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鹽冰？

“親愛的肖祢,你的皮毛好像長全了，唔，真舒服……”

卡特裏完全沒察覺到身下黑豹心中的糾結,說完話後就埋頭在對方頸間厚厚的絨毛裏,狠狠地蹭了蹭。

頸部是獸人最脆弱的部位之一，正常情況下，他們不會願意任何人靠近這個位置，更何況對方還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噬咬！那尖銳的犬齒不時劃過掩藏在皮毛下的皮膚上，仿佛利刃懸于要害。可是現在卡特裏的動作不但沒帶給肖祢任何威脅的感覺，反而讓他又是戰栗又是舒服,全身的毛仿佛都炸了起來。下意識想縮,又不敢縮的太厲害,心中卻越發苦悶。

——總是這樣！總是這樣若有若無的暧昧，這個家夥，實在是太懂得如何挑起他壓在心底的悸動了！

要不要趁現在，将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肖祢爪子微顫，這個想法讓他越發壓抑不住心中的渴望，背上屬于卡特裏的體溫暖暖地熨帖在全身，兩人的身量有點差異，這讓黑豹看起來仿佛被花豹整個包在懷裏，就像之前養傷的時候，這個人用體溫給他取暖一般。

氣氛實在太溫馨，肖祢張了張嘴，忍不住就要将悶在胸口的那番話說出口——

“兩個臭小子！在那兒磨蹭什麽呢！”忽然門口處響起貝爾特的聲音，接着另一只身軀修長的花豹走進來，看到兄弟倆的動作時頓時一僵。

——我了個擦！

第二次告白被人打斷，肖祢機械地轉過頭，看着貝爾特的神情堪稱目露兇光。可惜後者完全沒意識到，而是眯起眼打量兄弟倆親親密密疊在一起的的舉動，片刻後一歪頭：

“好啊臭小子們，玩兒也不叫我一個！”說着後腿用力向前一撲，精準地和另外兩只豹子滾作一團！

“唔嗷！”我靠！！

被花豹這一撲所帶來的沖擊力弄得渾身難受，肖祢忍不住低吼一聲，差點遏制不住反過身撓他那個不着調的伯父一爪子！但卡特裏比他反應更快，毫不客氣的四腿用力，後背一抖便将貝爾特頂到一邊，跟着一尾巴抽過去。

貝爾特再不着調也是個敏銳的獵手，立刻察覺到兒子的攻擊，反射性想躲，可惜他之前全身放松，卡特裏動作又快，只聽“啪”的一聲響起，當真是快狠準又脆又響，疼的貝爾特整只豹都跳了起來，委屈道：

“兒子，玩的好好的幹嘛動手？”

“我沒動手，只動了尾巴！”卡特裏說着擺擺尾，慢條斯理地站起身，“你沒事不去幫阿父做飯，抽什麽風？”啧！大好的氣氛都被這二缺破壞殆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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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特反射性回頭望了眼廚房方向：“別胡說！飯都做好了，我就是來叫你們出去吃飯的。”說完甩甩尾巴，頗為遺憾地看了兩人一眼，這才轉過身變回人形，龇牙咧嘴地背過手摸了摸後背被抽到的地方，那裏明顯起了一道紅檩子——臭小子真不懂得尊老！

獸人們通常都是一天兩頓飯，晚飯吃完太陽通常才開始下山，這是因為以前沒有有效的照明方式，只能依靠鍋竈中的那點火苗——獸人倒是無所謂，但雌性就得提防将食物塞進鼻子裏了。因此他們才會養成這種在天方亮的時候就吃早飯、太陽下山前完成第二餐的習慣。雖然現在有了油燈和玻璃窗，這個習慣仍舊保持了下來。

今天的晚飯很豐盛，除了烤肉，還有蒸好的風幹腸。迪塔用骨刀将風幹腸切成了馬蹄段盛在盆中，吃的時候一口一個，很容易咀嚼。

貝爾特看到那些東西時，反射性便想到了之前這玩意兒給他帶來的不太美好的印象，頓時一臉苦大仇深：“這玩意兒真的能吃嗎？雖然現在聞起來似乎還不錯，但……”他始終無法忘記之前看到的那太過“具體化”的形狀。

“當然！”肖祢已經迫不及待嘗了一塊。迪塔的手藝很好，他當初只是簡單地口述，對方就能按照他的要求做出來，這個味道還真讓人懷念，“伯父真厲害！非常好吃！”

卡特裏也抱着好奇的心情嘗了嘗，雖然味道有點重，但吃起來确實很香，當下便向着阿父豎起大拇指。

迪塔笑眯眯地收下了這些稱贊，他已經事先品嘗過，這種味道比較濃的做法他還是第一次嘗試，但不得不說，用肖祢說的這種方法做出來的食物非常合他的口味。

見一家人中另外三個都對那玩意兒贊不絕口，貝爾特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伸出了筷子，一面安慰自己：就當是給親愛的迪塔一個面子！親愛的不管做什麽，他都應該非常喜歡才對！

