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白新坐在旁邊,聽着程季青與電話那頭說話的聲音。

她微微轉頭看向窗外,街燈明亮,很奇怪的感受,好像打着小結的絲線被人解開,讓強迫症的人心理舒緩。

雖然只是一個與全局毫無關聯的小結。

雖然她也不是強迫症。

白新的目光從外景,緩緩游移到防窺玻璃窗上,然後視線裏出現程季青。

程季青已經挂完電話。

“程景以為我喜歡秦語芙,非要給我倆訂婚。”她轉過去,歪着頭對白新說,是那種很随意交流的語氣。

還帶着一絲抱怨。

程季青想,以她的臺詞功底,白新一定能聽出她話裏有多麽的不情願。

白新問她:“你不是喜歡秦語芙?”

程季青否認:“不喜歡。”

白新也轉過來,結束了以玻璃進行視線交流的方式,但她沒有說話,只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微微挑起。

她擡眼的動作很慢,無意間便又多情誘人的嫌疑,但你細細看就會發現,處處藏着的荊棘。

那你還破壞了我和秦語芙的婚姻。

程季青從她眼中看懂了這句質問。

程季青:“……你就當我年少無知,沒有分寸,不會做人吧。我想好了,以後我會盡量補償你們,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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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白新:“你們要是想複婚,我也會全力支持。”

白新:“……”

她當初和秦語芙結婚,是秦語芙答應幫她隐瞞omega身份。

現在她已經不需要了。

程季青說什麽?全力支持她和秦語芙複婚?

那現在程季青跟她在這兒是做什麽?真的只是因為愧疚麽?

程季青好似聽到一聲不輕不重的輕哼,而後白新又轉過頭去。

程季青:“……”

不想就不想吧,哼她做什麽。

這個話題肯定是沒必要再進行。

程季青忽然想起剛才曾露說的那些話,讓餘岚将前後排中間的隔檔升起來。有的話餘岚是不能聽的。

她再低聲道:“白幸幸你查過了嗎?”

白新言簡意赅:“是她,但沒有證據。”

不過沒關系,總會有算賬的一天。

程季青看不見白新的臉,也就不知道那黑曜石的眼底的狠意。

程季青默了默,她腦子裏沒有原身怎麽給秦語芙下藥的過程,所以也就不知道白幸幸是如何知道這件事,又是怎麽把藥給了白新。

這一點她跟白新說過。

“我會查清楚的。”

程季青說。

是幫白新,也是幫自己。

白新聞言垂了垂眼睛,耳旁的嗓音很溫和,她竟一瞬間忘了程季青剛才在同她說什麽話題。

她只是看到自己的手落在程季青的裙子上,長久沒有移動,她的手心變得十分的燙。

于是她挪開,然後發現原來是她的體溫在升高。

車停在南陽城區。

程季青下車送人,陪着白新往樓下的電梯走了一段。

到樓下,程季青站定步子:“你上去吧,那我走了。”

白新應了聲,跨進電梯門,剛進去便聽得身後程季青‘诶’了一聲,讓站在電梯裏回頭。

“你要是有什麽需要,可以給我打電話……”

程季青一路上都沒提醫院的事,但她聽得很清楚,白新這段時間會比較難熬,而且和她有很大關系。

如果像在停車場那樣一個擁抱,就能讓白新感受好一點,她随時可以。

電梯門緩緩合上,在中途時,白新凝着程季青,緩緩啓唇:“比如,什麽需要?”

話音落下,電梯門關閉。

程季青也聽清了。

甚至她仿佛還看到了白新臉上的意味深長,淺淺的梨渦露出來時,這個女人本身就變成了一朵百合。

清新妖異,妩媚惑人。連眼神仿佛都冷的別有用心。

“……”

她一時分不清說這話時,白新到底是什麽情緒。亦或者是她的錯覺?她覺着白新那句反問,每一個字都充滿暧昧的調調。

果然,反派除了善變。

還很會玩弄人心。

程季青回到車上,微信震動,是程景的短信。

程景:【橙橙,我仔細想過你說的話,我确實也有不對的地方。】

程景:【以後只要你好好生活,不再故意跟我作對傷害自己,我不會再強行管着你。】

程景:【秦語芙的事我們再說,我希望你真的能放下。】

程景:【也希望你記得今天自己說的話。好嗎?】

程景在酒會時那高傲的樣子,程季青還記得,能讓程景低下頭來,也不是簡單的事。

程季青擡頭:“程景問過你我在哪兒嗎?”

