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清醒與離開

什麽叫“這副德行？”

卡特裏聽出肖彌話裏有話，他看了眼蹲在床邊的吉森,拉着肖彌向遠處走了一陣,才道：“他怎麽了？”

“他的傷口。”肖彌向着祭祀的屋子望了眼，“我剛才給他包紮的時候，發現他身上的傷基本都不是大型野獸弄出來的,無論是抓痕還是咬痕都不算嚴重。”

卡特裏不解道：“那又怎麽樣？”

肖彌沉吟道：“這意味着他并沒遇上足以致命的野獸,甚至也沒遇上多少能給他造成威脅的敵人——那種傷口,除非是遇上狼群,不然一般的獸人都是能夠避開的。如果是狼群，想要脫身九死一生,傷處就不會這麽少——我這麽說你明白嗎？”

卡特裏望着肖彌片刻，忽然皺起眉：“你是說——他是故意的？”苦肉計？還是其他什麽用意？

“未必是故意的。”肖彌搖搖頭。“這個得等他醒來之後看看再說。我覺得……”那個人好像了無生趣一般——但這句話肖彌不太好說出口，便住了嘴。然而卡特裏和他心有靈犀,一看他的表情就猜出了緣由，眉頭頓時皺的更緊了。

不管怎麽說，弗的歸來對貝爾特一家人并沒有太大的影響，除了肖彌要幫着祭祀多照顧一個人之外。又過兩天，村牆正式竣工，卡特裏終于從繁重的工作裏解脫出來，狩獵之外的時間開始三天兩頭往祭祀那裏跑。

對于他此舉，貝爾特和坎貝拉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多做幹涉。畢竟在祭祀那裏還有不少電燈泡存在，兩個人就算想膩歪，也沒有天時地利。倒是吉森表現出了極大的反感，每每看到他們兩個行為暧昧，輕則眼刀子嗖嗖飛來，重則冷嘲熱諷，好好的氣氛都被弄沒了。

這天卡特裏狩獵歸來後，第一時間趕回肖彌身邊，兩個人正随口聊着天，吉森又一次開口了：“你們兩個有完沒完？一天到晚膩膩歪歪，一點獸人的樣子都沒有！村子的臉都被你們丢盡了！”

卡特裏也不是省油的燈，被他冷言冷語一番諷刺，當即反駁道：“與此在這兒羨慕，不如去找你自己的伴侶，天天守着這家夥做什麽？”說着還向床上人事不知的弗點了點下巴。他早就不爽吉森這種仿佛全天下人都欠了他的态度，心眼兒小還愛挑刺，非常不合群。

吉森聽了果然大怒，霍地站起身：“我願做什麽跟你有什麽關系？”

卡特裏摟住肖彌的肩膀，毫不避諱地在肖彌臉上親了一口：“那我跟肖彌做什麽又與你何幹？”

“真礙眼！”

“夠小氣！”

兩個人唇槍舌劍，一個被氣的火大，一個滿臉好整以暇。肖彌在旁看的好笑，他拍了後者的手臂一把，橫了他一眼：你跟他鬧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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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裏聳聳肩，正要說話，目光忽然落在對面的炕上。幾乎是同時，吉森也反應過來，猛地轉過身撲到床邊：“弗！”

只見床上的人艱難地動了動手臂，眼皮緩緩睜開，目無焦距，過了半晌視線才落在了吉森的臉上，卻始終一言不發。

見狀，肖彌皺了皺眉，走出門将祭祀叫了進來。吉森滿臉期冀地盯着祭祀的動作，口中一直反複詢問弗的狀況，對比弗依舊木然的反應，看起來可悲又可憐。他那副樣子，就連之前不爽他的态度的卡特裏也不由恻然，兩人在屋中站了片刻，悄無聲息退出了石屋。

“吉森對弗，是不是……”走出門後，肖彌才半是詢問半是自言自語的問道。

“大概吧。”卡特裏也拿不準屋裏那兩個人的心情，畢竟弗之前一直瘋狂的喜歡那顏，甚至為了她追出村子。他現在獨自回來了，是不是意味着——那顏出了意外？

肖彌也想到了這一點，不然弗又何必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想到那個女人就這樣死去了，他心中頓時有些不真實的感覺：那個女人都能跟他一樣，在那場意外之中穿越到這個世界，真的會這麽容易就死去嗎？

但不管怎麽說，弗既然獨自回來，意味着那顏多半不會再出現在他們的生活裏，這對肖彌來說是個值得慶賀的消息。不是他冷血，而是因為以他和那顏之間的“交情”而言，遠遠達不到讓他會為她的消失而傷感的地步，不幸災樂禍已經算他心地仁慈了。

至于吉森和弗——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他們的事情，不是我們能摻和的。”

