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江南幾乎将雅致和詩意沁到了每一個角落。
曲徑回廊小橋流水,一頁扁舟順水流下,耳畔都是嬌軟的吳侬軟語。
曦光倚在船上,眼見着小船穿過橋洞一拐,卻又到了一株大樹底下,巨大的樹根在水面盤旋交錯,竟被人踩成了一個階梯,有婦人蹲在上面洗衣服,旁邊青石道上小孩子們在笑鬧。
春起帶着些許暖意的風拂面而來,下午的陽光溫柔落在身上,曦光看着周圍,覺得她很喜歡這裏。
沒有玉京的威嚴雍容,亦不似蜀州的奇峰險峻,這樣精致的地方,她喜歡。
湯成在前面搖着船,笑着和曦光說起這周圍的種種。
兩人順水而下,有人想要搭船,被他笑着拒絕。
他們走着前面忽然熱鬧起來,侍衛開路,讓所有人都停下。
後面王府的馬車徐徐行來,又有知州的馬車,一行人浩浩蕩蕩過來,顯然是剛從城外回來。
“今天是二月二春耕節,這些官老爺們……”湯成嘴裏的話忽然就沒了,往常機靈滑溜的人愣愣的看着王府馬車飄起的車簾一角,舌頭仿佛被叼走了一樣。
他這樣引得侍衛看來,狠狠瞪了他一眼,低斥道,“看什麽呢!”
湯成難掩震驚的轉過頭,看向倚在船邊的曦光。
曦光不解的看他,不知道他看見什麽了,怎麽這麽樣子。
馬車漸漸遠去,那侍衛臨走前還不忘狠狠瞪湯成一眼。
湯成一個激靈,匆忙搖了船往回走。
“師哥,怎麽了?”曦光忍不住好奇的問。
“回去說,等回去了再說。”湯成鮮少的面色鄭重,一路皺着眉,竟也沒怎麽說話。
一路回了宅子,他帶着曦光就去了師傅哪兒。
他一路上腳步匆匆,曦光在後面好不容易跟上,等終于進了藥室,已經忍不住喘起了氣。
“做什麽毛毛躁躁的。”看着曦光這樣,唐賢瞪了眼湯成。
湯成這才回神,扶了曦光坐下,忙不疊的就說,“師傅,我今天帶着師妹出去,看見王府馬車上的女眷,和師妹特別像。”
話音一落,屋內兩人都驚住。
曦光呼吸一頓,皺眉難掩驚愕,“師哥你說什麽?”
“是真的,當時我就掃了一眼,但是那眉眼,和師妹簡直太像了,就是年紀大點。”湯成認真的說。
當初師傅就是在江州撿到師妹的,他記得格外清楚。
“仔細說說。”唐賢坐下,認真的問。
湯成就仔細說了當時的經過。
“你說的,應該是安王府的王妃。”唐賢說,不由沉吟。
他沒想到,徒兒的身世竟然會和王妃扯上關系。
“你出去打聽打聽這個王妃的事。”他吩咐。
湯成立即應下,轉身沖曦光笑了笑出去了。
他知道,這個小師妹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眼下好不容易發現了,他自然要辦好。
“着急了?”看曦光坐在那兒皺着眉出神,唐賢溫聲和她說。
“師傅,”曦光喏喏,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的确有心尋找自己的身世,眼下驟然找到線索,按理說她該高興的,可這會兒心中惴惴,卻有些慌亂。
當初她的家人為何要将她丢棄,眼下看見她了,又會高興嗎?