正好是紅綠燈,餘岚回答:“問了,我說您在散了心現在準備回南景公寓。”

南景公寓是原身其中一個比較常去的住處。

程季青點點頭,低頭給程景回了一句:【好。】

起碼程景這邊她暫時不用太費心。

程季青思考完,又突然想起什麽,返回聊天界面找到之前去醫院路上收到的消息。

曾露:【小程總,你還想不想要那個東西?想的話我們約個時間見一面啊?】

除了曾露,沒有人再知道誘導劑的事了。

這一面她還是得見,但不能表現的太過急切。

程季青回了一句:【有空再說。】

她打算就這幾天找一天時間。

發完消息,程季青視線微頓,她看見旁邊座位的袋子——是剛才白新換下的髒衣服,忘了帶走。

白新回到家,空調開到最低。

她很疲累,身體經過一場消耗與壓抑,渾身的黏膩,只想沖個澡然後好好休息。

手機驀地響起。

看到屏幕的名字,白新平淡的臉色冷下來,她光腳踩着冰涼瓷磚走到沙發坐下。點了擴音。

“白新!事情明明是你招惹出來的,你居然讓程季青來找我的麻煩!你知道現在外面那些人都怎麽說我嗎?!”

白新微怔,程季青做了什麽?

她幽幽道:“你确定事情是我招惹出來的?”

白幸幸頓了一瞬,聲量增高:“不是你是誰?!別人不知道,以為我不知道?程季青親口承認是你爬上她的床,你們兩個AA那個晚上發生了什麽你心裏清楚,這種事情說出來我都嫌惡心!”

“我不過是發了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朋友圈,其他什麽都沒有做,憑什麽要把錯怪我身上?而且我也沒有說錯!她程家嫌丢人,要拿白家開刀,這些說到底還是你犯賤惹出來的事!明明只要你低頭就能把事情處理掉,你卻非要把我拉下水!”

白新一只手放在沙發上,白皙的食指輕輕磨着柔軟的沙發墊。

聽到這句話後,她動作停下,語氣竟還平靜。

“說完了嗎?”白新道:“現在倒是像個人叫的歡實,今天酒會又怎麽不敢去呢?你除了在家裏叫喚,還能做什麽?你這些話有點臉的人還真不敢說出口。”

白幸幸:“你!白新!你這賤人!你就是故意想害我!你和你那個爬上別人床的媽媽一樣……”

“幸幸,胡說八道什麽?!”

白新聽到白趙良的聲音,微微擡首,眼神幽冷,恐怕白趙良從一開始就在旁邊吧。若不是白幸幸控制不住,他應該還會默認白幸幸給她提醒。

說白了還是懷疑她和程季青有關系而已。

自始至終,不管事情真假,白趙良都沒有真的信她。

白新無聲一笑,周身冷若寒霜。

“說話沒大沒小!小新你別跟她一般見識。”白趙良應該是接過了手機:“你和小程總沒什麽我肯定相信,她雖然不跟你計較,但是現在她把火撒到幸幸身上,所以你妹妹這才氣急了。”

白新:“所以跟我有什麽關系?程季青說話的時候您也在場,不是嗎?”