卡特裏的想法和肖彌相同，那兩個人有他們自己的道路要走，他們沒必要多做關注。既然如今弗已經清醒，剩下的事情也就和他們無關了。

因為雙方相看兩厭，接下來幾天肖彌就沒再去祭祀那裏。而且他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準備：冬天已經走到了盡頭，很快就要到花開節了。

這天一早，昨夜被折騰了一晚上的迪塔是被窗外隐約傳來的滴答的聲響吵醒的。他推開窗戶看了眼，驚訝的道，“化凍了！”

這時出門打獵的貝爾特等人也回來了，正好看見迪塔驚訝的神情。神态慵懶的雌性正伸出手，接住窗外冰棱子上滴下來的水滴，眼中滿是感嘆。看到他們父子三人時微微一笑：“親愛的，你們回來啦！我睡過頭了。”說着不着痕跡瞪了貝爾特一眼。

貝爾特抽抽鼻子，将獵物都塞入身後兩小的手中，歡脫地從窗戶跳進屋抱住自己的伴侶：“剛起來就開窗，冷不冷？我把窗戶關上——”說着反手就要關窗。

“別！”迪塔急忙阻止道，“我正覺得熱呢，放放氣挺舒服。”說着看向窗外不時滴水的冰棱，“這是我度過的最快的一個冬天。你看，不知不覺就化凍了，我還沒來得及感覺冷。”不得不說，新房子無論是保溫還是明亮都讓人驚嘆。還有火熱的暖炕，都是往年從沒享受過的舒适。

貝爾特顯然也很滿意房子的舒适度，他抱着伴侶埋頭在他的頸窩處深吸口氣：“那兩個小鬼的确幫助我們的部落做了很了不起的改變，親愛的，你看天還這麽好，咱們不如……”

“啧！又發情了！”

卡特裏一邊将獵物放入倉庫中一邊吐槽他那個不靠譜的阿爹，他才不承認自己是在羨慕嫉妒恨。雖然他也有了準伴侶，但是為了村落，他們根本不能太過親昵，以免引起麻煩。

貝爾特曾經告訴過他，臨近成年的幼崽一旦有了心儀的人，兩情相悅之下也是很有可能發情的，到那個時候，很有可能導致提前成年，從而引起村子大範圍的獸人發情。因此有伴侶的将成年獸人必須提前出村歷練，這一點，就算之前的卡特裏也是不知道的。

難怪一路上坎貝拉看着他們的目光一直有些幸災樂禍。這段時間裏明明伴侶就在身邊，卻不得不強忍着親近的沖動，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好在他們熬了這麽久，冬天終于過去了，花開節近在眼前。卡特裏望着身邊的伴侶，目光柔和。

肖彌完全沒察覺到身邊之人的心理變化，他正在清點倉庫中的獵物。因為化凍的緣故，倉庫裏一些東西不能長時間放置了，得盡快處理掉，他打算清點完之後去告知迪塔伯父一聲。

誰知剛回過頭，正對上卡特裏溫柔的仿佛能滴出水的目光，他不由得一怔，随即微笑着湊上去在他臉上吻了一口，調侃道：“看傻了？”

卡特裏不滿地攬住他，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沉默片刻忽然笑道：“我在想，按照阿爹和阿父如此努力的态度來看，也許過不了多久就能給我們添個弟弟了！”

“那不是很好嗎？”肖彌順着他的話頭，“要是真有個弟弟，家裏就有了新的小孩子，也能熱鬧很多。”他想到兩人要是在一起之後，貝爾特家裏就注定沒有後代了，有了新生命，意味着他們這個家庭能夠延續下去，幸福與喜悅也會一代代延續。

卡特裏維持着那個姿勢點點頭，下巴在肖彌的肩窩上一點一點，“親愛的，等到我們歷練回來，就搬出去住吧！那個時候我們就算完成了成年儀式，可以建造自己的房子了。還記得我當初送給你的模型嗎？我們就按照那個來建，或者你想要什麽樣的房子，我們就建成什麽樣，好不好？”

“好。”

帶着這樣美好的期望，花開節終于到來了。獸人們的花開節時間上有點類似肖彌之前所在的那個世界的“春節”，只不過海妖再靠後一些。化凍的同時，樹木也即将發芽開花。獸人們拿出後山的山洞裏即将解凍的存貨載歌載舞，歡慶新的一年到來，同時展望着這一年能有更好的生活與收獲。

過了花開節，外面正式化凍了，而卡特裏和肖彌，也帶着全家人的祝福踏上了歷練的旅途。來送他們的人很多，肖彌甚至看到了許久未見的羅洛父子倆。比起當初，小獅子看起來已經長了很多，也不像過去那麽跳脫，中規中矩地送上祝福後再無其他親昵的舉動。

這樣的變化讓肖彌有點黯然，不過很快，他的全部注意力就都被未知的路途拉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