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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濕漉漉的,擰擰袖口的水,忽然想起還把展辰留在水裏,心下一凜,急忙趕回游泳池。水裏沒了人影,他四下尋找,看見展辰正仰面躺在地板上大口喘氣,放下心來:就算傲氣到就算淹死也不求救。踩着滴水的褲腳走到展辰身邊。
“這麽快就上來了,測清楚了嗎?”
展辰現在沒力氣和他鬧,剛才在水裏為了穩住身形,腦子裏回憶學校教練游泳時的姿勢,才模仿着艱難的浮起,往旁邊游動抓住梯子爬上來,這會兒已經筋疲力盡,渾身疲軟,不管他說什麽幸災樂禍戲谑打趣的話,他都充耳不聞,眼睛看着天花板,調整呼吸。
封凡見他不出聲,臉色也有些蒼白,踢了踢他。
“怎樣,還要繼續嗎?”
展辰偏過頭,漠然看他,又轉回去看天花板,他是真的生氣,什麽都不想和這個人說,喜怒無常又冷酷無情。大着膽子閉上眼,不理睬他,心裏咚咚跳個不停,以為真的要在這人的捉弄下一命嗚呼了:想不到我竟敢和他生氣,我真是瘋了,他會怎麽樣?再把我扔進去嗎?還是要把我扔到哪個地窖裏折磨?完了,完了,這裏應該沒那種地方吧,今天這小命是不是要丢在這裏了?他心裏開始盤算和他對抗有多大的幾率逃生,沆瀣一氣算下來,一成不到,看着天花板的眼神從炯炯有神堅定不移到沮喪頹敗無奈阖上。
5月的天氣不算太熱,晴朗時,套件單衣冷暖适宜,這時已是傍晚,太陽挂在樹梢上,晚霞的餘光照在這棟建築物上,四下裏一派黃澄澄的金色。在涼水裏泡了十分鐘有餘,指不定身體會吃不消,展辰曲着手臂擱在額頭上,真該鍛煉鍛煉了。
封凡知道他在鬧別扭,他越是性子高傲,越想折翼欺負,看他現在好像真的氣得不行,閉着眼睛,抿着凍得發白的唇,眼睑的輪廓修長緊致,睫毛纖直細長,跟小謹生氣時姿态相仿,心竟軟了,在他身邊蹲下來,放緩了聲調:
“別鬧了,地板涼,快起來擦幹了。”
展辰正在氣頭上,冷不防聽到這甜膩的嗓音,以為自己幻聽了,遲疑的睜開眼,梗着脖子看向他,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他是不是把我當成誰了?
封凡神色柔和,看他迷茫的看着自己,一下子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剛才竟把他當成了小謹,氣不打一處來,語氣如寒冰,沉聲道:
“不覺得冷就這樣躺着。”
一瞬間氣氛陡然将至冰點,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在随着他浮動游轉,掀起一股冰寒漩渦,冷脊刺骨,封凡也不看展辰,走向室內,在地板上留下一排長長的水漬腳印。
展辰沒有立刻起身,覺得這個人性情多變,不可理喻,自己哪點招惹他了,被他這樣耍來耍去,昨晚那個男子,動手之前畏畏縮縮,眼神猶疑的瞟向酒吧裏間,最後從那裏走出來的“代理經營者”就是這個莫名其妙的人,很明顯,這兩人認識,可能還是某種從屬關系,不然封凡出現時,男人也不會露出畏憤交加的神情,将男子暴打一頓之後讓他難以開口,未問當事人把他拖走,顯然是臨時意外,男子這樣經不起激怒,以至于動起手來,為什麽會這樣想,因為封凡看到人被打之後憤怒的神情,雖然轉瞬即逝,但還是看在他眼裏;還有小盛,礙于他身份特殊,如果當着他的面算計,必然會牽出一場軒然大波,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煩,事件發生之前就在酒裏動了手腳讓他睡着,不參與這事。
如此費盡心機,是為了什麽?他想起封凡第一次看他的眼神,和剛才态度轉變時的溫聲相勸,聯系起來,仿佛把他當成了某一個人,然而封凡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态度,又讓他覺得想多了。
唯一确定的是,自己現在被他盯上了,并且他還玩兒得興味津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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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透的衣服穿在身上笨重沉滞,他坐起來,眯着眼去看夕陽,早已落在大廈天頂線下,立體的高樓遮去大片光華,背光的一面看起來黑壓壓一層層,只有零星的幾點燈光還堅定的亮着,昭示着這個城市的黑夜還未真正來臨。不管你是何企圖,都與我無關。展辰這樣想着,朝大門走去,他已經沒有力氣再狠狠地生氣或者擔心了,頭痛得厲害,身體像被抽幹了力量,他苦笑着:老醫生的話在這時候真靈,明天得和郁少一起晨跑。
拖着沉重的步子在別墅裏走動,剛才進來時暗記了路線,不然這麽尴尬破碎的收場,連走出這個大門都要讓人領路,那就活該被人耍。封凡洗完澡出來,祁伯正站在一樓窗前注視展辰。
“他走了?”
