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上門逼婚

展瑜在強烈的鈍痛中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不是一片純白,也沒有醫院病裏特有的消毒水味。

房間裏很靜,厚重的窗簾完全掩住了窗外的世界,讓人有些分不清此時是白天還是黑夜,空氣中隐約飄散着的那股淡淡的blguer香味倒讓展瑜一下子就判斷出了這裏多半是南坤的卧室——他身上也有那種味道。

喉嚨特別不舒服,跟被烙鐵燙過似的,吞口水都疼,展瑜撐着身子正準備坐起來時房間的門開了。南坤見她已醒,原本緊繃的面色轉眼便柔和了許多。

“渴不渴?”他快步走過來扶她在床頭靠着。

展瑜故作虛弱地搖搖頭,張了張嘴想說話,南坤忙制止了她,又伸手在她額頭上探了探,随即面上添了絲喜色:“已經退燒了,你嗓子疼,不好吃東西,還是輸營養液吧。”

展瑜乖順地點點頭,也不說話了,就那樣直勾勾地看着他,她的眼睛本來就很大,眼黑部份天生又要比眼白多一些,看着人的時候眼神總是特別專注,巴巴的,小狗似的讨人憐惜。

南坤被她看得都有些心生愧疚了,撫了撫她的臉頰,語氣是從來沒有過的溫柔:“怎麽啦?”

靠,裝什麽裝!

你丫早就知道南威的陰謀吧?故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着他們使壞,是真想借機打壓你二舅還是想試探我?

展瑜心有不忿,面上倒是愈發楚楚可憐了,眼睛裏溢滿了水霧,啞聲道:“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四爺了。”

都說女人的淚,一滴就醉,展瑜這都快淚流成河了,南坤不可能無動于衷,摟着人又親又哄的,安慰了半天:“都是我沒保護好你,乖,沒事了,我在這兒呢,不怕……”

關于這次的陰謀,其實他跟展瑜一樣,知道南珍邀請她去參加聚會多半是想借刀殺人,但并不清楚南珍她們的具體計劃,甚至連南珍的座駕被人動過手腳這事兒都不知道。之所以會同意讓展瑜去,完全是因為展瑜當時确實表現得‘很想去’,跟信不信任展瑜這點沒關系。

所以才會事先送展瑜手表,又派了阿東他們跟着,哪想最後還是有些超出他的預料。

所以他此刻所表現出來的自責和關心還真不是裝出來的。

展瑜趴在他肩頭哭了一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事情般擡頭緊張道:“對了,其他人呢?”

“都沒事,阿珍和施蕾擦破了點皮,沒什麽大礙,估計等會兒就會過來看你。昨天她的車剎車失靈,遇上那裏路段不好,所以才出了車禍,沒事了。”南坤拍着她的背,輕描淡寫的将昨天的事情一筆帶過。

“嗯。”展瑜如釋重負般松了口氣,南坤要她當傻子,她自然不可能自作聰明地跑去刨根問底,也不說話了,窩在南坤懷裏蹭了蹭,仿佛他才是她最安全的避風港。

南坤很享受這種被她‘信任’和‘依賴’的感覺。

這麽多年了,除了她母親以外,還真沒幾個人能讓他這麽上心。有時候仔細想想,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喜歡這個女孩哪一點,是她看起來溫軟無害?還是她那雙剔透如鑽的大眼睛太過幹淨明亮?也許吧,不過有一點他很确定,就是每次單獨跟她呆在一起的時候他原本浮躁不定的心總是很快就能平靜下來。誰都不會排斥那些能給自己帶去好心情的人,他也不例外。

這次的車禍雖然傷了展瑜,但對他來說其實是好事——誰都知道要釣魚,自然得先扔魚餌,不名正言順地給某些人一點好處,他們又怎麽會上鈎,他們不上鈎,游戲又該要怎麽進行下去。

所以對于展瑜,他現在不光是喜歡,其實還有那麽一咪咪的內疚在裏面。

展瑜不知道他心底的秘密,當然,他也絲毫不知道展瑜心裏的小九九。

兩人在房裏膩了一會,鳳翔假扮的醫生領着傭人進來給展瑜輸營養液時南珍和施蕾也跟在後面。

一進門南珍就開始演上了:“Aki你沒事吧?哎喲,吓死我了,我昨兒個一晚上都沒睡着,一直擔心你會不會有什麽事。你看我每次都是好心辦壞事,這次本來是想帶你出去好好散散心來着,結果竟然把你傷成這樣,我真是……都不好意思開口跟你道歉了。”

某人連珠炮似的噼裏啪啦說了一通,表情那叫一個虛僞,展瑜看得胃都緊了,面上卻不得不裝出一副溫婉可親的樣子:“阿珍姐你別這麽說,又不是你的錯,我怎麽會怪你呢。”

“沒事就好,昨天把我也吓到了。Aki你嗓子疼就別出聲兒了,我拿了些專門潤嗓的補品過來,中午如果能吃東西了就讓廚房給你炖,我以前吃過,效果特別好。”施蕾也在旁邊跟着裝好心。

展瑜不勝感激:“謝謝施蕾姐。”

幾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會兒,展瑜嗓子疼說話不方便,加上南坤還在旁邊守着,南珍和施蕾都不敢亂開腔,坐了一會兒便跟傭人一起着離開了。

鳳翔拿着展瑜的體溫計看了看,一邊記錄數據一邊向南坤彙報說:“她的理療方案我已經按照三少的意思整理得差不多了,具體的實施細節還要等三少從B市回來商量一下再做定奪。”

南坤點點頭,本來還想問個什麽來着,電話響了。

“什麽事?”

