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有了目标，有了線索，接下來該怎麽做？

如果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話，那就直截了當的去問吧！

別人卡妙不敢說，但如果是那個人，沒有人比他更在乎史昂的。

他一定會保守秘密，因為他絕不會允許史昂收到傷害。

确認過史昂今天有工作要忙，沒有和童虎在一起，卡妙手裏拿了偷偷影印的那張照片，小心的夾在畫冊裏，又一次來到童虎的住所。

以前來過很多次，但這次特別的忐忑不安。

進了門，童叔還是像以前那樣的和藹可親，見到卡妙露出高興的表情。

卡妙握緊了手中的畫冊，在沙發上落座。

“今天找我有什麽事？”童虎眼尖的看到了卡妙手中的畫冊，臉上露出贊許的微笑，“這麽快就有了新的作品？拿來我看看。”

卡妙遞上自己手中的畫冊，忐忑不安。

翻開畫冊，看到的是一片空白，童虎詫異的看了看卡妙，将畫冊往後翻去，那張照片映入眼簾。

童虎奇怪的看着卡妙：“這張照片是哪裏來的？是米羅的？”

“恩。”卡妙點點頭，“前些天在打掃房間的時候，從米羅的相冊裏看到，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問，但我想還是問清楚比較好，所以我就來了。”

童虎臉上露出十足的驚訝，他眨了眨眼，不了解卡妙是什麽意思，但他也沒多想，只以為卡妙對米羅的母親比較好奇而已，所以随意的放下畫冊說：“有什麽問題你問吧。”

“我想問，”卡妙頓了頓，“您和米羅的母親年輕時究竟是什麽關系？”

童虎看了看卡妙，在驚訝的同時也有一絲失望，這個孩子，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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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生氣了！

“卡妙，”童虎是個幹脆的人，不會隐瞞自己的情緒，“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意思。我想你也聽米羅說過了吧，我和米羅的母親，是從中學開始的同學，是多年的老朋友。”童虎頓了頓，“我承認，我們是曾經交往過，但這和你有什麽關系？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在她和史昂結婚之後，我敢保證我對他們只有祝福，沒有過別的想法！卡妙，我真的不明白你的意思，打聽這些陳年往事有趣嗎？”

“相信我，童叔……”卡妙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我并不是在打聽什麽往事，這件事對我、對米羅都太重要了，我真的想要知道！請您告訴我，在米羅的母親和史昂結婚之前，你們是不是情侶？”

童虎真的怒了！

“卡妙，我真不懂，你的小腦瓜裏在想些什麽……”童虎嘆氣，看着卡妙的眼神簡直無奈至極又失望透頂，“他們結婚前我的确和米羅的母親交往過，但已經分了手，這史昂是知道的。以你的人品，我不相信你打探這些是為了威脅我還是怎麽樣，但問這樣的問題真不是令人高興的事！”

“童叔……”暗暗下定了決心，卡妙擡起頭來，“您知道嗎？我的确是史昂先生的親生兒子？”

童虎有些愣了，一時呆住了：“什麽？”

“我拜托沙加的助手一輝給我和史昂做過親子鑒定，”卡妙說着，“我們的确是親生父子……這件事，我一直瞞着你們，誰也沒說……”

“卡妙你……”童虎站起身來，看着他不知道說什麽好，“為什麽不說呢？那麽你和米羅……”

“不！！”卡妙使勁的搖搖頭，用有些感傷的語氣說，“您忘了，沙加已經告訴過我們，我和米羅根本沒有血緣關系……”

“那……那是怎麽回事？”無論有多麽聰明的大腦，此時的童虎還是混亂了。

他不是不聰明，那個荒謬的結論就在他腦海裏，但他不敢去面對。

“您還要想嗎？”卡妙說，“米羅和史昂先生，并不是親父子……相信我，我沒有想傷害任何人，我只是想知道米羅的親生父親究竟是誰……”

“不！不要再說了！”童虎感到大腦已經無法承擔這麽多瘋狂的信息，他大聲喊道，“他們怎麽不是親父子！昂他……一個人撫養着米羅這麽多年，他們是最親近的親人，卡妙你，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童叔！”卡妙也站了起來，“穆以前偶然說起過，米羅是早産兒。但他真的是早産兒嗎？鑒定結果是不會騙人的……”

“不要再說了，讓我好好想想！”童虎伸手制止卡妙再說下去，他心裏亂成一團，頹喪的坐在沙發上。

米羅，米羅他的确是早産兒沒錯……米羅的母親嫁給史昂不到九個月就生下了他，在她們成婚之前發生了什麽……那時史昂失戀了，看着他痛不欲生的樣子我很難過，我不願意看着史昂傷心的樣子……所以我，我做了什麽？

對了，我抛棄了她，抛棄了米羅的母親……對我來說，只是輕描淡寫的輕輕說了分手兩個字，然後看着她驚訝而悲傷的眼睛轉身離開……在她和史昂之間我當然會選擇史昂……然後呢？她就這樣來到了史昂身邊，一個月之後，成為了他的新娘……

回憶起的往事此刻像刀割一樣割着童虎的心，米羅，米羅他究竟是……怎麽會呢？他到底是不是——我的兒子？

看着童虎痛苦的表情，卡妙感到萬般對不起眼前這個男人，“對不起，”他開口說，“我不希望米羅永遠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

“我不知道……”童虎扶着自己的頭，“相信我，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和他們說的……現在的我還無法接受……請讓我靜一靜，好好想一想……”

卡妙點點頭，将桌上的畫冊收起，想了想，他開口說：“一輝他可以瞞着沙加給我們做親子鑒定，我想弄到米羅的血樣并不是什麽難事。我想，如果想不通，不如就用事實去說明吧……”

