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成年的傳說

那邊兩人完全沒發現卡特裏和弗的互動,經過剛才那個插曲後重又開始了笨拙的學習過程。

肖祢不是個好老師,畢竟他沒有過多少受教育經驗,但也幸好在這之前他曾跟着卡特裏學過這個世界大部分的語言,勉強學着對方的教授方法将自己所知胡亂塞給那顏。那顏被這種簡單粗暴的學習方式弄得直翻白眼,無奈老師是她自己選的,又沒得挑,只能就這樣磕磕絆絆地跟着學。

學習的過程枯燥的很,好在時間不長,無論是學習的還是教人的那個都疲累的很,于是天色一暗,那顏就主動結束了學習過程。

“今天就到這裏吧!”她按着眉頭揮手,“我覺得再學下去前面的我就都忘光了!真是的,有這麽填鴨式教授語言的麽!”

“你自己選的。”肖祢自己都聽出了自己的言語間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好吧好吧!就這樣吧!”那顏對天翻了個白眼,再度懷疑起自己先前的選擇:明知道肖祢看她不順眼,偏偏還上杆子讓他來教自己,這不是給自個兒添堵嗎?

心中雖然這樣想,那顏倒也躍躍欲試想檢驗一下自己的學習成果,當下試探着用剛剛學會的獸語對弗說:“我、好了。有點餓,想吃飯。”

弗點點頭,轉身出了門,顯然聽懂了她的這句話。倒是肖祢冷眼看着他們二人的互動微微皺起眉:面對一個如此不知道底細的“雌性”,這個叫做“弗”的獸人居然還如此寵溺獻殷勤,不怕對方有陰謀嗎?

如此沒有警惕心——難道僅僅因為對方是雌性?

作為直接受益人的那顏可沒有這麽多想法,看着弗一如既往任勞任怨的舉動,她總算有點高興了,伸手按着酸疼的肩膀籲了口氣:“果然語言相通就是不一樣!不枉我費了這麽大的勁兒!謝了!”

“不用客氣,我們只是交易。”肖祢和卡特裏站起身,又聽那顏道:

“答應你的事情我已經在做。我聽說你們弄出了陶器?”

肖祢無語地看了眼她身邊的“油燈”,都已經在用了還來問?

那顏無視對方的眼神,徑自道:“正好,你幫我跟傻大個說一聲,我明天要去你們燒瓷的地方,玻璃和陶瓷都需要高溫,有那個場地能省了我不少事。”

肖祢:“……自己說。”啧!這幅頤指氣使的态度真令人讨厭!

那顏睜大眼:“我哪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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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之前不是交流的挺好?”肖祢好整以暇的說完,不理會那顏接下來的話,徑自跟着卡特裏一起離開了。留下那顏在原地跳腳:她到底給自己找了個多不靠譜的老師啊!

或許是因為有卡特裏的陪伴,又或許因為那顏刻意放低了身段,總之接下來幾天,這種一個教一個學的氣氛居然還不賴,至少肖祢在面對那顏的時候,能克制住自己不要暴起傷人,甚至逐漸能以平常心來看待了。

這并不是說他原諒了那顏,而是因為除了仇恨,他已經學會将更多地注意力放在自己在意并且喜愛的人事物身上。比如那顏那裏各種各樣能夠改善獸人生活的“創造”,或者卡特裏逐漸學會中文的喜悅。

當然,後者才是最重要的。

不得不說,卡特裏實在是太聰明了,漢語如此難學的語言,他居然能夠僅僅憑借肖祢教授那顏的過程就學了個七七八八——當然,只是部分常用語,不包含文字和一些高深的東西。雖然他張口說還有些別扭,但聽些日常對話已經沒問題了。

不過這一點他誰都沒告訴,在那顏和弗面前仍舊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一般老神在在的旁聽,肖祢倒是有所察覺,不過卡特裏不說,他也就沒開口詢問對方是否想要學習。畢竟他們這個世界有着自己的語言,漢語這種東西,只有他自己和那顏才會說。而他們與她之間,以後不會有多少交集,學不學也就無所謂了。

日子就在這種一個教一個學一個偷師一個鴨子聽雷的過程中過了半個月,這天一早兄弟倆就接到告知,提爾薩要離開了。

外出歷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常有年輕無經驗的獸人死在歷練的道路上,所以每一個獸人離開自己所在的部落時,村中大部分人都會為他(們)舉辦一個出行儀式,送上祝福之餘送些禮物。提爾薩在年輕一輩中頗有聲望,身為坎貝拉的兒子,他的出行儀式自然有不少人參加,羅洛一家人自然也在其中。

提爾薩兄弟倆比起上次見到的狀态好很多,至少這次雙方沒在鬧別扭。羅洛雖然仍舊一臉不舍,可從始至終僅僅拉着提爾薩的手而已,沒再有過過激的言辭舉動。等到卡特裏和肖祢走過來時,竟還禮貌的點點頭:“你們也來送我哥?”

卡特裏拍了拍他的頭,望向提爾薩,後者冷着一張臉道:“來了?”

