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對不起
靳泡泡是見過張辎宇的, 在對方還沒有和孟眠的時候,她那個時候便不喜歡這個人,出于直覺, 不是出于私人感情。
對方斯文客氣得過了頭,過了頭,就顯得假模假樣了。
今日, 她有些沒太認出來這個人, 因為短短兩個月時間不到, 他身邊這是第三個了。
那他之間為了阿水的室友和阿水分手, 現在呢?為什麽又會這樣的,靳泡泡越發地瞧不起張辎宇了。
而且, 不管他身邊這個女生如何蠻不講理, 他身為對方的對象, 自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不管是道歉還是一起鬧,他都沒資格像個隐形人一般站在邊上。
錢眉一口氣梗在喉間,她看向孟眠。
對方表情始終淡淡的, 淡,又像一柄靜靜立在眼前的劍。
她看着看着, 就覺得孟眠的眉眼很像一個人。
她見過那個人,美麗不可方物, 新臺誰不認識那個女人, 明明是帶着孩子進了豪門, 卻被人捧在手心當少女似的寵。
“孟園是你媽?”
如果是, 那麽孟園和柳夏鷗其實是同母異父的姐妹嗎?
為什麽這件事情,她一點都不知情。
店長來請離了錢眉和張辎宇兩個人,給兩邊都給了補償, 她後又對靳泡泡表示非常抱歉。
靳泡泡心不在焉,她眼睛注視着那條針織的黑色半身裙,“阿水,那條裙子你穿應該會很好看。”
店長:“......”合着完全不帶聽別人說話的。
孟眠該去試衣服了,她有些不放心靳泡泡和柳夏鷗兩個人呆在一起。
柳夏鷗找了張沙發坐下,拿了一本雜志高貴萬分地翻看着,語氣冷淡地說道:“我犯不着和她計較。”她口吻不屑,仿佛靳泡泡是什麽三歲小屁孩。
靳泡泡冷嗤一聲。
孟眠拿的是一件鵝黃色的抹胸長裙,裙擺只到腳踝,較為厚重的布料,腰以下的裙擺外還覆蓋着一層霜白色的薄紗。
店長現在不怎麽忙了,她親自幫孟眠拉上背後的拉鏈。
尺碼剛剛好。
孟眠從試衣間出來。
她頭發不是多柔順的那種,蓬松似海藻般的黑發散在腦後和肩側,顯得她臉越發的小。黃色顯白,孟眠被襯得寶玉一般的白皙甚至剔透。
不過孟眠本身就是清冷的面相,這下便更甚了。
張揚洋也挺帥的,他是黑色的毛料西裝,比女生的衣服要厚實多了,他舉着手機彎着腰,“別動別動,我拍個照,回頭發個朋友圈。”
許薇如願了,她可以不用穿裙子,而是穿白色的女士西裝,實話說,她穿西裝要比幾個男生都要好看。
靳泡泡在不遠處也拍了一張照片,她美滋滋地将照片發給了靳崇钰。
在一旁的柳夏鷗瞧見了她發照片,但不知道具體發給了誰。
半晌,她漠然道:“你經常拍別人照片了四處發?”
靳泡泡拿着手機的手一頓,她側頭看向柳夏鷗,“阿水不是別人,靳崇钰也不是別人,阿水和我哥在談戀愛,以後是要結婚的,我和阿水的關系,可比你和阿水的關系要親近。”
“柳小姐,恕我直言,你和阿水的關系那麽那麽那麽差,你就不要總冒出來讨人嫌了好吧。”
“我不出來?”柳夏鷗似笑非笑,“你厲害,你為什麽要惹事給她添麻煩?”
惹事添麻煩?
靳泡泡呆了一下。
她表情陡然就變了,登時小臉就垮了下來。
靳泡泡有抑郁症,她給家裏人添麻煩是常事,她也不想,但這确實是事實。
很多人不樂意和有心理疾病的人接觸,交友就更加不可能了,靳泡泡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她不想因為自己,讓阿水連靳崇钰也不要了。
有些人也會覺得,抑郁症有遺傳的因素在裏邊。
“你有資格說我?”靳泡泡冷着臉,“你是最沒資格對阿水的朋友挑三揀四的人。”
柳夏鷗的臉色沉下來。
她臉色漠然,面皮已然繃緊。
換做旁的人,肯定立馬恨不得跪下來哄這位千金了,可靳泡泡根本就不在乎她的身份,她是誰家的寶貝女兒,在靳泡泡這裏,沒有任何威懾力。
“你早幹嘛去了?現在在這裏裝什麽好妹妹?”靳泡泡抿了一口店長送過來的葡萄汽水,不屑地說道。
柳夏鷗本來就不是嘴皮子多溜的人,她只是冷冷地看着靳泡泡,一言不發。
孟眠獨自送柳夏鷗去路口打車,靳泡泡和許薇他們站在商場等她。
兩個人肩并着肩走了好長一段路。
柳夏鷗雙手都揣在兜裏,微微颔首,下巴藏在圍巾裏,露出一雙顯得冷清,和孟眠有幾分像的眼睛。
“孟眠,”柳夏鷗開口道,“你過年回家嗎?”
