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滑落
……安全這種想法,現在提起還為時過早。
此時此刻,肖彌攀着頭上的樹枝,整個身體都懸挂在這棵樹上。擡起頭望着上方,他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一個極陡的斜坡,而這顆突出來的歪脖子樹距離坡頂還有段距離。肖彌眯起眼琢磨着自己攀爬上去的可能性有多少,這棵樹不可能一直支撐着自己的體重,所以為今之計,要麽爬上去,要麽掉下來,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思及此,他深吸了口氣,雙手攏着救命的樹枝慢慢靠近根部,等挪到差不多能夠到的位置,肖彌腰部用力向前,雙腿借着前蕩的力道勾住了粗大的樹幹。
做完這一步,他不由得在心裏松了口氣,再度擡起頭打量上方。斜坡的好處是上面有不少突起的石頭或者樹木,謹慎一些的話,或許可以借助那些東西攀爬到上方。
計劃是好的,可是真正實施起來困難重重。斜坡上的積雪使落腳處變得又濕又滑,肖彌的腳尖好不容易夠到最近的石塊,正要松開手中的樹幹,冷不防腳下一滑,瞬間從那塊石頭上踩脫!
肖彌吓了一跳,反射性變成獸形,用尖銳地利爪刺入樹幹內,總算勉強穩住自己。
然而還不等他松口氣,因為突然增加的體重,那棵樹終于不堪重負,只聽“喀拉”一聲,樹枝徹底折斷,而失去了着力點的肖彌如同先前下滑的積雪,身不由主順着斜坡滾落下去!
******
“肖彌不在?”
當卡特裏和貝爾特回來的時候,只看到先他們一步回到山洞的古羅和比利,卻沒見到本應留下的黑豹。一問才發現,肖彌居然不見了!
“我們回來的時候,火堆都快熄滅了。地上有只兔子,看脖子上的牙印應該是保利家的幼崽弄死的。”古羅正在搶救他們的火堆,單手指了指地上的死兔子,又從旁邊的柴垛中抽了幾根木柴,“而且柴垛比我們走的時候高了點,所以我猜他是不是耐不住性子,借着拾柴的功夫偷偷出去狩獵了?”
聞言,坎貝拉頓時皺起眉頭:“這小鬼!不是讓他留在山洞中的嗎?”居然陽奉陰違!真是亂來。
卡特裏卻沒他們這麽樂觀,以他對肖彌的了解,就算他心有不甘偷偷出去狩獵,肯定也會在他們回來之前趕回山洞,不讓人抓到一絲一毫的把柄。可現在——“你們什麽時候回來的?”他詢問着看向古羅二人。
“有一會兒了吧?”比利正在将處理好的獵物分割,聞言頭也不擡的笑道,“不用着急,那小鬼抓不到獵物的話,自己會回來的!他雖然蓋房子有一套,捕獵可不如我們,沒準是被什麽獵物絆住了也說不定。”說完還暗示性的瞄了眼肖彌遺留在此的那只兔子。跟他們抓到的獵物相比,這只體型“嬌小”的兔子還不夠塞牙縫的。
“少來!比利,跟我們倆相比,你們抓到的那只也不夠看。”坎貝拉揚起下巴,随手将拖在身後的獵物向前一扔。他和卡特裏抓到的是凱達獸,這種野獸出了名的兇猛,肉質也十分鮮美,在這種環境下能發現這家夥,真的非常走運。
果然,比利在看到那只凱達獸時很是羨慕,吹了聲口哨道:“不錯嘛!運氣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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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
“嘿!我說你這家夥,真不懂得什麽叫謙虛……”
“我出去看看,你們先忙。”忽然卡特裏開口打斷了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讨論着獵物的話題,轉身順着山洞口的縫隙走了出去。比利有些茫然的望着他的背影,莫名道:“急什麽?拉爾他們還沒回來呢!也許保利家那個幼崽等等就回來了……”
“我等不及!”
卡特裏丢下這句話時,人已經出了山洞。留下山洞中另外三人神色各異。
“這倆小子關系還真好。”最終還是比利先一步打破了沉默,他之前在貝爾特家幫忙建房的時候,就注意到卡特裏和肖彌格外親昵的互動狀态,結合此時的情形,忍不住開玩笑道,“看這樣子,沒準他們倆以後會成為伴侶也說不定呢!”
