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有衛雅芙帶路,到天山派的一路算是比較順遂,四人均能在客棧落腳,到了天山腳下時候不早了,四人準備第二日再上山。

在天山腳下住宿,衛雅芙十分興奮,離家這般久,馬上便要回家了。她作為這裏的東道主,自然是要招待一番的。這邊的小鎮并沒有很熱鬧,房子與房子隔得挺遠,一個客棧都有一個極大的院子,一路走來,景致變化,蕭君然三人倒是習慣了。

入了夜,竟然下起雪來,蕭君然撐着傘,與林岚風靠得極近,傘微微傾向林岚風,将風雪擋在外頭。衛雅芙帶着她們去吃這裏才有的吃食和果酒,幾杯果酒下肚,四人的身子也暖和起來了。

回客棧的時候,路上竟然已經積了一層雪,踩在上面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蕭君然是最新奇的,她不是沒見過雪,卻是不曾見過雪能積得這般快,瞧這天還正要下,這雪恐怕能積出厚厚的一層,在她的家鄉并不常見。

衛雅芙見她走得極慢,若不是顧及她們,恐怕都想駐足玩一玩,便道:“這雪都被踩髒了,況且積得還不夠,等明天我們上山,那上頭的雪才好玩呢。”

蕭君然眨着閃亮的眼睛:“真的?”衛雅芙點着頭,在自己的腿肚上比劃了一下:“起碼有這般厚呢。”蕭君然先是驚嘆,然後又想起了旁的:“那走起來是不是特別累?”

衛雅芙想了想:“我們是走慣了的,你若是頭一回,是累人的。”蕭君然又十分虛心地求教起來:“那有什麽法子嗎?”

衛雅芙笑着,沒想太多:“那自然是把雪鏟了就走得輕巧許多了。”蕭君然點了點頭,沒有再問什麽。

回了客棧,幾人洗漱完睡下,蕭君然才躺下不久,又起身穿得嚴嚴實實下了樓。小二正要關門,見她下樓,趕緊走過來,操着一口不大正宗的中原話:“客官,有什麽事?”蕭君然輕聲問道:“店裏可有鏟子?”

小二趕緊跑去後院拿來鏟子,遞給蕭君然才開口問:“拿鏟子幹什麽?”蕭君然說明了去意:“明天我們要上山,我先去鏟一些雪,明天好走路。”小二一聽,反倒将鏟子收了回來:“你拿點土灰撒在雪上,雪化得快,就沒這麽厚了。”

說着,小二帶着蕭君然去後廚,幫她找來許多木炭灰和土灰,蕭君然以前在家裏,從不用為這些事操心,還是頭一回知曉這法子,雖不明所以,可見小二一副經驗老到的模樣,還是相信了他,按他說的,這法子比鏟雪要省力不少。

但後廚裏統共就這些木炭灰和土灰,蕭君然知曉自己将這些拿走用了,小二自己便只能費力鏟雪掃雪了,想了想從懷裏掏出一貫銅板,遞給小二:“我也不知這些值多少錢,總歸不能白拿你的,若是不夠,我再給你。”

小二拿着銅錢有些受寵若驚,連連擺手還不大敢收:“這些不值錢的。”蕭君然将銅錢塞進他的手裏,抓起兩大袋灰走了。小二一面驚嘆她的力氣,一面看着她消失在門外,知曉她要回來,便睡在門邊替她守着門,等她回來了給她開門。

蕭君然運起內力往山上去,倒是不算太吃力,她将麻袋紮了一個小破洞,一面運功輕點雪面向山上去,一面提着兩只袋子,任由那些灰撒在雪面上。

兩袋灰并不能支持太久,兩袋灰撒盡,她也只在半山腰上。蕭君然原路返回,她肉眼并看不出這雪花了多少,興許時間還不夠久,蕭君然也不久留,回到了客棧。

上了樓正要進屋,旁邊的屋門開了,林岚風走出來:“你去哪兒了?”