曦光不知道,也說不出話。
“還有師傅呢。”唐賢笑着看她。
擡頭看着他,曦光終于笑了。
是啊,她還有師傅呢,若是能有個圓滿的結局,她高興,若是沒有又如何,她還有這些家人在呢。
曦光其實對那些家人并沒有多在意,她只是想求一個結果罷了。
能生出她這種容貌的女兒,她的家人就普通不到哪兒去,雖然不想承認,但在這個世道上,若沒有一定的身份,是護不住這樣的容貌的。
湯成出去溜達了一下午,晚上一回來就鑽進書房說了自己的發現。
據說王妃是安王十六年前帶回府的,不知其身份來歷,只知道容貌極為美貌,讓安王寧願違逆了生母也一意孤行要娶她,這些年更是盛寵不衰,連生兩子一女。
安王夫妻極為恩愛,這些年,安王府連一妾室都無。
十六年。
這一長串的話,曦光只記得了這個,她今年十八歲。
“師傅,我想見見她。”曦光想知道她們兩人到底有多像。
她們兩人又到底是什麽關系。
不一定是母女,若是那王妃有兄弟姐妹之類的,她們也有可能長得像。
“那就見見,若是能說清楚,也是好事。”唐賢囑托了湯成去叫上趙宣和莊承師兄弟三人一起去。
“勞煩師兄們了。”
“小師妹,這點小事就不用說謝了。”湯成笑着說。
“顯得生疏。”莊承微微皺眉。
趙宣點點頭。
曦光就忍不住笑,說好,又不放心的叮囑,說,“這事我不着急,你們不要冒險,尤其是七師哥,你不要仗着輕功好就想溜進王府,太危險了。八師哥九師哥,你們看好他。”
湯成和莊承大笑起來,應好聲尤其響亮。
趙宣沒好氣的看着兩人,不就是切磋的時候摸不着他的影子嗎,等下次他不止要讓他們摸不着,還要揍兩個人一頓,讓他們知道什麽是師兄。
“七師哥你記住了嗎?”趙宣性子大大咧咧,曦光最不放心的就是他了,這會兒也叮囑的格外仔細。
趙宣只好點點頭,他還真準備過溜進王府,畢竟在外面探查,哪兒有進去偷聽來的方便。
師兄弟三人便就隐匿行跡,各展所長開始查探。
曦光晚上坐在屋裏,甫自出神。
這件事來的突然,讓她猝不及防,如今心中紛亂,只覺茫茫。
遠飛的雕兒忙了一天,終于從遙遠的玉京飛到了江州,落入了內衛司中。
江州內衛指揮使親自取了信,命人立即給那處宅子的人送去。
玉京和江南,距離到底太遠了些,哪怕是日行千裏的金雕,也要奔馳大半個日夜才能抵達。
曦光打開信,入目第一行仍舊是她離開的天數。
仿佛寫信的人,每天都在默念着這些似的,曦光拿了信,怔怔的看着那個日期,忽然忍不住想,秦枕寒在寫下這段日期的時候,到底在想什麽呢?
時光如水,匆匆便就逝去,他卻要記得這麽清楚。
何苦,何必。
這樣想着,她渾然未覺自己唇角露出了一抹笑。
信裏寫着他平日一些小事,哪個官員又犯蠢了,誰又在動什麽小心思了。
曦光對于朝政上的事情并不感興趣,可抵不過秦枕寒總是願意說,弄得她現在都知道了那些朝臣的性子。
低頭看着,曦光仿佛能想象到秦枕寒的表情,懶懶支着下颌,她忍不住彎了眉眼笑起,竟也忘了剛才的煩惱,提筆回信。
先是說了些她今日的事,最後躊躇片刻,到底寫了她遇見一個和她生的很像的女子的事情。
秦枕寒那麽聰明,他說不定能告訴她該怎麽辦。
看着信紙,曦光有些覺得不該,既然要和他再無瓜葛,說這些似乎不好。轉而又想,好像也沒什麽。
就,就等秦枕寒納妃吧。
他納了妃,她就再也不和他說這些了。糾結許久,曦光到底将信裝了起來,一時苦惱,一時又高興。
送信的人取了信回去,師兄弟幾人仍舊忍不住好奇。
到底是誰整天和他們小師妹傳信,莫非,是未來的妹夫?也不知道配不配的上曦光。幾個人可謂是憂心極了,曦光自幼就生的好,他們護着藏着,就怕被有心人騙了去,結果還是遇見了太子。
他們當時仔仔細細查了,的确是有秦安這個人,才放心讓小師妹跟他走,誰知道那其實是太子命人假做的身份。
如今這個,也不知道到底如何。
京中,秦枕寒收到信,一一看完,輕輕一笑。
願意和他說這些,看來他的心思沒白費。
提筆回信,一道送出的,還有一封寫給安王的信。
若是想風風光光的迎娶曦光為皇後,總要給她安排一個妥帖的身份才是。
師兄弟幾人來回探查許久,終于探得了一個消息,每年二月初八,安王妃都會前往城外的寧安寺燒香,今年也不例外。
二月初八這個日子……
師兄弟幾人都忍不住看向曦光,師傅就是在這一天撿到曦光的,這些年,他們都是用這個日子給曦光過的生日。
事情太巧了,就不會是偶然。
“探出為什麽要在這天燒香了嗎?”唐賢問。
幾個人都搖頭,坊間只知這些年安王妃年年如此,但是原因,誰也不知道。
曦光則更想知道,“安王的脾性如何?”
