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燒制

第二天一早，昨天來幫忙的獸人們就陸續來報到了。貝爾特早料到這種情況，早早就打發兒子和侄子去幫迪塔一同準備早飯。這也算是獸人們的風俗，請人幫忙，一日兩餐至少要照顧好了。所以他早早準備好了獵物，剩下的事情則都交給了伴侶。

做飯這方面肖祢還不如卡特裏熟練，燒烤野味還好，鍋竈之類的幾乎沒怎麽接觸過。所以他十分有自知之明的抱了木柴幫忙燒火，在掌握火勢這方面他還是有些心得的。

點火前要先清竈，肖祢在迪塔的指揮下用木棍将爐竈裏的灰撥弄出來。才清理一半，忽然撥弄出一個橢圓形、光彩靓麗的珠子。珠子表面上有一層玻璃質感的滑面，看起來十分漂亮。肖祢不由得彎腰拾起，仔細打量片刻，他猛地想到一事，擡眉招呼卡特裏：“快來看！我好像發現了了不得的東西！”

卡特裏聞言軒眉一揚：“什麽？”

“這個！你快看！”肖祢舉起手中的珠子示意他接過：“這是我剛從爐竈中找到的。”

珠子表面十分光滑，肖祢這一舉高，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卡特裏被刺激的眯起眼，不由得感嘆一句：“真漂亮。”

确實很漂亮，除了水面，他還沒見過這麽光彩明麗的存在——也許只有傳聞中人魚的珍珠才能與之媲美？

肖祢在乎的當然不是珠子好看與否，而是另一件事：“我有個想法……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東西可是大有用處。”

那顆珠子初見時或許驚豔，但仔細一看就能看出它的制造材料比較粗糙，烏突突的內在便是證明。然而肖祢就是因為看出了那東西的原材料才會驚喜，因為那分明是他們建房用的粘土！或許是之前他們挖來粘土後不小心沾了一點在柴火上，才燒出這顆圓珠來。

粘土燒制過後變得光滑亮麗，這讓肖祢立刻想到了人類社會中一種實用又美觀的存在：陶瓷！作為一個長期生活在野外的非人類，肖祢當然沒什麽機會見識到如何燒制瓷器，但“燒制”一詞，本身也算是一個明顯的提示，那就是用火！

眼前這顆珠子就是個成功的例子，所以肖祢有了個大膽的想法：用火燒烤牆面！那樣的話，牆面燒制成這種材質，掉灰的問題就能解決了。而且光滑的牆壁比起抹灰的那一種，效果顯然更加好一些。

當下他毫不猶豫的将自己的發現與猜想盡數告知給了卡特裏和迪塔，前者皺眉沉思，後者卻是想也不想的否定了：“肖祢，你太大膽了！萬一火真的燒起來，燒了新房也就算了，萬一止不住蔓延到整個部落怎麽辦？那可就釀成大禍了！”

這的确是個很重要的問題，猶如一桶冷水當頭澆下，冷卻了肖祢方才幾近沸騰的奇思妙想。他畢竟曾長期生活在森林中，知道一旦起火遏制不住會是個多麽嚴重的後果。更何況陸行村的建設非常原始，房子旁邊長了不少雜草樹木，一個不小心，這些都會着起來，成為火勢散布的幫兇！

念及此，肖祢不禁扼腕：可惜他只知道粘土能夠燒制陶瓷，其原理卻是完全不知道的，更別提需要多大的火，燒制多久才能成功等等問題。

“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忽然一旁的卡特裏沉吟着開口，見肖祢望過來，他用目光示意旁邊的粘土堆：“照你的說法，這顆珠子是用那些土燒成的，我們可以先小量實驗一下，看看要燒制多久、用多大的火才能燒出這種效果。”

“說的也是！”肖祢一怔，随即莞爾：人類有句話叫做實踐出真知，與其在這裏糾結，不如動手先試驗一下！沒準還能研究出陶罐陶碗之類的存在，還有瓦當！蓋房子可少不了瓦片的存在啊！雖然獸人們有自己的一套搭建房頂的方法，但是在肖祢的印象中，還是瓦片更加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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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幹就幹，兩人當即向貝爾特知會一聲就跑到旁邊生火測試去了，留下迪塔一個人站在鍋竈邊，無奈的彎腰撿拾被胡亂丢在地上的木柴。

因為只有一個人，又得做那麽多人的飯菜，即便迪塔已經是熟練工，仍舊忙了許久才做完。

“親愛的，飯還沒好嗎？”

一直沒聽見開飯了的喊聲，貝爾特奇怪的找過來，遠遠就看到迪塔一個人在那裏忙碌，卻不見另外兩個小鬼，不由疑惑的問道。

“他們去做實驗了。”看到丈夫，迪塔将剛才發生的事情大致講述一遍。不過他之前聽得磕磕絆絆，對于具體情況不算了解，講述的也有些語焉不詳。因此貝爾特聽得更是雲裏霧裏，重頭到尾只明白了一件事：兒子和侄子丢下他的伴侶一個人在這裏幹活，雙雙跑掉了！