白趙良還未開口,白新道:“我也聽了您的話,過去低頭,是人家根本不在乎。”

白趙良哽住:“爸爸也沒說跟你有關系,好了好了就這樣,你也早點休息吧,別熬夜啊……”

“程季青有句話說的對。”

白新緩緩道:“白幸幸這張嘴的确要小心點了。”

白趙良沒再說什麽,又是幾句如往常一般的安撫,像天平上作假的秤砣。

白新連挂斷都懶。

仿佛連此刻接近電話她都嫌棄。

挂斷的手機自動黑屏。

白新坐了會兒,起身,從冰箱裏拿了一瓶礦泉水,喝了幾口,浸人的寒氣将她掌心的熱度溶解,只剩下刺骨的涼。

她走進浴室,浴室裏放着一張墨綠色的凳子,她将脫掉的黑色禮服,放在上頭。

這時候,手機連着震了幾次。

原是不想去拿,隔了兩秒她又走出去,拿起桌上手機。

一邊點開,一邊原路返回,打開浴缸上方的水龍頭。

下一秒,白新的動作微微頓住。

唐佳:【你可以開始考慮,怎麽才能哄着小程總每半月來抽一次血……給你當小白鼠煉藥了。】

唐佳:【你和程季青的配适度是90%。】

浴缸裏的溫水,像清晨森林裏的迷霧徐徐升起,她坐到凳子上,皮膚的觸感讓她恍然想起程季青的裙子還在上面。

她沒有立馬去拿,就那麽墊着。

90%的配适度,意味着唐佳有機會能從程季青的血液裏,研究出最适合她的抑制劑。

意味着她有希望,以後能和正常的omega一樣,不再那般脆弱敏感,不用每次發情期都需要打很多針的抑制劑,不再需要那麽痛苦隐忍,從天黑到天亮……

只要唐佳能把藥制出來,她就解脫了。

白新拿着手機,手無意識落在凳子上,她摸到底下程季青的裙子。

禮服在她五指輕輕泛起褶皺,再松開,再抓緊。

如此反複。

然後白新瞧見屏幕上方跳出一條短信。

程季青還在車上。

低着頭給白新發消息:【白幸幸還……】

字還沒打完,白新先回複了她。

【不要了。】

是程季青發的前一條消息——【你裙子忘了拿,我給你送去幹洗再給你?】

程季青繼續打字:【白幸幸還懷疑你身份嗎?】

白新:【沒有。】

白新:【你對白幸幸做了什麽?】

程季青想了想,問:【方便接電話?】

程季青這次看清,消息是立即顯示已讀。

腦海中莫名顯出白新垂眸盯着手機屏幕,等着她的消息,那卷長的睫毛在嬌嫩皮膚蓋下暗影……

她看到‘嗯’的回複,撥出去。

“喂?”

“你說。”

“沒做什麽,就是剛在朋友圈和群裏發了條消息,以後聚會什麽的有這種嘴賤愛編瞎話的人在,都不用叫我。”

這和程景針對白家是不一樣,白幸幸畢竟混的是二代圈,有她這句話,短期內白幸幸在哪兒都不會受待見。

前幾天本就是因白幸幸出現,為了幫白新隐瞞身份才惹出AA戀的事兒,現在經過效果達到,危機解除,也差不多可以了結了。

否則程景那邊再不爽,加上些風使舵的針對白家,對白新也不好。

她聽見白新那頭有水聲,人好像還笑了一下。她不确定。

白新說:“你還會罵人?”

程季青:“我怎麽不會?”

她當年還小,沒有火的時候,微博上有人來私信罵她,她能不重樣的罵回去。後來年紀大些,名聲起來,又有經紀人管着也就慢慢變了。

“你是突然想到?”

白新問的慢悠悠。

“想幾天了。”程季青靠在舒适的椅子上,聲音慢下來:“事情是白幸幸鬧出來的,憑什麽叫你一個人扛着,她躲清閑呢?”

今天就是白趙良偏心,護着小的,把大的拉出來頂罷了。

白新一時間沒說話,這種感覺還挺複雜的。

這大概是唯一一次有人說,憑什麽。

她的家人把她推出來,她曾經的敵人卻在護着她。

白新站起身,因為坐了一會兒,程季青那件禮服起了細微褶皺。上面還有她汗水暈開的痕跡。

她将手機放到椅子上。

去了身上的剩下衣物,彎腰去試水溫,感覺差不多了關掉了水龍頭。

或許她隔的時間有點長,程季青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來。

“人呢?”

“嗯。”

“你在幹嘛?”

車內。

程季青耳邊的水聲突然斷了,但白新的聲音卻清晰起來。

“洗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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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程11:嗨呀,老婆真不拿我當外人

白00: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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