若對方不是什麽好人,那她就要格外警惕些,若為人還過得去,那她便準備直接些。
這話師兄弟幾人答不上來,曦光只好去問小蘭。
“姑娘,奴婢以前不在這邊任職,并不清楚。”小蘭很是為難的說。
她倒是知道,可被警告了不能說。宮裏那位明顯正等着她家姑娘去問呢。
不過,竟然把曦光的反應料的這麽準,該說不愧是陛下嗎?
曦光無奈,晚上寫信的時候,糾結了一下,還是沒有求助皇帝。
她自己一個人無所謂,但是她不想牽連師兄們,若是這事危險,那她就慢慢來。
秦枕寒收到了信,稍有些失望,卻又在意料之中。
曦光已經做好了準備慢慢來,卻沒想到,第二日随着回信送來的,還有所有關于如今這個安王的記載。
拿着手上厚厚一沓冊子,她怔住了。
“陛下說您用的着,今日特意命屬下送來,姑娘您看完了直接毀掉就好。”送信的內衛低着頭恭恭敬敬的說。
“這,我不需要。”曦光咬咬牙,到底拒絕。
既然已經出了宮,她就不想再借助皇帝的力量,不然如此往來,怕是永遠都分不清了。
“已經給了姑娘就任由您處置,您不喜歡,直接毀掉就好。”內衛笑呵呵的,說什麽都不解,利索的就走了。
“又是這樣。”見着人溜得飛快,曦光低頭抱怨,嘴角不由勾了勾。
小蘭她們是,現在也是。
秦枕寒好好一個皇帝,怎麽就這麽無賴,連讓她拒絕都沒辦法拒絕。
指尖劃拉着冊子,遲疑半晌,曦光到底看了。
總而言之,如今的安王秦臻則,為人嚴肅刻板,禦下極嚴,但是這些年卻也沒做過什麽惡事。
見此,曦光總算是松了口氣。
不是壞人,那就好說了。
既然知道了日子,曦光等人就做好了準備,在那天也前往寧安寺。
然而,天公不作美,這天竟是個陰天。
湯成細心,換了小船,包了艘畫舫,一路搖搖晃晃,走水路到了寧安寺山腳。
曦光今天沒有易容,有些話,總要用本來面貌才能說得清楚,她戴着面紗,提起兜帽半遮住了眼,這般一妝扮,樣貌就掩去了大半。
她擡頭看了眼半山腰上的寺廟,就在那裏嗎?