童虎不置可否，只是低頭不語。

卡妙慢慢的走出屋外，帶上門，他知道，這個男人需要時間才能接受現實。為了米羅，卡妙願意等。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童虎靜靜的坐在那裏。

手邊的那杯茶，還在淡淡的散發着香氣，童虎伸手想要去拿，最終卻依然放棄。

沒有開燈，在微微的青色暮光中品味着人生的變幻無常，那種難以忍受的無力感讓心靈加倍彷徨。

已經很多年沒有想起那個女人了，童虎想着，如果不是卡妙問起，他是否還會記得他的生命裏有過這樣一個女人？

在童虎心裏，婚姻是無比神聖的。所以，當那時的史昂沉浸在愛情中、滿心希望盡快和卡妙的母親走進婚姻殿堂時，盡管無比痛苦，童虎能給予的只有祝福。

但心底的悲傷又怎麽能在片刻纾解？那時的童虎想着，不如結婚吧，找一個性格溫柔、善于持家的女人，平平淡淡的度過一生吧……至于史昂，就這樣吧，做最親密的朋友，将他放在心裏，永不遺忘。

而米羅的母親，正是那個時候來到他身邊的。

其實這樣說并不準确，童虎知道，那個女孩和他一樣，深愛着他，就像自己對史昂的感情一樣。只是童虎從不回應她的感情，任由她從初中到大學，默默堅守着自己的感情。

于是就選擇了她，不是麽？一個完全符合妻子要求的女人，溫柔，美麗，出身高貴，還深深的愛着自己，無論從哪一方面看，都堪稱完美的女人……

童虎想，如果那時史昂順利的和卡妙的母親結婚，自己一定會娶她的，可是這世上沒有這麽多的如果，沒過多久，史昂就被抛棄了。

童虎從沒有看到過史昂如此傷心難過的樣子，他痛苦的幾乎無法活下去，突然失去卡妙的母親，對史昂的打擊太大了。

在這種時刻，童虎是一定要在他身邊的，看到他流淚，童虎的心也無比痛苦，也是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他對史昂的感情竟如此深刻，遠比自己所想象的深得多。

就在這個時候，米羅的母親卻對自己說，我們結婚吧。

童虎想着，當時聽到她這樣說，只覺得從心裏透出反感。那個時候大家都能看出，童虎絕不可能抛下史昂，自己一個人去幸福。

現在想來，她那時的急切毫無疑問是有理由的，但當時的童虎卻不這麽想，只是冷冰冰的說了“分手”這兩個字。

她那時是怎樣的表情呢？

想不起來，當時的自己只是轉身離開，聽着她在身後的呼喚根本沒有回頭，他眼裏看不到她，他沒有多餘的一雙眼睛，看不到背後的那個女人。

不愛的男人都是殘酷的，這毫無辦法。

童虎沒有想到，那個女人會選擇這樣一種方式來報複他，她不愧為最殘忍的天蠍座。

男人在自己真正深愛的人面前總是膽怯的，在童虎還沒有對史昂表明自己感情的時刻，她就來到了史昂身邊。

史昂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的依賴她，完全不知道她口中所陳述的那個負心的男子就是一直守候在他身旁的自己。像兩只相互舔舐傷口的小獸一樣，同病相憐的情感讓他們越走越近，并終于走進了婚姻。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只有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讓童虎感到措手不及又無法挽回，他看着那兩個人手挽着手走進婚姻的殿堂，簡直心如刀絞……

曾經的自己也是恨她的，恨她奪走了自己實現那漫長愛戀的機會，恨他奪走了自己的戀人……但很快又釋然了，能夠幫助史昂走出那慘痛的陰影，童虎真心的感激她……

所以沒有再去恨她，所以就想對待一個朋友的妻子那樣的對待她，給她問候，給她尊敬，也保持着朋友該有的距離。

也許這就是真愛吧，為了自己所深愛的人，什麽都可以妥協，什麽都可以承受，只是……因此而看不到那個深愛着自己的人……

是啊，童虎捂住雙眼，淚水流了下來，他是了解那個女人的性格的，米羅的母親，那個雖然溫柔但卻無比固執的女人，怎麽會為自己不愛的男人生養子女呢？

米羅的母親，她一生都是為愛而活着的。

她九個月就産下了米羅，而自己竟然從未懷疑過。對米羅的百般疼愛，也是因為他是史昂的兒子——是自己所愛的人的兒子，真的從未想過她，從沒有過……

然後呢，對了，她死去了……

她重病彌留之際，也曾緊緊抓住過他的衣角，欲言又止的看着他。但那時的童虎，滿心擔心的還是失去了妻子的史昂該如何的難過。

一個女人的一生就這樣過了，用這樣的方法報複了深愛的人，也報複了自己的情敵，毫無懸念的獲得了勝利，卻還是被自己心中那深深的恨與愛折磨着，就這樣離開了人世。

然而活着的人呢？

童虎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一個怯懦的人，但他現在卻不知道怎麽去面對史昂父子。他不能去傷害史昂——知道撫養多年的兒子不是自己親生，哪一個父親不會瘋掉？但卡妙說得對，這對米羅公平嗎？

唯一欣慰的是，那兩個人——米羅和卡妙——自己的兒子和他的兒子，在命運的婉轉輪回中相愛了。

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站起身，看着夜色朦胧的窗外，童虎感到心中根本無法平靜，但該來的還是要來。童虎，你從來都是最勇敢的。

既然還是依舊會守候下去，怕什麽呢？（TBC）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