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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時雨努力将眼睛睜開一條縫,看到的是衆人哆嗦着身體紛紛下跪的場面,只見高靖南走到柳旭跟前,一把将他拽起,
“飯菜是你送來的!”
柳旭登時軟了腳,大呼冤枉,那聲音急切凄厲,卻顯得十分蒼白,高靖南現下有豈會聽他辯解。
“別……”不可能是柳旭,葉時雨想竭力阻止,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講不出來。
“葉……葉公公!”柳旭看他動了,忙驚呼起來,高靖南身形一震,一把将他甩在地上,轉身伏在床邊将葉時雨的手緊握在掌心,
“時雨,你說什麽?”
“不會……是他……”
這四個字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他必須阻止高靖南拿了柳旭,一個無足輕重的太監一旦進了獄,就定會将他的罪名死死咬住。
“不是……”
癱在地上的柳旭霎時間瞪大了雙眼,滿臉的淚水讓他看起來狼狽不堪,但感激之情如同驚濤駭浪一般拍打而來,他沒想到葉時雨在這種痛苦不堪的時刻還要為他開罪。
“皇上……敢在養年殿下毒的……一定不會是他……”
“好好,朕知道了,朕不拿他就是。”不忍葉時雨再說下去,高靖南連忙答應下來,轉頭沖檢查碗中白粥的太醫道,“查出來沒有!”
“這毒定是下在了粥裏,雖已有眉目但具體是何毒還需待查。”太醫忙跪下秉着,“所幸喝得不多,先用着藥,不會有性命之憂。”
聽到此言,高靖南才算是卸下了心頭重擔,他雙目腥紅地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漸漸冷靜了下來,敢在養年殿中下毒的人屈指可數。
葉時雨話中有話,他又豈能想不到,雖然高靖南自己也認為,這毒恐怕并不是慈恩宮那個人所下。
高靖南面色狠厲,卻坐在床邊用衣袖溫柔地擦去葉時雨額頭滲出的汗水,而後将一雙冰涼的手握于手中,想傳些溫暖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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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時雨能感覺到這股溫熱來自于誰,可他一句話也不想再說,單單是抵禦疼痛就已耗盡了他所有的氣力,直到苦澀的藥被喂入口中,那極度的疼漸漸變得不再那麽尖利,也許是那藥中有讓人昏睡的作用,也許是他已脫力至虛脫,終于清明的神志開始變得混沌,陷入了沉睡之中。
見葉時雨終于緊鎖着雙眉睡去,高靖南才将他緩緩放下,他一身衣物已經淩亂不整,可這時卻無人敢上前為他整理。
只見高靖南環視了跪了一地的養年殿的太監們,突然指向柳旭,
“你!”
柳旭一個激靈連忙磕頭,心中一陣絕望,心想這趟估計是躲不過去了。
“将他身上汗透的衣物換下來,餘下的統統打入诏獄候審!”
柳旭心中一凜,忙磕頭稱是,養年殿裏出了這樣的事,所有人無論是否無辜都難逃一劫,葉時雨拼盡全力地一句“不是”,将他從深淵裏撈了出來。
高靖南面色半晴半陰,這毒中得過于蹊跷,但其實是誰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認定是誰所為!
慈恩宮內,太皇太後驚詫不已地看向慶公公,
“中毒了?”
“就上午的事。”慶公公道,“聽說是下到粥裏了。”
太皇太後冷哼一聲,目光中透出些許幸災樂禍的意味,
“死了嗎?”
“應是沒有,聽說沒喝完。”
“那還真是可惜了。”太皇太後道,“得罪了這麽多人,他以為躲在養年殿中就沒事了?早晚得一死。”
太皇太後話音剛落,像是想到什麽似的突然挺直了脊背,臉色也變得陰晴不定起來,
“那可是養年殿,什麽人敢冒着弑君的危險去殺一個太監!”
“許是得罪的人太多了吧……”慶公公在宮中浸淫多年說話間也察覺出了一些不對,話音越來越小。
宮中誰不知道太皇太後與皇上不睦的起因全源于這個叫葉時雨的太監,并且還多次說過早晚要讓他在宮裏消失。
可他這毒中的蹊跷,自己也并沒……
思緒如潮水般湧來,太皇太後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一向伶牙俐齒的慶公公在一旁想說點什麽,卻張了張嘴什麽也說不出來,就在氣氛逐漸變得的詭異之時,外面的太監突然高聲通傳,
“皇上駕到!”
這一聲高呼像是刺破了耳膜般尖利,讓二人皆是一驚,太皇太後眉頭微微一皺,下一刻又恢複了往日的戚容,看着氣勢洶洶,快步而來的高靖南。
高靖南并沒有像薛太後想得那樣直接質問,而是冷冷地看了下四周,
“都退下去。”
慶公公猶豫了一下沒動,卻見薛太後十分平靜地輕擡了一下手,他欲言又止,憂慮地看了眼薛太後也只得退下。
從養年殿一路走到慈恩宮,高靖南已将怒火強行壓下,恨聲道,
“皇祖母可有什麽想說的。”
“哀家有什麽可說的。”薛太後聲音低沉,依舊如往日般威儀萬千,“從他中毒那一刻起,皇帝恐怕已經将罪名扣上來了吧。”
“能在養年殿下毒,敢在養年殿下毒之人,除了皇祖母朕想不出第二人。”
“如果你只能想到哀家,那哀家怎麽可能做出這種蠢事!”薛太後雖已盡力維持,可顫抖的聲音依舊暴露了她內心的激怒。
“呵,皇祖母一直以來都想置他于死地,不過一個太監而已,就算是弄死了又如何,誰又能真的追究您呢?”高靖南反而愈發淡定,“皇祖母所想,朕說得可有錯?”
