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逼迫(倒V)
崔曉茹這幾天睡得很不安寧。
自從她從寶寧寺回來後, 天天晚上做噩夢,夜半驚醒,後背濕了一片。
她夢見自己在湖中, 不停的掙紮, 卻止不住自己下沉的趨勢, 她感覺喘不過氣來, 繼母和她的妹妹站在岸邊,冷笑的看着她。
她絕望的沉入湖底,看着繼母與妹妹兩個人的容貌在水波蕩漾下變得有些扭曲。
猛地驚醒,才發現原來是床邊的輕紗揪住了脖子,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坐在床邊喘着氣,夜色微涼, 她卻汗流浃背, 躺在床上, 卻怎麽樣也睡不着。
崔曉茹在白天也心神不寧,經常望着院子中走神, 等自己反應過來時早已經淚流滿面了。
擦去了眼中的淚水, 整理了着裝,一個人回到了自己屋中。
她住在崔府的一個小院中, 說是小院,其實是離着正院非常遠的院子, 連丫鬟小厮住的屋子都比她的院子要近一些。她的院子,就像是從崔府獨立出來一樣,在崔府的南面, 和正府之間,還隔了一堵高牆。
崔曉茹時常望着那堵高牆發愣,她在幾年前生過一場重病,當時病的很厲害,崔父和元氏怕她将病氣過繼過去,便在讓她到這個小院子中來住,并派了當時只有十歲的環兒和張婆來照顧自己。這一住就是兩年,她就再也沒有回去了。
但是她還是有機會去見父親一面的,每月初一十五,她可以到崔府和他們吃一頓晚飯。每當這個時候,父親就是照常問自己一些問題,詢問最近生活狀況。
她本來生性膽小,有一次擡頭,看見的便是父親看着自己不住搖頭,眼中滿是失望。元氏雖然面上笑的和善,可是眼睛微眯,看着自己,寒光閃爍,滿是惡意。
至于自己的那位妹妹,不管是面上面下,皆是用一副輕蔑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自己也知曉,自己性格軟弱,根本成不了什麽大事。所以平日裏默默無聞,不犯錯,卻也不引起她人的注意。只是因為每次她犯錯或丢臉時,妹妹總是在身邊嘲笑。
她照常去參加了這一次的晚宴,和以往不同的,她用過了晚膳,并沒有立即回去,而是走到了元氏的院子中去。
那時天已經大黑,庭院中只有兩盞燈亮着,除此以外,便是元氏的主屋依然亮如明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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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僅僅是元氏的主屋,很多年以前,她的母親也住在了這裏,這裏的一草一木看上去那樣熟悉,可又那樣陌生。
崔曉茹只是想回憶一番兒時的記憶,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于是躲在了暗處,靜靜伫立,這個時候元氏院中似乎沒有侍奉之人,除了主屋裏倒映出來的人影。
是元氏和她的妹妹。
她一時間又想起了當初在寺廟中的一目,兩人肆無忌憚的談論着妹妹未來的夫君,毫不顧忌她的感受。
心中微顫,可是不知道為何,腳下卻忍不住的朝着主屋走去。
崔曉茹躲在了牆角,那是一個比較隐秘的地方,周邊都是樹叢,上面便是木質的欄杆,牆角上方就是窗戶,走進了些,似乎隐約可以聽見兩個人說話。
“我真是不明白父親,明明不喜歡崔曉茹,為什麽還要讓她來家中吃飯!”說話的正是她的妹妹—崔珊珊,她的語氣有些驕縱,帶着她這個年齡特有的青春活力。
她心中一顫,眼睛一酸,似乎馬上就有淚水流出,可是她忍住了,繼續聽着。
“你父親雖然不喜歡他,可是總歸是他的女兒,不能總是不聞不問的吧。”說話的婦人聲音慢吞吞,卻很沉靜,這是元氏。
“讨厭讨厭,我一點都不喜歡那個女人,為什麽她還活着,如果沒有她的話,我可以名正言順的嫁給于同哥哥。”崔珊珊猛地發起了脾氣,在元氏的房中大鬧,語氣中帶着恨意。
“母親難道就不能想個法子,偷偷的除掉那個女人嘛?”崔珊珊天真的問道。
接着就是死一般的沉寂,崔曉茹心中發涼,卻又逼着自己聽下去,她的腿腳已經蹲麻了,可是她不敢動,她身後是灌木叢,稍微一動便會發出很大的聲響,她不敢讓裏面的人聽見。
“我倒是很想除去她...”元氏慢悠悠的開口,語氣平常,“只不過,聽說陳氏在臨死之前,曾經留給了她一筆錢,說是要作為她的嫁妝。”
她的眼睛猛地睜大,這件事情元氏為什麽會知道?