于是——晚飯之後，迪塔煮出來的那些風幹腸全部被吃光了，一塊都沒剩下。

“看起來大家都很喜歡！”收拾碗筷的時候，迪塔笑眯眯地收起空盤，瞥了眼搶走了最後一塊，正意猶未盡舔着嘴唇的貝爾特，“不枉我用了那麽多鹽……可惜今年就只能做這麽多了。”

“為什麽？”肖祢有些驚訝，他還打算以後多抓些獵物，經常做風幹腸之類的東西來改善一下家中的生活。

卡特裏卻一下子就聽出了迪塔的言外之意：“我們沒有鹽了嗎？”

“大概還能支持幾天吧！”迪塔漫不經心地将碗放在盛了水的瓷盆中洗涮，“反正再過兩天應該就到買鹽的日子了。我攢了不少獸牙，到時候可以拿去多換點鹽。”

“獸牙？”肖祢疑惑地擡起頭，獸牙和鹽……多麽奇怪的置換方式！

迪塔笑道：“對了，肖祢你還不知道吧？咱們部落是沒有鹽的，想要吃鹽得去山那邊的人魚族交換。他們需求獸牙和武器，武器我們通常自己留着，所以一般都會拿獸牙去換。”

“可是，為什麽要冬天去？”才入冬沒多久，正常情況下這個時候不會有人喜歡出門吧？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迪塔說着嘆了口氣，“因為那些魚人們說，只有冬天才會形成鹽冰，天一熱鹽冰不容易保存，無法對外出售。”

肖祢一愣：“等等！鹽冰？那是什麽？”那兩個發音，單獨拆開他都聽得懂，但是——鹽和冰？他們有什麽相關性嗎？

“鹽冰，就像你想的那樣，他們說，成塊的鹽冰是凍結出來的。而我們吃的鹽都是由鹽冰磨成的碎屑。”卡特裏說着聳聳肩，“不過我一直覺得，他們這話純粹是騙傻子的。”

“咳咳……”貝爾特突然咳嗽了一聲，目光怪異地瞥了卡特裏一眼，後者挑挑眉，權作未見，繼續對肖祢道：“每年冬季我們都會派人去和他們換鹽冰，算起來大概也就是過幾天的事情了。”

正如卡特裏所說，又過去幾天後，村長便宣布了準備去海邊換購鹽冰的事情，各家各戶将自己準備好的獸牙用做了記號的獸皮口袋裝起來統一上交，然後由挑選出的換鹽隊一起帶走。

換鹽隊是由村裏的獸人們輪流擔任的，貝爾特去年剛去過，今年自然輪不到他或者他的家人。但是卡特裏主動給自己和肖祢報了名，原因很簡單，肖祢之前表示想去看看那個所謂的“鹽冰”，順便，作為一只大貓，他對于所謂的“魚人”也很感興趣。

對于獸人們來說，換鹽除了需要忍受寒冷，以及可能存在的饑餓之外，并沒有其他風險。因此也不會阻止即将成年的幼崽加入，更何況卡特裏和肖祢早就各自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于是換鹽隊中自然便多了他們兩個人的身影。

因為村子裏必須留下足夠的警戒人員，換鹽隊一共也就七個獸人，除了肖祢和卡特裏，另外幾個有熟悉的，也有看起來比較陌生的。最讓他們驚喜的是，領隊是老熟人：坎貝拉。

“你們兩個小子還真是亂來！”得知自己的兩個徒弟将要一同出行，坎貝拉二話不說一人頭上拍了一巴掌，随後卻又很欣慰道，“不錯，出來走走是對的。你們很快也要出門歷練，趁着現在提前預熱一下也是好的。”

他說完便介紹了一下隊伍中另外四個人：古羅，比利，拉爾和蔔力。前兩個人肖祢都還算熟悉，古羅正是獸襲那天被他替換出去報信的獸人，比利則是之前來幫貝爾特家建房盤炕的獸人之一。至于拉爾和蔔力，肖祢只在全村聚會上見到過，雙方完全沒有過交集，待坎貝拉介紹過後，他便向着那兩個人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你就是肖祢？”聽到坎貝拉的介紹，拉爾最先笑眯眯的打了招呼，其實村子裏包括他在內許多收人對于肖祢這個謎一樣的幼崽，早就好奇得很。這次有機會一起出行，他打算好好跟對方打好關系。

“呃，你好。”肖祢低聲應了一句，不着痕跡拉開了彼此的距離，作為一個有着輕度社交恐懼症的豹子，肖祢表示，隊伍中一大半人都認識實在是太糟糕了！因為熱情的獸人同伴們會找出各種各樣的話題來找他談話聊天，這讓他有些疲于應付。

幸好卡特裏早就清楚肖祢的性格，他本人又是個健談的，當下不着痕跡将所有話頭都截了過來。衆人大致商議好了第二天的集合時間，便各回各家做出發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