“你們是要去寧安寺嗎?”這時,一個老叟見着幾人這般模樣,揚聲問道。
“是,聽說寧安寺靈驗,我們準備去拜拜。”湯成笑呵呵的說。
“那你們來的時間可不對,先回去吧,等下午再來。”
湯成忙追問,那老叟也沒有隐瞞,好心提醒說,“今天是貴人上香的日子,那些侍衛們守着寧安寺嚴禁任何人出入,等下午貴人走了別人才能進去。”
“多謝老丈,多謝老丈。”湯成忙感謝,看老丈支了個茶攤,帶着師兄弟兩人過去喝了碗茶,給了幾個大錢,又問曦光準備怎麽辦。
“我帶你進去。”趙宣說。
曦光瞪他一眼,搖了搖頭,說,“回畫舫等着吧。”
安王妃總要走的,到時候就能看見樣貌的。
她下了決定,師兄弟幾個人也就聽了,喝完茶回了畫舫。
“八師哥,王府的侍衛身手如何?”經過前世,曦光對于他們的安全總是分外操心。
這些王府并不是善地。
“明面上那些有幾個厲害的,但我總覺得暗地裏還有些危險的人。”湯成說。
師兄弟幾個人,他是最細心警惕的人。
“聽到了沒,七師哥,你輕功是好,但也不能大意,一旦被人圍住,你逃都沒地方逃。”曦光可謂是苦口婆心的勸說。
趙宣總仗着輕功好,失了小心,行事偶爾有些肆意,她最擔心的就是他。
看她擔憂,趙宣忙連聲應好,聽着兩個師弟悶笑,瞪去一眼。
“七師哥,我不想你出事。”曦光嘆了口氣。
“放心,都聽你的。”見着她臉上淡了笑,趙宣立即認真起來,不敢馬虎。
“就他,我和你八師哥呢?”莊承悶聲一句。
“你穩重,八師哥細心,我倒是沒那麽擔心。不過,你們也要小心。”曦光再也不想看見他們渾身是血的樣子了。
師兄弟兩個人這才滿意,又嘲笑的看了眼趙宣。
嘿,就你最不放心,還是師兄呢。
趙宣氣悶,狠狠瞪向兩人。
師兄妹幾人說說笑笑,雲芝伺候在一旁煮好了茶,又備好了話本子給曦光看。
小蘭則準備起了飯菜,既然要等在這裏,那午膳怕是也要在這裏吃的。
還好她早有準備。
上午的時間悠悠過去,日頭漸漸升起,水面波光粼粼,曦光倚在窗前,不自覺的看向半山腰的寺廟。
用過午膳,她有些困了,不知不覺竟睡着了。
“小姐,小姐。”雲芝輕聲喚道。
曦光睜眼,醒了神才發現一行人已經到了山腰,一直停靠在一旁的大船駛去碼頭,馬車停下,先下來幾個丫鬟,車簾開,她心中一頓,卻見下來的是一個俊朗威儀的男子。
那人伸出手,馬車中一只染着丹蔻的手搭上,車中的女子這才緩緩下了車。
華服盛裝,容貌美豔,若說曦光是清雅的梨花,那她就是枝頭盛放的紅梅,一雙眉略直,隐約帶着些許淩厲。
這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
為了讓曦光看的清楚,船就停在河邊碼頭旁,她果然也看的清清楚楚,兩人的眉眼其實不像,但骨相輪廓卻像極了,打眼一看,就讓人覺得幾乎生的一樣。
女人下了馬車,後面又有一個約十三四的女孩兒下來,另一邊,一個十六歲的少年郎也翻身下馬。
一家人走在一起,少年郎的樣貌更似母親,男生女相,眉眼俊秀,女孩兒的容貌卻要肖似父親,和母親的美貌相比,略遜色了些。
曦光怔怔的看着一家人,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遲遲移不開眼。
女子正笑着和女孩兒說話,似是發現了曦光的視線,看來一眼,見着她戴着兜帽,便就收回了視線。
安王府的小郡主也看了一眼,有些好奇。
她倒是見過很多過來偷看母親,或者是想對父親自薦枕席的女人,但這種戴着兜帽連容貌都看不清的,卻還是頭一次。
“母妃,她一直在看我們诶。”心中好奇,秦姣姣總忍不住去看,一直等上了船,她驚訝的發現,那人還在看她們,她頓時覺得好奇怪。
“不必理會。”燕靈璧不以為意,這世間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想法,誰知道她是怎麽想的。
若是往常,她說不定會好奇探究一下,可今日實在提不起精神。
“累了?”安王秦臻則扶着燕靈璧溫聲說。
他的性子素來嚴厲,連帶着兒女們都不留情面,但在面對妻子的時候,總是分外溫和。
燕靈璧搖了搖頭,卻沒說什麽。
她實在沒心情。
“娘,你看她還在看,她真的好奇怪。”一行人進了船艙,大船離去,秦姣姣卻發現那人還在看,頓時驚住。
“姣姣莫要叨擾你娘。”秦臻則沉聲說。
看妹妹擔心,秦定宗過去一起看,見着那邊窗後的人,頓時皺眉。
曦光終于回神,看着兄妹二人,遲疑了片刻。
她本來想的是在安王妃面前顯露真容,再直接問詢的,可剛才出神錯過了,現在……
想了想,她取下面紗,摘了兜帽,對兄妹二人輕輕一笑。
曦光是有些緊張的,她覺得自己笑了笑,其實只是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角。
只是她顏色在此,哪怕只是這樣一笑,宛然間,也好似春日盛,梨花于枝頭綻放,讓人移不開眼。
秦定宗兄妹二人已經驚住了,既是驚豔,也是震驚。
這,這個女子和母妃生的好像。
“父王,你快看。”
“母妃,你快看!”