母親留給她的錢的事,确實是真的,那是母親已經是彌留之際,将她叫到了床邊,給了她一罐子,沉甸甸的,讓她好好保管,任何人都不能說。
但是在場的,除了她已經過世的母親外,只有張婆了,可是張婆一直服侍着母親,一直跟着自己,是絕不可能出賣自己的。
元氏涼涼的說道:“這件事情,也是府中小厮,有一次無意中,偷聽着張婆子和那丫頭講話,才發現的。倒是連我也不知道,那陳氏家中破産後,還如此有錢。”
心中狂跳不已,她只能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以防不小心漏出聲來。
“所以說,現在那丫頭還有用處,至少,我們也須得知道那筆錢再哪裏,再除去那丫頭也不遲。”元氏語重心長的教育自家女兒。
“珊珊知道了。”崔珊珊有些不甘不願,可是聽着母親這麽說,也無可奈何。
母女兩人又悄悄的說了一些體己話,時不時傳來歡聲笑語,可是在她耳中,聽的确實那麽刺耳。
她心中寒意泛起,卻莫名的沉靜了下來,不像之前那樣心中恐懼了。
趁着夜色,她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走出了周府,回到了自己呆了三年的院中,撲在床上,好好生生的大哭了一場。
過了兩日,便是和蘇南約定的時間了。
崔曉茹坐在梳妝臺前,簡單的木質桌子上,擺放着一面有些破舊的黃銅鏡子。
鏡子是非常精致的鏡子,邊緣的花紋有些淡,鏡面上若是仔細看,可以見着細小的劃痕。這面鏡子是母親當初用過的,那是她帶過來時雖然已經有些舊了,可她仍舊舍不得扔,一直用到現在。
鏡面上模糊的倒映出她的面容,她怔愣的看着鏡中的她,眼睛迷茫,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小梅在幫她梳頭發,突然頭皮傳來拉扯的疼痛,她忍不住痛呼出聲。
“小姐,對不起。”小梅有些慌張,連忙小心翼翼的将她挂在了梳子上的頭發解下來,再在梳子上抹了一層簡單的頭油,将頭發梳順。
頭油有些油膩,抹在頭發上有些不舒服,可是她的頭發有些枯黃,如果不抹的話,頭發會很難看。
剛才的疼痛讓她反應過來,沉默了一會,有些怯怯的開口道:“今天,是不是我與那位蘇公子說好的日子。”
“是啊,小姐。”小梅不明所以,卻還是點頭說道。
崔曉茹安靜的看着鏡子中的自己,頓了頓,開口說道:“慢點,小梅。”
不知道為何,當她看見蘇公子時,總覺得有種自慚形愧的沖動,那人舉手投足間,舉止優雅,容貌俊美。對比着蘇南,她仿佛是一個小丫鬟般。
崔曉茹細細的打扮了一番,她沒有複雜的首飾,只能簡單的嵌了一根發簪,她看着鏡子中的自己,自認為她打扮得十分得體。
出了門,張婆已經在外面等着她呢,見着她出來,眼睛一亮,急忙将小梅叫了過去:“小姐出門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張婆旁邊有一輛驢車,是她租的,張婆将缰繩放到了小梅的手中,細細囑咐。
小梅認真的點了點頭,崔曉茹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一個笑容:“張嬢,我只不過小小的出去散散心,您何必這麽緊張。”她并未告訴張婆太多的事情,只是不想讓她擔心罷了。
張婆唏噓,随機又囑托了一邊她外出注意安全,便目送着她二人離開。
驢車有點抖,她有些坐不慣,可是世外閣離她家有些遠,光是坐車,都需要花費一個多時辰。
世外閣在城東似乎小有名氣,小梅有些迷路,可是随便詢問了一人,便能給她們指出方向,笑着道過謝後,她們二人又出發了。
