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五只小骷髅

這些房間在曲微塵看來沒什麽不同，她直接選了第一間。

“紅色是武師覺醒藥劑，白色的是營養液裝在了泡泡果裏，你感覺到體力不支時扔一個進嘴裏咬破就行。”康斯坦絲簡單介紹了一下這兩樣東西，“武師覺醒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覺醒武師，最重要的不是天賦而是意志，喝下這藥劑，你全身都會得到淬煉，在這過程中你的意識必須清楚，一旦昏厥藥效就會消失，覺醒結束。覺醒分為九輪淬煉，不過你只要堅持過第一輪就算正式邁入武師一途。”

“會很痛苦？”曲微塵拿出這紅色藥劑，輕輕搖晃一下，卻發現這藥液格外粘稠。而泡泡果，就好像是小水球一樣，那層白色的薄膜既軟又脆弱，好像稍微用力就會将它捏破。

這讓曲微塵聯想到前世奶茶裏的爆爆珠。

“是。”康斯坦絲回答，“但它對每個生命都一視同仁。”

“可以開始了嗎？”

“當然，你可以躺在床上，将營養液放在你随手可以拿到的地方。”康斯坦絲說，“加油，希望你能堅持得久一點。”

這位巨人說着，便在靠在暗道口等待起來。在曲微塵拿着藥劑坐在房間的床上後，她抱臂道：“或許你需要一點激勵或刺激？不少新人在覺醒前都會希望領路人嘲諷TA幾句。”

“不用，謝謝。”曲微塵深吸口氣，手中的紅色藥劑危險又迷人。這就是武師覺醒？痛苦？她将鐵盒與六顆白色泡泡放在鐵桌上，坐在床邊擰開藥劑，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靜，一仰頭，盡數灌下。

藥劑濃稠，所以曲微塵等了好一會才确認藥劑全部被喝下。這藥劑的味道微苦，但回味起來似乎又有一股甘甜，曲微塵在床上安靜坐了一會兒，就在她開始懷疑這藥劑是不是失效了時，一團火焰在她腹中炸開！

熱？燙？曲微塵倒在床上，身子蜷縮在一團，那團火焰在她腹中燃燒，下一瞬便朝五髒六腑蔓延而去、再是四肢五體。

火焰來勢洶洶，上一秒曲微塵還在想藥劑怎麽還沒發揮作用，下一秒發揮的作用差點就令她昏厥。灼燒感愈發劇烈，火辣辣的感覺充斥着她的肢體，如果曲微塵面前有一面鏡子，她就會發現自己全身在瞬間變得滾燙且通紅，就好像被煮熟的蝦米。

可……真的是火焰嗎？曲微塵在劇痛中艱難地伸出手來，她看着自己的發紅的手掌，沒有任何被燒灼的表現。可這疼痛卻是實實在在。

每一寸筋骨、每一滴血液都燃燒起來，曲微塵翻了個身仰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看着空無一物的天花板。她想，這設計的人可真不走心，起碼也得在天花板上畫點圖案，或點個圓點讓別人能轉移一下注意力吧？

曲微塵努力睜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她仿佛從上面看到了熊熊燃燒的烈火，火焰将她包裹、将她吞噬，她渾身無一處不痛，無一處幸免。這樣沉淪的痛苦與黑暗在某一瞬間激發了曲微塵某種回憶，空無一物的天花板仿若變成了夜色的烈火，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抓不住幽藍色的火焰，同樣抓不住橘紅烈焰，她再次一無所有。

“嗬——”她狼狽地在床上抽搐翻滾，額上滲出的細密液體卻不是單純的汗液，它們一點點積累在一起，最後化成一滴血水順着額頭滾落。

青筋暴起，瘦弱的曲微塵渾身緊繃着抽搐，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她努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身體，卻敗給遭受痛楚的本能。

這火焰從腹中分散開，将她渾身每一個角落都細密地燒灼了一遍，最後又沿着經絡返回腹中。曲微塵努力保持着鎮定，緊咬着牙關連呼痛聲也不願發出。是以她清晰地感知到這灼燒的痛苦是如何蔓延又是如何減退的，時間難熬極了。等這火焰退回腹中時，曲微塵才有了短暫的喘息時間，她擡起手費力地擦了下額上的汗水，卻發現沾上一手血水。

[恭喜宿主挺過第一輪！雖然你看到一手的血液，但這是正常現象。]

這，居然才第一輪嗎？

曲微塵有些恍惚，不過她馬上想到康斯坦絲給她的六顆泡泡來，費力地擡起手拿起一顆塞入口中咬破。清涼的水液迅速溢出，被曲微塵快速吞咽下，營養液沒有味道，但它本身的溫度就能給曲微塵帶來些許清涼。