“是。”
祁伯回過頭來,端起剛熬好的姜湯給他。
“少爺。”
封凡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
“他不會讓你送。”
祁伯看了他一會兒,沒再說話,默默地退出去。
封凡走到落地窗邊,看着展辰單薄的背影被夕光拉得細長,挺直堅毅,腳步看起來提着很吃力,卻倔強清冷。不知是不是絆住了一個冒突的鵝卵石,展辰險些摔倒,虛晃的站直,感覺身後有雙冰冷的目光在注視他嘲看他的狼狽,又氣又憤,身板挺得更直,不許自己有一點的羸弱落在封凡眼裏,竭力保持英灑的離開。
以為他會摔下去,不自覺地收緊了握住杯子的力道,竟然有點擔心。他放下杯子,疾步走出去,把人截住往屋裏帶。展辰一想到他在看這副被他玩弄之後難堪的姿态,頓時怒火全湧上來,咬着牙道:
“放開。”
“換身幹的衣服再走。”
仍然是不容抗拒的威嚴逼勢,話語雖然溫暖,但到展辰這裏卻是即将演變成另一場新的玩耍。
這是在換着花樣兒玩兒嗎?憑什麽你要我做什麽我就得聽。展辰使勁全身力氣掙脫他握住自己的手,一時力量的抽空讓他瞬間無力,封凡看他搖搖欲墜,扶住他肩膀,定定看着他,沒有溫度的目光看得展辰如墜冰窟。
“跟我進去。”
“放開。”
展辰壓低聲音。
“我叫你放手。”
展辰怒目看着他,不似剛才來時的淺淡,此時他的眼裏升騰着狂襲如野燒的火焰,他甩開封凡再次鉗上來的手,脫離時滴水的肌膚觸碰到封凡溫熱的手背。
“你發燒了?”
他扶上展辰的額頭。封凡壓着性子,除了他愛的那個女人,從沒這樣在人前如此退讓,而眼前這人終究強不下心來,那雙靈澈雙眼,和她的是那麽相似,相似到仿佛對着他,站在他面前的就是周瑾。
聽到‘發燒’,展辰此刻更是痛恨這副荏弱的身體,他面沉如水,語氣疏離。
“不用你管。”
正僵持不下,大門口走進來一個穿着簡潔幹練的女人,愕然的看着他倆,她的目光落在渾身濕透的展辰身上,和他視線相接,驚異的神情又是一深,看他們拉扯在一起,眼神裏閃過一絲陰霾,然而很快扯出來一個笑容。
“封凡,你們這是?”
展辰見有人來,臉上怒氣未消,不覺得他現在還能和顏悅色地跟人打招呼,或者在一般人面前假裝什麽都不在乎無知無覺,很平常的朝她看了一眼,幹脆利落的走出大門。
唯秋不明所以的看着封凡,化了淡妝的鵝蛋臉看起來飽滿豐盈,細長的柳眉一笑就彎。
“能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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