“那兩個臭小子！看我去教訓他們！”這個發現讓貝爾特瞬間怒氣上湧，大踏步向着迪塔所指的位置跑了過去。

“等等！他們不是……”見伴侶說走就走，迪塔忙高喊了一聲，可惜獸人的步伐實在太迅速，沒等他解釋清楚，人已經走遠了。見狀迪塔不由得搖了搖頭，無所謂的一聳肩：

算了！反正兒子在他手裏吃不了虧，随便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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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特氣咻咻跑過去，一直走到河邊，就看到兩小在河邊不遠處的空地上生了一堆火，正頭對着頭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研究着什麽，也沒見什麽大動作，十分悠閑的模樣。聯想到之前看見伴侶一個人忙碌的情形，對比兩人的悠閑，簡直就是火上澆油，在臭小子擡頭随意的“阿爹怎麽來了？”的問候聲中搶上前兩步，擡手就去揪他耳朵：

“臭小子！居然将你阿父一個人留在那裏自己跑來逍遙！果然皮子緊了欠修理嗎？！”

顯然卡特裏早就熟悉了阿爹這一招，對方指尖才碰到他的耳廓就警覺地向前一閃。等他聽清阿爹的數落後急忙叫屈：“阿爹你誤會了！我們在研究很重要的事。”

“有什麽事比你阿父重要？”貝爾特哼了一聲，“你們不過是點了把火，算什麽大事兒？！你可別告訴我，你們是打算跑到這邊來烤肉？”

卡特裏笑眯眯道：“阿爹，瞧你說的，就算真要烤到這邊也是來烤魚的啊！”言罷不等貝爾特反應過來，他已先一步将手中一塊樣子奇怪的“石片”遞了過去，“喏？看看這個！”

“一塊石頭而已，有什麽……”貝爾特一邊說一邊随手抓過，入手滾燙的感覺讓他反射性松開手，一聲驚呼：“這麽燙！”什麽東西？！

擡起頭就對上兒子戲谑的眼，不是第一次在兒子手裏吃虧的貝爾特這才發現面前兩小手上都裹着厚厚的獸皮，顯然是用來隔熱的。

其實獸人皮糙肉厚，那塊“石片”的溫度并不足以燙傷他，之所以反應這麽大，主要還是猝不及防下被吓了一跳。

“噗！阿爹，你急什麽！”卡特裏說着慢條斯理的撿起那塊過剛從火中取出不久的“石片”，用另一手屈指敲了敲，笑道，“這可是個寶貝，我和肖祢才研究出來的！看，這會兒已經涼點了。你猜這是用什麽做的？”

“做的？不是石頭嗎？”貝爾特半信半疑的伸手碰了碰，感覺确實不像之前那麽燙了，這才再度接過。仔細一看，的确不太像是石頭，完全沒有石頭那種紋理；學着兒子之前的動作屈指敲了敲，似乎也沒有石頭那種堅硬難折的感覺，雖然也很硬，可是感覺上很像那種容易摔碎的風化石；再湊到鼻下嗅嗅：“這味道……怎麽跟你們之前和的泥有點像？”

不得不說，獸人的嗅覺實在是太敏銳了，肖祢一直在旁看着父子倆的互動，此時才道：“大伯真敏銳，這的确是泥做的。”

聞言貝爾特不禁大吃一驚，不敢置信的看看手中的“石片”，又看看面前兩小，“你們是說？”

肖祢解釋道：“這是用火燒制出來的，早晨我們剛剛發現，這種粘土經火一燒會變硬，而且表面還會形成一層很漂亮的亮層。只可惜這塊燒的時間太短，只是才結塊而已。”說着又拿出了之前發現的那顆珠子。他心中其實有些遺憾，剛才取出來的這塊只能算是半成品，莫說曾見過的瓷器，就算是粗陶都算不上，一定要說的話——倒是更類似于蓋房用的瓦片。

不過，反正他們現在研究的就是蓋房問題，陰錯陽差弄出瓦片來也不錯。

貝爾特用手一摸，确實，那塊“石片”表面很堅硬，但并不算亮，手感也并不很光滑。反而卡特裏手中那顆圓珠在陽光照耀下閃着動人的光芒，兩相對比，優劣頓現。

“我們現在就是在實驗，要多大的、燒多長時間火才能制造出這種效果，阿爹，你不覺得這東西很有用嗎？”

“确實……”貝爾特聽着兒子滔滔不絕的介紹，神情從一開始的好奇逐漸變得凝重。末了他擺擺手：“肖祢的這個發現可不得了，我去叫村長和其他人，我覺得，若是你們成功了，這會是很了不起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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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注：其實真正燒瓦也好，燒磚制陶也好，一般放入窯中至少要燒一兩天來着。一頓早飯的功夫燒出一片瓦實在有點坑爹。不過這裏我取了個巧，因為這裏是獸人世界，加上肖祢他們又是在河邊取的粘土，裏面會蘊含蚌類碎片或是其他元素，所以燒制時會産生了一些特殊的化學變化。這樣燒出來的東西當然沒有嚴謹制造時所弄出的好，不過因為元素在焙燒下溶解，表面還是能在短時間內形成類似于瓦片的效果的。

——以上純屬扯淡的僞科學。

之所以這麽設定，下文會有解釋。其實我覺得，獸人世界對于普通人來說，真是個十分适合開展金手指，但同時又是個十分适合打破常規的地方。肖祢雖然回到了家鄉，但是這裏對于目前的他來說，還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所謂《返鄉記》，當然不只是回來了就算完的，他還有太多“潛規則”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