孟眠沒看她,“我已經兩年沒回去過了。”
話外之音就是,既然之前沒回去過,以後也不會再回去了。
更何況,柳家本來就不是她的家。
“哦,好。”柳夏鷗略顯僵硬地回答。
走了幾步,深藍色的路牌上印着召南的市花。
太陽細細碎碎落在上邊,它們便如同有了生命一般。
柳夏鷗不知道召南有什麽好,各方面,召南比起新臺都是要稍微次一點兒的。
“畢業了你也不回去?”
“不回。”孟眠聲音很輕,但語氣很堅定。
“因為他們?”
“誰們?”孟眠側頭望着柳夏鷗,柳夏鷗下意識避開孟眠的視線。
“你的男朋友,和他妹妹。”柳夏鷗覺得自己在嫉妒了,她有些不舒服,自從那天看見孟眠俨然一種護着靳泡泡的姿态,她就不舒服。
孟眠在家對誰的态度都不冷不熱,她以為孟眠的性格就那樣,原來竟然不是。
“小鷗,”孟眠像小時候那樣叫她,“這是我的私事。”
這句話對柳夏鷗而言,已經很重很重了。
她和靳泡泡不一樣,順風順水,衆星捧月,從小便端得高高在上,挑星星撿月亮地被伺候着,靳泡泡則自由随性,像風一樣的少女,灑脫不羁,好聽的不好聽的話她都聽過,她有一個自己的小世界。
柳夏鷗指甲掐進了手心,她覺得自己和孟眠之間的距離好像越來越遙遠,就像小時候,孟眠永遠都是安安靜靜的,不管別人說什麽她都不在意,給她什麽她都只說謝謝,但她表情看不出一點兒開心的模樣,讓柳夏鷗不敢靠近她。
現在更甚,她連和孟眠理論的理由都沒有,就越發無法開口了。
“你男朋友,就是上次視頻裏的那個人嗎?”柳夏鷗覺得自己有些八卦,可她又真的是想要知道和孟眠有關的事情。
“嗯。”孟眠看着紅燈亮了,但很長的車流裏,都沒有一輛空車。
“挺好的。”柳夏鷗說。
“小鷗,”孟眠忽然叫她,柳夏鷗眼睛微微亮了一點兒,而後她聽見孟眠說,“以後你和孟園,沒事的時候不用聯系我。”
柳夏鷗勉強自己笑了一下,感覺太過僵硬和不自然,她的嘴角壓了下去,“為什麽?你不喜歡我,也不喜歡她?起碼,她給了你很好的生活。”
孟眠看着車流,眼神平靜,“你什麽都有,就不用來開導一個什麽都沒有的人。”
綠燈亮了,一輛空車停在了最前一排。
柳夏鷗這時候才開始惱怒起自己嘴笨的毛病。
“你回來,也可以帶他一起。”
孟眠呼出一口氣,“我姓孟。”
柳夏鷗僵住,她知道孟眠是在和她,和柳家劃清關系。
“車來了,走吧,”孟眠轉身,“路上注意安全。”
孟眠說完後,轉身便走了,柳夏鷗站在原地,眼眶陡然就開始泛酸。
她想到小時候,孟眠坐在臺階上看書,她則在花園的秋千上,她的白裙子在空中高高的飄起來,孟眠捧着書,含笑和她說:“注意安全。”
還說了慢點兒。
爸爸和前妻還有兩個孩子,那兩個,是恨不得她從秋千上直接掉下來摔死的,她看不見,她眼裏只有對自己愛答不理的孟眠。
自己怎麽回答的來着。
她記得那時她偶爾不喜這個姐姐,只是不甘為什麽她對自己不熱情,為什麽看起來不喜歡自己,所以總愛說一些不好聽的話。
她依稀記得自己好像說:“你是外人,有什麽資格管我?”
眼看着車快到了跟前,柳夏鷗追了幾步,拽住孟眠,像是用盡了所有的氣力,“姐,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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