遠遠的可見世外閣的金字招牌挂在頭頂,是一家很精致的一層獨棟店鋪,雖然只有一層,可是卻看得出裝修細心,雕欄畫棟,色彩紛呈,正門的兩根紅色的漆柱,在陽光下熠熠發光,算得上富麗堂皇了。
可是店鋪的生意卻很好,男女婦人接連進入店鋪,出來的人紛紛帶着笑容,提着大包小包。
崔曉茹不禁瑟縮了一下,這店鋪看上去就很貴的樣子,若是平時的她,根本不敢來這種地方。
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很普通的襦裙,比較下來,有些寒酸了。臉色升騰起了一抹羞色,便忍不住想打退堂鼓了。
可是咬了咬牙,她還是堅持下來,走進了店鋪。
店鋪外面,有專門停放馬車的地方,兩相對比下,她的驢車就顯得有些寒酸了。
想了想,對小梅說道:“小梅,我一個人去便好了,你在這裏等我吧。”
“嗯嗯。”小梅點點頭,眼中卻頗為好奇,不停的看着店鋪中的一切。
她進入店鋪,一個夥計立馬迎了上來,彎着腰,頗為熱情的對她說道:“這位姑娘,可是來買胭脂水粉的?”笑容燦爛,對她十分熱情。
這份熱情卻讓崔曉茹有些惶恐,她從未被人這樣對待,聲音都不禁緊張了幾分,有些結巴的說道:“我...我是來找這裏的....老板的。”
夥計聽得一愣,“老板,您是來找林管事的嗎?他今天有事,沒在店中,姑娘若有事,不妨留下名諱,待他回來我再轉告他。”
說着暗中打量了一下這位姑娘,心想,莫不是又是喜歡林管事的哪位姑娘?
林管事?崔曉茹一愣,随即搖搖頭,說道:“不..不是。他說,他是這裏的老板,叫做蘇南。”
夥計更是一愣了,居然是來找蘇老板的?面露為難的說道:“姑娘找我家蘇老板有何事呢?我家老板平日不見外人的。”
突然被拒絕,她的心跳都加快了幾分,生怕人家将她趕出去,連忙解釋道:“不是的,是...是蘇公子讓我今日過來找他的。”
聽到面前姑娘這麽一說,夥計面色變得正常了些,對她聲音變得客氣了許多:“那姑娘稍等片刻,我去問問我家先生。”
說着便一路小跑,掀開簾子,消失不見了。
還未到一盞茶的功夫,夥計便過來了,有些恭敬的對她說道:“姑娘跟我來吧,我家先生在書房等您。”
崔曉茹手捏緊了些,心中緊張,跟着夥計朝着後院走去。
走過了一片走廊,來到了後院,院子寬闊,被打理的整潔精致,兩邊的花壇處種着開得繁盛的鮮花,花香襲人,樹叢郁郁蔥蔥,遠處的石桌上擺放着一些瓜果,崔曉茹只掃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夥計将她領到了一處,只說蘇南在房間中等她,便告辭了。
沒有外人,崔曉茹知道馬上就要見到蘇南了,不知道為何更加慌張了,屏息凝視,吞了幾口唾沫,上前敲了敲門。
等裏面傳來聲音,她才敢推門進入。
她看見蘇南坐在書桌後面,修長白皙的手指間,握着一根非常精美的牡丹流蘇發簪,正在輕輕的挑着面前的香爐。
這是一幅多麽美好的畫面啊,面如冠玉的公子,日輝從窗外射進,打在他的身上,朦朦胧胧的給他籠罩了一層光輝,目光專注的盯着眼前的香爐,縷縷青煙盤旋而上,是一種特殊的香氣。
用發簪尖尖逗弄着香料,舉手投足間都帶着一股優雅閑适,晃眼看上去,仿佛是一位俊美無俦,氣質非凡的天潢貴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在某些方面還是有些不足,小糾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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