“段老先生和段琪小姐來了。”電話那頭是管家蒼老而溫和的聲音。

南坤濃黑的眉毛緊了緊,沉聲道:“好好招呼着,我馬上下去。”

他一走房間裏就只剩鳳翔和展瑜了。

南坤的卧室,自然是不可能有監控的,即使有,鳳翔在這裏,那些東西也沒法兒發揮作用。

終于可以正兒八經說會兒話了,鳳翔卻沒立即進入正題,挑眉問展瑜:“猜猜會是誰?”

展瑜笑得蔫兒壞:“小三兒都進主宅了,未婚妻要是再不加緊點兒,那不是缺心眼兒麽。”

兩人視線一碰,鳳翔也笑了,随即壓了壓嗓子,說:“下個星期西蒙要來赤水,他和南威那老狐貍湊一塊兒,這下不定得給南坤生多少事兒出來。老大說我們也該趁這個機會好好試試南坤的态度了,不過那家夥心思藏得深,手裏要沒點稱手的東西估計拿不住他。昨天我去了趟他的辦公室,可惜沒什麽收獲,老大讓你這幾天尋個機會去他書房找找。”

說着他從兜裏摸出來一個手機大小的NT解碼器和一個隐形眼鏡盒大小的玻璃盒子(裏面有南坤的指紋膜和玻璃芯片卡)遞給展瑜:“喏,東西已經給你準備好了,千萬注意安全。”

展瑜微笑着接過,免了客套話,只道:“別擔心。”

樓下老當益壯的段國雄坐在客廳同南坤拉家常,段琪陪着兩人坐了一會兒便找借口說想去看展瑜,上樓去了。

老爺子微微眯了眯眼睛,将視線從段琪的身上收回來,開始慢慢進入正題:“昨晚琪琪回來在我面前哭了半天,我還以為誰欺負她了。一問才知道是你的朋友出了車禍。”

南坤沒吭聲,等着他繼續說完。

“她說要不是她邀請阿珍和你那朋友去龍岩山莊,興許後來你朋友也不會出事,今兒非得拽着我來跟你那朋友道個歉。”老爺子這一口一個‘你那朋友’,顯然是沒把展瑜當回事兒。

南坤也不惱,客氣的語氣中帶着應有的尊敬:“段老言重了,昨天是因為南珍的車剎車失靈才出了車禍,根本不關小琪的事,說起來還真是抱歉,昨天讓她也受了驚吓。”

“小珍這孩子也太不小心了,你那朋友沒事吧?”段老爺子對展瑜的死活其實并不關心,對昨天那場車禍是不是蓄謀已久的陰謀也不感興趣,他只關心他寶貝孫女的終身大事,今天來也正是為了此事。

南坤說:“托您的福,沒什麽大礙。”

“沒事就好,這個世上什麽都不及生命寶貴,也什麽都不及生命脆弱。你外公去世的前一天下午還精神抖擻地跟我下了半天圍棋,孰料一個晚上不見,他就已經先我一步離開了這個世界,當初還說要争取活到你和琪琪的孩子出世的那一天呢,結果連你倆的喜酒都沒喝到。”

老爺子的語速放得很慢,但每個字都隐隐透着一股子鄭重肅穆的味道,絲毫不容別人插嘴。

“我知道這幾年你身上的擔子重,為了不給你添負擔,所以一直壓着琪琪,沒事兒不準她來煩你,那孩子雖然心中委屈,倒也非常聽話。現在赤水的局勢已逐漸趨于穩定,我就琢磨着,你倆的婚事是不是也該緊一緊了。阿坤,你說呢?”

話說到這份兒上,其實根本就不是在同南坤商量,他只是要南坤明确的表個态而已。

這樁婚姻是他外公定下的,南坤就算要反悔也不可能是現在,何況段家雖然沒有南家家大業大,但做為赤水最大的高分子激光材料以及輔助儀器的供應商之一,它絕對有讓南坤不敢輕視的資本。

南坤心裏眉頭緊皺,面上卻分毫未露,把話說得特別好聽:“一切聽憑段老的安排,只是外公還未過百日,而且最近有幾個大合同纏得我抽不開身,如果太趕了,恐怕會委屈了小琪。”

老爺子似乎非常滿意他這态度,眼角眉梢都挂着慈祥又和藹的笑意:“倒不用這麽急,咱們先把婚事定下來,日子可以稍微推後點,你現在這麽忙,怎麽着也得等你抽得開身嘛。”

這裏面的‘抽得開身’可不光是指工作上,還指感情生活上。

男人嘛,尤其是南坤這種身份地位的男人,大家平時那點破事兒他也都理解,婚前你要左擁右抱還是要夜夜笙歌,他都沒意見,但是婚後你不可能讓他的寶貝孫女跟別的女人共侍一夫吧?

南坤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臉上的神色始終都是溫溫淡淡的:“多謝段老的理解,我會盡快把一切都處理好的。”包括……這樁莫名其妙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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