九輪淬煉，她能堅持到哪一輪？

考驗意志嗎……

無論她在武師一道上天賦如何，但論起忍受痛苦的能力……怎麽也不能差吧。那位殿主允諾的是“五次淬體”，但曲微塵不可能将五次作為終極目标。

當那火焰的燒灼感再次來臨時，哪怕曲微塵做好了準備，也被疼得再一次翻滾起來。這次的疼痛等級居然比上一次還要高？——這淬煉，強度竟是一輪一輪加強的。

在這火焰的痛感再次蔓延至全身時，曲微塵不知為什麽就想到孫悟空在太上老君煉丹爐內被煉制七七四十九天的事來。孫悟空憑這練得火眼金睛，她如果能挺過九輪淬體覺醒武師……怎麽都能觸發一個成就吧。

……

三個小時後，康斯坦絲站直了身體，她看着房間內滿臉通紅青筋暴起的曲微塵，神情逐漸認真起來。她在手中本子上認真寫下：“已堅持三輪淬煉”的字樣。

能堅持了三輪淬煉，曲微塵便能稱得上是一名及格的武師了。

又是兩個小時過去，康斯坦絲來到鐵架邊，拿下一盒木盒子，她将盒子打開，取出裏邊淡青色的泡泡營養液，将它們放進曲微塵的盒子裏。這種營養液的價值更高也更貴一些，裏邊用到不少珍稀藥材，還加上了淬煉過的魔獸血液，這種營養液能更快地讓人恢複，也能強壯服用人的身體素質。

——進入第六輪覺醒淬煉的人，完全有資格用上這個。

曲微塵現在已經連康斯坦絲做了什麽都不知道，她的意識已經有些渾噩起來。被火焰反複焚燒、淬煉的她覺得自己一次次逼近死亡、體驗死亡，死亡始終只離她一線之隔。無數次痛得幾乎昏厥卻又努力清醒，曲微塵如今身體已經不再用力，全憑意志支撐。

當火焰退去，她身體本能地擡手摸向鐵盒子将一顆泡泡放入口中咬碎時，一股清甜帶着藥香味刺激了她的味蕾。曲微塵稍微清醒過來，這才看向鐵盒子，發現裏面的營養液換了一種顏色。不過她還沒來得及好奇，那火焰便再一次炸開！

——每輪結束後的喘息時間也越來越少了。

死去活來？反複鞭屍？在生死之間反複橫跳？曲微塵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目前的狀态，她只能苦中作樂的想：作為亡靈法師，能夠擁有這樣的體驗……以後召喚到有靈智的骷髅也有交談的資本了呢。

當第八輪開始的瞬間，曲微塵整個人都不行了。她努力睜開眼睛卻發覺這舉動完全徒勞。或者說，她的意識努力讓她保持清醒、睜大眼睛、忍受痛苦，但曲微塵不确定自己的身體有沒有接收到這一訊息并做下去。

第八輪……其實，就算這時候昏過去也沒什麽問題的吧？畢竟殿主說只要五輪淬體就好……九輪全部堅持下來，真的可能嗎？她已經、她已經……

人其實很奇怪，當飽受折磨意志一直堅定的時候，增益的BUFF似乎并不怎麽強大及明顯。但你一旦有了“是不是可以放棄”的念頭，痛苦、疲憊、無力感卻在這瞬間被放大了百倍似的。

“不，不行——”都已經堅持到了第八輪，怎麽可以在這時候放棄？那她之前忍受的苦痛不就浪費了嗎？亡靈法師需要漫長的發育，技能點與潛力點都不能穩定獲得，她必須展現出足夠的價值和潛力……

只是一點痛苦而已啊，曲微塵，不要忘了那一夜發生了什麽！比起身體與靈魂上經受的痛苦，眼睜睜看着親近之人死亡卻無能為力的感覺才更令人難受。再也，不要那樣了。

力量，強大，如果僅憑意志強大就能完成九次淬體，那她為什麽不能堅持下去！

九號在這種時候根本幫不上忙，曲微塵的技能也對這覺醒起不到任何幫助。她本身便不強大，比起康斯坦絲也脆弱極了，可就算是這樣弱小的她，也能爆發出頑強堅定的意志去抵禦苦痛。

[堅持住啊。]九號忍不住出聲鼓勵道，它能感受到宿主的痛苦與掙紮，武師覺醒本就是個痛苦的淬體過程，前幾輪還好，差不多六輪之後，這淬體就只能完全靠意志去堅持。

[九輪淬體說不定真的有成就可觸發的！宿主，堅持住。]盡管武師覺醒對亡靈法師的成長并沒有太多幫助，也不在九號的服務範圍內，但看到宿主在淬煉下的純粹意志，就算是它也忍不住動容。

可就在第八輪淬體逐漸步入尾聲時，曲微塵的意志也逐漸潰散。

作者有話要說：

殿主CP，超慢熱，大家不要指望前期感情戲。

亡靈召喚戲份也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