把兩座冰山放在一起,根本連火星都摩擦不出來。
他們之間的較真更多的還是體現在平時:赤井秀一前一天完美完成一個單人任務,黑澤陣隔天就能更完美地完成另一個;黑澤陣留在訓練場加訓三個小時,赤井秀一就加訓四小時。
總的來說,這也許就是公安的上級選擇讓他們兩個分開都能獨當一面的獨狼組隊的理由吧。
三人在篝火邊簡單敲定了接下來一段時間的行動,所幸這座島的居民哪怕不多,也好歹有一座小旅館(工藤也不明白為什麽要在沒什麽人的島上開旅館),而把工藤新一綁架來的犯人身上有現金,起碼他們這三天的食住不用擔心了。
事實證明,他們還是高估了自己的運氣。
已知工藤新一一個人的時候容易遇到案件,又知他和赤井秀一兩人一起出行時百分百遇到案件,那麽,現在再加一個黑澤陣呢?
答案是,三人第二天醒來後得知,接下來有最短一整個星期的時間,這座海島都會是暴風雨天氣。
這種情況下別說船了,就算是警方的救援直升機都難過來。
另一個噩耗則是僅有他們三人居住的旅館老板——一位六十歲的老人,昨晚在家裏摔了一跤,同時兼任旅館廚師的老板不在,這個天氣又不方便出門,他們接下來這段時間不得不說,三餐得自己解決了。
工藤新一知道自己的廚藝爛到切黃瓜都切不斷,在最開始就果斷退出了廚房之争,留下赤井秀一和黑澤陣站在唯一的圍裙前凝視彼此。
最終,會做日本料理的黑澤陣打敗了只會英國料理并且廚藝止步于能吃階段的赤井秀一,不容置喙地取得了廚房使用權。
飯桌也許真的是拉近距離最快的地方,等待暴風雨過去的這一周裏三人的關系不說突飛猛進,起碼離島前工藤新一已經能跟黑澤陣在正常範圍內輕松地聊天了,勉強能算得上朋友。
那一次被困海島的事件結束後,三人莫名達成了奇怪的共識,每周都會抽一天空閑的時間出來聚餐,聚餐地點輪流選擇。
然而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無論他們一起去哪裏行動,總會碰上什麽不合理的人事物,接着開始關注追查,最後被扯進案件裏并偵破案件。
搞得目暮警官這個搜查3系的老熟人都逐漸眼神詭異了起來,要不是赤井和黑澤都是警視廳的人,他們真的差點讓人當成移動的死神三人組。
每次出現案件,三人又都會忍不住開始比誰先推理出真相。
他們是盡興了,被你一言我一語扒了個幹淨的犯人每回都恨不得沖上來和他們同歸于盡,長此下去不是什麽好事,所以最後,三人定了個規矩。
按照工藤新一——赤井秀一——黑澤陣這樣的順序輪流負責那天的案件。
這樣的做法不知不覺就一直堅持到了工藤新一大學畢業,直到三年前的最後一次聚會後,他們再也沒有那樣聚在一起過了。
而那一次正好輪到了黑澤陣,因此這回的案件責任落回了工藤新一身上,至于赤井在中途一言不發盡量降低存在感……
他畢竟是一名公安,太過抛頭露面不是什麽好事。
—
沒吃上晚飯的兩人,到頭來還是去了赤井秀一家裏解決了這一頓。
“原來獨居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做飯的水平。”工藤新一靠在廚房的門上感嘆道,“我還以為會是你女朋友幫你做飯呢,她是叫茱蒂斯泰琳來着?”
背對着他站在洗碗機前的那道身影紋絲不動,聲音也沉穩如初:“茱蒂畢竟和我不是同路人。”
說着,他把手裏的瓷盤放進消毒櫃裏,有些沉悶的碰撞聲在一下安靜起來的廚房裏變得十分明顯。
“既然覺得獨居讓我的廚藝進步了,下次輪到你做飯?”赤井秀一擦了擦手,倚着櫃子轉頭看向好友,意有所指,“我也很期待做一次額外的耐藥訓練。”
【新一先生,他是不是在說你做的飯像毒藥啊。】001憤憤抗議,【怎麽能這麽诋毀人!】
……
…………
不,他做的飯确實堪比毒藥。
工藤新一抗議地想,他現在好歹會切黃瓜了!
“本來我以為今天需要跟你說很多話的,不過我似乎來晚了。”他忽然轉移了話題,“那你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平時工藤新一很少會在關系親近的朋友面前用這種語氣和他們對話,因為和他同齡的友人只有小貓兩三只,交友群體年齡偏大的工藤本人常常會淪落為一群人裏年紀和輩分最小的那一個。
園子那家夥還老是用這個來笑他,明明自己也沒比他大幾個月。
赤井秀一卻沒什麽特殊的反應,甚至連頭也沒回。
“沒有。”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沒什麽波瀾,“況且先發起邀約的人是你吧。”
他身後有着一雙藍眼睛的青年狀似無奈地拖長音調,一副被傷到心的模樣:“你居然連這個都忘了!”
“真奇怪,約我出來的人是你哦,秀哥。”工藤新一笑着說,“這也不重要。既然吃到了你親手做的菜,我就先回去了,有空再聯系你。”
說完,他就沒再發出多餘的聲音了,單身公寓裏的空氣像是被靜音了一樣,只傳來輕微的走路聲與悉悉索索穿鞋的聲音。
在離開前,工藤新一看着沒多靠近的赤井丢下最後一句話。
“最近有什麽異常情況的話……”他擺了擺手,“記得聯系我。”
彭的一聲,門關上了。
001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新一先生的表情從輕松一下轉變為凝重,速度快到它都沒反應過來。
【有、有什麽不對嗎?】它說着,迅速開始回憶剛才這兩人的對話,卻什麽也沒發現。
不對?那真是哪裏都不對,工藤新一扶額想道。
【據我所知,茱蒂·斯泰琳曾經和漫畫裏一樣是FBI,雖然她幾年前就辭職了,現在在帝丹中學當外教,還有去健身房兼職教練,但怎麽說都不會‘和秀哥不是同路人’。】電梯內有監控,于是他在心裏和001解釋道,【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和秀哥根本沒有在一起過。】
還有就是,這頓飯裏事先發起邀請的人是他沒錯,可剛才他故意說是對方發起的也沒有聽見反駁。
最後一點。
【秀哥和陣哥都吃過我做的菜。】然後兩個身體素質強悍的公安警察,雙雙被他的炖肉送進了醫院。
要是這個赤井真的記得這件事的話,無論如何都會和原先的赤井秀一與黑澤陣一樣,恨不得在廚房門口貼‘工藤新一禁止入內’。
【所以他是不可能提議再讓我做一頓給他吃的,開玩笑也沒有過。】
工藤新一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
他本來只是在回來的時候覺得赤井秀一有些奇怪,本着平時的習慣随口試探了一句而已,結果居然真的讓他發現了不對勁……都是職業病惹的禍。
現在看來,赤井秀一很有可能已經搶在他提醒前就被同化了。工藤想,他也不好留下來刺激對方,只希望最後那句話能稍微安撫一下之後估計要以為自己是FBI的好友了。
他想象了一下自己認識這麽多年的公安秀哥,又代入了一下漫畫中那個FBI冷峻的神色。
……胃開始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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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