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接連幾日,蕭君然倒沒有疏離林岚風,也沒有刻意避開林岚風,只是沒有再同以前那般熱絡,不再去想她會不會吃得不習慣,睡得不習慣,盡管練功時總忍不住停下來擔心,可她在努力克制自己。
蕭君然在努力着,林岚風也察覺出了她的不同。林岚風回想一番,那日在林子裏她還不是這般,遇上那些黑衣人後,她便這般了。原因只有兩個,要麽是她被黑衣人激得只顧着報仇,別的都想先放開,要麽她知曉自己是玉劍仙子後知難而退。
也是奇怪,蕭君然不再糾纏她,她明明應該松口氣才對,怎麽心裏湧上來的都是陣陣失落。她思來想去,不願承認自己心裏還是放不下她,不願承認自己明知她的身份後還是歡喜。她避開自己的心思不去想,兜着圈子想了一圈,覺得自己該是在替自己的爹爹生氣,這徒兒如此輕言放棄,怎對得起她爹的教導。
吃了晚飯,蕭君然準備回屋練功時,林岚風攔住了她。蕭君然看着林岚風,倒是有些奇怪:“師姐,可是有事?”
蕭君然先前早已改口叫師姐,可林岚風從沒覺得這聲師姐如此疏離過,林岚風皺了皺眉:“找個地方,我替你師父考校考校你近來練得如何。”若是以前,蕭君然會以為她是尋了個由頭想找自己撒撒氣,她興許也還樂滋滋地去了,可如今,她知曉林岚風就是玉劍仙子,以她的身手要考自己,實在是夠格。
蕭君然點點頭,跟着她來到郊外,想着她方才皺着的眉頭,心裏想着她是不是遇見什麽煩心事了。轉念一想,興許自己就是她的煩心事,自己恬不知恥地喜歡着她,武功又給她爹丢了人,若不是她心善,想着幫自己報仇,恐怕早就與她分道揚镳了。
這般想着,蕭君然又走慢了幾步,拉開了與林岚風的距離。
林岚風站定轉過身,見她落在後頭,又皺起了眉。蕭君然見她轉過身就變了臉色,愈發篤定自己的想法。
蕭君然沒什麽鬥志,招式松松垮垮的,林岚風一劍将她的刀挑飛:“你這般還想報仇?”蕭君然低下頭,林岚風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樣,“你這模樣,縱是身懷絕技也無用,一個人沒有鬥志,還能做成什麽事?你連自己的刀都握不住,能握得住什麽?”
蕭君然清醒了一些,也明白過來,自己幾斤幾兩林岚風又不是才知曉,何必在她面前如此自暴自棄。蕭君然去撿起鳴雪,運氣沖了過來,這一回招式淩厲許多,林岚風也認真應對,這一回不論林岚風怎樣的招式,蕭君然都沒有再丢了刀,兩百招後,兩人的打鬥以林岚風的劍抵在蕭君然的胸口結束。
林岚風将劍收回:“你進步很快,假以時日定能追得上我,不要輕言放棄。”
蕭君然聽她這般說,心裏依舊忍不住地開心,總感覺聽林岚風說這樣的話,與聽張衆宇說這樣的話根本不是一個感覺。蕭君然點點頭,開心地應着:“多謝師姐教誨。”
林岚風看了她一眼,還是忍不住繼續提點:“不論何事都是如此,再艱難也有希望,多堅持一會兒總是好的。”
蕭君然總覺得她意有所指,但又不明白她說的到底是什麽事,難道是猜想到了報仇之路的艱難,提醒自己不要畏懼艱難?蕭君然拱手應着:“師姐說的是,我會努力的。”
林岚風瞥了她一眼,也不知她到底是明白了沒有,想着自己已經說得如此明白,她總該能明白的,也不再多說,便往回走,蕭君然依舊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頭。
才回到客棧,便遇見張衆宇二人要往外走,見着她們回來,劉衆陽便問道:“你們也去打探消息了?”蕭君然搖了搖頭:“你們怎麽又要出去?”方才吃完飯,他倆便出去打探消息了,沒想到剛剛回來又要出去。
劉衆陽便道:“聽說青樓裏有個姑娘是金齊國的,我們打算去看看。你去嗎?”蕭君然想了想,搖了搖頭,對此事她實在不擅長,跟着去也是浪費時間,還不如多練練心法:“我便不去了,勞煩二位師兄了。”
劉衆陽笑着道:“勞煩什麽,這本就是我們該做的。”在劉衆陽二人看來,林岚風和君然是來幫他們的,這些事本就該他們去做。
四人分開,蕭君然上了樓就關在屋子裏潛心修煉起心法來。
第二日一早,劉衆陽就敲開蕭君然的房門,邀請他去張衆宇屋裏一聚。蕭君然往張衆宇屋裏走去,恰好碰見張衆宇領着林岚風過來,他們三人進了屋,劉衆陽又去叫吳霏兒。五人聚齊後,張衆宇才開口:“我們昨日打探出往西邊走,有片戈壁,那裏頭有大大小小的幾個山洞,前陣子有一隊金齊國的人去那兒,那金齊國的姑娘聽懂了他們的話。我們先前線索便斷在那裏,那片戈壁尋不到方向,我們也不曾發現有洞穴,此次前去恐怕兇險萬分,你們意欲如何?”