“既然你都舍得走了,我總得來看最後一眼。”卡特裏雙眼微彎,一拳捶在對方肩膀上,“一路小心,活着回來。”

“我會的。”提爾薩擡手握拳,在卡特裏錘過的地方又敲了兩下,目光轉向身側,“我不在的時候,替我顧着點羅洛。”

卡特裏笑着應下了。

輪到肖祢的時候,他只是默默遞過來一把匕首:“我跟卡特裏一起做的,用之前抓到的猛犸獸牙。”說起來那只猛犸獸還是他們四個人聯手殺死的,猛犸獸有兩顆既長且威猛的牙,十分堅硬,肖祢截了其中一部分在卡特裏的幫助下做成了這個匕首,送給提爾薩防身使用。

“謝謝。”提爾薩一臉鄭重的收下,任由肖祢一拳捶在自己的肩膀上表達親近之意,然後點了點頭,這才繼續走向下一個人。

肖祢和卡特裏站在旁邊,看着提爾薩一一和前來送行的人道別,多少被這種離別的氣氛感染到。卡特裏伸手握住肖祢的手,目視着那邊道:“明年這個時候,站在他那個位置的就是我們了。害怕嗎?”

肖祢微微一笑:“有什麽可怕的?遇到危險,打倒就是!”

卡特裏緊了緊他的手,無聲傳遞着相同的堅決。

一直到提爾薩轉身離開後,人群才逐漸散去。只有羅洛固執地站在原地遙望對方離開的方向,任由伊森再三勸說都不肯走。肖祢本想上前勸說兩句,卻被卡特裏拉住了,後者對他搖搖頭:“讓他自己呆一會兒吧!他是獸人,這些事情必須他自己看得開才行。”

肖祢不由得籲了口氣,放棄上前勸說。獸人世界的規則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已經多少懂得了:自立,自強,團結,博愛,雖然淳樸,卻又有着自己的堅持和固執。

于是他只是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就跟着卡特裏一起向自己家方向走去。

“說起來,我那天聽你們談到成年,似乎成年的時候獸人留在部落裏不合适?”

“嗯,的确不合适。”卡特裏也想起自己這個弟弟的常識缺乏,耐心地解釋道,“我之前跟你說過,判斷獸人是否成年,要看對方身上有沒有成年的味道。”

肖祢默默地想:荷爾蒙的味道麽?

卡特裏左右看了看,确定周遭沒人和他們同路,這才續道:“獸人成年只有一個大致可以确定的年限,也就是六十二歲左右,但是沒有具體的時間。每個獸人在成年的時候,會第一次發情。那個時候會失去理智,留在部落中的話,部落中有很多雌性,太危險了。”

“呃……”肖祢頓時了然,将一個發情的獸人留在雌性聚堆的部落中确實很危險,難怪獸人們都會在成年的時候外出歷練,還有不少能帶回心儀的雌性——他忽然覺得,自己似乎隐隐約約察覺到了某個衆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不過卡特裏還沒說完,他慢悠悠的踱着步,微微歪頭看向肖祢,嘴角翹起一個奇異地笑容:“不僅如此,剛成年的獸人發情,還會有另外一個影響。他身上的氣味會影響到身邊其他的未成年獸人。若是他的身邊當時有其他即将成年的獸人的話,将會強制讓對方也進入發情期提早成年。”

換而言之,若是只有一個失去理智的獸人也就罷了,問題是這種情況是連鎖反應還帶傳染的。試想若是一個部落中所有年輕的獸人都因為這一個人的影響躁狂起來,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因此也就難怪先前坎貝拉如此堅定地要讓提爾薩早日外出歷練了。提爾薩剛過完六十二歲的生日,他現在正處于危險狀态,必須立刻離開,不然會影響整個陸行村。

等等!

思及此,肖祢忽然想到一件事,腳步不由得頓住:“你先前說過,要跟我一起出去歷練?”

卡特裏挑了挑眉:“唔?是啊!”

“可……”臉頰莫名其妙燒了起來,肖祢有點尴尬的動了動腳步,腦海中反反複複都是“一起發情”這四個字。他自小到大游離于人群之外,但畢竟曾經歷過網絡熏陶,知道所謂“發情”意味着什麽。最重要的是,他幾乎是反射性聯想到了曾經看到的另外一個詞語:

攪基。

拜那個世界日新月異的網絡文學所賜,肖祢曾看過不少這方面的擦邊語,諸如“攪基”“玻璃”“同性戀”之類的詞語更是屢見不鮮。不過他也僅止于見過文字而已,這段時間和卡特裏相處之餘并沒往這方面想過,可是現在被剛才那個話頭一激,曾經一根筋的思維突然就拐了個彎,他忽然發現,自己和卡特裏這段時間的相處有種說不出的暧昧感。

同住同食,同進同出,這也就算了,還有那些近乎于誓言的話語、親昵的舉動……念及此,他的心跳忽然變得不規律起來:這個人,該不會……真的是……

偷眼望過去,目光恰好和卡特裏疑惑中帶着關心的雙眼對上。肖祢仿佛被吓到一般整個人都顫了下,猛地轉過頭加快腳步:

“天要黑了,我們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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