薛太後的眼神一恍,這的确是她曾有的想法,這一恍雖只有一瞬,卻仍被一直盯着她的高靖南捕捉到,喉間發出一聲冷哼。
“皇帝,你如何坐上這皇位難道忘了嗎!”這一聲不屑的冷哼讓薛太後氣極,“我們才是血肉相連的,那閹人這樣挑撥,定有不可見人的之事,你怎麽就想不明白呢!”
她費勁了心思,整個薛家殚精竭慮地籌謀,才得以将這皇位拿下,可這麽一個閹人竟将高靖南迷了心神,處處借着他故意與薛家作對!
“你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每個人都在利用朕,謀權抑或財!”高靖南微微仰首,鄙夷的目光中閃過一絲自信,
“而他不會,即使身份永遠是這宮中的奴才,他也比你們每個人都幹淨。”
自從登基以來,玉太後與太皇太後,還有舅舅薛羽幾乎是耳提面命地不停在他耳邊反複念叨,他能得到這一切全憑薛家的功勞,那也就是說他高靖南若不是薛家血脈,是不可能坐上皇位的。
“你……!”薛太後只覺得內裏氣血翻湧,一股氣從胸口直沖向頭頂,頭只覺得轟的一下就開始眩暈,“若知道你是這樣的孽骨,就該讓你也嘗嘗兄弟登位被逼死的滋味!”
“您終于将實話講出來了。”高靖南的聲音冷若寒冬,“所以若他高成樾是薛家人,一樣可以扶上皇位,是不是我高靖南根本不重要。”
“你怎麽能這樣想!”
“難道不對嗎?”高靖南雙手緊攥,“皇祖母,朕是不能對你怎樣,但您年紀大了,也該享享清福了。”
說完高靖南頭也不回地大步向外走去,在踏出門的一瞬間忽然停下了腳步。
外面的太陽很大,光線甚至有些刺眼,薛太後微微一怔眯起眼睛看着高靖南的背影,仔細想着當初那個調皮又有些嬌氣的孩子,忽覺得那真是遙遠的事啊,就連記憶都開始變得模糊了。
“太皇太後突發疾病在慈恩宮靜養,任何人不準探視。”
“高靖南!”身後一聲嘶喊,而後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只剩下萎頓的低喃,“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總有一天……”
門口的慶公公驚恐地向殿內看去,待他轉過頭來,高靖南就像完全沒聽到似的,已走出丈餘,慶公公只得顫巍巍地向他離開的方向跪下恭送。
葉時雨這邊中毒差點身亡,那邊一向康健的太皇太後卻抱病不出,玉太後到養年殿鬧了幾次之後也消停了下來,一切都沒能改變。
半個月後,當身着禦前大公公服制的葉時雨站在龍椅之後時,所有的猜測都有了答案。
閹禍誤國之聲漸起,卻無人敢再當面置喙,畢竟連太皇太後都敗下陣來,誰又願意去觸這個黴頭,私下裏對高靖南也起了不少想法。
“葉公公。”
空曠的宮道之上,正走着的葉時雨忽聽得有人叫他,轉過身去,竟是許久未見的顧林。
葉時雨擺出笑靥與他見了禮,卻見顧林對他是少有的冷眼,他愣了下,而後向身邊候着的柳旭道,
“我與顧太醫許久未見說幾句話,你先将東西送到養年殿吧。”
那天過後,養年殿裏伺候的,除了柳旭全都換了人,這讓柳旭既膽寒又慶幸,更對葉時雨産生了利益之外的感激之情,甚至死心塌地。
看着柳旭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整條宮道空無一人,顧林才冷冷地道,
“葉公公平日若是到太醫院,總會與在下說上幾句,怎麽今日急匆匆便走了。”
見他這樣,葉時雨不自然地笑了下,“今日事情有點急……”
“那在下就不打擾了。”見顧林轉身要走,葉時雨忙攔着他,
“顧太醫你若是氣惱就罵我幾句,不要這樣生分。”
顧林左右看看四下無人,這才又道,“你前些日子中毒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顧太醫應該都已經知道,又何必再問。”葉時雨苦笑一下,“上次太子那毒,我的确偷偷留下了一點。”
“你……!”顧林氣得身體微顫,低聲恨道,“當初是你說要替太子與太子妃留得容貌,我才……可你竟也敢往自己身上用。”
“你可知這毒只要有一點偏差就會命喪黃泉,你怎麽敢!”
“我是有點兒怕真給毒死了。”葉時雨笑了笑,“所以那碗粥我沒敢喝完。”
“你究竟想做什麽,為何要對自己下手,你的目的何在?”
葉時雨也斂住了笑容,甚至有些警告的意味,
“顧太醫最好不要知道。”
顧林心中一震,看了他許久,他一直以為自己很了解葉時雨,可現如今卻怎麽也看不懂他,
“罷了,你要做什麽也不是我能管的,只是這朋友在下恐怕是高攀不上了,不過請葉公公放心,關于此事在下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的。”
葉時雨低低地嘆了口氣,
“對不起,以後能說的時候,我必盡數告知。”
顧林身形微頓,而後依然頭也不回地離開,葉時雨怔了片刻也轉身向養年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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