吳霏兒最先開口:“我們都走到這兒了,當然是去看一看。”蕭君然也點頭應和:“兩位師兄去過那裏,要如何準備直說便是。”于是五人又商議了一番,準備了不少東西,又将馬匹留在客棧,去買了駝子,這地方雖然靠近戈壁,駝子雖然不罕見,倒也不好買,東拼西湊,才買來三頭駝子。
張衆宇和劉衆陽都是人高馬大的,劉衆陽便不想雨張衆宇擠在一處,便提議要與蕭君然一起。蕭君然還沒說話,吳霏兒替她拒絕了:“劉師兄,你和張師兄都這般高大,襯得君然像個姑娘,她再與你一起,你們倆有那龍陽之好似的。”
劉衆陽一聽,連忙走開了:“我和師兄一起,那駝子也太累了。”
吳霏兒笑話他:“你就不能下去牽駝子,讓張師兄一個人坐?”劉衆陽聽得在理,便和張衆宇商量,兩人輪流坐。吳霏兒又搖手招呼蕭君然:“君然快過來替我牽駝子!”
劉衆陽扭頭也去笑她:“原來你不叫我跟君師弟一起,是你想同她一起。你君心叵測呀!”吳霏兒沖着他做了個鬼臉:“我就樂意讓她幫我牽,又沒讓你來牽,你話真多!”蕭君然走過去拉起繩子,拉着駝子往前走。
正要走,林岚風又喊住了她:“我騎不來駝子。”蕭君然便也拉過她的繩子,走在兩頭駝子中間,拉着兩頭駝子往前走。
找了一個時辰,并未找到所謂的洞穴,林岚風看着眼前幾步的蕭君然,叫住她:“你上來坐會兒罷。”蕭君然正要說自己沒關系,林岚風已然下了駝子,走到她邊上,接過她手中的繩子:“若是耗盡精力,待找到洞穴,你待如何?”
蕭君然便聽話地上了駝子,還不到半個時辰,蕭君然便開始給吳霏兒使眼色,想讓她主動提出下去牽駝子,好叫林岚風上來歇一歇。吳霏兒頭一歪,就當沒看見。蕭君然氣得從懷裏找出一個銅板,扔向吳霏兒。
銅板含着一道內力,林岚風聽見了動靜扭頭看向她們,吳霏兒恰巧接住了那枚銅板,故意曲解蕭君然的意思:“人家都說千金難買一笑,你想用一個銅板就打發我了?”
蕭君然看向林岚風,想要解釋,話到嘴邊又覺着自己不必解釋,便将話咽了下去。林岚風看了她一眼,便轉過頭去,心裏也着實氣憤。自己心疼她太累,叫她上去,她倒好,上去和別的姑娘打情罵俏了,明明之前還口口聲聲說着喜歡自己,果然是女人,真是善變。
蕭君然雖然将話咽下去了,可在駝子背上如坐針氈,沒一會兒便開口道:“師姐,你上來歇歇罷。”說着也跳下駝子,林岚風也不跟她客氣,徑直上了駝背,看都不看她一眼。
皇天不負有心人,五個人拿着羅盤耐着性子一點一點地找着,找到了一塊斷崖,斷崖并不高,邊上有幾個矮小的洞,林岚風和蕭君然進去都要微微彎下腰。五人沒有貿然進去,反是圍着斷崖轉了一圈,在北面有一個更大一些的洞,看着就很深,站在口子裏,只瞧得見裏頭漆黑一片。
洞穴不少,容不得他們一個一個慢慢探查,五人便決定分頭行動,如今天色已經黑了,進洞實在危險,他們決定在這裏過一夜,等天亮了再行動。
林岚風自告奮勇要去大洞穴,她的武功最高,她這般提議,張衆宇等人也不覺奇怪。張衆宇想着她們師姐弟更有默契些,便道:“君師弟與林師妹一塊兒,我與師弟便去那些小洞穴看看。”
吳霏兒坐在一旁有問題:“那我呢?”
劉衆陽笑話她:“我看你還是跟我們在一塊兒罷,那大洞裏誰知道有什麽,你這武功只會扯後腿。”吳霏兒想了想,倒是很同意他的說法:“我才不去,我害怕。”
在這兒,沒有火堆,越來越冷,張衆宇便拿出一早準備好的烈酒喝了一口:“天冷了,喝點酒暖暖身子。”吳霏兒本就饞這酒的味道,這時候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立馬打開自己的酒囊,喝了一口,嗆得直咳嗽:“真難喝!”
蕭君然一邊笑話她一邊打坐運功,她也不會喝酒,要是喝醉誤了事可不好。林岚風也沒有喝,靠在一旁,從懷裏掏出一塊玉佩來,是她從小戴着的那塊,當初也是因着這塊玉,與蕭君然有了婚約。林岚風将玉捏在手上摩挲了一會兒,又放了回去,看了看蕭君然的背影,嘆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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