蕭君然愣了一下,還在想着要如何說,林岚風已經打消了她說謊的念頭:“老實說。”蕭君然只得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去天山上灑了一點灰。”

林岚風顯然是知曉這除雪法子的,頓了頓:“你去除雪?”蕭君然點頭承認:“小二教我的。”林岚風并不認為蕭君然這半夜三更出去撒灰是為了她自己明天上山好走一些,自然也就明白過來蕭君然的用意。

林岚風走到蕭君然身邊,拉起了她的手:“冷不冷?”蕭君然的手倒不是冰冰涼涼的,林岚風放心一些,蕭君然搖搖頭,笑着:“不冷。”林岚風輕輕搖搖頭:“你這傻子。”

“你那裏也有這麽大的雪嗎?我怕你累着。”蕭君然自認蜀中應該與江南差不多,不大會有這麽厚的積雪。所以聽聞衛雅芙那般一說,她便擔心林岚風明日上山走得不舒服。

林岚風想了想:“我們那裏倒是還好,不過你忘了我以前就來過天山?”蜀中确實也只是比江南雪要厚上一些,可她打小跟着父兄四處闖蕩,積雪的地方并不是頭一回來,這天山她且來過幾回了。只是以前每回來,都沒有人想過她踩着那厚厚的積雪,會不會不習慣,會不會不喜歡,只有蕭君然會這般。

蕭君然确實沒想起來這一茬,她只顧着想蜀中比這裏要暖和許多。蕭君然微微低下頭:“我只顧着蜀中與這裏不同,興許你不習慣,我想着那雪若那般厚,你走得累不說,興許還要凍着你的腿,才想着去除一些。”

林岚風靠近一些,兩只手都拉住蕭君然的手:“我很高興,你能這般挂念着我。”這下輪到蕭君然笑了:“傻瓜,我不挂念你,還能挂念誰?”

林岚風靠進蕭君然的懷裏:“其實不除雪也沒事的,若雪真的厚,我們就使輕功上去,凍不着腿的。”她倒是更心疼蕭君然獨自去除雪。蕭君然躊躇一會兒,才道:“其實我也有私心,這裏的景致與別處不同,我不想那般粗粗略過,我想同你慢慢走上去,好好看一看這裏的風景。我想百年的時候,你回想起來,與我在一起不都是那般匆匆忙忙,也有慢慢悠悠詩情畫意的時候。”

兩人趕了半年有餘的路,雖有時會在鎮子上逛一逛,可大多時候是顧不上看路上有什麽的,此時到了天山,見識了不同的景,蕭君然便動了心思。

林岚風本想說等你報了仇,我們有大把時光可以詩情畫意,可想着如今還在外頭,隔牆有耳,便沒有說,只道:“以後會有很多時間的。”

兩人還你侬我侬正要再多說幾句,只聽一旁的門開了,吳霏兒披着披風走了出來,看見她們站在那裏顯然吓了一跳,揉了揉眼睛拍了拍胸口:“你們倆就不能回屋膩歪嗎?”

兩人分開,各自回屋,吳霏兒也沒了覓食的心思,轉身回屋關上了門。

第二日一早,蕭君然和林岚風下樓的時候,便看見吳霏兒坐在樓下,一面吃着這裏的包子,一面擡頭盯着她倆看,眼神裏滿是怨怼。林岚風權當沒有看見,一臉坦然地坐在她的對面,蕭君然有些心虛地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後又在她邊上坐下。

蕭君然替林岚風倒了一碗這兒才有的熱奶,其實她還吃不大習慣這東西,吳霏兒啧了一聲,蕭君然将包子端到林岚風面前,吳霏兒又啧了一聲。蕭君然實在無法,轉頭看她:“你牙疼?”

“我頭疼!”吳霏兒瞪了她一眼,“昨晚見到你們,回去以後,我一晚上的夢裏都是你倆,我走哪兒都能瞧見你倆在那兒你侬我侬情深似海,早上起來我什麽都不想吃了,明明昨晚就餓了。”

蕭君然假裝沒聽懂,替她倒了一碗茶:“可能是你不喜歡這個奶味兒,你喝點茶興許好一點。”吳霏兒也不跟她争辯,端過茶喝了一口,确實好受了許多,十分嫌棄地将眼前的那碗奶推遠了一些:“這東西,啧。”

要不是她看見林岚風才喝了一口,她定要将這東西罵上一通,真難喝。蕭君然一臉認同地看着她,也給自己倒了一碗茶,倒是沒說什麽。這東西既然有人愛喝,她們喝不慣不喝便是了,不能怪這東西太難喝。

果然,衛雅芙聽不得吳霏兒這般污蔑,與她争吵起來。林岚風将手中喝過一口的奶遞給蕭君然:“你嘗嘗看。”蕭君然沒有半點猶豫,接過喝了一口,也不知怎的,就覺得比她昨日喝的要好喝許多,随即也開始勸起吳霏兒來:“你嘗嘗,今早的好像與昨晚的味道不一樣。”

吳霏兒瞪了她一眼:“叛徒!”

蕭君然撇了撇嘴,又喝了一口,才還給林岚風。林岚風笑笑,替她擦去唇角的奶漬,蕭君然翻開碗就給自己倒了一大碗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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