兄妹兩人忙驚聲喚道。
“怎麽了?”燕靈璧皺眉,立即問。
秦臻則看去,目含問詢。
“那個怪人不是一直看我們嗎,她,她剛才取下兜帽,她和母妃您長得好像,特別像,幾乎一模一樣。”秦姣姣已經直接說了起來。
她并未多想,心中卻已經陰謀論了起來,連着看向曦光的眼神也不善起來。
這不會是誰家找來勾引自家父王的吧!
想多了,就算和自家母妃生的像,她也不可能,父王只喜歡母妃!!!
燕靈璧精神一震,踉跄着起身走到窗邊看去,一眼見着曦光,已經愣住了。
秦臻則看着曦光,也驚異于她和妻子的相像,垂眸看了失魂落魄的妻子一樣,他輕輕嘆了口氣。
這一天,到底來了。
他想拒絕,可皇帝早已将一切做下了安排,容不得他反對。
那段過往,對于妻子而言,并不是什麽好事。
他寧願她永遠都不再想起,可這個孩子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提醒。
“曦,曦兒。”燕靈璧顫着聲音說。
這邊大船已經開始加速,眼看着要和那畫舫錯過,燕靈璧什麽也顧不得了,忙揚聲讓停船。
外面的人聽見王妃的聲音,立即緩下速度。
燕靈璧匆匆出了房間去甲板上,看向畫舫。
船上的護衛随之看去,卻只能看到半掩的窗戶,将後面的人影遮住,看不分明。
“靈璧,冷靜。”秦臻則提醒妻子,如今這事急不得,她這樣不行,得冷靜下來才好。
“這位姑娘,能過來一緒嗎?”燕靈璧聽了提醒,深吸一口氣,勉強撐住了儀态問。
秦定宗和秦姣姣兄妹不解對視,若有所思。
莫非是母妃的家人?
曦光遲疑,安王妃的反應超出了她的預料,在她的想法中,既然能扔下她,那對方也不會對她有多深的感情才是。可看她這樣,似乎并非如此。
她只是想問清楚自己的身世,但對方顯然不是這樣想的。
要過去嗎?她問自己,總覺得若是過去了,她的生活也将産生變化。
可想了想,曦光到底去了。
船又回了岸邊停下,曦光戴上兜帽,避開衆人,等到進了船艙才取下。
“你,”燕靈璧想問,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問。
她素來要強,可這會兒見着這張臉,卻連聲音都顫了起來。
“我叫曦光,晨曦的曦,光芒的光,十六年前的二月初八,師傅在阜縣外的山中撿到的我。”曦光掃過船艙中的一家人,讓自己鎮定下來,輕輕一笑說。
“我前些日子碰巧看見王妃,見着我們如此相似,便想着過來問問,您可知道我的身世?”她說,很是誠懇,略帶祈求。
秦定宗兄妹倆沒想到會是這個緣由,都看向自己的父母,卻見父親神情越發的冷硬,而母親竟然落了淚,不由慌亂。
“娘,”秦姣姣忙喚道。
“如果你所說為真,那,那你就是我的女兒,親生女兒。”燕靈璧深吸一口氣,努力平靜的說。
可不管是她泛紅的眼,還是攥緊的手,誰都看出了她的不平靜。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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