坎貝拉的目光閃了閃,對此不置可否,只是望着卡特裏離開的方向,面色逐漸變得深沉。
見他如此,古羅不由得安慰道:“算啦!你也別在那兒看着了,我把火燒起來了,等下先烤肉,他們回來就能吃到現成的——我可快餓癟了!”他說着将火堆撥了撥,将裏面燃燒不全、已變成黑色的木柴撥到旁邊,而後添了些新的進去,小心翼翼攏起了所剩不多的火苗。
山洞外的風聲依舊在呼嘯着,卡特裏頂着山風變成獸形,低下頭盡力嗅着可能存在的肖彌的味道。因為這場見鬼的暴風雪,山洞口除了很淺的、他們回來時踩出的腳印外,其他痕跡根本找不到了,味道也都被掩埋、吹散了大半。他嗅了許久,好不容易才隐約嗅到一絲熟悉的氣味。
“這家夥……”望着氣味傳來的方向,卡特裏龇了龇牙,那個方向并不是樹木林立的位置,很顯然,肖彌的确沒打算單純拾柴,會往那邊跑,多半真的去狩獵了。他艱難地循着這點味道向前,很快又發現了一些明顯被撲出了凹痕的雪崗。
和容易刮平的雪地不同,雪崗上的痕跡一時半會兒不是那麽容易消除的,反而因為風會從那樣低凹的位置穿過,留下更加明顯的凹痕。望着那些凹陷的痕跡,卡特裏的神色變得鄭重:這種急促奔跑才會留下的痕跡,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追捕獵物所留下的,反而像是在被什麽東西追逐。
再聯想到空氣中若有若無的、屬于猛犸獸的氣味——卡特裏甩甩頭,強迫自己不要将事情想得太過糟糕。至少,在見到結果前,不能因為猜測而自亂陣腳!
可是再多的心理安慰,在他順着那些痕跡走到一處斜坡前時,都變得蒼白無力。卡特裏小心翼翼地踩在雪崗後,看着斜坡上明顯有重物滑脫過下去的痕跡,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難道說,肖彌居然從這裏掉下去了?!
這個猜想讓卡特裏焦躁不安,他感覺到自己的心也像是斜坡上的那個痕跡般,驟然滑落到不知名的地方,沉甸甸的十分難受。他站在斜坡前,試探着向下伸出爪子,随後就因為本能而收回——如此高且陡的斜坡,若是真有人掉下去,後果将會如何?
猶如困獸一般繞着斜坡來回走了兩圈,卡特裏終于下定決心,他找了個雪層相對較厚的位置慢慢地斜躺下,團起四肢和尾巴,頭盡量後縮,而後深吸口氣,順着斜坡向下滑落!
翻滾的感覺十分糟糕,這種身不由主向下落的感覺更讓卡特裏有種無法自控的焦躁。可是比起搭檔生死未蔔的現實,這一切就都不算什麽了。卡特裏冷靜地計算着自己向下滾落的速度和路程,他之前特地挑選了一眼望去沒什麽障礙物、雪層又厚的位置,這一路基本沒受到什麽傷害,直到感覺差不多了,他才睜開眼,目光透過前爪之間的縫隙看到了斜坡的底端,身體緊繃,開始試着控制自己滾落的速度。
憑借豹子所特有的敏捷與獸人自身強大的力氣,卡特裏總算在一頭栽下去之前穩住了身形。他在心中暗暗慶幸這個斜坡雖然陡峭,卻并沒有明顯的斷層,抖掉身上的雪,閉上眼緩解了一下因為滾落造成的暈眩感,他幾乎完好無損。
再度睜開眼時,卡特裏仔細觀察了一下周遭的環境。這裏基本上已經是山腳下了,周圍零落着一些掉光了樹葉的樹木,粗細不均,分布也不那麽密集,此時被皚皚白雪覆蓋了地面,一眼望去一目了然。
這裏并沒有他要找的人。
這個結果在卡特裏的意料之中,他之前選的位置和之前在斜坡上看
到的滑落痕跡并不在同一處,更別提下滑的過程中根本沒辦法控制方向。卡特裏擡頭向上看了一陣,辨認清楚方向後,向着左側狂奔過去——多耽誤一刻,肖彌的情況就更糟糕一點!
跑了片刻後,視野中雪白的地面上出現了一抹黑色的身影,卡特裏心中一動,急忙跑過去,但才跑了幾步他就警覺地停了下來:不是肖彌!那個味道和身形——是猛犸獸!
血腥味從那邊順着風飄過來,卡特裏咬緊牙,放慢腳步向着那邊慢慢靠近:就算強如坎貝拉,獨自面對成年的猛犸獸也是沒有多少勝算的。不過前面那只看起來情況不太妙——也許,他可以大膽猜測,斜坡上滑落的痕跡不是肖彌留下的,而是眼前那龐然大物?
靠得近了,卡特裏才發現,那只猛犸獸已經沒了呼吸。因為暴風雪沒停的緣故,尚未招來食腐的獵手前來撿便宜,屍體的其他部分還是完好無損的。它摔得很慘,明顯是毫無準備的疾沖下來後倉促落地,整個腦袋都摔碎了。難怪空氣中那麽重的血腥味。
若是平時,平白撿到這麽一只獵物,卡特裏肯定十分開心。但現在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肖彌的身上,對于那只死于非命的家夥,他連多看一眼的想法都沒有。
又向前走了一陣,卡特裏終于嗅到了熟悉的氣味,他精神一振,急忙向着那個方向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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